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百森到底是一代宗師,風度甚佳,立刻命人本茶,半晌,才安置好大家在廳中。這廳子甚是寬廣,燈火輝煌,又過了半盞茶時分,戟斷骨寒掌毛一江尖聲叫道:“薑堡主好大的架子——”


    此人生性如此,口舌過於尖刻。


    微微笑了笑,薑百森道:“是薑某之過,薑某剛才急務纏身,累各位久等,請各位多包涵!”


    此言一出,毛一江也不好意思再說了。


    眾豪暗暗敬佩薑百森的氣度,對於毛一江,大家生出極端厭惡的感覺。


    又過了片刻,薑百森道:“諸位駕臨敝堡的目的,在下也有個耳聞,此事不必多說,不知各位右什麽意見?”


    群豪都是一怔,他們不明白薑百森是什麽意思!


    撞撞慕天雕,羅平低聲道:“姓薑的真是個人物,可不好惹!”


    慕天雕點點頭。


    大廳中驀然升起一陣吵雜,大家認為薑百森這句話交待得不清楚。


    朗聲一笑,薑百森正待說話,再作交待——驀然廳外一陣微微騷動,兩個堡中壯了入廳報告道:“有兩個少年要見堡主——”薑百森目光如電,一瞥之下心中暗驚,那兩人好大氣派,昂頭走入,像識得薑百森,衝著他一揖,齊聲道:“薑堡主好!”


    薑百森遙遙還了一揖,大廳之中立刻又是一陣騷動,大家齊聲叫道:“武林三英——”


    吃了一驚,慕天雕暗暗忖道:“武林三英?是了!必是老大和老二。”


    那兩個少年對四周的群豪似乎毫不在意,右首一個朗聲道:“薑堡主,咱們此來,是想見見令妹。”


    心中一凜,薑百森微笑道:“曾老弟那裏話,夜半駕臨,還恕薑某有失迎迓”


    發話的是三英之首“鐵筆秀士”曾綽。


    心跳加速,血液沸騰,慕天雕暗忖道:“卻怎麽是好,白元仲是我所殺,不曉得他們知不知道?”


    點點頭,曾綽沉吟一下又道:“白三弟白元仲的死,堡主是知道了——”他說到這裏故意一挫聲調。


    “神拳金剛”白元仲的死訊,雖是早已傳遍,但這事重由三英之首親口提起,大家不由不是一陣喧嘩。


    慕天雕靜靜站立,極力保持內心平靜,雙拳緊捏——


    薑百森點點頭,曾綽幹咳一聲。


    身旁“追雲狒”何通宇沉聲接口說道:“殺死白三弟的,令妹必然知曉。”神色自若,微微一笑,薑百森道:“大概如此,舍妹理當見告。”


    “咱們在這兒先謝謝堡主了。”


    “不過——舍妹是否見告,在下卻不敢斷言——”


    “堡主此話怎講?”


    搖搖頭,薑百森心中忖道:“這兩人來意不善,哼,我豈是怕事之人!”忖罷,沉聲說道:“等會兩位便知。”


    曾綽和何通宇互望一眼,薑百森倒滿不在乎的站在那邊。


    他們三人的對話,清清楚楚的傳到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大家都料不到三英竟是來找伏波堡的碴。


    心中悴悸直跳,慕天雕立下決定忖道:“假如這兩人想強賴薑堡主,我一定要出頭說明


    驀然,廳外一聲暴吼,緊接著便是花木攀折之聲。


    群豪一怔,隻聽又是一聲暴吼,大家都感到一震,足見這發聲之人氣功高強,是以吼聲宏亮已極。


    “哢喳!”是一株大樹被打折的聲音。


    大家立刻想到這伏波堡中乃有鬼神莫測之機,聽聲晉必是什麽人被困在花木所布的陣中,隻從這兩聲暴吼,大家都驚疑什麽人有這等深厚的內力?


    “唿唿……”暴聲連連傳來。


    驀然臉色一變,薑百森朗聲道:“淩霜老前輩既來之則安之,何必尋花草樹木的晦氣呢?”


    原來薑百森已在喝聲中認出來人是誰了!


    一聲怒叱,一條人影從奇門陣法中躍將起來,竟然高達四丈,遠遠看去宛如淩空步虛,隻見來人直執著一根長杖,如黎山老母自天而降,長杖一揮,那些花草樹木頓時滿天飛舞起來。


    來人身形不落,長杖一壓,陡然又衝天而起,一連幾下,好好一座草木布成的陣勢,立時被擊得亂七八糟。


    除了慕天雕外,旁的全是老江湖,每個人心中都暗道:“華山的‘步步高升’,一隻聽得頭頂上“唿”的一聲,那人已飛身而入,眾人看得清楚,原來是一個白發斑斑的老太婆。


    麵色雖然不悅,薑百森仍恭敬的道:“不知前輩駑臨,有失遠迎!”


    好大的架子,老太婆冷笑一聲道:“有你這種英雄哥哥撐腰,自然不必理會咱們這種膿包師父了”


    眾人都聽得莫名其妙,隻有慕天雕知道這老太婆是指薑婉的事,他暗道:“原來薑婉的師父尋來了”


    老太婆又道:“這也罷,誰叫咱們華山派自己不成呢?可是——嘿!薑堡主,你幹嘛要殺我徒兒?”


    薑百森道:“舍妹私自放走‘崆峒’仇摩,的是有違師命,但在情理上說,前輩擅自拘禁仇摩,晚輩也不敢苟同——”


    老太婆大怒道:“好,好,你這小子!”


    薑百森又道:“再者,前輩指我薑百森殺害令徒,晚輩何德何能,豈敢捋武林三英之虎須?”他這話說得極有份量。


    怔了一怔,老太婆一時說不出話來。


    眾人見薑百森的妹妹既是老太婆的徒弟,那麽薑百森自是晚輩了,怎地言辭這等強硬?部不由暗暗稱奇。


    老太婆急怒之下,終於大喝道:“薑百森,我限你立刻把婉兒送出來,由老身帶迴山師規處置,哼,你這伏波堡在別人眼中自是龍潭虎穴,但在我老人家的眼下,哼哼,可是一文不值”


    臉色漲紅,似乎怒極,薑百森向後麵大聲道:“婉妹,你出來”


    後麵簾幕一開,薑婉低頭走了出來,她怯怯地站在薑百森後麵,不敢抬頭。薑百森的雄偉身軀益發顯出薑婉的嬌小苗條。


    這時,羅平、徐非、鍾國安、米家祥四人心中都在思索同一個問題——


    “剛才薑百森說他妹子乃是因為擅自放走崆峒仇摩才得罪師門的,那麽現在仇摩(其實是慕天雕)和老太婆見了麵,怎麽卻無動靜。”


    他們不知道這個“仇摩”根本不是仇摩。


    老太婆見薑百森叫薑婉出來,以為他已為自己的威勢所服,正待開口——


    薑百森已道:“誰敢碰我妹子一下,就先吃我薑百森一掌”


    他這句話一聲宏亮無比,直震得每個人耳鼓欲裂,大家心中暗暗道:“伏波堡主名不虛傳……”


    老太婆一頓手中長杖,怒聲道:“好小子,你竟如此狂傲”那模樣直像是受氣得吃不消了,長杖一擺,陡然向薑婉抓去。


    薑百森單掌一立,橫切而出,出手之快,令人感到一種不可捉摸的感覺,老太婆唿地收掌,切齒道:“小子你要犯上?”


    濃眉一掀,薑百森道:“晚輩不敢!”


    老太婆道:“那你就快滾開”


    臉上肌肉抽搐著,薑百森像是痛苦不堪地進出這句話來:“淩霜前輩,你不要逼人太甚——”


    “哼!今日就是宰了你,瞧薑文亙這老鬼會不會變鬼來找我?”


    “家父……家父……”


    昆侖四劍等人都知道“薑文亙”正是伏波堡主——薑百森的父親,他們都覺這老太婆與薑家有極大的牽連,但卻不明其詳。


    於是周遭突然靜下來,隻見淩霜姥姥斜舉長杖,緊緊盯視著薑百森,薑百森卻雙手沉重,雙腳不了不八,暗含子午——


    正是一觸即發的當兒,驀然——


    “喂,白元仲——是我殺的”慕天雕從人叢中走了出來,那句話的聲晉仍一字一字的飄在空中。


    這一來,滿堂皆驚,然最驚的,莫過於薑婉了。


    淩霜姥姥斜睨了慕天雕一眼,正待開口——驀然,一聲暴吼,兩條人影搶了進來,一個大鳴道:“那個狗廝害我兄弟——”另一個道:“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眾人一看,正是名滿天下的武林三英中的曾綽和何通宇。


    慕天鴉置身在這許多天下一流身手的名家中,一股豪氣從中直升上來,他挺直了身軀,緩緩斜睨著武林二英。


    低頭畏縮在哥哥身後的小姑娘薑婉,這時悄悄的抬起頭,那個“趕車的慕大哥”正凜然立在她眼前。


    又一次小姑娘的芳心為那凜凜丈夫氣概深深地打動。


    在這一刹那間,慕天雕像個頂天立地的巨人,站在地麵前。


    “鐵筆秀士”曾綽冷冷地打量了慕天雕兩眼,朝他襤褸的衣衫哼了一聲,一字一字地道:“你——憑你能殺了咱三弟?”


    慕天雕還沒考慮到怎麽迴答,狂傲的淩霜姥姥已大喝道:“你們讓開,這小子殺我徒弟的事要讓我老人家先解決。”


    淩霜姥姥沉著臉,狠狠的問慕天雕:“你是什麽東西?”


    慕天雕厭惡地翻翻眼,算是迴答。


    羅平茫然地問徐非及米家祥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不是說仇摩兄從華山逃出的麽,怎麽淩霜姥姥不認識他了?”


    想了一想,鍾國安忽自作聰明的道:“是了,仇兄神龍見首不見尾,久聞崆峒易容術天下無雙,隻怕仇兄改了容貌……”


    羅、徐等人恍然大悟,連連稱是。


    淩霜姥姥見慕天雕完全不似武林中人,不由疑心大起,喝道:“你別想在我老人家麵前弄玄虛,憑你這臭小子也能打——打敗我徒兒?”


    心中極是厭惡這老太婆,什麽原因也說不上,慕天雕當下尖刻地道:“我也奇怪,怎麽搞的,堂堂華山高弟會三招兩式就喪命在臭小子手下?奇怪”他倒像是第三者的口吻評論一般,直氣得淩霜姥姥勃然大怒。


    然而這幾句話也挑起了羅平等人的懷疑:“不對,白元仲若是被仇摩所殺,他已練成了‘先天氣功’不成……”


    冷冷地哼了聲,淩霜姥姥怒道:“你倒說說看,怎麽三招兩式就殺了我徒兒,你……你……”她氣急之下,卻說不清楚。


    冷冷的一笑,慕天雕道:“也沒什麽,我瞧他在路上發橫,一時瞧得不順眼,就把他給做了……”


    此言一出,武林三英的“鐵筆秀士”和“追雲狒”再也忍耐不住,齊聲大喝撲向慕天雕。


    淩霜姥姥幾曾吃過這等狂言譏刺,當下也大喝一聲,一杖橫掃過來。


    她的功夫何等了得,雖然後動,反而搶在曾、何之先。曾、何見她爭著動手,武林三英是何等威望,豈能再插入以三攻一?


    淩霜姥姥大叱一聲,長杖宛如出洞蛟龍一般襲來,杖上所挾風聲,吹得全堂燭火欲滅,慕天雕卻氣定神閑的站在當地,襤褸衣衫都沒動一下。


    薑百森可是暗暗心驚,忖道:“這老太婆好狠,竟想一杖擊斃此人,這少年如此托大必是不知厲害,我且——”


    當下大喝一聲,雙掌拍出,一取淩霜,一推慕天雕,免得慕天雕被擊中要害。


    果然不出薑百森所料,淩霜這一杖喚作“郎緩郎達”,乃是華山七十二路杖法中最陰毒的一招,但此時被薑百森先發製人,攻其所必備,淩霜姥姥怒叱一聲,後退了半步。


    但是薑百森也是大吃一驚,原來他推慕天雕的一掌,卻如推入棉堆,被人一化而解,他險些踉艙前倒。


    他不禁驚詫的注視慕天雕一眼,發覺這古怪少年也正看著他。


    淩霜姥姥一頓長杖,恨恨道:“薑百森,你接我一杖”


    退了一步,薑百森忽然軟言道:“晚輩豈是老前輩對手?”


    淩霜怒道:“不有,難道你還想仗你過世老子的威風麽?”赫然變色,但薑百森仍退了一步。


    淩霜姥姥一股怒氣全發泄在薑百森的身上,隻見她長杖一掄一抖,化作一片烏光卷向薑百森。


    薑百森身形一晃,如脫兔般閃躲開去。


    淩霜姥姥又是一扭身,直劈下來,那龐大沉重的長杖在她手中輕靈如劍,而杖身所湧出的勁風,令丈外的人都感到如雙割麵。


    伏波堡主從不涉足江湖,令人有莫測高深之感,這時大家都摒住唿吸,瞧瞧薑百森究竟有多大能耐,連曾綽、何通宇都忘了找慕天雕尋仇。


    薑百森一連閃了十招,淩霜姥姥的杖勢卻越來越淩厲,每一招都是極上乘的狠毒之作,薑百森登時陷入危境。


    驀然,一聲大喝,一條人影如閃電般飛了下來。整個身形良杖影中撲去。


    淩霜姥姥冷哼一聲,長杖一帶,眾人不覺驚唿出口,卻見那人影形如在無可逃敵之下,隨著杖風左右盤旋飄蕩,久久不落。


    盡管眾人全是武林一等一角色,也不禁為這絕世身法驚呆了。


    慕天雕看清來人,忍不住叫道:“喬汝安!”


    眾人怔了一怔,幾乎同時喝出一聲:“一劍雙奪震神州!”


    原來來人乃是和慕天雕對過一掌的一劍雙奪震神州喬汝安!淩霜姥姥驚怒之下,右手一帶長杖,左掌一掌推出。


    喬汝安也一飄落地,右手反手拍出——


    “砰”一聲,兩人一正一反地各擊一掌,竟分不出勝負,各屹立不動。


    眾人這才看清楚,名滿武林的“一劍雙奪震神州”喬汝安竟是一個氣度滅猛的少年。


    慕天雕雖知今夜天下英傑集中伏波堡必有一番事故,但他卻不知其詳,不過他知道,淩霜姥姥完全是為了薑婉而來。


    他不由抬頭朝薑威立身處看去,可巧的是薑婉也正望著他,於是,四隻眼睛再也分不開了。


    慕天雕忽然一驚,暗忖道:“伏波堡是友是敵尚不知,那……旗兒……慕天雕啊,姓薑的也許是你的血海大仇呢!”


    他耳邊浮起淩霜姥姥的怒吼聲,他可沒聽清楚她在吼什麽,也許是在罵喬汝安吧,他想道:“若是薑婉落入這老太婆手中,那真不堪設想。”


    於是,他再看那姑娘——


    忽然——他發現薑婉的小臉變成一付驚駭的模樣,他下意識地一轉身,果然武林二英已到了自己身後。


    曾綽冷冷地道:“閣下既有膽架這個梁,難道是無名之輩?”


    慕天雕一怔。


    米家祥對慕天雕頗有好感,聞言也冷冷道:“曾兄可看走眼啦,人家可是崆峒的‘神龍劍客’仇摩……”


    “哈……哈……”是淩霜姥姥的怪笑聲壓住了米家祥的話,大約這老太婆又有什麽事令她發怒了。


    慕天雕放鬆了一口氣,因為隻要淩霜姥姥一聽到他是“仇摩”這句話,他的西洋鏡立刻就要被拆穿。


    曾綽道:“原來是神龍劍客,那麽咱們更要討教幾手了”


    慕天雕根本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麽,暗暗盤算道:“久留在這兒,必要被人發現我這冒牌貨,不如一走了之——”


    於是,他悄悄往左移了兩步。


    身邊猛聽曾綽大喝一聲,一拳擊了過來。


    慕天雕忙反手還了一掌,“啪”一聲,各退了半步。


    慕天雕暗道:“這家夥比白元仲高明多了”


    他自失手擊斃“神拳金剛”之後,心中雖極後悔,但也著實增加了不少臨敵經驗,隻見他信手連揮,全是妙入毫厘的神奇招式,曾綽不由暗暗稱奇道:“從來沒聽說過崆峒派有這麽一套拳法呀……”


    慕天雕一抬眼,猛然瞧見薑婉正皺眉瞧著自己,似乎不勝焦急,那邊杖風唿唿,似乎淩霜姥姥又和喬汝安幹上了。


    忽然心中一動,慕天雕猛往薑婉那邊連跨三步,反手一拳打出,又跨出三步,曾綽剛剛追上。


    他陡然施出師傳絕技,一時漫天拳影,曾綽被迫得連退兩步。


    羅平他們見“仇摩”拳法如此了得,正自高興,忽然發現一人正對“仇摩”凝視半天,仔細一看,原來是“神筆”侯天——


    慕天雕知道良機不再,反手牽住薑婉,正叫出:“薑婉,快跟我走——”


    忽然腳下一空,不知怎的一個踉-翻下去,頓時不省人事——


    慕天雕醒來時,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個黑暗的地下室中,他暗忖這伏波堡機關重重,自己糊裏糊塗跌下來,不知薑婉怎麽了……


    他看了看四周,毫無出口,心中不禁著急起來,想到天亮後,師父就要到“福祿客棧”找自己,也不知什麽時辰了?


    一急之下,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暗暗道:“怎麽辦?怎麽辦?……”


    事實上,從他跌入機關到現在,不過一盞茶工夫而已。


    口口口口口口


    大廳上,仍是一片亂七八糟,直到大家發覺有一個道士像鬼魅一般出現在廳口,有的人才駭然靜止下來。


    刹時,百十隻眼睛一齊集中在這道人身上,試想這許多一等,一的好手群集之地,這道人竟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怎不驚詫?


    道人白髯飄飄,看不出他真實年齡,對著大家歉然一笑,像是說:“有擾各位清興了”


    每個人都在思索同一間題:“這道士是誰?是誰有這等功力?”


    終於開口了,道士道:“貧道想向各位打聽一個人,打聽一個人在不在貴堡——”


    薑百森上前道:“請問道長打聽何人?”


    “小徒慕天雕。”


    慕天雕?這裏沒一個人知道這名字——除了薑婉。


    薑婉閃勁著烏黑的大眼睛,正要說話——一個沉渾的聲音道:“請問道長可是昔年天下第一高手神州一奇,法號上白下鶴?”白髯道長猛然目中精光暴射,瞪著那發話之人,眾人隨著話聲看去,卻是“神筆”侯天。


    半響,老道士長眉一束,精光頓飲,點頭低聲道:“正是貧道。”


    “白鶴道長”四個字響在空中,直如晴天一個霹靂,每個人都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失蹤了十年的天下第一高手。


    侯天一揖到地,朗聲道:“道長既然健朗如昔,由此可推知十年前塞北之戰,必是道長擊敗群雄——包括了一大師在內,道長卻埋名十年,不以此勝為榮,這等胸襟端的是令人感到——”


    搖搖手,阻止他說下去,白鶴道長閃過一迷痛苦的表情道:“這位施主弄錯了,昔年敵全真派參加赴會者並非貧道,乃是貧道師弟白石羽士。”


    全廳一聞此言,不禁嘩然,白鶴道長竟然還在人間,更令人驚異的是,昔年他竟沒參加那死約會?


    侯天忍不住道:“那麽,道長可知那次塞北之戰,結果如何?”


    這正是每一個人心中想問的問題,十年前,那本是天下注目的大事,誰知一夜之間,二十多個赴會的一流高手,如鬼魅般失了蹤,像一個迷一樣,隻空留給人們無限的猜疑和不解雙目一閉,白鶴道長道:“貧道不知。”


    華山淩霜姥姥陡然大喝一聾,走到道人麵前,大聲道:“那麽道長可知我師兄神鷲之下落?”


    “貧道不知。”


    抖手一杖打出,淩霜姥姥大鳴道:“臭牛鼻子你裝什麽腔?”


    白鶴道長端立不動,淩霜姥姥何等功力,手中長杖帶著鳴鳴怪風當頭罩下,但猛然間又勒住杖勢——


    原來白鶴道長蹤跡已失,她-一迴身,白鶴正好端端的立在她身後。廳中全是頂尖兒的高手,這時齊聲驚道:“淩空步虛——”


    薑婉聽見這天下第一高手竟是慕天雕的師父,芳心中不知怎的產生十分喜悅之情,


    一手絕世輕功震住了全場,白鶴道長微笑著對薑百森道:“不知小徒慕天雕是否在貴堡之中?”薑百森正要迴答“在下不識令徒”。


    忽然一個清脆的聲音道:“正是在敝堡。”隻見薑婉從哥哥身後走出,玉容嬌羞地望向白鶴道長。


    白鶴道長正待說話——


    忽然廳外一陣大亂,眾人齊往外看去,隻見一條人影快逾閃電地從空掠過,伏波堡中人均出手攔阻,卻無一人摸著人家一迷衣角,那人輕功俊極了——


    驀然,一人大吼一聲,從廳中縱了出去,卻是總管楊鬆。


    隻見楊鬆身形如箭一般,向那人迎了去,叱喝道:“接我一掌”


    隻見那人身形不變,反手一掌打出,轟然一聲,楊鬆沉重的身軀如巨石般落了下來,那人迷毫不滯的飛奔而去。


    這二父手,米家祥等人齊聲歡唿:“是仇兄,仇摩——”


    眾人眼前人影一晃,一個人追了出去,刹時已在二十丈外,竟是那天下第一高手——白鶴道長。


    這一切變化,眾人還來不及細想,羅平叫道:“咱們快追——快,仇兄隻怕已經得手了——”


    他說到這兒忙住口,但“得手”兩字已經說出,一急之下,當先一躍出廳,其餘三人也忙追出。


    廳中餘人驚唿一聲,想到“得手”兩子,猛然醒悟,昆侖四劍首先追出,武林二英和淩霜姥姥也搶步追上,大廳中頓時跑得一個不剩。


    薑百森拉著妹妹薑婉一曜到了廳前,隻見黑暗中十多條人影一晃而逝。


    皺皺眉,額上兩道深深的橫紋輕輕跳動了一下,薑百森喃喃低語:“難道白鶴道長也是來覬覦我那……”


    不過他並不耽心他“那……”,因為他收藏的地方,世上除了自己,沒有第二個人能知道。


    迴頭望望身旁比他矮一個頭的妹妹,他突然發現她也凝望前方的黑暗,小嘴輕輕抖動,像是自語,又像祈禱,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


    薑百森心中不由咦了一聲,濃黑的眉毛聚得更緊,這個雄偉的大哥顯得更是不解了。


    口口口口口口


    又是黃昏的時候了。


    山坡上,孤樹旁,兩個人坐在蔭影下。


    左麵的一個少年興奮的搖著身軀,大聲道:“師父,您真的恢複神功啦,您的輕勃真俊一下子就把人甩落啦——”


    右麵一個道士搖手道:“雕兒,你別太高興,我除了這手輕功嚇唬人之外,其他仍是一點也不成——”


    少年急叫道:“為什麽?”


    老道士笑道:“我盡了最大努力,隻能打通‘鴆枕’一脈,其他七脈依然閉塞如故;雕兒,你怎麽被卷進這伏波堡來的?”


    少年——慕天雕,似乎有一些急,漲紅了臉分辯道:“師父,我!我不是故意顯露武功,是那‘神拳金剛’逼得太緊——”


    搖搖手,老道士道:“我知道,我看到白元仲的屍身了,知道必是你打死的,我到客棧中找你又沒找著。


    後來一看武林三英其他那兩個埋葬了白元仲的屍身,匆匆往伏波堡趕去,我心想你打死白元仲的事很可能已傳出,這兩個人所去之處必是尋你報仇的,所以就跟下去,結果你果然在伏波堡中。”


    慕天雕連忙把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到堡中發現小旗兒,他頓聲道:“那小旗兒和我那麵一模一樣,師父,這伏波堡是——”


    凝視慕天雕半晌,白鶴道長浩然長歎道:“雕兒,不是為師不告訴你身世的事,實在為師所知有限得很。


    不過,雕兒,我覺得你的身世似乎關係著一樁極大的秘密,現在我沒弄明真象之前,還是不告訴你的好。”


    這下可急了,慕天雕道:“三年了,又是三年了,好漫長的日子啊,我連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師父您——”


    臉上露出黯然之色,白鶴道長低聲道:“雕兒,聽師父的話,你不是答應過師父成為天下第一高手麽?”


    “天下第一”四個字宛如四萬斤重錘敲在慕天雕的靈魂之鍾上。


    慕天雕登時呆住了,精亮的目光再度從他呆純的眼珠射出。


    “天下第一?天下第一,我要成為天下第一高手”他的拳頭捏著。


    白鶴道長低沉地道:“是的,你一定會的”


    緩緩站了起來,慕天雕要冷靜一下昏沉的頭腦。


    高坡不是一條長長的官道,在暮色中消失於無窮遠處,慕天雕像是自語,又像是告訴師父:“天下第一高手?好漫長的大道,我才開始啊”


    “開始的地方就是終結的地方。”耳畔響起師父的話聲。


    慕天雕困惑的望向師父,他不解。


    暮色茫茫中,他覺得師父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神秘,他寬大的道袍在晚風中飄動著,他緩慢的聲音令人感受到無比的力量:“你必須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因為你開始的地方就是天下第一高手的位置。”


    白鶴道長神秘的笑容,變成了正經而自負的神色。


    像閃電似的念頭一動,慕天雕俊目中升辨飛揚,他一字一字的問:“師父,您是說,您就是天下第一高手?”


    慕天雕到今天才認清了他的恩師——


    白鶴道長雙眉高聳,瘦凹的麵頰泛出不可一世的紅光,他傲然地壓低嗓子道:“正是!”這一刹那間,時光像是倒流了,道長像是迴到了他那輝煌的歲月。


    慕天雕驚詫地望著師父,這個他又敬又愛的老道,他隻知道師父遭遇不幸,把一身武功暖得一幹二淨,成了完完全全的平常人。


    現在,他知道,麵前這老人曾是天下第一高手。


    驀然想起自己微顯武功,伏波堡中那些人把他誤為仇摩的那種敬佩眼光——“也許,師父說得對,因為我開始的地方就是天下第一高手哩”


    白鶴道長的臉色恢複了正常,他微笑道:“雕兒,伏波堡的旗兒雖和你的一樣,但我總覺得你父母之仇不是這麽簡單,真相未明前,你千萬不可妄動。”


    想到伏波堡和殺父母大仇連在一起,他的心就如被針刺一般,尤其薑婉的一言一笑,早已深深印入他的心中。


    歎息了一聲,白鶴道長把慕天雕拉著坐下道:“今天,我必須要對你說一些了,否則你被悶得也夠苦了。”


    慕天雕用力的點點頭。


    白鶴道長仰望天空,聲音悠的傳來,飄進慕天雕的耳中:“我師弟白石羽士說,我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我壓根兒不該投入玄門。”


    慕天雕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白鶴道長不知他是表示聽見了,或是表示對這句話的讚同。


    望了慕天雕一眼,白鶴道長又道:“白石師弟說,我該是個豪氣千雲的大俠,敲著惡人的頭顱,一手捧著美酒,在山頂上高歌,在人世間享受那金黃綺麗的美夢……”他的神色漸漸有些激動了,又道:“我要說一個故事——”


    口口口口口口


    白鶴道長和少林寺的了一大師,被並稱為天下第一高手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遺憾的是,這兩大高手從沒碰過麵,更說不上交手論劍了。


    也許,這“天下第一高手”的名頭太過刺激人心,自白鶴道長被加上那冠銜的那一天起,從此寧靜的生涯就和他絕了緣。


    每年不知有多少高手上門向白鶴道長挑戰或“求教”。


    無論是托名“求教”或是言明挑戰,這些人都懷著一摘“天下第一高手”名頭的雄心而來。


    但是,他們全栽了,而且,據武林中傳聞,那些名家沒有一個能在白鶴道長的手下走過二十招的。


    但是不可否認的,白鶴道長在他們師兄弟中要算“道有”最差的,因為他天生的氣質使他萬難達到無為謙衝的地步,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的武學不僅超出同輩,而且更勝過了祖師。


    他享著這最高令譽達十年之久,到了弟十年上,白鶴悄悄尋了一個山洞,把自己關在洞中。


    別人都以為他是閉關修道去了,其實他乃是暗暗磨練劍法內功,為的是為赴一個祖師還定的死約會……”


    慕天雕聽到這兒,不禁暗中猜測:“那是個什麽死約會啊……”他的臉上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停了停,白鶴道長繼續說下去:“參加那個死約會的結果,因為每一個參加者,要與二十多個一流的名手相互作殊死之鬥?而每一個參加者都是以掌門人身份代表著本門。


    那就是說絕不能半途而廢,誓必拚到最後時刻,這二十多大多全死的,注定隻有一個人……”


    再也忍不住,慕天雕插言道:“師父這是什麽約會啊!為什麽……”


    阻止他的問話,老道揮了揮衣袖,這:“生死約會對我來說,那更是緊張萬倍,因為,這個約會的結果,我勢必要和並稱天下第一的少林了一大師一決勝負……”


    口口口口口口


    竹枝山峰上,淩晨,朝陽斜射著,淡迷中夾著一迷耀眼的金色,像從雲端下凡的仙子,輕盈地,溫柔地把黃金的沙撒向大地。石盤邊上,一塊千斤巨石封在山洞洞口。


    洞中,白鶴道長盤膝而坐,忽然,他緩緩睜開了眼,石縫隙中射入的日光,在這黑暗的山洞中刺日得有如千萬盞巨燈,然而白鶴道長雙目中陡然射出精光,毫不退縮的射向了日光。


    他緩緩提了一口真氣,待那口真氣在身體百穴中運有了一周之後,他全身道袍生像是有風從下吹鼓,如鳥翼般鼓張起來,隻見他的臉色愈來愈紅潤,頂門上冒著陣陣熱氣,驀然間他的身軀緩緩上升。


    他仍是盤膝而坐的姿勢,這證明他不是借著腿上的施力而騰起的,而且他這上升之勢緩慢。


    他頂門白煙愈來愈濃,身軀卻逐漸上升,五寸……八寸……一尺……一尺半……升到二尺高,他的身軀像是淩空停在鄂兒了,既不上升,也不下降。


    而白鶴道長的雙眉卻緊緊皺起,頭頂上像開了蓋的蒸籠,分明是在努力打破一個難關的模樣。


    驀然,一聲悶哼從他鼻孔發出,他的道袍一陣激蕩,身軀又逐漸上升了……兩尺半……兩尺八……三尺。


    他舒緩似地吐了一口氣,頂門上的熱氣亦不複冒,他安慰地露出了笑容,而他的身軀就如一個肉身著薩般懸空停坐在三尺之高。


    漸漸,他又緩緩落了下來,他安慰地嗓子一口氣:“唉,這‘蓮台虛度’的關界端的不易衝破,不過,我總算達此境界了。”


    “嘿!不知少林了一大師能否臻此?照這功夫看來,就是少林的‘一葦渡江’心法重現,也未必見得能勝我哩,何況‘一葦渡江’心法失傳百年,了一大師由何重得?”於是他滿意地笑了……


    “咦……”他眼前突地一亮,滿洞中充滿了日光,封在洞口的巨石不知何時竟被人移開而不知道。


    一個念頭閃電般掠過白鶴道長的腦海:“難道——了一大師來了?”


    他下意識的感到一陣緊張,也有點慌亂,不可一世的白鶴道長,在想到了“了一”的大名時,竟也猛震一下。


    但是這時的感覺,立刻被他的豪氣所淹滅,他抖了抖衣袖,雙掌輕按石座,身形如一支勁矢般飛出洞口。


    洞外豔陽麗天,朝霞迷迷如釜上蒸氣,他大喝道:“了一大師——其來何事?”


    “你,就是白鶴道士麽?”迴答的是蒼老而粗獷的聲音。


    怔了一怔,白鶴道長一看,出現在眼前的,竟是五個高大的老和尚,但他立刻就看出這五個和尚絕非少林寺的。


    他迷惘了,這……是誰?因為他一直暗中含滿了內勁,是以這時他的衣袍鼓漲得有如氣球。


    居中一個紅衣老和尚見這位名滿天下的全真高手緊張地盯著自己,那有一迷道家謙和的模樣,不禁哈哈笑道:“好小道士,好小道士!”


    白鶴道長那時少說也有五六十歲一亮被紅袍和尚喚作“小道士”,他不禁啼笑皆非,作聲不得。


    白鶴道長正要開口,老和尚朝他擠擠眉,揮袖道:“你等一會,咱們五個和尚還有事要先商量商量。”


    白鶴道長不禁大是迷惑。


    左邊一個和尚道:“那天老大說那個先找著小道士,那個就先動手,別的不可爭執,可是,哈,咱們今天大家一齊到,那麽算誰呢?”


    右邊第二個和尚道:“難,難,這個很難。”


    左邊第二個道:“這有什麽難,咱們今天雖是一齊到的,可是這石塊是我弄開的,自然是我先動手了。”


    此言一出,其他幾人似乎也覺有理,那左邊第二人頗為得意,就要上前。


    白鶴見他模樣,暗道:“原來是找我動手的,嘿——”


    正在這時,忽然右邊第一人大聲道:“不成,不成,咱們問問小道士,他願意挑戰我們中那一個。”


    其他幾個一聽,齊聲道:“老二迴來,正應如此。”


    已走出一步的和尚見眾意如此,也就迴到原處。


    居中的和尚模樣兒十分古怪,一說話就先眉開眼笑,似乎按捺不住內心的歡喜一般,他大聾道:“小道士,你要挑咱們那一個?”


    心中大是納悶,白鶴道長不知如何迴答才好。


    和尚已連拍後腦,笑道:“我真是老糊塗啦,你小道士一定是認不得咱們五個野和尚是不是?”


    白鶴道長隻好點點頭。


    和尚臉色一正,正色道:“咱們五人喚作‘偷生五僧’,喂,小道士,你死鬼師父‘玉玄歸真’好厲害啊”


    陡然想起一事,白鶴道頓時臉色大變,屈指一算,顫聲道:“三十……三十年了,五位可是……‘魔教五雄’?”


    五個和尚嘿聲大笑道:“小道士,好眼力”


    白鶴道長忖道:“三十年前恩師和東海珠珍島主‘破竹劍客’徐熙彭在蘭州城外苦心婆心渡化這五大魔頭,結果仍是不免一戰。


    先師和徐老前輩各自拚廢了二十年功力,用‘玉玄歸真’和‘百節劍法’險勝了五人,從此之後五人依諾出家為僧,麵壁苦修,三十年不準出山半步,今日……原來限期已滿……好快……”


    居中的和尚摸摸胡子,笑道:“小道士,你師父曾說,三十年後如果我們還沒死,就來找你較量較量。


    三自


    他曾誇言,魔教外門功夫永遠無法超過玄門正功,而且愈練到上乘,相差愈遠,他預料他的弟子中以你小道士最為聰明,三十年後的造就必勝他當年,是以若是咱們不服,就來向你印證——”


    說到這裏,他又笑笑道:“你那死鬼牛鼻子師父以為咱們再過三十年,必然早就五堆黃上了。


    哈哈,那曉得咱們五個魔頭當了和筒,深得佛家上乘精理土兄是愈活愈長,這叫做‘臭命蛇,又臭又長,哈”,……”


    他愈說愈得意,最後指手劃腳,江湖話也出了口,那裏有一迷和尚的模樣,其他四人也聽得不勝有趣,一齊捧腹大笑起來。


    白鶴想到他還說“深得佛門至理”,不禁啞然。


    “喂,小道士,照你師父那種說法,你必是厲害極了,你要挑咱們那一個?”


    右邊第一個和尚長得一臉兇像,他忽然從背囊中取出一包東西,擲向白鶴道:“小道士,你先瞧瞧這個——”


    那包東西似乎甚是沉重,被這兇和尚隨手一擲,竟帶著鳴鳴破風怪響,疾飛而至,到了白鶴麵前,卻陡然一旋,在空中停了停,“噗”地落在地上。


    白鶴見他這份手勁,心中不禁暗駭,忖道:“三十年前二這些人就是六十開外,現在怕不有九十歲了,那份內力自然不提啦,我——可不成,幸好我有先天氣功。”


    白鶴伸手虛空一抓,那包東西唿地飛入手中,五個和尚暗暗點頭,暗自喝辨。


    白鶴道長打開布包,驀然臉色大變,雙手一陣顫抖,布包之物咕碌碌滾落地上,駭然竟是個人頭。


    強抑住悲痛,白鶴道長沉聲問道:“敝師兄謙和有道,不知前輩何以下毒手?”


    兇臉和尚漫聲道:“我千裏迢迢跑到終南尋你,這牛鼻子卻大刺刺推說不知,我一發脾氣,就把他宰了。”


    他答得稀鬆平常,白鶴道長強忍滿眶熱淚,怒極反倒冷靜下來,一字一字地道:“貧道就挑你一戰!”


    兇和尚哈哈笑道:“好!”


    白鶴道:“糞土之牆,不可圬也?先師一番渡化心血是白費了。”


    毫不在意,兇和尚叫道:“小道士看招”話落一拳打來,勁風唿唿,拳勢卻飄忽已極。


    白鶴道長雙目凝注地上師哥的頭顱,胸中像是燒紅一盆烈火,但是,手腳卻是冰冷異常且微顫抖。


    直到強勁的掌風襲近,他才陡然仰天長嘯,雙手一分,十指外彈,十縷勁風襲向敵人胸腹。


    兇和尚一聲冷笑,單臂一沉,猛然外移三寸,刹時滿天都是掌風袖影。


    白鶴道長遊魚般倒退三步,他暗付道:“這惡和尚既施出‘飄雪繽紛’掌來,必是昔日魔教五雄中的第三‘人屠’任厲了——”


    果然兇和尚大喝道:“小道士,再接我任厲一招”話落,身形已如旋風般卷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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