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夫人母女各中了三枚暗器,都是可破內家氣功的歹毒玩意,幸好未中要害,但傷勢不輕。


    死了一位仆婦和一位侍女,另兩名傷勢也相當沉重。


    範雲風四女帶有救傷的膏丹丸散,華陽母女的金創藥物也是極品,四條命保住了,但短期間內必須找到藏身的地方治療。


    這是說,必須及時離開廬山,甚至遠離九江一帶,這一帶是藩陽王的有效控製區,無法藏匿。


    許彥方利用四女救治的機會,在一旁行功以便及早恢複元氣精力。


    連續以絕學保命,體內賊去樓空,他真需要時間恢複精力,顯然時間卻不由他控製。


    範雲鳳出現在他身邊,欲言又止。


    他用五獄朝天式打坐,象個沒有生命的石人。


    “我知道你及需要恢複精力,但時不我留。”範雲風終於忍不住焦灼地說:“我把情勢說出,讓你衡量利害。其一,一穀一莊撤往九江途中,受到尤城主無情的襲擊,死傷過半,目下暫避東林寺,近期內璿璣城的人不敢公然入寺行兇。”


    其二、家父的朋友偵出璿璣城曾經另派人手,抄捷徑分兩路追趕你和華陽夫人,顯然這一路高手幾乎成功了,另一路很可能即將到達。


    其三、我和薑小妹冒險趕來找你,希望你能趕到東林寺會合,有你在,或許不會被他們把我們鏟除淨盡。”


    許彥方挺身而起,臉色仍然蒼白,可知元氣未複,僅恢複部份精力。


    “時不我留,不能在這裏等死。”他神色不安,但語氣堅定有力:“而我需要時間。華陽夫人處境萬分兇險,我不能丟下她們,請幫助我背她們走,我找地方暫時藏身,天黑我就可恢複元氣,再和你們乘夜至東林寺與今尊會合,你們能幫助我嗎?”


    “水裏火裏我和薑小妹都願意追隨你。”


    “謝謝你們,這就走。”


    他抬了一把劍,越野而走。


    不久,沿山徑追來的人到了,共有二十四名男女,為首的人是大總管鐵掌開碑秦君山。


    現場擺了十三具屍體,其中有天蠍星。


    仆婦和侍女的屍體不在現場,已被範雲風和薑玉琪草草掩埋在半裏內的石岩穴中。


    全軍覆沒的情景,讓這位自以為雙手可以翻天覆地的大總管心中發毛,也憤怒如狂,隻派了一個人看守屍體,帶了人發瘋般向東狂追,直追至大姑塘。


    天色不早,小區中雲霧四合。


    藏身的地方在白沙河的這一麵,山腰中的一座矮鬆林內。


    向東望,正好俯瞰穀口,可看到先前雷霆殺搏的現場,甚至可以隱約看到排列在山徑旁的屍體。


    許彥方所選的藏身處,是往迴走的。


    璿璣城的人絕不可能反往迴路搜,必定認為他領了華陽夫人母女向大姑塘逃,因此會同在女兒港的船上人手,窮搜大始塘附近,徹查看船隻租賃的湖岸村落。


    透過枝葉的空隙,他們看到一群來自大姑塘的人,運走了十三具屍體,並沒派人在附近搜索。


    許彥方已經恢複元氣,眾人揣帶了飲水與幹糧,等候夜幕光臨。


    “範姑娘,在大姑塘你可以找得到貴莊的朋友嗎?”他對坐在他身畔的範雲鳳問。


    “可以。”範雲鳳肯定地說:“許兄,你還想到大姑塘?”


    “必須把華陽夫人四個人送走。”:“她們確是不易照顧。”


    “所以必須請貴莊的水上朋友,把她們送走。”


    “不宜找大姑塘的本莊朋友。”


    “晤!尤城主對家門附近的情勢,必定了如掌招,貴莊的朋友,恐怕完全在他的有效監視下。”


    “隻要設法弄到燈火,我可以用本莊的燈火信號,召請過往的朋友靠岸打交道,同時可將家父遭難求援的信息傳出,隻要一天半天,家父的弟兄便會從四麵八方雲集九江廬山了。”


    “成為黑道朋友的司令人,確是神氣萬分的事。”許彥方笑得有點勉強,神色中一點也沒人羨慕的成份:“我有點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許兄。”


    “你們一穀一莊,才是他璿璣城的威脅,才是他藩陽王必須防犯的隱仇,才是影響他雄霸天下權成的妨礙,除去之後才能安心的病根。”


    “胡說!這……”


    “天蠍星沿途留下了暗記,但尤城主卻未親自出馬追趕,僅分遣兩路爪牙對付我,一路找捷徑趕亦前麵埋伏,一路循路窮追。而他,卻帶了全城精銳,大舉追擊你們一穀一莊的人了。”


    “他追我們是必然的,跟我們最近……”


    “不是理由,小姑娘。你們一穀一穀,江湖潛勢力強大,隻要把首腦殲除,他就可以接收你們的地盤,他犯了嚴重的錯誤,認為我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隻是一個孤身闖蕩的浪子,不足為害。”


    再就是認為兩路大手,足以對付我,何況還有一個天蠍星在我們身旁弄鬼。穩可將我打入十八層地獄。


    你們兩個小丫頭冒險出來找我,老天爺!你們知道後果迴……也許,老天爺恰好閑得無聊,恰好伸手照顧你們!


    “這叫做破斧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薑玉淇不甘寂寞接口:“事實經證明,我們冒險成功了。”


    “目下言之過早,等你們能安全速迴東林寺才算成功。你們來了,妨礙了我的計劃。”


    “什麽計劃?”


    “我本來打算毀去尤城主泊在女兒港的船,斷絕他乘船逃迴璿璣城的歸路。”


    “為何不按計劃進行?”


    “你們……”


    “不要為我們的安全擔心。”薑玉淇顯得興高采烈:“至少,我們可以替你搖旗呐喊,多四個人,闖起來也熱鬧些,不是嗎?”


    “你們這些江湖豪霸,喜怒無常,性情難測,我可不願和你們走在一起生闊氣,你老娘白衣修羅不好惹,要是你又出什麽紕漏,她又得掂著劍找我……”


    “你不要冤枉好人。”薑玉淇羞態可掬:“上次我娘找你,本來想見見派。”


    “提著劍見我,會有好事?”


    “許兄,你真笨呀!”範雲鳳撇撇嘴:“人家是丈母娘想看看未來的女婿,是否配得上她的女兒,你卻一見麵就溜之大吉,惡言相向,難怪人家後來橫了心窮追猛搬,非要……”


    “你呢?”薑玉棋大發嬌噴:“你老爹範老黑一肚子鬼心眼“你們兩個好象吃錯了藥。”許彥方一蹦而起:“你們兩家人都不好惹,我怕你們,似乎又要節外生枝了”。奇怪,你們倆怎會走在一起的?”


    “是她賴著要跟來呀!本來我是一個人來的。”範雲鳳嗓門大得很。


    氣色甚差的北宮菲菲忍不住噗嗤一笑,笑得兩人臉紅耳赤。


    “你笑什麽?”薑玉淇可找到發泄的對象了。


    “想當初,我們三個人。”北宮菲菲仍在笑:“一個用劍逼他,一個用迷香擺乎他,一個乘機渾水摸魚擄走他,到頭來,誰也沒有得到好處白費勁。


    現在,仇敵變成了朋友,還在爭,許兄,我看你呀!看你如何收場!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一頭風,尤瑤鳳,一定躲在某處的地方等機會,你可得防著她一點。”


    “鬼話!許彥方不耐地說。


    “鬼話?以前你放出口風,說她是你的,你把她激怒了,她又怕又怒。現在,她有理由化恨為愛……。”


    “你們四個都可惡。”許彥方似笑非笑:“除了尤瑤風被我好好繼治了一頓之外,你們三個我都沒能抓住機會揍一頓消消氣,想起來就不甘心。該動身了,我帶華陽夫人,範姑娘,你在前麵領路,聯係貴莊朋友的事,得靠你了。”


    東林寺的護法檀秘名單,幾乎包括了九江府所有的高紳名流,連曆任知府大人也列名在內,在東林寺出事,其後果是極力嚴要的。


    藩陽王在江湖道上聲威顯赫。在都昌縣知府大人也仰他的鼻息,他敢稱江湖之工,但在都昌他隻敢稱尤城主,天膽也不敢在公然的場合裏稱王。


    南昌就一位藩王迎鎮,誰敢公然稱王?那可是滅門抄家的大禍。


    因此,在九江府城的名流高紳中,他璿璣城主尤仁是老幾,誰也不知道,也許有人知道他就是藩陽王尤天裕而怕他三分,但為數畢竟有限,知道的也不敢聲張。


    這些知道的人必定是與江湖道上的人士有關,高紳名流的地位並不高,絕不敢包庇他的罪行。


    這就是尤城主有所顧忌,不敢殺入東林寺徹底消滅一穀一在殘餘主腦的原因所在。


    他並不在意,人能在寺內躲多久?


    四麵八方一圍,內麵的人就便成了籠中之鳥。


    可是,所有的璿璣城高手,每個人都是憂心忡忡。


    城主最得力的女護衛,丹房五星主的死訊,嚇壞了不少人。


    璿璣城三度被人入侵的消息,是傍晚時分傳到的,不但絳宮大部份被毀,負責看守機要的內室五星主全部罹難,練功房全毀。


    這消息象一聲春雷,震得璿璣城的人心膽戰。


    號稱無險的根基也不安全,大山野裏豈不更為危除?


    尤城主認為風塵浪子就是入侵的人,這一來就推翻了他自己的推斷,風塵滾子在廬山是不令的事實了。


    那麽,昨晚入侵的人又是誰?


    入侵的人已經離城,城內有人善後,這時趕迴去已無必要,這裏的事必須徹底解決,功敗垂成委實不甘心,一咬牙,他留下了。


    一步錯,全盤皆輸,他該立即趕迴璿璣城重行布置,作固守的準備。


    天終於亮了,朝霞滿天。


    東林寺的展鍾聲響澈山林,山門外的石牌坊下,出現許彥方的身影。


    負責監視的兩名大漢大吃一驚,立即將信號傳出。


    “喂!兩位辛苦了。”許彥方笑吟吟地到了右麵大道旁的山牆下,向兩個把路門神似的大漢打招唿:“在下許彥方,風塵浪子許彥方,兩位老兄想必認識區區在下。”


    “在下該認識你嗎?”那位豹頭環眼大漢硬著頭皮大聲表示自己勇敢。”


    “如果不認識,你老兄麻煩大了,如何發信號通知!貴城主呀?招子不亮,擔任監視絕不會稱職。”


    “好,在下認識你,在南康府城,在下留經見過你風企浪子。”


    “這就對了,可以免去不少舌唇。勞駕傳口信給貴城主,說我風塵浪子要見他,請他在已牌正。”許彥方向西麵一指:“在虎嘯橋麵談,解決雙方的過節。”


    “城主為何要聽你的?”


    “他會聽的,因為他必須與在下當麵澄清過節的證據確否。”


    “閣下,你不夠份量。”大漢冷冷地說:“並不是每一個阿貓阿狗,都可以向位高輩尊的權威人士,當麵提些雞毛蒜皮的瑣事來麻領他的。”


    “就憑我風塵浪子昨天屠盡貴城主的丹室五星主,搏殺埋伏的十三個貴城超等高手,應該夠與貴城主當麵談判的份量了。”


    “你還不配,你必須等城主出現時……”


    “嗬嗬!老兄,你是不肯傳在下的口信了。”


    “不錯。


    “哼!哪一種手段?”


    “在下要把兩位仁兄,弄得半死不活,你老兄故會迴去據實稟報了,對不對?


    兩大漢兩麵一分,同時撤劍。


    “兩位一定比丹室五星主高明百倍,所以敢拔逞英雄。”許彥萬左掌一攤,掌心有兩顆飛蝗石:“在下要弄瞎你們的右眼,用這兩顆飛蝗石嵌入眼眶代睛,不會影響兩位跑迴去傳口信。”


    兩大漢臉色灰敗,握劍的手發抖。


    丹室的五星主是尤城主的貼身護衛,內功拳劍的修為,豈是外城爪牙所能企及的?


    “好吧!在下替你傳口信。”大漢屈服了,惶然收劍象鬥敗的公雞。


    “那多謝啦!請轉告貴城主,這次會晤是和平的,他如果害怕,可以帶眾多的爪牙來防險或示威,他有權做他高興做的事。


    嗬嗬!兩位請吧!”


    東林寺是晉代高僧慧遠的道場,白蓮宗的聖地。


    十八高賢在此給白蓮社,可說是佛門淨土宗的開山道場,但至宋代才大興土木擴建,目前仍然香火鼎盛。


    寺內除炙人口的古跡人三笑堂和虎溪橋,是流傳後世的文壇佳話,慧遠大師送客不過虎溪橋,過則猛虎吼嗚。


    傳說他曾送陶淵明與陸修靜兩位文壇泰鬥過溪,猛虎吼嗚三人相向大笑,這就是流傳後世的三笑典故由來。


    但陸修靜遊廬山是在嘉元末年。


    那時,慧遠已經涅紮三十餘年,陶淵明也逝世二十餘載,三個人怎麽可能在一起過溪大笑?


    虎溪橋有兩座,一在山門內,一在寺西半裏左右,隻是一座橫跨在小溪上的小橋,至於猛虎,仍然偶或現蹤。


    早兩年曾經行虎進入天池寺(當時是遊客最多的大寺),咬死了七個和尚。


    許彥方所定的會晤處,就是寺西的虎溪橋。


    他是唯一不帶兵刃的人。


    橋的這一麵,範莊主夫婦、薑穀主夫婦、地極陰魔、縹緲、方外雙殘,全部帶了刀劍防身。


    這些江湖位高輩尊的風雲人物,充任見證人綽有餘格。


    已牌正,大群璿璣城高手出現在橋對麵。


    許彥方手上提著布包,昂然往橋中間一站,虎目炯炯,神色莊嚴。


    “江湖後學,請見藩陽王尤城主。”他沉聲亮名號,指名會晤,威風凜凜,毛若天神當關。


    一個江湖二流人物,麵對威震天下的江湖之王,他的神色不但無畏無懼,而且氣吞河嶽,這份膽氣和豪情,給予璿璣城群雄相當懾人的震撼。


    尤城主出現在橋頭,身後跟著大總管鐵掌開碑,璿璣城守護神黑、白無常、蘭台官官主絕魂金劍尚天、黃庭宮宮主江右龍女郭彩鸞。


    “江潮後學風塵浪子許彥方。”許彥方掛上包裹,不失禮數報名行禮:“幸蒙城主賜見,後學深感榮幸,感謝不盡。”


    他已無法認定眼前這位威風八麵,神氣萬分的尤城主,到底是不是那位雙半死不活老眼,貌不驚人有如老漁夫的紅塵魔尊。


    如果是,那根獨步武林的如意蛟鞭藏在何處?”對方穿了綠底圓花長袍,假使鞭藏在腰間。根本無法在激鬥中撤出。


    如果雙方用劍生死相決,突然多加入一根不怕利劍,可軟可硬的如意蛟筋鞭,其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所以,必須留神這根鞭可能從何處突然射出來。


    “老夫威震天下將近四十年,算是第一次受到嚴重的挫折,估錯了你這位江湖小輩,斷送了老夫不少兄弟。”


    尤城主風度不錯,神色威猛而毫不激動:“你掀起了這場江湖風暴,也直接斷送了一穀一莊,這是近百年來最強烈的江湖劇變,你值得驕傲。”


    “該正名的是,掀起這場江湖風暴的人,是你藩陽王而非我風塵浪子,隻有你藩陽王才有主宰江潮興衰的權勢和實力。


    閣下把這件江湖盛事歸咎於在下,在下深感光榮小心閣下拍高許某的身價,風塵浪子今後應該不再是二流人物了。”


    “你會有你該有的地位。”尤城主冷冷地說:“問題是你必須能保留住性命,才能享有。”


    “對,所以,在下必須設法活得長久些。閣下,許某就是三次夜侵貴城的人。”許彥方不再浪費口舌:“我想,閣下知道許某為何要找你的原因了。”


    他的語氣轉得平靜,而在璿璣城的人,似乎聽到一聲暴雷。


    尤城主臉色一突,有點沉不住氣了。


    “真是你?”尤城主似乎還不肯承認事實。


    “不錯,是我。山東濟寧州的流雲劍客劉安邦,是許某的知交朋友。去年歲末年今春正,貴城十路統領之一,庚字號統領白虎墾君關彪……”


    “小輩,老夫不想聽捕風捉影的傳聞廢話。”尤城主打斷他的話。


    “好,在下也不想多廢話,因為你是一個浪得虛名,沒有擔當的懦夫。你會貪生怕死否認你的一切罪行。你可以謀殺了紅塵魔尊,而假冒他的身份在江湖風流享樂,你會為了保全自己的聲望,而以另一種麵目為非作歹,你會假裝躲在城裏享福,表示與江湖任何血案無關。”許彥方愈說愈冒火。


    說著,他取出包裹中三包簿冊舉得高高地:“昨晚在下深入線官,毀了練功房,斃了你的內室五星主,取得十路統領在天下各地作案的交招原本,裏麵詳載有劉家血案的經過,你否認嗎?”


    “你……”尤城主臉色又變,變得猙獰可怖。


    “你要在下逐件朗讀嗎?你是個肯擔當的人嗎?”


    “不必了。”尤城主厲聲說:“你要怎樣?”


    “血債血還,這是我風塵浪子找你的理由。在下鄭重宣告,離開虎跳橋之後,就是複仇搏殺的開始,在下於日正當中,在山門等你,在一穀一莊與諸位老前輩作證之下,你我作一場公平的生死純鬥。


    這是避免血流成河的最佳辦法,希望閣下有這份勇氣和豪情,做一個公認其實的一代豪霸,而非名不符實的懦夫膽小鬼。”


    “你是個好人才。”尤城主臉色又變,蠻得陰森莫測:“你愚弄了所有的江湖朋友,都把你看成二流人物,老夫眼線湖光下,也忽略了你這位表現平凡的浪子。”


    “所以你毫無顧忌挫屠殺在下的知交好友。”


    “事前本城的人,確是不知流雲劍客有你這位朋友,流雲劍客連三流的人物也排不上的。”


    “現在說這些話已無意義,閣下……”


    “冤家直解不宜結,發生了的事已成定局,過去的事隻能把它忘了。我願意補償你,你要什麽,我給你什麽,你提出來好了。”


    “我不是已經提出了嗎?”


    “提出了?”


    “日正當中,山門外公平決鬥。”


    “你聽我說……”


    “午正見,閣下。”許彥方抱拳施禮,昂然轉身大踏步走了。


    一穀一莊還有四十位男女,在山門右方觀戰。


    縹緲四個人,分列在左方。


    眼看午正光臨,但不見璿璣城的人出現。


    許彥方的腰帶上,插了一把連鞘長劍,屹立在山門外的廣場上,臉上毫無表情,似乎對即將到來的生死決鬥無功於衷,神情毫無被動。


    那懦夫可能已逃到大姑搪。縹緲突然怪叫:“怕死鬼!


    他要逃迴璿璣城躲起來了。”


    “不會的,老前輩。”許彥方大聲說:“他的確是怕死鬼,但怕死鬼保命的金科玉律他清楚得很,他知道怎樣才能成為既是怕死鬼,又是蓋世的梟雄。”


    “什麽金科玉律?”


    “他有用不完的血腥錢,有無數花重金網羅致的忠心耿耿高手爪牙,他必須不擇手段,必須運用可用的人手,送我去見閻王。


    以他的身份地位來說,不接受指名決鬥並不丟人,所以,他正布妥有效的天羅地網,不殺死我,他不會逃迴璿璣城耽驚受怕,因為他知道我出入璿璣城如人無人之境。”


    “噎!有此可能。”


    “不是有此可能,而是必定如此。所以,諸位最好不要急於離開東林寺,奔向九江避難,他會在途中全力搏殺你們滅口。”


    “咱們不會離開。”範莊主咬牙說:“飛揚山莊的朋友,正從四麵八方往九江趕。”


    “這懦夫!他不會來了。”許彥方抬頭看看日影:“他從來,我去找他。”


    在附近走了一圈,沒發現任何一個屬於璿璣城的人。


    璿璣城的人已好走了,威震天下的湧陽王,居然帶了全城精銳溜之大吉。


    以藩陽王的身份地位,不接受一個後生晚輩二流江湖浪人的決鬥,是合情合理的正當行為。


    “不是每一個阿貓阿狗,都可以任意向權勢人物要求決鬥的。


    大姑塘的碼頭稱為女兒港市,麵對著湖心其形如鞍的大孤山。


    這裏,是一處避風港,一處漁貨集散埠,一處頗為複雜的市集。


    午牌末,許彥方出現在碼頭。


    他的腳程十分驚人,用全速飛趕。


    如果藩陽王想逃迴璿璣城躲起來,唯一的途徑是在這裏登上該城的船隻,隻要駛離碼頭便絕對安全了。


    所以,他單人獨劍,以駭人聽聞的腳程飛趕。


    一踏入市區,他使知道來晚了。


    整座市鎮沸沸揚揚,鎮民議論紛紛,似是經過了一場災禍,人們驚恐的神色顯而易見。


    本來,港區經常泊有數千艘備型船隻,而現在,隻能看到幾艘小船零段的散布在灣內。


    整座碼頭並不冷消,鎮民們三五成群,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聚在碼頭吵吵嚷嚷的比手劃腳。


    當他出現在碼頭時,立即引起一陣紛擾騷動。


    他腰帶上所插的連銷長劍,成為眾所注目的焦點,所經之處人群一哄而散,驚惶地走避了。


    他覺得自己成了傳說中的瘟神。


    大姑坪是藩陽王的勢力範圍,這裏的璿璣城的忠心爪牙坐鎮,對他仇視是情理中的事,無需大驚小怪。


    可是,他疑雲大起,這些人的神情不象是仇視呢!驚惶卻是不假。


    手一伸,他抓住一個惶然走避的一名大漢。


    “不關我……的事……”大漢狂叫,吃力地勢紮。


    “什麽不關你的事?”他盡量克製自己憤怒的情緒,口氣盡量柔和:“我不會傷害你,我要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事?”


    藩陽王不應約而逃走,他確是憤怒激動。


    這位江湖之王一代條雄,如果雙方不牽涉仇恨,可以拒絕他的決馬。要求,可以名正言順不加理睬他的挑戰。


    但是,雙方已是血仇深結的生死對頭,一走了之,那算什麽玩意?


    他有權向藩陽王的爪牙討消息,有權鏟除了與藩陽王有關的狐群狗黨。


    過來了兩位頗有氣低的中年人,神情倒還沉著穩健。


    “兄台想必是外地人?”一位中年人鎮靜地說。


    “不錯,在下甚至聽不懂九江的土話。”


    “這裏發生了一場可怕的災禍。”


    “什麽災禍?”


    “昨晚四更初,十餘艘來自南京的快船,與停泊在碼頭的都昌尤大爺船上的人,殺得血流漂杆,船上和岸上殺聲震天,整整殺至五更初。”


    “哦!原來如此。”他有點恍然,金陵三傑的人糾眾前來尋仇報複了:“結果如何?”


    “結果是,尤大爺的六艘船被搶走了。你看,來本市停泊的船都被嚇走啦!”


    “大概貴鎮有大爺的人,引來了橫禍飛災。”


    “是的,尤大爺的確人有人住在本鎮,全被南京來的人殺死了,來人中有一個兇悍無比的和尚,但卻又不是來自南京的人,好象有人聽到南京來的殺手們,稱那個兇悍的和尚為夜遊僧。”


    原來夜遊僧與濁世浪子,與金陵三傑的人聯手了,濁世浪子本來就是應金陵三傑的聘請,到南康對村雙頭蛟的助拳人。


    “尤大爺來了嗎?他追問。


    “沒有。”衝年人肯定地說。


    他人點明白,藩陽王不走這條路,很可能得到船被奪走的消息,知道這條退路已絕。”


    還有一條路:含江口。


    他不再逗留,放了大漢準備離去。”


    “兄台到敝地有何責幹?”中年人套他的口風:“好象兄台是從山裏出來的。”


    “沒錯,從山裏出來。”他信口答。


    “也許兄弟可以幫得上忙。”中年人流露出江湖口吻:“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許,許彥方。”


    “原來是風塵滾子許兄,久仰久仰。”中年人欣然行禮:“兄弟周騰蚊,匪號是……”


    “大江大私梟頭頭之一,無孔不人周老兄。”他對這些江湖牛鬼蛇神不陌生:一你們是一早趕到的?


    “在鎮北湖灣靠岸,剛到半個時辰……”


    “範莊主恐怕還在東林寺,你們最好趕往接應,但必須小心,藩陽王那混蛋如果不來大姑塘,很可能仍然躲在山裏,碰上了後果極為可怕,他那些爪牙都是超等的高手,你們很難在他們手底下僥幸。”


    “咱們還在等候後續的人。”


    “好,多幾個人畢竟多幾分聲勢。再見。”


    “許兄……”


    他匆匆走了,迴頭人山尋蹤覓跡。


    繞過一處山腳,前麵的樹林人影紛現。


    十二名男女把住路兩側,一個個麵目陰沉神情不友好,一看便知來意不善。


    擋在路中的是夜遊僧和濁世浪子。


    這兩個色鬼,顯然有了同伴,那十二位仁兄仁姐,擺出的陣勢就表明了態度:軟的不成來硬的。


    “好小子,是你呢?”夜遊增神氣起來了,有了幫手的人就是這副德行:“佛爺不計較你脅迫佛爺的過節,咱們好好親近親近。”


    “在下也不計較你搶走尤搖鳳的仇恨。”濁世浪子似乎更神氣些:“這次,咱們找你重新揣手合作,當然彼此站在平等地位合作。”


    “峨!你兩個混蛋神氣起來了。”許彥方心平氣和,微笑著說:“金陵三傑大援趕到,你帶來的十幾位仁兄仁姐,好象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了不起的武林高手,難怪你兩個混蛋狗仗人勢,在我麵前耀武揚威,神氣起來啦!


    喂!你們昨晚弄到了藩陽王幾艘船,有些什麽收獲呀?怎麽還在廬山逗留,不乘機前往璿璣城掃過黎穴,你們難道為我而留下的?”


    “船上沒有幾個人,倒有不少受傷的人和死人。”夜遊僧說:“滅殺的!那些雜種對尤城主忠心耿耿,奮戰至死方休,雖然弄到三個活口,問不出絲毫有價值的消息,隻知尤城主仍在山中逗留,所以咱們要在這裏和他了斷,可不想去攻璿璣城。小子,你願合作嗎?”


    “如果在下說不……”


    “你最好放聰明些,不要說不。小子,溫飛燕是佛爺的,尤瑤鳳是東門浪子的,這次可不能讓你逞強奪愛了,你得聽咱們的了。”


    聽口氣,便知道這兩個家夥不知山中所發生的變故。


    大概是發現尤城主趕到,知道奪美無望,溜到大姑塘等候機會,等到了金陵三傑的人,冒冒失失向璿璣城的船襲擊,一無所獲。


    凡是與藩陽王為敵的人,都可以利用,這兩個色鬼精明、機警、狡詐、武功出類撥革,正好加以利用。


    因此,許彥方不想把他們整得象上次一樣灰頭士臉。


    “嘿嘿嘿……”他陰笑:“淫僧,你要我聽你們的?簡直妙想天開。要我放聰明些嘛!


    倒可以商量。”


    “混蛋!你已經是入網的魚,沒有商量,你必須無條件替咱們跑腿……”


    “去你娘的!”他怪叫,一躍而上。


    “大家上!捉住他……”夜遊僧急退大叫,同時連拍三掌。


    濁世浪子更好、更聰明,不向後退向側急閃,反手扔出一把迴風柳葉刀。


    一名中年人斜刺截出,巨炙之學一體。


    “一個小混混也要大家上呀?看我的!”中年人傲然大叫,掌突然變爪,虛空猛地抓出來。


    同一瞬間,許彥方急進的身形內閃。


    同一瞬間,迴風柳時刀一驚而過。


    “你這家夥混蛋!怎麽亂發飛刀?”夜遊僧狂叫,仰麵倒地側滾,迴風柳葉刀幾乎貼光頭掠過,生死問不容發,居然在掌力已發無法自救的生死關頭,躲過了迴風柳葉刀閃電似的一擊。


    中年人那一記,虛空一抓,也同時落出。


    “不和你玩,走也!”許彥方怪叫,越野而走,去勢如電射星飛。


    “別讓他路了!”夜遊僧爬起怒叫,奮起狂追。


    十四個人一窩蜂狂趕,宛若流星趕月。


    “璿璣城的絕頂高手來了,人數上百,你們十幾個三流高手也敢在山裏換尋他們。”許彥方一麵掠走,一麵大聲笑罵:“你他娘的要不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就是活得不耐煩插草標賣首,趕快會合其他的人,偷襲暗算打了就跑,或許還有機會。哈哈!不陪你們玩了,再見。”


    身形突然加快了三倍,三兩起落便形影俱消。


    範莊主一家,以及十二名弟兄,潛伏在一座小峰的茂草草中,向一內兩百十步的山腳小徑窺伺。


    夜遊僧和濁世浪子兩個人,跟在十二名男女的身後,匆匆沿山徑急走,片刻間便可抵達潛伏區。


    淫僧自命不凡,居然願意跟在別人身後。


    可知,金陵三傑訪來助拳的十二名男女,必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至少身份和地位與夜遊僧不相上下。


    那位中年人的爪功,威力絕不下於淫僧的掌功。


    “是揚州五煞,沒錯。”範莊主向所有的人說:“其他全是江準一帶的成名人物,全是不黑不白的豪霸。揚州五煞善用陣法拚搏,等會兒咱們必須與他們單數,避免混戰,兒子,你負責擒濁世浪子。”


    “我要先把他打得半死,再好好整治他。”範世超咬牙切齒躍然欲動。


    “爹,該讓女兒出手對付的。”範雲鳳抗議地說,想起被擒受辱的情景,難免根上心頭。


    所有的人,皆將注意力放在下麵的山徑上,都忽略了身後的警嚴,也沒料到身後的崖坡有人登臨。


    這裏本來就是不可能有人走動的偏僻小山峰。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咳,有草枝撥動聲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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