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廣宗城外,盧植大營。


    “欺人太甚!”一隻名貴的瓷碗砸在地上,坐在帥位上的老者一臉氣憤道:“這左豐實在可惡,竟然向老夫索賄!”


    “大帥,您還是委屈點吧!”一員方臉大將道:“那左豐乃是天使,我聽說他去冠軍侯那裏宣旨,不僅皇甫嵩、朱儁給了他賄賂,就連冠軍侯也主動奉上了不少錢財。就連波才的腦袋,都被左豐拿去請功了!”


    “哼!劉璋小兒不知所謂,竟與那閹宦攪為一團,皇甫嵩和朱儁也沒有骨氣,居然賄賂左豐,實在讓人不恥!”老者顯得十分憤怒,可他手下的將領們卻有些擔心。


    “大帥,你若是不肯給左豐賄賂,恐怕…”一個將領欲言又止。


    “怕什麽!”老者怒道:“老夫行的端,做的正,還能怕宵小讒言?陛下乃是聖明之主,更不會聽信流言!隻恨那左豐,我恨不能殺了他…”


    老者原來是冀州主帥盧植,他在寨中商量對策,不想左豐正在營後偷聽。聽著盧植飽含殺意的話語,左豐一臉冷笑道:“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


    左豐在盧植大營隻待了三天便拍馬迴京,護送他的人依舊是曹艸。本來曹艸想留下來幫助盧植,誰料由於他送左豐來,盧植大營上下都給他臉色看。無奈之下,曹艸隻好隨左豐迴去了。至於去哪裏立功,曹艸準備看看再說。


    左豐本來就不是好人,若是劉璋那裏他也沒得到好處,或者好處不大,他也會太記恨盧植。可是他在劉璋那裏得到了皇帝般的尊敬,到盧植這卻被看不起。常言道: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那盧植和劉璋一比,左豐自然對劉璋感恩戴德,對盧植恨得牙根癢癢!


    俗話說: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左豐就是地地道道的小人。他迴到京師,立刻向張讓匯報了在盧植大營的遭遇。張讓也是小人,他聽左豐這麽一說,特意找了一個機會帶左豐去見劉宏。


    劉宏見到左豐自然很開心,上次左豐去劉璋那裏不僅帶來了好消息,還帶了許多戰利品和賄賂。可是這一次,劉宏注定要失望了。左豐剛見完禮,立刻哭道:“陛下給小臣做主啊!”


    “怎麽迴事?”劉宏眉頭一皺,若不是上次左豐帶迴來不少好東西,說不定他這次都得挨揍。


    左豐哭哭啼啼的說:“我奉命去盧植那裏督戰,可盧植傲慢無禮,甚至…”


    “甚至什麽?”左豐深通告狀之要訣,故意說半句留半句,劉宏果然上當。


    “小臣不敢說!”左豐以頭觸地,欲擒故縱。


    “說!”劉宏冷哼道:“朕恕你無罪!”


    左豐顫抖的說:“盧植在冀州打的黃巾軍大敗斬首數萬,賊首張角龜縮入廣宗城。那廣宗城池破敗,若盧植盡力,必能攻克。可盧植竟然養寇自重,白白錯過了好時機。我催他進兵,他說我不懂軍事宦官誤國,還說…”


    “還說什麽!”劉宏已經出離憤怒了。


    “還說…”左豐為了掩飾臉上的笑意,把臉都快貼在地上了。不過,他那斷斷續續的聲音,卻好像十分害怕。隻聽左豐道:“盧植還說,陛下派我去督軍,真是昏聵…”


    “什麽!”劉宏雙眼通紅的咆哮道:“盧植好大的狗膽!傳朕旨意,盧植擅專誤國,就地處決!”


    “陛下不可!”袁隗聽說左豐在盧植那裏索賄未果,知道他一定會誣陷盧植,於是袁隗邀請了大將軍何進一起進宮為盧植說情。由於先去了大進軍府上,所以袁隗姍姍來遲,幸好他沒有來晚,若是劉宏把詔令發出去了,盧植可就玩完了!


    看見又是袁隗,劉宏心中的怒火無法遏製,他大聲吼道:“那盧植都已經欺君罔上,還不可!難道非要他造反謀逆,你們才準朕派兵剿殺麽?”


    “陛下!盧植狂悖,隻是左豐一人之言,您豈可偏聽偏信?”袁隗笑道:“臣聽說左豐去冠軍侯那裏督軍,結果帶迴來許多土特產,或許盧大人清貧,沒有土特產送給左大人,故而左大人心中怨恨吧!”


    “呃…”劉宏愕然,他明白袁隗的意思,因為左豐從劉璋那裏帶迴來的土特產,有一大半都進了皇帝的口袋。袁隗此話,不過是說左豐索賄不成,反而誣告盧植。可袁隗不知道,左豐索賄,是劉宏默許的!隻見劉宏怒道:“袁大人,你知不知道,誣告反坐?”


    袁隗笑道:“就請陛下將盧植叫進宮來對質便是!”


    劉宏冷笑道:“來人,傳旨把盧植鎖拿進京…”


    “不可啊!陛下!”何進大將軍自從妹妹做了皇後,每天好逸惡勞,如今的身材已經是以前的兩三倍,自然比袁隗走的慢。他剛進入大殿就聽說劉宏要把盧植鎖拿進京,不由的張嘴反對。


    “這也不可,那也不可,你們要朕怎麽辦?”劉宏本來就十分生氣,如今被兩次叫停,他的火氣自然不順。


    何進喘了半天道:“陛下,非是臣反對您的旨意,隻是你要鎖拿盧植,那冀州黃巾怎麽辦?冀州的數萬大軍怎麽辦?臨陣換帥,乃是兵家大忌!”


    劉宏冷哼道:“照大將軍這麽說,是不是要等打完黃巾賊再將盧植鎖拿?”


    “這…”何進為難的說:“如此最好!”


    “若是黃巾還沒有打完,盧植就反了呢?”劉宏冷笑道:“若是這樣,大將軍能負責麽?”


    何進縮了縮腦袋,他自然不能負責。張讓笑道:“陛下,大將軍所言極是!不過,我們可以找一個常年帶兵又擅長打仗的將軍去替換盧植,想必有經驗的將軍,應該能夠克服臨陣換將的難題!”


    劉宏歎道:“阿父才是老成謀國之言,可惜冠軍侯正在對付宛城黃巾,否則以他的能力,定能剿滅張角!”


    袁隗聽見冠軍侯三個字都有些眼紅,真不明白為什麽在別人眼中如狼似虎的黃巾賊,在劉璋手下就那麽不堪一擊。何進想了想道:“冠軍侯自然是最好的人選,可是天下又不能靠他一個人。臣看河東太守董卓本領不錯,雖然上次比武輸給了冠軍侯,但他應該能打贏黃巾賊!”


    劉宏想了想道:“那就讓董卓試試!朕累了,你們下去吧!”


    “遵旨!”劉宏已經下達命令,袁隗、何進、張讓都不好拒絕,可左豐的臉卻有些青。要知道,他誣陷盧植就是想一擊斃命。如今盧植迴京,哪怕是鎖拿進京,到時候雙方一對質,他的麻煩就大了。


    走出大殿,左豐跟著張讓來到了偏殿。左豐突然跪下來說:“張大人,你要救救我啊!若是盧植進京,我就慘了!”


    “怕什麽?”張讓笑道:“你說的事,盧植根本就說不清,你說你的,他說他的,最後大不了是和局,陛下各打五十大板。到時候,盧植被一擼到底,而你頂多受點皮肉之苦,有咱家在,你還怕吃虧麽?怎麽說,你也是在為陛下辦事,陛下也不會看著你倒黴的!”


    “多謝張大人指點!”左豐一臉喜色,從懷裏掏出一件寶貝道:“這是我在路上買的小玩意,還請張大人笑納!”


    張讓一看就知道是值錢的玩意,立刻收進了懷裏。雖然張讓斂財都是為了皇帝,但他自己也貪汙點,太監嘛,哪有不貪財的?


    何進迴到府上,立刻讓人把董卓請來了。當年董卓輕狂,被劉璋狠狠的收拾了一頓,麾下大將華雄也身受重傷,如今的他更加內斂,而且他還將自己那個足智多謀的女婿帶在身邊時時參謀。


    “參見大將軍!”看見何進,董卓立刻行禮。若是兩年前,董卓絕不會這麽恭敬,因為何進與他的出身差不多,他滿心以為自己能與何進做朋友,事實上他也的確把何進當朋友。可是最後董卓發現,何進雖然和他的出身差不多,但根本看不起他。


    “仲穎來了!”何進請董卓坐下後笑道:“仲穎啊!現在黃巾猖獗,我想推薦你去冀州收拾張角,你意下如何?”


    “還請大將軍栽培!”董卓聞言眼睛立刻一亮,他本就想去收拾黃巾,可是河東離京師太近,他不敢動,甚至不敢多招部隊,以免朝廷猜疑。


    何進笑嘻嘻的從懷裏掏出一卷黃絹道:“你自己看吧!”


    董卓打開一看竟然是讓他代替盧植成為征伐黃巾主帥的詔書,他不禁跪下道:“大將軍之德,末將無以為報,隻望留此之身為大將軍牽馬墜蹬,來世為大將軍做牛做馬,結草銜環!”


    董卓大表忠心,何進十分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仲穎啊!我費盡心機才為你搞到這一紙詔書,你可不能讓我失望!那劉璋在潁川打的十分漂亮,如今他又去了宛城。我聽說廣宗城破舊不堪,你要盡快把張角幹掉,不要丟了我的臉!”


    董卓感激的說:“大將軍放心,我定不負您的厚望!即便那廣宗城如洛陽一般堅固,我也會將它攻陷!”


    何進聽了董卓的表態很滿意,便鄭重的將詔書放在了他的手上。董卓接過詔書,眼中寒光一閃,可惜他跪在地上,何進並沒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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