兩位姑娘心裏同時閃電一轉,相對互看一眼以後,兩人霍地身形一分,分別落在門前和窗下,玉掌起處,門窗“呀”然而開,兩人掠身閃出奔雷之勢,分別從窗口門戶疾落院中,剛一站定腳步,雙演“直搏扶搖”,摩地一聲,兩人衝天而起,約摸淩空拔起三丈多高,然後左右-折身,分別落到兩旁的屋脊之上。


    兩位姑娘如此閃電出房,擰身上屋,真是快如閃電流星,尤其是淩空上拔起三丈多高,任憑是院落中,屋脊上要能逃過兩位姑娘的眼睛,是斷難做到。


    可是,兩位姑娘飄身俏立在屋上的時候,屋上屋下,周圍靜悄悄的,連一點風吹草動的聲音也沒有。


    何雲風姑娘正好站在左邊的屋脊之上,而對著兩間上房的門,隻在如此一轉眼之間,瞥見向青房門洞開,杳無聲息,姑娘心裏立即暗叫一聲:“不好!”頓時舉手向藍姑娘一扣手勢,低說道:“追人!”


    藍姑娘頓時也是心裏-驚,知道下麵出了毛病,立即折身向西,一伏身,就沿著屋簷,去勢-條黑線,轉瞬就消逝在鱗次櫛比的陰影裏。


    何雲風姑娘一見藍妹妹向西追下去了,自己也不敢稍有怠慢,稍一留神,打量了一下向東的途徑,猛地一吸氣,長身騰空而起,一路“點水蜻蜒”之勢,全力施展輕功,向東追去。


    約摸追了一盞熱茶光景,風姑娘不禁心裏暗自忖道:“如果是白天那兩個人,功力差得太遠,我如此一路疾奔,恐怕早就超過,如果不是白天那人,這又是何方武林高於存心來挑釁。”


    姑娘正在思忖著,忽然麵前五六丈的地方,一條黑影一閃,從一棵樹上急閃而下,掠過大路,向北疾馳而逝。


    風姑娘心裏一動,立即腳下一緊,口中低聲叱道:“好賊!你敢逃到哪裏去?”人在說著話,身形卻化“蒼鷹撲食”淩空一旋,“唿”地一聲,右手遽然,疾伸而抓,帶走一股勁風,直向前撲去。


    這一招“蒼鷹撲食”是風姑娘情急出手,人似旋風,手如閃電,手未到勁先達,挾著風雷之勢,淩空抓下。


    黑影中這人,正在趕路急奔,身形本如脫弩之矢,向前直衝,一見姑娘淩空一招抓來,勢難躲過。這人身手極為不弱,立即猛一吸氣,縮腹沉樁,雙肩下塌,腰杆一挺,矮身-


    翻,-路“燕青十八翻”骨碌碌地向後翻去。


    鳳姑娘伸手一招,本是立意-舉而擒,一見這人臨危不亂,急中生智,力抑前衝之勢,卸勁後翻,這一份機智和功力,表現得恰到好處,風姑娘不但沒有跟招進步,反而一穩身形,高高地讚了一聲:“好身法。”


    風姑娘這-聲讚罷,那人霍然折身一點,一掠而前站在風姑娘麵前五尺的地方,叉手停身,沉聲發話,問道:“尊駕無故破口傷人,乘隙進招,係出於何意?在下與尊駕並無一麵之應付,竟如此蠻橫無理,不知尊駕有何指教?”這人-番振振有詞的話,倒是把鳳姑娘說愕住了。


    鳳姑娘心裏一想:“是呀!我從店中追出來,並沒有看到賊蹤,如此莽然出手,誰知道這人是不是南海的來人?”姑娘想到這裏,不禁留神一打量來人,一身勁裝,叉手昂立,看不清臉上貌,想必此時是怒目麵槐,火氣騰騰。風姑娘覺得自己倒是有些理虧,一時不知道如何答話才好。


    那人一見姑娘半響無語,忽然冷冷地說道:“念你是黑夜視力不清,誤認別人,在下也無暇與你計較,隻是,在下願在此敬告尊駕,如此闖葫江湖,難免受苦有日。”說著冷哼一聲,一跺腳從姑娘身旁掠身而過。


    姑娘忽然心裏一動,雙臂一振,長身而起,抑腰半空中一折,早就搶在那人前麵,飄然落地,攔住去路。


    那人一見姑娘再次攔住去路,不由地停身-頓,厲聲喝道:“尊駕三番兩次的攔住在下,意欲何為?”說著話,雙手交朐,腳踩樁步,疑神而視,大有一觸即發,欲興問罪之勢的意思。


    風姑娘是何等精明的人,她能在青龍幫職司巡察,遍走江湖,姑不論功力,就憑這份江湖經驗,還能在她麵前耍下花槍嗎?方才猝然一愕,那也隻是猝然而已,隻要稍一停頓,風姑娘還能讓人蒙過去嗎?


    姑娘打量了半晌,才漫不經心地問道:“既然尊駕與在下所追之人無涉,何必如此急急而走?又何必如此色厲內荏呢?”


    那人顯然為姑娘這種氣定神閑的沉穩態度有所震懾,同時顯然也為姑娘這兩句話,止不住微微一震。俄而立即叱道:“尊駕如此夤夜攔人,幾近無理,更而故作玄虛,在下隻好得罪下。”


    姑娘猛然上前一步,喝道:“你還裝佯賣傻,如此膽怯算什麽武林中人?我問你!你一共來了幾個人?如今把我小侄兒攜往何處。”


    那人倏而一動,繼而哈哈大笑,說道:“算你還有幾分眼力。告訴你也可以,我們是一共來了四個人,小雕一點手腳,你那位小侄子已經遠到數裏之外了。你要人嗎?請尊駕帶著‘蒼虛秘笈’去到南海,隻要尊駕有一身絕學,還怕取不迴你的小侄子嗎?”


    姑娘一聽,心裏想道:“好啊!果然不出所料。”便冷笑一聲說道:“今天晚上如果你不把我侄兒送迴來,你以為能走得脫嗎?”


    那人也冷笑道:“尊駕‘蒼虛秘笈’得主,功力自是非凡,有本領的請到南海,在下隻不過是南海一名手下,自是不在尊駕眼下,但是……”說著突然一頓,忽又朗聲說道:“在下要走,未必就能攔住。”


    這攔住兩字剛一出口,隻見他霍然一伏身:“忽”地貼身一縱,像是一條黑蛇,從姑娘身旁一溜而過,剛一轉瞬間,已經觸地彈然而起,遠去兩丈。


    姑娘沒有料到他居然自認不敵,隻顧乘隙而逃,倒是大出意外。就在如此一怔之際,那人已經兩個起落,遠竄五六丈開外。


    這人輕功果然了得,怪不得敢誇口能夠自由逃走。可是他也低估了鳳姑娘的功力,他的輕功固然了得,看在風姑娘眼裏,那仍舊是熒火之光。


    風姑娘挺身上拔,斜地裏一點寒星,在半空中一閃而落,突然間,叱喝出聲,腳下疾演‘八步趕蟾’的絕頂輕功,隻兩個起落便超過了那人,沒等到那人驚愕而停,姑娘右手向前一伸,掌心吐勁,五指遽然,修地向前一推,喝聲:“迴去!”


    那人一見姑娘一轉眼便趕上來,便知道自己枉自誇口,與人家功力仍舊是相差得太遠,今天夜裏想是兇多吉少。念頭一動,剛準備收住身形,立即覺得一股潛力湧到,自己竟一時抵擋不住,一個蹭蹬,“噗通”一聲,跌落在地上。


    風姑娘右掌剛出,立即點足飄身,探手就抓。這人畢竟不是弱者,雖然跌落在地上,卻是心神不亂,一見姑娘伸手抓來,雙腳卻猛地一蹬,挺胸縮腹,-個挨地倒縱,讓開五尺。


    這人知道今天晚上要輕而易舉的逃掉,已屬不能,不如舍命一拚,至多也不過是束手被擒。頓時把心一橫,伸手反掌向背上一探,嗆的一聲青鋼長劍應手而出,左手-搭劍訣,劍橫胸前,厲聲說道:“方才已經說過,令侄已被同行夥伴攜往南海,尊駕有膽量,盡可到南海理論。在下隻不過是南海門下區區一名小卒,即使尊駕碎我千刀,亦於事無補。尊駕如果一味逼迫,在下說不得也隻好以命相搏了!尊駕請亮劍賜招吧!”這人這一段話,倒真的是不亢不卑,極合身份,而又無辱於南海之名譽。


    姑娘也不禁點點頭說道:“話倒是幾句真話,不過尊駕為人手段卻不似你說話如此高明。”說到此地,忽然厲聲叱道:“對於雞鳴狗盜之輩,不能無懲!”左手一探,右手一拔“錚”的一聲,龍吟清越,悅耳震心,一泓水,橫在眼的。


    姑娘右手倒提著寶劍,左手一指說道:“本當要饒你三招,隻是對你們這種雞鳴狗盜之輩,沒有什麽江湖禮數可講,看劍接招!”剛一說出接招,姑娘腳下疾進兩步,下身前探,右手長劍疾起,震腕遞劍,紫虹劍閃起如碗口小劍光,一式“靈蛇吐信”,直點向前。


    那人也是識者,知道姑娘這招“靈蛇吐信”是虛招,當下穩立不動,覷得劍光近虛,吸氣縮胸,腳下一晃,順手長劍斜封,滑削姑娘虎口。姑娘剛喝一聲:“來得好!”手中長劍原式不動,猛然劍尖上翹,用-個粘字訣,霍然一翻,卸去來人的勁道。


    那人一見心裏暗叫:“不好!”正待旋身反肘抽劍避招,哪裏還來得及?姑娘長劍-


    兜,-震腕,喝道:“斷!”喝聲未了,隻聽得“鏘鏘鏘”-聲震響,那人手裏忽自一輕,青鋼長劍隻剩下半截在手裏。這一驚非同小可,未及兩招,自己手中長劍就被人削斷,顯然彼此功力相差得太遠,趕緊手中半截劍迴肘上衝,疾演一招“朝天一炷香”,腳下一滑,踏偏宮進身,塌肩錯腰,正待騰身逃逸。


    哪裏來得及?姑娘右腳一式“力踏華山”當的一聲,半截劍,飛到了七八丈遠。左手一撩,迴掌一翻,早就貼住那人後心,叱喝一聲說道:“你再輕移一步,立即震翻你的肺腑。”


    那人立即雙目-閉,長嘶一聲,說道:“罷了!你要怎樣,盡管施為。”


    姑娘冷哼一聲,玉掌一撤,柔荑微拂,點了那人軟穴。低聲問道:“你們是如何把我侄兒盜走,明白的說來,我自會到南海找老鬼婆子。”


    那人翻了翻眼睛,渾身毫無一點氣力的躺在那裏,頹然地說道:“同伴二人在客店中吃虧受辱,自知無法相抗,離開客店之後,即放出信鴿二隻。”


    姑娘哼了一聲,問道:“你們何以能確定我們當天沒有離開小鎮?”


    那人無力的淡笑了一笑,說道:“尊駕出手闊綽,傳遍鎮仁,在下還能不知道尊駕的行蹤。”


    姑娘當時沒有想到,一錠銀子,卻為自己暴露了行止動靜,真是“走老扛湖,仍有三處不到。”


    那人一頓,接著又說下去,道:“其實即使尊駕離開小鎮,不出百裏,在下當夜亦可追蹤得上。南海的信鴿一經放出,隻要南海來人一經看見,便能立即循線追蹤,尊駕腳程雖快,還不能趕上信鴿飛翔吧!”姑娘“哦”了一聲。


    那人微有得意的笑了一笑,說道:“令侄警覺太低,點住暈穴,背出客店,說不定如今在數十裏之外,仍舊不知,被人盔走。”


    姑娘當時臉上微微一紅,向青侄在緊挨隔壁,被人深夜盔走,自己卻毫不知情,這個臉實在丟得大大。


    那人沒有理會姑娘,盡管說道:“若不是最後有人要看尊駕的住房,都像前麵的同伴一樣從店房前麵走出,恐怕到現在,尊駕仍漠然無知。”


    姑娘又哦了一聲,心裏想道:“怪不得毫無聲息,敢情是從前門而出。”


    那人說完話以後,一見姑娘半響無話,便說道:“在下話已說完,尊駕究竟意下如何?


    在下毫不皺眉。”


    風姑娘略一思忖,冷笑一聲說道:“像你這種腳色,不屑我出手要命,你與我滾。”說著話纖手微拂,解開來人穴道。那人稍一運氣,流通百脈血氣之後,頓時一個翻身,雙手當腳一抱拳,平聲說道:“尊駕藝高功強,在下愧未能敵,但願南海能再瞻尊顏。”


    說完話,擰腰一點,忽然而起,轉身向東逸去。風姑娘目送那人遠去,心一陣茫然。小向青如此平白地被南海來人攜去,如有閃失,將何以對奇門劍客向伯父。


    芳心一陣紛亂之後,不禁咬牙,自語道:“任憑你南海是虎穴龍潭,我也要闖他一闖”順手慢慢的插劍入鞘,仰臉長噓一口氣,正特起身迴鎮看看藍妹妹是否已經歸來,忽然,大道西頭一條黑影閃電而來。像這種無月的夜裏,浮雲掩去繁星,天黑如墨,雖不至伸手不見五指,但是,一般人眼裏,斷難看清五尺開外。


    風姑娘此時運用目力,十五丈左右,仍然是清蜥如晝,大道上人影一閃,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頓時心裏一動閃電想道:“要是南海之人攜走向青正好分途路經此地,倒是了卻一樁心事。”心裏如此一想,立即振臂騰身一掠而來攔住去路,低聲叱道:“何人夜行,與我留下。”


    這一聲叱喝剛一出口,來人倏地一收身形,叫道:“鳳姐姐!是我。”


    風姑娘一聽是藍妹妹倒也是意外的一喜,連忙搶步上前握住藍姑娘的手,急切地問道:


    “藍妹妹!你可追到賊人啦?”


    藍姑娘搖搖頭低聲說了一句:“賊人狡猾。”說著抬手拿起一把寶劍,遞給風姐姐,何雲風姑娘一接過寶劍,便驚唿道:“這不是青兒所使用的奇門劍嗎?”


    四尺二寸長,三指闊的奇門劍,一落到鳳姑娘眼裏,不由的渾身微微一顫抖,立即有一種不祥的感覺,襲上心頭。急著連聲問道:“藍妹妹!你是在哪裏找到這把劍的,青兒呢?


    賊人呢?”


    藍姑娘緊緊的抓住風姐姐的手,略有緊張地說道:“我追出鎮外,一口氣奔了十幾裏地,沒有見到一條人影。我不知道店中青兒究竟怎樣了。趕緊又趕迴店裏,隻見青兒床上隻剩下這把寶劍,分明是賊人處心積慮,設計盜走青兒!風姐姐!青兒沒有……”


    風姐姐擁著藍妹妹的肩,長歎一聲,說道:“但願南海之人不像黑道上的盜賊二絕姥姥既以神功自詡天下無敵,豈能縱容手下人如此不守江湖信義嗎?”說著便將方才自己在途中所遇情形,向藍妹妹說了一遍。


    然後略有感慨地說道:“這二絕姥姥想來必有不凡之處,區區一個手下人,竟然能有如此氣概,進退不失風度,勝敗不露顏色,難得呀!青龍幫壇下的香主,也未必能如是。”


    藍姑娘一聽鳳姐姐如此氣憤焦急之時,仍有如此感慨,想必方才那人確有不亢不卑的氣概表現。自己不禁也想起金陵所遇的天香國色、顧盼傾人,絕代佳麗的綠憶,這位小姑娘也的確給人以一種脫俗不凡印象。


    鳳姑娘忽又恨恨地說道:“深夜偷襲擄人為質,顯然又不是名門正派的作風,果然是二絕姥姥授意而為,這南海派也就可鄙之至。”


    藍姑娘此時何嚐沒有如此想法?像綠憶姑娘那種神仙中人,南海派任何手下,都不應以卑劣手段行之江湖,徒然沾汙南海名聲,但是,小向青被盜走卻是事實。


    兩位姑娘深夜荒郊,相對而立,半晌無言,彼此的心情都是相當的沉重,可是誰也不肯說出後悔攜帶小向青一同外出的話。


    夜露涼意襲人,兩位姑娘雖然不畏寒冷,可是如此佇立荒郊,也於事無補,還是風姑娘說道:“迴去吧!明天一早動身,不去邛蛛,直赴南海,憑我們姐妹二人,倒要去會會這位自詡為天下無敵的神掌和琵琶的絕技。”兩位姑娘同抱著沉重的心情,攜手連袂,折向小鎮上奔迴。


    兩人拿準方向,沿著官衢大道,一勁奔跑,兩個人都閉口無言,隻顧極力施展輕功,何消片刻,已經小鎮在望。


    兩個人擰身上得屋上,沿著屋脊,逐屋飛騰。忽然,幾乎是同時的,兩位姑娘一齊吸氣沉身,就勢屋上一伏,朝前看去,就在所住的那家客店的屋脊上,迎風而立著一個人。因為背影透空,老遠就看得清清楚楚。


    風姑娘當時輕輕的哼了一聲,說道:“好大的膽,居然敢在屋頂上如此巡風放哨。”


    藍姑娘一扯風姐姐的手,低聲說道:“姐姐!你看那人身材不高,不像是南海來人。”


    風姑娘哼聲說道:“管他是誰,深夜站立在屋上,料無好事。”說蓍話立即在屋上一挺腰板,腳下微微在瓦楞上一蹬,身子像一條追風黑蟒,沿著屋脊邊緣,直溜前進。


    藍姑娘也立刻如法炮製,沿著屋脊,提著氣。兩個手掌在瓦麵上微一藉力,就箭也似的,直射而前。


    從兩位姑娘立足的地方,到客店屋頂,約摸有十七八丈主,中間還苧著一道橫街。兩位姑娘在屋脊上壁虎遊行,也不過是一口氣的功夫,就到了橫街,猛然的手掌一按,兩人同苧七擒身法中的“白鶴昂首”,上身一挺,立即振臂拔起,忽然騰空三丈有餘,分頭齊向客屋頂上撲過去。


    這一撲真是疾如隕星下墜掣電奔雷,可是,這-撲來勢雖猛,攻勢也快,兩位姑娘剛一撲過橫街,立即同聲叫出:“是青兒嗎?”


    隨著話音,身形一落,果然是向青應聲叫道:“二位叔叔!是青兒在這裏。”兩位姑娘這一喜,真是如同久旱之得甘霖,心裏頓時放下千斤石。


    風姑娘搶著問道:”青兒!你沒有遭受到傷害吧?”


    藍姑娘也接著問道:“青兒!你怎麽能夠脫離那些人的手革?”


    兩位姑娘都是迫不及待地在等向青的迴答,真怕他受了某種傷害與委屈。


    小向青卻笑嘻嘻地說道:“二位叔叔都為青兒受急了!迴到房裏,青兒再向二位叔叔稟告。”


    兩位姑娘一聽,都不禁相視一笑,心裏卻在想道:“你倒好鬆輕,可把我們急壞了!”


    小向青跟隨在兩位姑娘身後,迴到上房,首先一眼看見那四尺二寸長的奇門劍,不禁歡叫起來,說道:“原來劍在叔叔這裏可叫青兒急死人,家傳的奇門劍,要是遺失了,那怎麽成?”


    風姑娘把奇門劍遞給向青,眼望著這位稚氣未除的侄兒,不由的微微皺起兩道秀眉,問道:“小青兒!他們是怎麽挾持你出店的?”


    向青臉上微微一紅,略有羞澀的笑了一笑,說道:“說起來好羞煞人,不瞞二位叔叔,我是怎麽被他們挾出店的,自己都不知道。”


    藍姑娘望了向青一眼,轉身對風姐姐說道:“青兒今天想是太疲乏了,為人所趁,點了暈穴,盜出了客店。”


    風姑娘微微一笑,問道:“後來又怎麽撒下他們迴來了呢?”


    向青一聽,似乎精神就來了。笑喀喀地說道:“點暈了我以後,必是被人扛在肩上,一路顛簸,真是巧到了家,三碰,四碰竟然碰開我的穴道,血氣一暢我就醒轉來了。”


    兩位姑娘不禁啊了一聲,兩個人都為之莞爾一笑。向青接著說道:“醒過來我立即驚覺到自己受製於人,一看同行的有三四個,我隻有等機會,仍然裝著昏睡不醒,任他扛著跑。


    跑了一程,有人主張分散,分途奔跑,可以減少注意,雖然他們有四個人,可是,卻非常害怕二位叔叔的追蹤。”


    兩位姑娘不以為意地笑了一笑,藍姑娘問道:“人一分散,你就趁機迴來了?”


    向青得意的笑道:“吃虧的事,青兒不幹的。我這一路分散的兩個人,正好是白天在客店打架的那兩個人,一個受內傷,-個扛著我,不費力的我就對付擺脫了他們兩個,這才迴來了。”


    風姑娘笑著向藍姑娘說道:“本來我要打算送青兒迴四川去……”


    言猶未了,向青急得連忙站起來,叫道:“何叔叔!……”


    風姑娘轉麵又對向青笑道:“看著你這份機靈,我說什麽也要帶你跑一趟南海。”


    藍姑娘聞言驚道:“風姐姐!如今青兒脫險歸來,我們仍舊要去南海嗎?邛蛛呢?”


    鳳姑娘說道:“一諾千金,雖然青兒迴來了,南海不能不去。再說,我真的要會會二絕姥姥,看看這位自翊天下無敵的老鬼婆子,究竟有多少能耐!”


    藍姑娘忽然想起令人一見難忘的綠憶,想起她那神奇無比的琵琶,不禁輕輕的喟然說道:“任憑走到天涯海角,我要隨著風姐姐一塊兒去。”


    口口口


    南海普陀山為國內佛家聖地,虔誠佛家弟子能越過漫無邊際、白浪滔天的大海,都來到普陀山朝拜,並視為畢生之榮。


    與昔陀山有一望之隔的海水中,有一抹淡墨,真是眉山遠黛,天際一點。很少人知道這是一個什麽所在,也幾乎從來沒有人敢放舟去看個究竟可是,這一天,青天如抹晴空萬裏,天上沒有一絲微雲,海麵上沒有一點波浪,風幹浪靜,碧海無波,這真是一個美麗如詩如畫的海景,也是難得一見的海景。


    一隻單桅帆船,斜扯著一張布帆,卻沒有飽風,越過了普陀山向遙遠水天一色的地方飄去。船梢上一個老梢公正吃力的把住舵,拉著帆,船頭上站立著三個年青的相公,迎陽而立,遙指著水天一際的遠處。


    其中一位叫道:“何哥哥!海上一絲風也沒有,我們的船如此慢吞吞的,何時才能到達?”


    何雲風笑道:“藍弟弟!人已經在海上,還急個什麽?這時候沒有風你攆它太慢,萬一有風的時候,白浪湧來丈把高,嚇也把你嚇死了。”


    後麵老梢公倒是接著笑道:“三位相公放心,憑我老朽數十年的海上生活,在南海一帶,任憑他風多大浪多高,保你平安無事。”


    伺雲風姑娘一聽,迴過頭向老梢公笑著說道:“老人家!總算我沒看走眼,選中你這位老舵手。”


    老梢公聽見鳳姑娘一奉承,樂得張開沒牙齒的嘴,嗬嗬直笑,說道:“相公!不是老朽誇海口,南海一帶除了前麵那個島,任何小島,老朽都可以說是-匹識途者馬,相公不上普陀,要到哪裏去盡管打個招唿。”


    向青從船頭上搶過來接著問道:“老人家前麵那個小島是個什麽地方?如何不能前去呢?”


    老梢公搖搖頭說道:“不是不能去而是從來沒有人去過。據說島上住了一位世外高人,是不許人去的,數十年相傳到今,就沒有人去過。”


    藍姑娘接著問道:“那島上的人總也有出入的,難道你們就沒有遇見過嗎?”


    老梢公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似的,說道:“沒有!說不定他黑夜出來,在白天從來沒有看見過有船從島上出來。”


    何雲風笑吟吟地說道:“老人家我們今天就想到那裏去看看!你敢去嗎?”


    老梢公瞪著眼停了半晌,沒有答上話來。


    何雲鳳接著說道:“老人家真相信島上有妖魔鬼怪,不敢去嗎?”


    老梢公一睜眼,突然一拍腦袋,說道:“三位相公都不在乎,我活了六七十歲了怕哪樣?相公你別激我,拚著這條老命,我要把三位送到幾十年來被人傳說為禁地的島上去。”


    這老梢公偌大年紀,倒是一股火暴脾氣,要是擱在年輕的時候,還不是一個拚命三郎的人物。


    老梢公正說著話,忽然抬頭向前一看,用手一搭涼篷,方自言自語道:“日已過午,潮水看來又要上漲了。該有一陣潮風,送我們一程吧!”說得也正是,漸漸的海上起了波濤,消失了方才的平靜,唿嘯的聲音逐漸的隨著海浪,在不斷的增強。


    老梢公此時真顯出了他的老練與精幹,一手操舵,一手掌帆,孕飽了風,船行似箭在波濤萬頃,水天一色的海麵,乎穩的飛馳著,竟然沒有一點兒搖晃的現象。


    首先感到驚訝的是何雲風姑娘。風姑娘雖然年齡不大,自幼長在青龍幫,江湖上的風險見過不少,等閑宵小休想耍弄花槍。一隻單桅帆敢航南海,更敢越過普陀,遠涉小島。這是近乎荒唐的承諾。老梢公能一口應允,這份魄力不是尋常舟子所有,何況是位年邁古稀的老人?


    操舟如走馬,善馭者可以得心應手,但是,馳聘疆場不許見白頭,這茫茫大海風浪無情,又豈是能見白頭之地?此老竟能強逾少年,神情自若,這雙臂沒有幹百力氣,如何能做得到?


    風姑娘當初選中這隻帆船,就已經看出這位老梢公兩眼光彩不同於常人,雖然不是精於武功者那種閃閃有光,卻也是明亮照人。


    風姑娘在精細中顯得穩重,絲毫不露聲色,迎風而立,衣袂飄然。俄而低聲微嘯,笑道:“碧海青天,一舟迎風,真是飄飄乎如馮虛禦風,怪不得前人觸景生情,能吟出‘我欲乘風歸去’的詞句,今日身曆此情此景,果覺前人深獲我心。”


    藍姑娘和風姐姐相處甚深,而且彼此日久,雖然她知道鳳姐姐武功精湛,亦熱諳文學,但是從來沒有聽過鳳姐姐如此酸溜溜的說話,當時不禁望著風姐姐,為之微微一怔。


    倒是小向青在一旁拍手笑道:“何叔叔真說得對,此時真是有乘風而去的感覺”


    風姑娘微微一笑,轉過身向老梢公說道:“老人家,小船順風趁浪,幾時可以到達?”


    老梢公笑眯眯地說道:“一望之地,約需盞茶時光。”


    風姑娘從船頭走下來兩步,說道:“操帆把舵,老人家太過辛酸,待我助一臂之力如何?”


    老梢公倒是為之一愕,遲疑地問道:“相公也懂得操舟嗎?”


    鳳姑娘微笑不語,站在艙後,麵對著者梢公,腳下暗沉樁步,立即功力全身,勁貫雙臂,雙掌抬到胸前微微交互一搓,霍然向外一翻,疾推出去。


    隻聽得平空風聲激蕩,“唿拉”一聲,海麵上頓時激出水花四濺,一股潛力反彈而迴,小船受這一陣反彈力道一送,頓時如脫弩之矢,劃起一道水槽,向前勁射而出。


    船頭上的藍姑娘和小向青,突然受此一衝,止不住一個蹭蹬,差-點撲下艙去,趕緊一沉身形,拿穩樁步,驚異地向後看去。


    隻有站尾上的老梢公依然含笑如前,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麵的帆,掌著後麵的舵。直等到船行漸緩,才吐氣出聲,一陣嗬嗬大笑,說道:“相公!好俊的掌力!”


    前麵藍姑娘一聽,頓時明白了這是怎麽迴事,敢情避老梢公挺不尋常。立即一躬身從艙頂上一掠而過,並肩落在風姐姐身旁。小向青忙不迭地也騰身一躍,來到中艙。


    隻聽得風姑娘淺淺地笑道:“有勞老人家隔海相迎,在下在此謝了。”


    老梢公嗬嗬笑道:“不敢!不敢!老朽隻不過是奉命迎客,相公好俊的眼力,老朽藏頭露尾,貽笑大方,仙島已到,老朽就此告辭,相公請自便。”說著話,老梢公閃身一跳,落於水中,隻見浪花一現,早就失去人影。


    舵一鬆手,小船立即打橫,風帆一攪,船身一斜,頓時就有傾斜入水之勢。風姑娘搶步上前,一把掌住舵柄,帶住帆繩,才算穩住船身。


    藍姑娘一見不禁皺著眉說道:“想不到這老頭子還是南海派來的人物,要不是風姐姐先發製人,差-點就讓他蒙過,落個笑話。”


    風姑娘搖搖頭說道:“藍兄弟!別的不說。目前這老兒撒手一走,這條船就別想靠得了岸,讓人家看笑話的還在後頭呢!”


    藍姑娘迴頭一打量,小島岸影,已經不遠在眼前,約摸二十丈遠的地方,便說道:“我們都隻能平原走馬,不能水上駕舟,二十丈的遠近,隻好‘登萍渡水’而過了。”


    風姑娘聞言看了看向青,向青不禁紅著臉說道:“二位叔叔盡管前去,青兒自小會泅水,抱著一塊木板,泅過去也就是了。”


    風姑娘搖頭說道:“海浪洶湧豈是鬧著玩的?”


    三個人正在商量對策,突然,對岸一點星影,在海麵如飛而來。一轉瞬間,一條梭形小艇,在四個人揮槳催舟之下,飛也似的直朝小船而來。


    好快的小舟,一轉眼間,相隔小船已不過五六丈遠,船頭上站著一個彪形大漢,手中揮動一麵黃色小旗,朗聲說道:“奉舵主之命,遠迎嘉賓。”


    說著話,小舟已到船頭,撓鉤一伸,搭住船頭,船上站著那人抱掌發話說道:“在下外三堂下護衛章求,奉總舵主之命,迎接嘉賓。”


    風姑娘微微一愕,連忙問道:“貴總舵主為誰?”


    章求頓時肅立叉手應道:“七海飛蛟秦。”


    風姑娘這才明白自己找錯了地方,立即抱拳說道:“勞章護衛傳達秦總舵主,在下何雲風遠入南海尋訪友人,誤入貴地,礙於行期,無法拜山,他日有暇,再來專程拜謁秦總舵主。”


    章求麵有難色的沉吟一會兒,說道:“在下隻是奉命迎接嘉賓,何朋友若有高見時,請與蔽總舵主麵談。”


    風姑娘迴顧一下船內,一帆一舵,別無長物,四周大海茫茫,毫無立足之地,說不得隻好去見見這位七海飛蛟姓秦的了。最使姑娘困惑的,他壓根兒不知道南海何來這位七海飛蛟,究竟是何許人物。


    風姑娘當下意念一決,立即點頭應道:“有勞章護衛攜舍侄先行,在下與舍弟隨後就到。”章求略微一頓,立即點頭道好。


    風姑娘伸手牽過小向青,說道:“青兒!先隨章護衛乘船先行,我和藍叔叔隨後就到。”


    小向青是何等的小精靈,立即明白風姑娘怕自己不能隨著“登萍渡水”,特別要他隨船,風姑姑藍姑姑少不得要施展神功,鎮懾來人。


    向青小心眼閃電一轉,暗自忖道:“我也應露一手才對,別讓來人把我向青瞧著一文不值。”念頭轉罷,便向鳳姑娘笑嘻喀地說道:“何叔叔藍叔叔!青兒這就隨船先走了!”說著話便跨過小船,走向小舟。


    剛一抬過腳,隻聽得“哢喳”一聲,小船船舷突然鏟去一尺來長的木頭,掉到水中。


    小向青一落小舟,便迴頭叫道:“哎喲!怪我不小心把好好的船,蹋壞一大塊。”


    兩位姑娘看在眼裏,也覺得向青人小鬼大。這隻木船雖然不大,能行駛海上,木料都夠結實的,尤其是船舷上的木頭,至少也得有大海碗粗細,拿斧頭砍,也得幾斧頭才能砍缺一塊向青一絆腳就能絆掉一塊,分明是小鬼頭暗地行功,有心踢了一腳,露一下功力。


    向青這招果然見效,立在小舟上的章求,臉色微微一變,看了向青一眼,說道:“哥兒!小舟人不多,地方不大,你得坐穩些,如有閃失,我章求在總舵主麵前,可擔不起這個罪名。”


    向青傲然一笑,對章求笑道:“老大請吧!有事我二位叔叔擔當一切就是。”


    章求轉身對何雲風姑娘拱拱手,說道:“慢鳥先飛,在下先行。”


    風姑娘不動聲色,微微一拱手,道聲:“請!”


    章求迴頭一揮手中的高旗,梭形小艇霍地一旋身掉頭,一聲吆喝,四獎齊飛,頓時破浪而去。


    風姑娘一見小舟去遠,低聲問藍姑娘道:“七海飛蛟何許人?妹妹知道嗎?”藍姑娘搖搖頭。


    風姑娘也微微歎喟一聲說道:“我在青龍幫對於水旱兩路黑白兩道上的知名人物,都略有所聞,惟獨這位七海飛蛟從未聽過。”


    藍姑娘忽然說道:“風姐姐,我看這七海飛蛟一定是有驚人的武功,要不然,南海為二絕姥姥禁地,豈容得別人在此猖狂?”


    風姑娘微微一笑說道:“這真是有意栽花花不發,沒有想到找二絕姥姥卻找到了七海飛蚊。走啊!妹妹!向青已經隨他們走了老遠了。”


    藍姑娘望著這披濤起伏的海麵,略一皺眉,說道:“姐姐!水波不穩,登萍漢水嗎?”


    鳳姑娘笑道:“二十丈遠不如一葦渡江。”說著順手一劈船艙,劈下四塊木板,拿在手中。藍姑娘如法炮製。


    風姑娘笑顧藍妹妹說道:“藍妹妹!讓我先走一步了。”


    藍姑娘知道鳳姐姐用心,海水洶湧,一葦渡扛能否安然無恙,風姐姐不願意藍妹妹先冒險。隻見風姑娘站在船梢,猛然弓腰挺立,藉勢雙腳一蹬,抬臂平振,身形衝天而起,像是彩虹飛天之勢,一閃而起,竟達四丈多高。


    以風姑娘輕功而言,平時兩三丈高的圍牆,肩不晃,腳不蹬,微一擰腰即可飛掠而過,今天竟然挺腰、蹬腿、振臂,用力之深,與用心之嚴可見一般。


    鳳姑娘在空中剛一提丹田之氣,折身之際,忽然瞥見藍妹妹像是閃電飄風樣的,直從船上緊跟而來。


    這一瞬的瞥見,既不能分神,又不能發話,立即斂神一誌,趨著身形未落之際,右手吐勁,投出一塊木板。木板剛一落沾水麵,風姑娘如影隨形,急瀉而下,雙足-點木板,隻此徽微一點之勢,又彈然而起。


    這“一葦渡江”的功夫,全憑提起-口真氣,加上腕力、腳勁、準頭,而且要膽大心細,缺一都足以導致失足。這是輕功中的上乘之學,風姑娘施展起來,雖然不敢稍分一點心神。內心雖有兢兢業業之意,但是,使來卻是不帶一點火氣,端的是爐火純青。


    當鳳姑娘第四塊木板投下之點,相距岸邊隻有三丈左右,鳳姑娘-踹木板,衝天直線上升,忽然左臂一劃,右臂平伸,身形迴折掠身而卜。一式“雁落平沙”。不僅是姿勢輕盈,美妙已極,而且恰到好處,剛剛落在岸岩之上,風姑娘猛然的挺胸吸腹,-收雙腿,突又二身而起,兩隻腳尖剛巧搭在岩岸邊緣,上身不住的搖擺,險險欲墜,這一式“風擺殘荷”,立即贏得岸上轟雷也似的彩聲-


    葦飛渡,橫越了二十丈之遙,再好的內家高手,也要感到真力不繼,可是鳳姑娘居然還能在最後一招,露一手輕功中的絕技,就難怪岸上眾人要群聲喝彩了。


    岸上彩聲未了,隻見藍姑娘似流星下墜,從四丈左右的半空,盛線下落,眼見得已經觸及地麵,突然眾人眼睛-頓,藍姑娘紋風不動,單腿矗立,一式“金雞獨立”,站在那裏像是銅澆鐵鑄的,眾人又禁不住一陣震耳的彩聲。


    兩位姑娘剛一落身岩岸,向青早就一個閃身過來,叫道:“二位叔叔!人家在迎接我們呢。”


    兩位姑娘這才凝神向前一看,迎麵一字排開七八十個彪形大漢當中簇擁著一個三十多歲,頦下無須的一位白淨漢子。武士裝,眼大而有神,鼻尖向下勾去,令人有陰險的感覺。


    向青話剛一說完,當中那人立即上前幾步,抱拳說道:“三位嘉賓蒞臨七海幫,孤島生輝,秦光炎謹此迎賓。”


    何雲鳳姑娘也連忙拱拱手說道:“有勞秦總舵主大駕,在下等至感不安。”


    秦光炎微笑不答,舉手肅客,道聲:“請!”


    兩位姑娘相對互看了一眼,覺得事已如此,隻有暫時周旋一下,便昂然舉步向前。隻聽得原先站在秦光炎身後一字排開的七八十個彪形大漢,“嘎”的一聲,疾閃兩旁,雁行排列,讓開一條大道。


    走過這一個行列,越過一個高山崗,這山完全是朱砂色的岩石,橫亙一線,山崗之上,竟然寸草不生。


    何雲鳳姑娘禁不住心裏想道:“如此孤島,又是寸草不生,七海幫如何過活?”正想著,腳下已經越過山崗。跟前豁然-開,山崗下麵竟是一個風平浪靜的港灣,停擺著十幾艘巨大的般隻。這些船隻都是三隻桅杆,船身狹窄,船首高翹的怪形樣,在這樣一個較小的港灣之中,倒是顯得檣桅如林,氣勢非凡。


    隔著港灣向裏看去,一片蔥綠,阡陌縱橫。而且其中行人往返,狀甚忙碌。在樹蔭竹林當中,更有不少屋角槽牙,高大的住屋。


    風姑娘心裏又不禁想道:“想不到名不見經傳的七海幫,竟有如此一大塊基業,不過……”


    風姑娘正想著,忽然身旁藍姑娘輕輕一扯衣角,低聲說道:“何哥哥!這姓秦的以一幫之主為何親自來到岸上來迎接我們?這不透著有些奇怪嗎?”


    風姑娘一轉臻首,隻見七海飛蛟正退一步和另一個大漢說話,便也輕聲說道:“有些蹊蹺!不過,管他呢,事到如今,看他怎樣打發我們再說。”兩位姑娘正低聲說話,不覺已經走下山崗,來到港灣旁邊。


    從山崗腳下到那邊平原,有港灣一水之隔,當中有一座長達十丈,寬約五尺,橫跨兩岸的大木橋,橋頭這邊,有木柵攔住,旁邊有轆轤滑車,用繩子吊著木柵。


    兩位姑娘自然以為要從橋上通過到達對岸,便一徑來到橋頭。


    木柵旁邊立即轉出來一個短裝打扮的精壯漢子,雙手把住滑車,正在骨碌碌地搖動。


    忽然,七海飛蚊秦光炎在身後一聲叱喝:“不睜眼的東西!嘉賓蒞臨,還開這個橋柵嗎?還不趕快備船伺候!”


    那搖滑車的精壯漢子,立即“嘎”了一聲,立即鬆手,隻見吊繩一陣倒轉,轟隆隆地一震,木柵立即落到原處,震動得兩位姑娘的腳下,塵土飛起多高。


    鳳姑娘不禁對藍姑娘看了一眼,那意思是:“瞧這木柵門夠多重。”


    小向青卻在旁邊脫口叫道:“這個人好大的臂力呀!”


    七海飛蛟卻上前一步,臉上掛著-絲微笑,說道:“手下無知,不知貴客嘉賓蒞臨,隻當做一般投帖拜山的朋友,故而開動柵門,倒教三位見笑了。”


    藍姑娘-聽,倒是感到有些奇怪,心裏想道:“開柵門過橋,這有什麽可怪可笑之處?


    倒是有橋不過,而要去乘渡船,這才是奇怪呢?”


    風姑娘卻忍不住問道:“在下敢問秦總舵主,這-般投帖拜山的朋友,如何要開動柵門,難道這橋上尚有什麽規矩不成?”


    七海飛蛟哈哈一陣大笑,說道:“這位想是明知故問,七海幫在水吃水,南海一帶任何船隻想打從這裏經過,錢貨二八分開。可是也有-些專走海上水鏢的鏢局,難免要登島投帖,亮個字號,不過我秦光炎可不懂這一套,有能耐保鏢才保,要不然七海幫二八分賬的規矩,誰也不能例外。”兩位姑娘這才恍然大悟,敢情七海幫是海盔之流。


    小向青倒是有興趣地問道:“如何才叫有能耐?”


    七海飛蛟笑笑說道:“這個說來簡單,第一、保鏢路過南海,幹脆不來投帖拜山這一套,隻要能闖過七海幫的艨艟水陣,自然人財俱保。如果要投帖拜山,那就是第二條路,自問憑自己能耐闖過這座木橋,七海幫也是分毫不取。”


    七海飛蛟這一段話不僅是引起小向青的好奇,連兩位姑娘都覺得這七海幫的規矩倒是新鮮得有趣,倒是一時忘記七海飛蛟秦光炎邀截自己一行到這島上有何用意,何雲風姑娘苜先問道:“可曾有人通過這座木橋嗎?”


    七海飛蛟秦光炎當時麵上微微一動,沉吟了一會,複又朗聲說道:“曾經有個人通過這座橋,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藍姑娘也接著問道:“秦總舵主可否告之在下,十年前通過這座橋的人是誰嗎?”


    七海飛蛟遲疑了一下,答道:“二絕姥姥。”


    兩位姑娘禁不住同聲“啊呀”了一下。


    秦光炎立即縱聲笑道:“有話何必在此地談,請登舟過港,此地豈是待客之道”


    說著話舉手讓客登舟。藍玉珍姑娘忽然嘴角一露笑容正待說話,小向青卻在-旁搶著說道:“秦總舵主!可否且慢登舟,也讓我們試一試從這座橋上通過。”


    七海飛蛟頓時麵有難色,藍姑娘也接著說道:“這座木橋究竟有何險阻之處?秦總舵主可否略告一二,以廣在下見聞?”


    其實藍姑娘也正想從橋中通過,姑娘一生服過幾次輸?尤其聽說這座橋十年以來隻有二絕姥姥-個人通過,更是有躍躍欲試的心理。不過,藍姑娘究竟不像小向青,他要先問問這座橋究竟有什麽奧妙之處,打聽一下虛實。


    七海飛蛟秦光炎是何等人物,還能聽不出藍姑娘的話意嗎?立即打著哈哈笑道:“隻不過是幾道粗陋的機關而已,不值得會家一顧,這位小兄弟要過橋,待迴頭再說如何?”


    小向青嘟嚕嘴說道:“總舵主是瞧不起我們嗎?”


    秦光炎哈哈笑道:“言重!言重!在下已經瞻仰,豈敢有輕視之意。”


    風姑娘上前說道:“既然秦總舵主別無他意,就讓我們見識見識吧!”


    七海飛蛟秦光炎一聽,心裏閃電一轉,忖道:“這倒好!既然你們要試試,何妨就此考量一下你們究有多少能耐?反正今天這事無法善與。”想著便點頭笑道:“既然三位堅要過橋,在下若要立意不可,反起三位的疑竇,便不是待客之道。”說著話迴頭一揮手,叫道:


    “開柵!”


    隻見那精壯漢子忽地一拔身形,從橋下直竄橋頭,雙手一把絞車,骨碌碌地一陣響,把木柵高吊上去。


    七海飛蛟抱拳笑道:“三位請!”


    何雲風姑娘便和藍玉珍姑娘以及向青邁步來到橋頭,先向這座長達十丈的大木橋仔細端詳了一下,便迴頭低聲說道:“這橋每隔一丈,就設有木星一個,而且上麵架有天梁,看來橋上的機關就在這木屋之中。”


    藍姑娘也說道:“何哥哥!看樣子這座橋仿佛是少林寺的十八銅人機關相似,青兒不可冒失,還是讓我走在前麵。”


    向青一聽嘴一翹,何雲風姑娘指著向青說道:“青兒不要輕視這座橋,過不去不要緊,貽笑人家也是小事,隻怕是我們三人要脫身這個島,就困難了。這個姓秦的邀請我們到此,顯然是蓄謀而為,我們應該小心才是。”風姑娘這樣一說,向青隻好默默地退到後麵。


    風姑娘又向藍姑娘說道:“藍妹妹不妨拿出兵器來。”


    藍姑娘答應一聲,立即探手拿出聚瑩短劍,隻聽得“鏘啷啷”-聲龍吟悅耳,眼前藍光一閃,藍姑娘右手一背劍,足下輕微一點,宛如一片落葉,悠悠地落進木橋之上。


    何雲風姑娘也掠身而起,緊隨著藍妹妹身後,飄落橋上。藍姑娘一落橋上,立即功行全身,凝神一誌,足下輕飄飄地-路悠然而行-


    路上隻覺得這座木橋建造得異常堅固,全是一些海碗粗細的杉木拚接而成,顯然這些木杉都不是島上所產,可見七海飛蛟建造這座橋的時候,所花費的心機。轉眼十尺已過,前麵來到第一座木屋。


    何雲風姑娘剛一叫道:“藍兄弟!留意腳下。”這-聲餘音未了,藍姑娘突然覺得腳下一虛,立即覺得不好,心裏還沒有來得及轉念頭,隻聽得到刷、刷、刷三聲金刃破風,三把閘刀分別從木屋中閃電飛來。這閘刀來勢之快,快得令人隻看到亮光一閃,刀刃已經飛向身旁。


    藍姑娘就在這一瞬間,腳下已經虛空無法著力,立即左掌向下一推,硬吸一口真氣,憑空拔起一丈多高。饒是藍姑娘如此身手了得,在騰空而起的一刹間,閘刀就從腳底下飛齊而至,離身也就絲毫之差,藍姑娘提足八成真力,將手中聚瑩短劍猛地一揮,隻聽“哢喳”、“嘩啦啦”一陣響,聚瑩短劍過處,三把閘刀齊齊而折,落到橋下水中。


    風姑娘也隨著飄身而過,向青也跟在身後躍過木屋。


    風姑娘說道:“這橋設計得巧是巧極,隻是用心過狠了些。”


    藍姑娘說道:“所以我才揮它一劍。”


    小向青在旁暗暗吐舌,輕輕地說道:“二位叔叔!方才要是我,這三把閘刀……”


    說著一伸舌頭,藍姑娘笑了一笑,晃肩一掠,就向第二座木屋落去。


    藍姑娘知道這座木橋的機關,大概都在木屋之內,所以在這一段當中,點腳不停,便向第二個木屋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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