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初夏的晚上,在洞庭湖月複地的魚米之鄉龍陽城,三個年輕人都各懷心事,或興奮或憂傷,在薄薄的月光下,輾轉反複,夜不能昧。戚小亮是為自己默默的無望的愛情而憂傷;於雷和秀梅是剛剛進入一個美麗而快樂的世界而陶醉。在他們此刻的生命裏,隻有快樂與幸福,隻有忠貞與不渝,也隻有地久天長。在他們的眼裏,每一顆星星都充滿了柔情,每一粒石子都比寶石還十分可愛。


    許多年以後,程秀梅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這個美麗溫柔的少女之夜。此刻的她滿心隻有歡喜,她好想找個人來說說,分享她的快樂和幸福。她真想推醒旁邊的小亮,告訴她自己的一切。但她知道,這種幸福隻能藏在心底,一個人慢慢的享受。


    而於雷呢,正在展望著美好未來:馬經理的公司越做越大,還要開分公司,以後說不定自己就是分公司經理。而秀梅是自己的準妻子。再過幾年,等自己有了錢,在龍陽城修個房子,然後幹自己熱愛的文學事業。在睡夢中,他仍然有些稚女敕的19歲的臉上露出了快慰的笑容。第二天,門麵上來了一個奇怪的客人。這個人推著輪椅,專程到這裏是慕名來找於雷。秀梅以為於雷惹了什麽麻煩,忙問是什麽事情。那人自我介紹說,他叫羅列,是龍陽縣作協的,是專門來拜望於雷的。秀梅一聽,心裏十分舒暢,心想,沒想到於雷還有這麽大的名氣。羅列告訴秀梅她們,於雷最近發表了不少的文章,他在收音機裏聽到好幾篇,知道他在龍陽城的永旺公司工作,便來看看,和他一起談談文學。秀梅將羅列讓進屋,泡了一杯茶,然後飛也似地跑到倉庫。她氣喘籲籲地推開於雷的門,於雷正在一個白幟燈泡下聚精會神地修理一部黑白電視機。見秀梅跑得汗都出來了,便拿毛巾替她擦汗,開玩笑說“是不是想我啦?”秀梅說“鬼才想你,有一個跛子找你的來了。”“一個麽子跛子啊?女的還是男的啊?”“一個大美女開著車來的。”秀梅笑著說,“人家真的找你有事呢,門麵上有事,不和你開玩笑了。”“好,咱們一起走。”“我才不和你一起走,等下曼姐他們會笑話。”口裏說著,腳下沒有挪步,於雷將她扯到房裏,親了一迴,兩個人才雙雙迴到公司來。見於雷過來,羅列老遠伸出手,說“於老師,幸會。您的名字真是如雷灌耳啊。沒想到你這麽年輕啊。”於雷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您是?”羅列拿出名片遞給於雷。於雷一看,隻見上麵寫著“龍陽作協會員,天夢文學社社長,天夢詩社社長羅列,筆名夢鴿。”“原來是羅社長,您怎麽曉得我在這裏的?”“我是在收音機裏聽了你寫的幾篇散文,感覺特別好,想請你加入我們的文學社”。說著,還拿出了油印的社刊《天夢》。“這個送給你,多提意見。還要請你給我們寫稿。”於雷有點受寵若驚。隨後,羅列對於雷說“由於我們是自費辦的,每個月都有一些聚會,需要經費,所以,每個月須交10元作為會費,以後刊發的作品,我們會計發薄酬,可以做會費。”說著又給於雷一張表,要於雷填寫。於雷到店子裏借了10塊錢交了會費,填了表,將羅列送走。羅列說,要找個時間,請於雷到文學社去談論文學。還有,文學社經常有交流活動,要於雷一定抽時間參加。於雷滿口應承,而且答應去時交一個作品。這天在店子裏,幾個女人談論的都是於雷做作家的事情。秀梅心裏更是象灌了蜜一般,隻想曼姐和小亮多多的談論於雷,她感受到這是一種莫大的享受。她甚至想像著以後自己的夫婿,寫了一本磚頭厚的書,家人一看是自己的男人寫的那多威風啊。那簡直是程家灣開天劈地以來最大的新聞了。她心裏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更加愛他,激發他的靈感,讓於雷成為一個偉大的作家。


    也許現在的人對那時秀梅的想法感到荒唐,但當時人們對文學的崇拜不亞如現在人們對明星和金錢的熱愛。文學代表高雅、才華、夢想、成功。一個長相平平的男子,在刊物上發表一首破詩,要虜獲一大批美麗少女的芳心呢。不久,於雷在羅列家的書房裏和羅列進行了一長達幾個小時的文學的探討。兩個年青人從文學談到愛情,從自己的生活談到命運。羅列聽了於雷對自己的介紹,十分神往。“沒想到你的童年吃過這麽多苦,有這麽多豐富的經曆,這為你成為一個文學大師奠定了基礎。於雷興奮而有些莫明的傷感。他想起了女人河,想起了杉木衝,想起了母親紙一般白的臉父親筆挺挺躺在涼床上時的情形。還有人們將父親抬上山時那場冰冷的雨,還深深地刻在他年輕甚至幼小的心靈裏。後來又想起了呂桂花野花一樣的笑容,小雪豐碩的肌體和秀梅的溫婉和美麗。他想起嶽陽樓上的陽光和湖北監利那場冷雨。他的心情起起伏伏,他的情緒波瀾壯闊。


    “著名作家托爾斯泰說得好,幸福總是相似的,不幸卻各有各的不幸。這正好像說的是我們兩個啊。”“是啊,我記不清哪位著名作家說過,‘苦難是我們最好的導師’”,我們應該多讀書,博覽群書,才能寫出好的作品。”兩個年輕人在這個春夏的夜晚,熱烈地談論著文學的永遠主題是愛情還是人性,談論著很多著名作家的一些作品。然後又談論各自的愛情觀。


    從於雷的處女作《初戀不是藍色的》談起自己的愛情史,毫無保留地道出了自己的幾次與女孩子交往的經曆,他對自己目前的生存狀態感到很滿意。羅列告訴於雷,自己從小患了小兒麻痹症,使自己的身體不方便,這使他很苦惱,家裏人似乎也把他當成了負擔。“是因為有了文學,才有了我重生的勇氣和對生命的熱愛。”羅列雖然身體殘缺。但很好強,而且學習也很認真。而談到愛情,羅列並不汗顏,“我的詩作發表後,每天都收到女孩子的求愛信。我也給她們寫信,我寫的信總是讓她們很開心。但我說出真相後,大多數的女孩子都智難而退了。這一生愛情或許離我很遙遠呢。”於雷對羅列的命運也十分同情。兩個人越說越投機,一直聊到深夜才罷。羅列成為於雷一生的朋友,這是後話。從此,於雷經常去參加羅列舉辦的一些文學聚會,不久,於雷的散文《少年行》在《天夢》上刊出來了,羅列將散發著油墨味的油印刊物送到於雷手裏時,於雷還是感到很激動。文章還配了作者介紹,讀到關於自己的文字和於雷心裏特別開心。店子裏的幾個女孩子也爭搶著看於雷的故事,看到於雷描述的丟火車票被抓的情形,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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