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審配這麽一吼,審榮不敢再多言,而審配也需要審榮幫忙守城,自不能逼迫太甚,隻好安撫道:“榮兒,你又不是不知劉季玉的政策,若讓他掌握了冀州,我們這些世家大族哪還有立錐之地!孰不知,冀州許多世家,已經迫於劉璋的壓力,遷到許昌去了!”


    “這些人目光短淺,豈能與我輩相提並論?”審榮十分不屑的撇了撇嘴,在他想來,劉璋成為北方霸主後,定要收拾曹艸,早執行劉璋的政策與晚執行,並沒有什麽分別。不過,他心裏這麽想,嘴裏卻含糊道:“叔父所言甚是!”


    “唉!”審配明白審榮是口服心不服,他歎了一口氣。其實就連審榮都看出來的事,審配又豈能看不出來,隻是他拉不下臉,去投降劉璋罷了!還有一點原因,他受袁紹、袁尚兩代器重,不忍心背叛舊主,更不想讓別人說他不忠,故而準備舍生取名望!


    被審榮這麽一打岔,審配也不想派兵出去阻擋劉璋軍決堤了。當然,就算派兵去也擋不住,隻是徒勞送死。在漳河大堤上裝模作樣半天,見鄴城毫無動靜,張飛、馬超、趙雲便在賈詡的指揮下,真的開挖了!至於在鄴城下埋伏,準備趁機攻城的關羽等人,自然撤了迴來,移軍高處,以免殃及池魚!


    “轟隆…嘩嘩嘩…”築一道大堤或許很難,可是挖一道大堤,卻很容易。萬餘人一起動手,沒用多少功夫,便把漳河大堤挖開了。雖然不是汛期,但漳河的水量一向很充足。大堤一破,河水順著破口傾瀉而出,轉眼變成了洪水,而破口也在洪水的衝刷下越來越大。


    洪水泛濫是什麽樣子?或許見過的人不多!可若是有幸,最好一輩子不要見到!泛濫的洪水,最高處被推到近十米,一個浪頭打來,就仿佛有隻饕餮在吞噬一切。水火無情,大自然的威力,勢無可擋!


    “叔父,快看!”在鄴城上防守的審配,為了防止劉璋決堤,早已命人準備了無數麻袋、草包,將鄴城四門堵得嚴嚴實實。可是當洪水來臨,審榮還是不免有些慌張!


    順著審榮的手指,隻看見天際間出現了一條白線,這條白線越來越粗,漸漸的變成一道水牆,向鄴城推來。水牆撞在鄴城城牆上,轟然破碎,化作一朵朵浪花,濺的到處都是。更有甚者,竟灑在審配的臉上!


    九十月份的天氣,暑氣漸消,可長時間的暴曬,鄴城城頭上的溫度,在中下午的時候,也有近三十度。濺起的水花,竟讓城頭上清涼起來,可是這份清涼卻會有致命之禍!順著城門縫,水漸漸流入鄴城,雖然有麻包等物阻擋,但水是無孔不入的。


    鄴城附近已經變成一片澤國。審配站在城頭上,看著城下的水位越來越高,心中著急不已,而劉璋則站在一處高崗上,皺著眉頭,看著底下的洪水泛濫。


    “甘寧!”劉璋突然叫了一聲。


    “末將在!”被劉璋點名,甘寧愣了一下,張飛趕緊用手指把他捅了出來。


    劉璋沉聲道:“我讓你收集船隻,你收集了多少?水中是你的天下,我不光要你克敵製勝,還要你救人!”


    “啟稟主公!”甘寧抱拳道“屬下在漳河附近,隻收集到漁船二百餘隻,根本不夠用!不過,我命士卒紮了幾百個木筏,應該夠用了!”


    “很好!”劉璋笑道:“可你要注意,別因為救別人,讓我軍士卒受損傷!”


    “主公放心吧!”甘寧道:“這點水算什麽?就算是長江泛濫的時候,把我麾下那群兔崽子扔進去,都不一定能淹死一個!”


    “如此甚好!”劉璋笑道:“隻是還不夠!以後不光是長江、黃河,還有大海!等我們將北方掃平,便在渤海建立海港!等你們能在大海中馳騁,長江、黃河便不在話下了!”


    “是!”甘寧道:“屬下也曾經看過大海,隻可惜船太小,還沒入海,便幾乎顛覆!估計隻有江東的樓船,才能在海中航行!”


    “樓船算什麽!”劉璋道:“以後,我們的船要大過樓船幾倍,直接從海路進攻江東。聽說孫氏憑著江東水軍縱橫長江,我便讓他縱橫,我直接率軍入海!我倒要看看,江東水軍如何防守長達千裏的海岸線!”


    “主公英雄也!”甘寧被劉璋說的心馳神往,不由抱拳道:“到時候,還請主公別忘了我!”


    “那是自然!”劉璋笑道:“現在你立刻率兵巡視,看看是否有士卒、百姓溺水。若有,便將其救上高處,大水還需要幾天才能退去!”


    “屬下明白了!”甘寧雙手抱拳,轉身而去。不一會,一艘艘舢板、木筏便駛入澤國,甘寧麾下士卒全部卸去了重甲,隻穿著皮甲、水靠在洪水裏飄蕩,猶如一條條蛟龍!


    “錦帆甘興霸,果然不同凡響!”徐庶手撫頜下短須道:“有此水軍大將,往後主公征討江東,勝算大多了!”


    “江東算什麽!”劉璋笑問道:“元直,你可知道大海盡頭又是怎番氣象?”


    “這…”徐庶搖頭道:“小弟不知!”


    “若我告訴你,天地是一個大球,從渤海灣出發,繞著大球行駛一圈,還能迴到渤海,你信麽?”劉璋雙眼灼灼,看得徐庶有些不安。


    “古人說:天圓地方。主公何以說天地是一個大球?”徐庶笑問道:“就算天地果真是一個大球,主公何以知之?”


    “生而知之!”劉璋哈哈大笑道:“元直心中必是不信,等我們一統大漢,再慢慢研究這些事!”


    “小弟拭目以待!”徐庶微笑著躬身行禮,若其他人這麽告訴他,他多半就一巴掌扇過去了。不過,既然是劉璋所言,他雖然有些不信,但也不敢完全不信!


    洪水繼續泛濫,甘寧在水中巡視了幾圈,救了不少人。數天後,劉璋便不讓他再去了。這時候,就算還有人,也都淹死了。沒淹死的,也餓死了。當然,為了避免瘟疫與疾病,劉璋命麾下士卒必須飲用燒開的水。


    雖然由於大水,生火取柴都有些麻煩,但值得慶幸的是,劉璋發現了一處露天煤礦,倒也滿足了大軍的供給。至於煤石難以點燃的問題,豈能難倒劉璋。記得前世的時候,一到冬天,劉璋家裏就會升一個煤爐。可不是燒蜂窩煤的那種,而是直接燒煤炭的鐵爐子。


    劉璋軍在高地,又有甘寧率部運送給養,曰子還算好過。可鄴城中的袁軍,就麻煩了。鄴城中雖然還有不少糧草,但沒有柴火,又如何食用?以前就算交戰,袁軍也能趁夜打些柴,可現在大水圍城,出城簡直是奢望。就算能出城,又能去哪裏打柴?城外可是一片澤國。


    沒有柴就隻能生吃食物,水也隻能喝沒有煮沸的。生吃食物,問題倒不是很大,可喝生水,問題就嚴重了!洪水不知道浸泡過什麽,豈能亂飲?哪怕是城裏的水井,也有洪水混入,同樣有很大問題。袁軍士卒中,很多人開始跑肚拉稀,就仿佛瘟疫!


    鄴城中,隻有一些隨軍郎中,他們做點包紮都成問題,別說看內府之疾。見士卒患病的症狀相似,他們又無法診治,隻好告訴審配,這些人染上了瘟疫。無奈之下,審配隻好將染病的人隔離,可是得病的人卻越來越多!


    半月後,洪水漸漸退去,劉璋大軍再次來到城下。如今的審配早已沒有當初的儒雅,他蒼白的臉頰與額頭,竟仿佛六七十歲的老者,布滿滄桑,可他卻隻有四十來歲!看到審配的慘象,劉璋也不想落井下石,便派人勸降!可審配這頭倔驢,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鄴城都已經沒有抵抗之力了,他竟然還要死戰到底!


    劉璋無奈,隻能準備攻城。就在劉璋大軍準備發動攻擊的時候,被洪水淹了半個月的鄴城城牆,在太陽暴曬之下熱脹冷縮,竟轟然倒塌。見此情形,審配閉上了雙眼,兩行清淚從他臉頰上滑落。審配之侄審榮,實在看不下去了,便趁審配沒注意,悄悄走下了城頭。


    “主公!”見城牆塌了,劉璋就要下令攻城,可辛毗卻來到他的馬前,跪了下來!


    “佐治,你有何事?”見辛毗行此大禮,劉璋眉頭一皺。


    “我想為一個人求情!”辛毗半跪在地上,滿臉祈求。


    “你是說審榮?”劉璋笑道:“便是審配,他若投降,我也不會殺他!”


    “主公大度,可我擔心審榮會自戕!”辛毗苦笑道:“審榮年少失怙,唯審配這個叔叔對他最好!若城破,審配必死,我怕…”


    “我明白了!”劉璋點了點頭,他知道辛毗猜對了。


    在曆史上,審榮就是不滿審配殺了辛毗全家,又不忍心鄴城生靈塗炭,便開城投降了曹艸,在開城的時候,他也自戕而死!隻是當時辛毗正陷在全家死光的悲痛之中,沒來及救審榮。如今,辛毗的家眷沒事,他自然想起了審榮這位好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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