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哪管你什麽規矩不規矩?小祥得理不讓人,誘對方俯身保護要害,兇猛的兩拳在一指擎天的雙目開花,後跳丈外叫:“五拳你就吃不消了,哈哈哈!”


    五拳快如電閃,在刹那間全中要害。


    一指擎天確是吃不消,估計錯誤,以為小祥年紀小,即使再苦練,一拳能有一百斤力道已是不錯了,卻沒料到小祥練的是正宗氣功,聚力一擊力道何止百斤?即使是氣功到家的人,也無法練至雙目不怕打擊。下陰如果事先有所防備,挨幾下不在乎,雙目卻禁不起沉重一擊。


    老兇魔上當了,大叫一聲,忘了自己的諾言,一指點出,神奇的指力潛勁,離體直射丈外,他隻能循聲發指,盲目襲擊無法睜眼。


    “嗤!”指勁在丈外入地中,地麵出現一個半尺深的小洞。


    小祥已先一刹那側邁半步,避過一擊,笑道:“不守信用的老瘦狗,快找地方醫眼,不然你就得變成瞎子,信不信由你。”


    一指擎天閉著眼睛,眼中流出大量淚水和血絲,咬牙切齒地連點七指之多,最後一指真力已盡,難及一尺以上了。


    小祥一麵笑,一麵左閃右避,七指無功。


    一名爪牙搶出叫:“前輩快退,到後麵上藥,保住眼睛再說。”


    不管老兇魔肯是不肯,扶了向後退。


    一指擎天不住咒罵,不住怒吼道:“虎城兄,替……替我分……分了那小狗的屍,替……替我報……報仇……”


    火眼狻猊向前舉步,切齒道:“小狗!你好狠好卑鄙,老夫要……”


    “哈哈!你也要給我打十拳?”小祥大笑著問。


    “老夫要撕碎了你!”火眼狻猊厲叫,巨爪倏張,疾衝而進。


    印-突然閃電似的截出,反手就是一掌,抽在火眼狻猊的爪背上。截出、出手、撤離,如電光一閃,喝道:“住手!還有我呢!”


    火眼狻猊側飄八尺,吃了一驚,抓石如粉水火不傷的鐵爪功,竟被一掌抽得又酸又麻,如受萬斤巨錘所撞擊,對方出手之快,欺近身法之捷,委實駭人聽聞,不由他不驚。


    他本來就有點心怯,這一來信心更是動搖,兇焰盡消,駭然問:“你……你練的是何種氣功?”


    印-冷冷一笑,說:“鬼見愁知道在下手上的功夫。”


    “老夫沒將九絕誅心掌放在眼下。”


    “火候精純的誅心掌,威力可出乎閣下意料之外,不信你可以細察手陽明大腸經,目下氣血該在陽-穴凝聚了。不消片刻,經脈逐漸向上萎縮,至心脈然後方能停止。你練氣已臻純青之境,但如果在下不給你調息使用真氣療傷術的時間,那麽,你將與鬼見愁成為真正的難兄難弟。”


    火眼狻猊左手扣住了右小臂,製住了溫留穴。


    印-哼了一聲,說:“任何閉了的經脈,也阻不住九絕誅心掌力的運行,信不信自可分曉,你隻能多拖延一些時辰而已。”


    火眼狻猊臉色大變,厲聲道:“小輩!老夫要求公平決鬥。”


    印-搖搖頭,一字一吐地說:“閣下,那是不公平的,你曾經給過多少人公平的機會?”


    “你……”


    “據我所知,千手靈官當年在山區養屙,隻有一位十一二歲的小孫女在側侍候。閣下,你們去了多少人?”


    “你你……”


    “說呀!你去了多少人?”印-厲聲問,戟指指著怕得要死的鬼見愁,又問:“你說你們與家師交字,是不是三打一?說!”


    火眼狻猊抓住他說話的機會,疾衝而上伸手虛空便抓,龐大的身軀竟然靈活萬分,捷逾電閃。


    印-突然扭身下挫,一掌斜拍。


    “嗤!”印-的脅衣被抓裂。


    “啪!”火眼狻猊的右肘又挨了一掌。


    這次雙方皆已運功護身,出招也不敢全力一擊,兩下扯平,誰也沒占便宜。


    雙方退出圈外,印-說:“在黑道高手中,你火眼狻猊的藝業,據說列名坐三望二,也不過如此而已。”


    火眼狻猊拔出兩尺二寸的鐵爪,咬牙道:“今天不是你就是我。”


    陰山雙煞的老大穀經撤劍在手,大喝道:“閃開!讓給我……”


    接著是一聲震天怒嘯,狂風似的衝到,劍化長虹,身劍合一兇猛地撲向印。


    火眼狻猊也及時撲上,鐵爪抓出勢如崩山。


    印-不上當,身形詭奇地一扭一閃,竟從兩人之中一閃而過,化不可能為可能,醉裏乾坤步果然神奇莫測。


    同一瞬間,小祥手中的繩索突然卷出叫:“不要臉!”


    繩索夭矯如龍,貼地卷到,卷住了大煞穀經的右膝,猛地一帶。


    大煞身形可怕地打旋,突然重重地摔倒,滾了一轉,方狂叫一聲,吃力地坐起。


    地上,留卞一條斷腳,鮮血點點,在塵埃中十分刺目,像是片片殘紅。


    火眼狻猊在雙方交錯的刹那間,感到脅背一涼,一道寒流拂過,隻感到毛骨悚然。閃出丈外伸手一摸,摸了一手血,脅背裂了一條四寸長的血縫,入肌三分,不怕刀砍斧劈的身軀,竟然開了縫。


    印-拍拍衣袖,說:“你挨了一下,再深兩分你就支持不住了,閣下。”


    火眼狻猊心膽俱寒,駭然問:“你……你用的是何……何種兵刃?”


    “如果你不健忘,該記得一筆勾消的腿是怎樣斷的。哼!你以為我會赤手空拳鬥你的鐵爪?你打錯主意了。”


    二煞穀緯已替乃兄裹好傷,挺劍向小祥衝去,咬牙切齒厲叫道:“小狗!老夫要刺你一萬劍……”


    小祥丟掉繩索,拔出短劍迎上,一聲輕笑,短劍幻起如山劍浪,硬接來招,人影乍合,罡風厲號。


    “錚錚!錚……嘎……”


    金鐵交鳴聲震耳欲聾,錯劍的刺耳銳鳴令人聞之頭皮發炸,可怕的劍虹如同金蛇亂舞,人影進退盤旋快速絕倫。兇猛的衝刺,致命的近搏;險象橫生的閃避,把旁觀的人看得屏息以待,手心淌汗。


    好一場快速兇猛的惡鬥,緊逼的進攻令雙方皆沒有喘息的餘地,以快打快險象橫生,誰有絲毫差錯,便得斷送老命,每一道虹影皆可置人於死地,每發一招皆用了全力相搏。


    糾纏三十餘招,似乎二煞穀緯的長劍取得了優勢,開始緊迫進攻,釘緊中宮封住兩翼,狂野地連攻十二劍。


    小祥的劍短,沉著地封架,輕靈地後退,直退出三丈外,方遏止了對方瘋狂十二劍空前猛烈的攻勢,抓住對方的空隙無畏地切入,吐出一道詭奇的劍虹,近身了。


    二煞穀緯劍已引出空門,中宮暴露在對方的劍尖下,隻有兩條路可走。


    一是放棄奪得的地盤後退避招,一是斜向移位攻側翼爭迴中宮。他采取前者,飛退八尺。


    如果斜向移位,可能反而將脅肋暴露在對方劍下,太過冒險,不得不采取消極的避招技巧。


    陷入劣勢,一步錯全盤皆輸。小祥緊吸住對方的退勢,不讓二煞有喘息的機會,一聲叱喝,劍出“流星趕月”,如影附形豪勇地進擊。


    二煞穀緯全力封架,顯得有點失措。連封三劍,最後手上一慢,短劍的虹影排空直入,探隙而進。


    “哎……呀!”二煞驚叫,側飛丈外,雙腳落地再退了三步,方用千斤墜穩住馬步。


    劍虹如附骨之蛆,鋒尖光臨胸口。


    “錚!”一劍急封,封住了,保住了中宮。


    豈知短劍重新吐出,沾身了,叱喝聲震耳:“丟劍!不然要你的命。”


    二煞穀緯的劍向外張,中宮成了不設防的城,閃不開退不及,短劍的鋒尖逼住了右胸。


    “老……老夫認……認栽!”二煞臉無人色地說,渾身汗霧蒸騰,持劍的手在發抖,眼中湧出的絕望神色,令人望之惻然。


    “認栽還不丟劍?”小祥冷叱。


    “當!”長劍墜地。


    小祥一腳將劍挑飛,收劍後退。


    “小爺與你無冤無仇,放過你一次。你必須退至一旁袖手旁觀,如果你加入他們群毆,小爺必定殺你。”小祥說。


    印-接口道:“冤有頭債有主,不相關的人,最好識時務退在一旁,妄想倚眾群毆,那是逼在下開殺戒,怪我不得。”


    二煞一陣慘然,以手蒙麵踉蹌而退。


    火眼狻猊硬著頭皮說:“冤有頭,債有主,這是你說的。想當年,令師不該插上一腳,可不是陽某無故找你們的。你找我……”


    “在下找你,不是為了當年的事。當年一筆勾銷沈老狗曾經動手,在下也饒了他。那一次相搏,尚算是公平的,雖說以三打一,但三人並未同時動手攻擊。”


    “那你……”


    “在下是為了落魄窮儒而來。”


    “你……”火眼狻猊心虛地說。


    “你追搜窮儒,趕盡殺絕,你知罪麽?”


    “我……”


    “說出他的下落,在下不為己甚,不然,你向上蒼褥告吧,在下決不饒你。”


    “我……我怎知他的……”


    “不要說你不知道。”


    “我……我確是不知道。”


    印-臉一沉,目湧殺機,手一抖,青芒刺目,手中多了一把八寸長的青鋒錄,沉叱道:


    “你上吧,為你的生命而戰。”


    青鋒錄的鋒尖如果完全吐出,露在外麵也隻有四寸長,掩在掌心時,根本就看不見鋒刃,難怪對方容易上當。


    小祥高舉短劍,大聲道:“誰如果敢上前相助,得問問小爺我是否答應。”


    火眼狻猊一咬牙,爪交左手,開始迫近。他的右小臂已開始麻木,九絕誅心掌損毀經脈,已蔓延而上,越過了已封閉的溫留穴,波及下瞼上瞼,三裏與曲池也受到影響,無法運用沉重的鐵爪了。


    印-也向前逼進,青鋒錄迎著烈日一晃,將刺目的青芒反射至火眼狻猊的怪眼上,一掃而過。


    火眼狻猊被反射而來的陽光所驚,急退一步,趕忙向側移位。


    印-哼了一聲,冷笑道:“你想移位,更沒希望,陽光直射雙目,對你有百害而無一利。”


    “你用詭計……”


    印-一聲長嘯,疾衝而上,青芒一閃,豪勇地遞出,走中宮排空直入,膽大包天,聲勢極雄。


    火眼狻猊在驚心動魄的嘯聲中,咬牙切齒一爪向刺來的青芒抓去。


    人影一晃,像有五六個印-從三方切入。


    “呔!”火眼狻猊大吼,收招快逾電閃,鐵爪一掄來一記“八方風雨”,罡風厲嘯,龍吟震耳。


    這一招不但真力全發,也用得恰到好處,人爪合一如同龍卷風,籠罩了丈五六方圓,任何人也休想近身,四寸長的青鋒錄毫無用武之地。


    印-的身影如同飄絮,隨風而轉歪歪倒倒,等到八方風雨勢盡,突然從爪影旁一掠而過。


    火眼狻猊斜衝出丈外,迅疾地迴身,獰笑著重新逼進,兇狠地說:“小子,你近不了我的身,我要纏得你真力耗盡,再抓碎了你。”


    印-開始左移,遊走,笑道:“等你鮮血流盡,死的決不會是我。”


    “老夫的右臂無妨……”


    “脅背呢?”


    “皮肉小傷,血已止住了。”


    “左肋下呢?”


    火眼狻猊本能地低頭注視左肋下,渾身突然一震,身軀一晃,臉色大變。


    左肋下,不知何時開了一條血縫,鮮血已染透衣褲,下麵已滲至胯骨附近,脫口叫道:


    “我受傷了……”


    印-嗬嗬笑,說:“來吧!看你還能支持多久?”


    火眼狻猊大吼一聲,瘋虎似的衝來,鐵爪前伸,衝近即瘋狂地猛揮。


    印-向側一閃,身形下挫高不及三尺,伸腿輕輕一撥,再斜飄八尺。


    “砰!”火眼狻猊重重地仆倒,像倒了一座山。


    印-一閃即至,站在一旁叫:“起來,你把地麵都染紅了,叫誰來打掃?”


    火眼狻猊一蹦而起,厲吼一聲奮身撲來。


    印-一閃不見,仍用腳相拌。


    “嘭!”火眼狻猊第二次倒地,這次是手腳朝天。


    印-仍站在一旁,說:“再跌兩次,就差不多了。”


    火眼狻猊的鐵爪已經脫手,跌落在丈外,鋼牙一咬,翻身去抓鐵爪。


    印-先到一步,將鐵爪向對方踢近說:“對,拾起兵刃拚到底。如果你手上沒有兵刃,在下殺你豈不師出無名?”


    火眼狻猊終於崩潰了,已抓住鐵爪的左手一鬆,吃力地坐起,虛脫地說:“我……我確是不知窮儒的下落。”


    “你撒謊!”


    “我……我知道他到……到了武昌,等我追到時,他又失了蹤。”


    “你要我相信?該死的東西!你給我站起來!”


    “我……”


    “站起來!”印-厲叫。


    火眼狻猊大叫道:“我火眼狻猊橫行天下數十年,頂天立地威鎮江湖,豈是個撒謊的人?砍掉腦袋隻不過碗大個疤,沒有什麽不得了,要殺你就動手,陽某如果能站起,絕不坐下來。”


    一麵說,一麵費力地支起上身,搖搖晃晃地站起,無法站穩搖搖欲倒。


    印-迫近,咬牙道:“今天你要是不說,在下要碎剮了你。”


    火眼狻猊怪眼彪圓,說:“活剝了我也是枉然。陽某追到武昌,曾經與他捉了一陣子迷藏,他像個鬼魂一般,時隱時現難以捉摸。老夫一急之下,隻好請教主親自出馬。老夫最後一次看到他,是在鯰魚口碼頭,同行的赫然是酒狂,不到半個時辰,他們卻平空消失了。”


    “酒狂呢?”


    “後來聽說酒狂受了重傷,逃到漢陽去了。”


    “如何受傷的?”


    “我怎知道?”


    “誰知道?


    “大概隻有護法真人太昊仙長知道。負責至漢陽搜尋酒狂的人,是本教的外壇總領壇金筆書生洪仕倫。”


    印-收了青鋒錄,向後退,冷笑道:“好,我相信你的話。”


    “信不信由你。”


    “如果你的話不可靠,哪怕你上天入地,在下也要將你搜出來置之死地。”


    “陽某不是貪生怕死的人。”


    印-向小祥舉手一揮,叫道:“小弟,咱們走!”


    兩人飛躍而走,進入桑園深處。


    火眼狻猊仰天長歎,向搶出扶住他的人說:“天絕我也!咱們迴黃州,從此,咱們退出江湖。咱們都老了,江湖道上,再也沒有咱們露麵的份了,歲月畢竟是無情的。想不到我火眼狻猊橫行一世,竟然栽在一個乳臭未幹的人手中。”


    眾人七千八腳另製擔架,救助受傷的人,抬走斷腳的大煞,慌忙上道。


    一指擎天雙目受傷,但仍可模糊地看路,由一名爪牙相扶,火眼狻猊躺在擔架上,氣色灰敗不住失聲長歎。


    走了半裏地,斷後的人叫:“咦!後麵有六個男女,是武林朋友,大家小心。”


    印-與小祥進入密林深處換裝易容,曾聽到路上有人向東趕,腳步聲甚急。桑樹擋住了視線,他們也未介意。


    等到改裝妥當,慢慢走出桑園,尚未鑽出,印-低叫:“伏下,這四個老道形跡可疑。”


    四個老道已到了桑園的東端,隻能看到背影,背影修長,佩了長劍,背領上插著佛塵,腳下如行雲流水,青天白日在官道上用輕功趕路,不怕驚世駭俗。


    小祥嘀咕道:“是保護火眼狻猊的妖道,他們來晚了。”


    “咱們在此地等他們迴來。”印-說。


    “等他們?”


    “是的,希望他們之中,有護法真人在內。”


    “哦!找他問你師父的下落?”


    “是的。”


    “依我看,不如跟上去。”


    印-笑道:“跟上去相送麽?不,我寧可以二比四,不願以二比十八。再說,妖道們會邪術,雖說邪不勝正,但我不願冒險,咱們都年輕,定力畢竟欠火候。”


    “依你之見……”


    “咱們布下些小巧玩意,先立於不敗之地。”


    “但……他們如果不轉來……”


    “他們會轉來的,我斷定他們不會送出九十裏外,因為他們必須趕迴府城。咱們所收買的那位眼線,已將咱們今晚要襲擊九陰教壇的消息,轉賣給他們了,今晚他們必定高手齊聚,布下天羅地網等候咱們去送死。”


    “-哥,我相信你的判斷。”小祥由衷地說。


    “好,咱們立即找地方布置。你來控製,我做誘餌。”


    “不,我要做誘餌。”小祥語氣堅決地說。


    “你……”


    “我要看看妖道們的邪術,到底有何鬼門道。”


    “不,我看不能讓你冒險。”


    “放心啦r-哥,我會小心的,我保證用誘而不用拚,好不好?”


    “這……”


    “答應我一次嘛。”


    印-無奈,正色道:“答應你可以,但你必須遵守我的約束。”


    “是啦!不要婆婆媽媽好不好?”


    “約束其實很簡單,我要求你不可接近他們三丈之內。同時,切記少與他們的雙目接觸,隻要發現他們的舉動有異,須立即迴身退避。”


    “這是說……”


    “譬如說,他們口中發出奇異的聲浪或念念有詞;或者用拂塵、劍、手式等等吸引你的注意,皆必須及早抽身。”


    “這有什麽可怕的?”小祥狐疑地問。


    “豈隻可怕而已?遠隔三丈,可以防範他們使用迷香毒物,而且必須站在上風。單純重複低吟的聲浪,可能是迷魂咒語。”


    “我不信。”小祥輕蔑地說。


    “你不信,保證你著了道兒。他們隻要一條劍穗,或者一具玉-,片刻間便可令你神智迷失,任由他們宰割。”


    “真有這麽利害?”


    “我絕不騙你,邪術道行高深的人,隻要看你一眼,你便會成為他的俎上肉。千萬記住我的話,不然悔之晚矣!”印-苦口婆心地解釋。


    小祥口中唯唯心中卻否否,反而暗中打定了主意,要與妖道鬥鬥法。


    官道上行人稀少,活動方便。兩入離開桑園往西走,三裏外到了一處右麵有池塘,左麵有土丘樹林,而且有一片亂墳丘的荒野。站在丘頂向西望,可看到三四裏外那座有歇腳亭的小村落。


    兩人從帶來的包裹中取出應用雜物,開始準備。


    日影西斜,已是申牌初正之間,左等不來,右等仍然不見妖道的人影。印-不在乎,野性難馴的小祥卻心中焦躁,大不耐煩。


    終於,東麵出現了妖道們的身影,四個妖道,而且多了一個青衣人,挑著一對沉重的籮筐,扁擔壓得兩頭向下沉。五個人健步如飛,漸來漸近。


    小祥獨自坐在路側,目迎來人,心中大感狐疑。


    挑籮筐的青衣中年人一表人才,挑著擔子健步如飛,但渾身大汗。漸來漸近,他更感迷惑。


    中年挑夫不是火眼狻猊的爪牙,怎麽瞠目直視臉上不帶表情。挑的是穀籮,每籮可盛穀八十斤,上麵加了筲箕掩蓋。看扁擔挑的情形,籮內恐怕不是穀物。而這人的臉型,像是似曾相識呢。


    妖道們來得快,小祥尚未想通,對方已到了二三十步外了。他不再多想,站起叫:


    “喂!牛鼻子老道,你們會跳神麽?”


    跳神,通常是巫師們的行業,真正的修真道人,是不屑爭這口飯的,隻有那些下三濫的香火道人,才兼跳神攆鬼,比玄門弟子驅神役鬼低下多了。


    四老道登時臉上變了顏色,領先的老道勃然大怒,腳下一緊,陰森森地說:“小畜生!


    我帶你去跳鬼。”


    小祥尚能記住印-的叮嚀,看妖道來意不善,扭頭向荒野裏跑,大叫道:“妖道要殺人,要拍花,要勾魂……”


    他一叫,叫得妖道無名火發,一聲怒叫,一躍三丈,落荒狂趕。


    小祥腳步踉蹌,跑了三五十步便跑不動了。身後,妖道已接近至丈四五,幾乎伸手可及啦!


    “救命啊……”小祥慌亂地叫。


    妖道冷哼一聲,一躍而上。


    小祥突然被草根拌倒,爬伏在地慌亂地側滾。


    妖道恰好縱落,本想用腳將他踹倒,他一滾開,便無法踹人啦!人向下飄落,單足點地。


    腳突向下沉,“啪”一聲膝骨立折,人向前一栽。


    “哎……”老道狂叫。


    隻則出半聲,小祥已滾迴,一掌狠狠地劈在妖道的後腦上,力道如山。


    妖道頭向下一搭,昏厥了。


    不遠處的一株白楊樹下的荊刺叢中,印-探手示意要他趕快將人藏好。


    小祥將老道的右腳,從一尺五寸的小陷坑內拖出,妖道不但骨折,而且一枚兩頭尖中有橫缺利於敲入地中的鋒利竹簽,上刃長有七寸,俗稱七寸竹刀,刺穿了老道的靴底,貫穿腳板直透背麵。


    小祥匆匆將人拖入一旁的草叢內,自語道:“又是一個陰溝裏翻船的人,江湖上果然危機四伏,可怕極了。”


    他向側竄走,從另一處探出頭來怪叫:“妖道是拐子,要拐帶小孩,救命啊……”叫聲中,向另一處竄走。


    三個妖道在路上等,草木蔥蘢,視界有限,隻聽到小祥的怪叫聲此起彼落,不見同伴現身。


    一名妖道說:“咦!怎麽竟然捉不住一個放牛娃娃?我去看看。”


    一妖道離開了同伴,向叫聲傳來處奔去,一麵叫:“師兄,怎麽啦?”


    小祥突在左麵的樹下現身,驚叫道:“又是一個妖道,救命!”一麵叫,一麵竄走。


    妖道哈哈狂笑,毫無顧忌地飛縱出叫:“你該死!”


    小祥撒腿狂奔,分枝撥草像隻老鼠。


    妖道遁蹤急追,近了,眼看追及,突覺腳踝一緊,人向前衝倒。原來左腳被一隻套馬圈所套住,怎能不倒?


    小圈套隻能收拌倒之功,不會仿人,必須有人在旁善後。


    不等妖道有何反應,潛伏在一旁的印-已飛撲而上,一掌拍在妖道的脊心上,妖道一聲未出,便已昏迷不醒。


    得手太容易,小祥膽氣大壯,向外奔,叫道:“-哥,二比二走啊!”


    “小弟,不可魯莽……”印-叫。


    印-以為他肯聽話,出去引誘妖道,因此改換位置,屏息以待。


    小樣一口氣奔出路麵,向兩妖道笑道:“還有你們兩個,輪到你們了。”


    他一麵說,一麵走近,忘了印-的叮嚀,無所畏懼地接近至丈外。


    兩妖道大驚,知道糟了,一人取下拂塵,一個拔劍。


    驀地,拔劍的人身形一晃,手中劍搖晃著,以手掩腹叫:“師弟,我……我肚子好……


    好痛……”


    小祥一怔,說:“妖道,你怎麽啦?”


    “無量壽佛,我……”


    小祥看到了對方的劍,劍身仿佛出現一隻會旋轉的貓眼睛。他一時好奇,定神細看。


    耳中,他聽到了妖道喃喃的叫痛聲。


    貓眼徐徐隱去,遠處射來一道眩目的光華,光華中,徐徐幻出一條滿生奇花異草的小徑,幽香撲鼻。


    接著,路的那端徐徐現出一個女人的身影,好像是他的姐姐小菁,又像是他的母親徐玉芝,也像是愛他的奶奶。


    總之,他想誰便像誰,正向他含笑招手。


    他糊糊塗塗向前走,幻影也冉冉而退。


    耳中,似乎萬籟俱寂。


    不知走了多久,前麵的幻影仍是相隔那麽遠。


    他已不能思想,隻想與前麵的幻影會合。


    終於,耳中突又響起奇異的聲音。


    前麵的幻影突然消失,他神智一亂,隻看到一個青麵獠牙的惡鬼,兇狠地向他撲來。


    “呔!”他昏昏沉沉地大吼,一掌推出。


    “啪”一聲響,擊中了惡鬼,但惡鬼退而又進,再次撲來。他連攻五六掌,突覺耳根一震,便完全失去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一陣寒冷,猛地驚醒。


    印-站在他身旁,含笑問:“怎樣?是否感到乏力?”


    他完全清醒了,呆住啦!


    印-站在他身惻,前麵站著一名妖道。印-的青鋒錄,抵在妖道的左耳後藏血穴上。


    不遠處,站著先前挽住扁擔歇息,不言不動的中年人,但這時已不發呆了,更令他驚奇的是,多了兩位穿青勁裝的美麗少女,他不陌生。三人神色淒惶,淚痕未幹。


    他一頭霧水,茫然地問:“咦!怎麽一迴事?”


    印-搖搖頭,苦笑道:“你被妖術所迷,打了我十七掌,要不是我用腰帶折向擊中你的耳門,你我還不知誰死誰活。”


    “什麽?”小祥跳起來叫。


    “妖道製住了你,派師弟去找兩個師兄,被我用套索吊死了,再來對付這個妖道,在三丈外用繩索套住了他,才能逼他撤了你的禁製。”


    “我的天!”小祥驚叫。


    “叫天已叫晚了,你就是不聽我的話。”印-不快地說,歎口氣又道:“我擔當不起,我要送你迴家。”


    小祥臉紅耳赤地打躬作揖,說:“好-哥,饒我這一次,下次如果再不聽話,你可以將我捆迴去,可好?”


    “唉!你真是淘氣,好,饒你這一遭。記住:沒有下次。”


    “是,-哥。”小祥伸伸舌頭答。


    印-將妖道向前一推,叱道:“滾!下次碰上,決不饒你。”


    中年人急叫道:“印兄弟,千萬不可放他走。”


    印-正色道:“不,讓他走。人無信不立,我不能食言殺他,他已依約解了你的禁製,你能殺他?”


    妖道已奔出十餘步外,扭頭叫:“咱們後會有期。”說完,狂奔而去。


    印-向小祥說:“小弟,過來見見冷劍周晃周大俠。那位是甘彤雲甘姑娘與小雯姑娘。”


    “我叫小祥,久仰久仰,咱們早已認識。”小祥規規矩矩地行禮說。


    冷劍周晃肅容迴禮,苦笑道:“再造之恩,沒齒不忘……”


    印-接口道:“咱們江湖人伸子管事是理所當然,幸勿掛齒,你們怎麽會落在他們手中的?”


    甘彤雲失聲長歎,淚下如雨,慘然地說:“賤妾一共六人,追蹤火眼狻猊一群惡賊,在前麵十餘裏趕上了。他們有一半已無力自保,再被我們出其不意突下殺手,措手不及全部就殲,我們隻傷了一個人。家祖的大仇已報,賤妾本想趕迴武昌尋找……沒料到四妖道突然趕到,我們六個人一照麵便被妖術製住,殺了我們三個人,隻留下周叔將我主婢挑迴府城。”


    “哦!原來如此,這些惡賊……”


    甘彤雲突然拜倒在地,泣道:“印恩公六年前在池州山區……”


    “哈哈哈哈……”路右池旁突傳出刺耳的震天狂笑——


    無涯掃校,獨家連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醉杖門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中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中嶽並收藏醉杖門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