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副教主是個大忙人,他是教主三妖道的心腹,也是九陰教的軍師,對創立九陰教與網羅羽翼,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


    他經常陪伴著教主,巢穴則交由三位弟子主持,其中當然有他物色來的高手,作為自己的心腹黨羽。


    大弟子雙尾蠍失風在人屠趙三手下,心情一直不佳,痛心疾首暴躁不安。二弟子追魂浪子令狐楚,又受辱於狂風劍客彭寨主的威迫下,也顯得怨火難消。隻有三弟子藍麵神解東海顯得平靜安祥,對一切變化無動於衷。


    這位老三身材高瘦,手臉的皮膚隱泛藍色,長臉上嵌著一雙陰森的胡狼眼,喜怒不現詞色,即使碰上快意的事,臉上依然掛著冷酷的神情。


    藍麵神雖然排行第三,但雙尾蠍與追魂浪子兩個人,皆對這位脾氣古怪的師弟,懷有三分畏懼。


    本來今晚輪到藍麵神照管住處,雙尾蠍與追魂浪子必須外出聽候差遣,至城內外搜尋對頭的下落。


    但兩人心情不安,並未接受差遣,告假偷懶在家納福。


    四更將盡,派在外麵的警哨一無所見,心頭一塊大石落地,最危險的時辰已經過去了,三更一過而不發生意外,便可以放心啦!


    屋內的師兄弟三人與十餘名黨羽睡得正香甜。


    屋北百步外的密林中,印-渾身汗水,向坐在一旁的小祥說:“趕了一夜,先調息恢複疲勞,再鬧他們個天翻地覆,他們就在前麵那座木屋之中。”


    “沒弄錯吧?”小祥問。


    “決不會錯,我的消息絕對可靠。隻是不知大荒毒叟在與不在。”


    “我希望他在,看看這老毒魔到底是否浪得虛名。”小祥欣然地說。


    “千萬不可大意,小弟。記住,不管他在與不在,黑夜間毒暗器防不勝防,咱們一擊即走,盡量避免被他們纏住。時機未至,咱們必須避免與老毒魔碰頭。”


    “你不想與他們決戰?”


    “此非其時,時機未至。”


    “那你打算……”


    “接連三晚襲擊,他們必定亂了章法。我猜想,明晚他們必定在巢穴布下天羅地網等候,以為咱們會重施故技襲擊巢穴。”


    “而我們卻轉而在途中打劫,是麽?”


    “是的。等他們鬥誌全消時,再與他們決戰。不說了,好好養神。”


    歇息片刻,體力恢複,印-將帶來的長形大包裹打開,裏麵是兩張弓,兩袋箭,劍是小祥的,兩個百寶囊,和帶有鉤的繩索。


    將弓上了弦,收拾停當,低聲道:“可以動身接近了,我對付前麵兩個伏樁,你繼續向前接近,看清屋外的警衛便停下準備。”


    “你先動手還是我先動手?”小祥問。


    “你先動手,我給你數一百數的時辰,應該夠了。我解決這兩名伏樁之後,立即與你會合。瞧,前麵五六十步那一排小樹,便是會合處。記住:萬一失散,就在先前那株大樹下會合。”


    小祥打出動身的手式,蛇行鷺伏悄然竄走。


    印-向左前方移,心中在默數,數至五十,他已潛行了二十步左右。


    左前方的一叢喬木下,蹲坐著兩個黑影。


    這是外圍的伏樁,隱在樹下從不移動。要不是他早已留心,決難發覺蹲坐在樹下的模糊人影。


    他搭上一枝狼牙,等候屋前的小祥發動。


    他不得不用箭襲擊,伏樁潛伏的位置委實太好了。附近二十步內隻有疏落的樹林,修整得隻有兩三寸長的野草,連一頭貓也無法接近。兩個伏樁相背蹲坐,可監視四麵八方,除非能在刹那間飛越,不然難逃眼下,即使能在刹那間接近,如不能一舉將兩人同時擊斃,實難阻止他們發出警訊。


    黑夜中用箭也靠不住,但他已別無良策。二十步,他有七八成把握。


    一百數盡,木屋方向突傳來重物墜地聲。


    他發出第一枝狼牙,第二枝迅疾地搭上了弓弦。


    箭貫入第一名伏樁的右脅,伏樁渾身一震。


    第二名伏樁感到同伴有異,接著聽到了破空飛行的怪嘯,大吃一驚,挺身而起叫:


    “咦!怎麽……嗯……”


    箭貫入左脅,矢尖透右脅而出,叫不出聲音了,兇猛的震撼力將人震倒在地。


    印-飛躍而起,向木屋疾掠。


    小祥畢竟欠缺經驗,也貪功心切,射倒了屋前把守大門的警哨,見沒有其他的人出現查看,以為警哨僅有一人,便不假思索地收了弓箭,毫無顧忌地飛掠而進,撲向虛掩著的大門,略一停留左右察看,確是不見有人在附近,膽氣一壯,不再先搜屋四周,伸手推門。


    門應手而開,裏麵的廳堂空蕩蕩,神台上的長明燈發出朦朧的暗紅色光芒,足以看清廳內的一切。


    小家夥膽大包天,背好弓拔出短劍,放輕腳步,貓似的向後堂門接近。


    “砰!”身後的大門突然自行閉上了。


    他心中暗驚,扭頭一看,門是閉上了,不見有人。


    “砰!”內堂門也閉上了。


    他又是一驚,聞聲轉身不由心中吃驚。門上有個小孔,正噴入陣陣灰綠色的濃煙。


    “毒煙!”他心中悚然地叫。


    屋內無風,毒煙正緩慢地飄散,不消多久,便會彌漫全廳,大劫難逃。


    要命的是,廳兩側沒設窗戶。房屋從外表看,像是木屋,其實是尺半厚的土壓牆,可看到一對對壓樁的塞孔痕跡。


    這種牆最為笨重堅牢,挖牆腳的小偷不怕磚牆,即使是大青磚也容易掏開,但卻怕這種用木框壓製的土牆,挖時費力費時十分討厭。想破牆而出,談何容易。


    “我上當了,中了埋伏。”他心中狂叫。


    隻有一條路:從大門突圍而出。


    尚未奔近大門,門外突傳來一陣狂笑,笑完有人叫:“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哈哈!你已插翅難飛,認命啦!丟下兵刃跪下投降,也許還有活路。”


    他一咬牙,揮劍衝門。


    門縫中毒汁噴入,幾乎噴中他的頭臉。


    他及時斜掠,屏住唿吸閃至壁角。


    毒汁沾地毒煙嫋嫋上升,泡沫翻滾嗤嗤有聲。


    “我完了!”他絕望地想。


    異臭刺鼻,他雖屏住唿吸,但鼻中仍感到辛辣味,刺激得他無法屏住唿吸。


    終於,昏眩感如浪濤般襲到。


    他想向上飛躍,想登上橫梁破瓦而出,剛蓄勢上騰,卻感到眼前一黑,渾身力道全失,人向下一挫,滑倒在牆根下,神智逐漸昏迷。


    在行將失去知覺的前一刹那,他叫:“-哥!不要進來……”


    他自以為已叫出聲音,其實聲音隻在他喉間轉。終於,他失去知覺。


    後堂門倏開,踱出追魂浪子,藍麵神和四名中年人。


    大門也同時開啟,搶入雙尾蠍和四名老少。


    雙尾蠍看清了小祥,恨聲叫:“就是這小子,我宰了他。”


    聲落,拔劍便待衝上。


    藍麵神臉上不帶表情,用奇冷的嗓音說:“退迴去,師兄。”


    口氣之大,哪像師弟向師兄說話?怪的是雙尾蠍竟然乖乖聽命,停下退迴原處說:“這小鬼就是與人屠趙三聯手結夥的人,宰了他永除後患。”


    “師兄,你好糊塗。”


    “師弟你……”


    “咱們要的是活口,更可利用這小輩作餌,引人屠趙三前來送死,你一時衝動,不計後果一劍宰了他,請問如何向師父交待?”


    藍麵神的口吻,簡直像長輩教訓後生。雙尾蠍臉一紅,訕訕地說:“這……愚兄……”


    “不要說了,我來處理。”藍麵神一麵說,一麵向小祥走去。


    “小心他中毒不深……”雙尾蠍關心地叫。


    藍麵神冷哼一聲,連頭也不轉,向小祥踱去,一麵冷冰冰地說:“師兄,今晚我值夜,你少管我的事好不好?注意外麵,可能人屠趙三也來了……”


    話未完,門口突然有人接口:“在下已經來了。”


    “啊……”狂叫聲刺耳。


    “砰嘭……”倒地聲驚人。


    藍麵神吃驚地轉頭觀看,怔住了。


    四名老少幾乎在同一刹那向兩麵跌出,爬不起來像是昏厥了。


    印-當門而立,一根弓弦勒住了雙尾蠍的咽喉,將人勒在身前。雙尾蠍甚至不敢掙紮,也無力掙紮,怕弓弦勒緊吃不消。


    藍麵神尚未發話,追魂浪子令狐楚脫口叫:“是你!咦!你……”


    印-冷哼一聲,搶著說:“是我,感到意外麽?”


    “咱們是朋友,有話好說……”


    “哈哈!朋友?你這種出賣朋友的朋友,算了吧。”


    “你……”


    “你這畜生!”


    “你怎麽罵人?”


    “你這隻披了人皮的狼,怎不該罵?”


    藍麵神大為不耐,向追魂浪子慍怒地叫:“師兄,你想與他鬥口麽?”


    追魂浪子臉上無光,苦笑道:“師弟,小心他……”


    “我要你提醒關照?”


    “這……”


    “他是誰?”


    “姓印,就是教主要找的人。”


    “哦!他是印-?”


    雙尾蠍接口道:“師弟,他是人屠趙三。”


    追魂浪子令狐楚冷笑道:“師兄,我與他同生死共患難不止一次,難道不知道他叫右-?”


    藍麵神揮手冷叱道:“你們都不要說,不像話。”


    印-冷笑道:“他們兩人都沒錯,我是印-,也是人屠趙三。”


    藍麵神死盯著印-打量,說:“很好,你來得好。唔!你很年輕。”


    “嗬嗬!印某當然來得好。不年輕了,二十出頭啦!閣下,年輕人好對付,是麽?”


    “自古英雄出少年。”


    “誇獎誇獎。”


    “你兩次襲擊咱們的人?”


    “不錯,可惜都沒碰上令師。”


    “家師與你有何過節?”


    “沒有。”


    “為何?”


    “令師是九陰教的人,九陰教與在下有過節。”


    “咱們的教主要找你,希望能與你談談。”


    “謝謝,沒有什麽可談的。”


    “人生在世,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名利二字?教主的意思,是聘請你為本教的總領壇,除了教主與三位副教主之外,以你的地位最高,不可錯過機會了。”


    “真的?”


    “千真萬確。你隻要入了本教,雷副教主與你的過節一筆勾消。”


    “謝謝貴教主的好意,我這人疏狂已慣……”


    “你拒絕了?”藍麵神奇冷地問。


    “對。”印-斬釘截鐵地答。


    “你想到後果麽?”


    “哈哈哈哈……”印-狂笑。


    “你笑什麽?”


    “你以為印某這三天三夜不斷向貴教襲擊,便沒想到後果麽?”


    “哼!今晚,你的命運已經注定了。”


    “印某當然不信。”


    “你已成了折翅的雁……”


    “你也將永遠失去你這位雙尾蠍師兄。”


    藍麵神的手伸向小祥,陰森森地說:“在下隻知奉教主之命行事,不問其他。”


    “你當然會在令師麵前也說這種話了,但不知令師是否同意?”


    雙尾蠍急得冒冷汗,狂叫道:“師弟!師弟……”


    印-手上一緊,冷笑道:“你叫天也沒有用。你死了,你這位師弟更如意,你能期望他肯錯過這次借刀殺人的機會?少做清秋大夢。”


    藍麵神收迴手,冷笑道:“你這種挑撥離間的手段,確是高明。”


    “你這種令師兄寒心的態度,也委實令人佩服。”


    “你是不是想交換?”


    “當然你明白。”


    藍麵神冷冷一笑,向後退,說:“好,你把人帶走。”


    印-嗬嗬笑,說:“勞駕,你得把那位小兄弟救醒。”


    “哼!你……”


    “那麽,在下也要把令師兄弄昏。”印-一麵說,一麵用左掌按上了雙尾蠍的頂門。


    頂門受擊,下手如果重了些,不死也將成為白癡。


    令狐楚與師兄雙尾蠍感情厚些,不等藍麵神招唿,探囊取藥走向小祥,藍麵神並未阻止。


    印-心中一寬,說:“令狐兄,希望你別弄鬼。”


    令狐楚哼了一聲說:“見你的大頭鬼!你這是什麽話?”


    印-淡淡一笑,說:“這是老實話。以你的為人來說,在下委實不敢信任你。”


    “那我就不管了。”


    “我隻是提醒你而已。告訴你,如果你在解藥中弄了手腳,日後我必定殺你。”


    藍麵神顯得不耐,揮手道:“二師兄,救醒他,早些打發他們上路。”


    “是。”令狐楚小心地答。


    一顆丹丸先喂入小祥口中,然後在鼻孔內塞入一些藥散。片刻,小祥悠然蘇醒。


    “謝謝。”印-說。


    小祥咦了一聲,手急眼快,一把抓住落在身旁的短劍叫:“好啊!你們……”


    “小弟,不可魯莽。”印-叫。


    小祥很聽話,恨恨地收了劍。


    “試運氣,看體內是否有異狀?”藍麵神冷冷地說。


    印-嗬嗬笑道:“不必了。大荒毒叟的毒藥,舉世無雙,運氣行功如果能感覺出來,大荒毒叟的名號便不會如此響亮了。如果這小位兄弟留有後遺禍患,別忘記在下已經警告過你們了。小弟,你先走。”


    小祥應聲退出屋外。印-將雙尾蠍向前一推,叫:“朋友,後會有期。”


    聲落,人已閃電似的退出門外。等爪牙們追出門外,兩人已遠出六七丈去了,飛射入林冉冉而去。


    九陰教不再追查人屠趙三,全力追查印-和一位少年人的下落。


    印-與小祥並未遠走,在山腰的密林茂草中睡大覺,直睡至近午時分,方改裝易容到了平湖門一帶繁華商業區,找酒店進食。


    九陰教卻高手齊出,發瘋似的在城郊各處窮搜,直搜至未牌時分,方失望地陸續撤迴匿居地。


    未牌正,印-先行出城。小祥扮成小花子,在百步後跟進。


    出了賓陽門,小祥改走前麵。他們除了進食之外,露麵時從不走在一塊,行動謹慎小心,一切順利。


    賓陽門是至武昌縣的大道,沿途商旅並不多,貨物運銷皆以水路為主,因此這條路的旅客,真正的生意人並不多見,大多數是些小行商和往返沿途各村鎮的人。


    遠出八九裏,小祥進入一座小鎮,開始托著破碗,提著討米袋,沿門行乞煞有介事。


    印-則在鎮中心的賣酒小店房,找株大樹歇腳。


    不久,鎮東大踏步來了三位青衣人,並未在鎮中停留,出鎮西向城裏趕。


    印-向遠處討飯的小祥打手式,出鎮往迴路走。


    小祥的碗中,盛滿了殘羹冷飯,討米袋中已經有了半袋米,囊中多了百十文製錢,收獲甚豐。


    他跟上了印-,低聲問:“是些什麽人?”


    “我認識中間那人,左頰有塊三寸長胎記,他燒成了灰,我也會認出他來。”印-目泛殺機地說。


    “誰?”


    “鬼見愁唿延百祿。”


    “這人重要麽?”


    “重要,是火眼狻猊的走狗。”


    “把他弄到手,快。”


    “當然,他是早年殺我第一恩師的三兇手之一。”


    小祥大眼怒睜,腳下一緊,說:“我先上,那兩個人交給我。”


    “這次不偷襲,我要給他們一次機會,你繞過去。”


    兩人腳下一緊,走了裏餘,追了個首尾相連。


    三個青衣人十分機警,已發覺有人跟蹤追隨。


    小祥是從左方繞過的,鬼精靈已在前麵的路旁大楊樹下隱起身形相候。


    印-接近了最後一名青衣人,這位仁兄突然扭頭叫:“閣下,趕赴鬼門關,也用不著加快呀!”


    印-並未止步,笑問:“咦!你怎麽損人?”


    “狗東西!你還敢頂嘴?活得不耐煩……哎呀!”


    印-已先下手為強,順手一拂,“啪”一聲給了對方一耳光,再扭轉身軀,拳出如電閃,“噗”一聲正中對方的另一臉頰。


    “砰!”這位仁兄摔倒了,暈頭轉向掙紮難起,狂亂地大叫:“休放他走了……”


    遠處,小祥跳出路麵奔來,大叫道:“說好了的,但你食言,撈走了我的一個。”


    變化太快,似乎在同一瞬間發生。前麵的鬼見愁聞警轉身,已來不及救應,大喝一聲,搶進兩步掌出如雷霆,如山暗勁驟吐。


    印-扭身避掌,順勢一腿疾攻,宛若電光一閃。


    雙方貼身搶攻,誌在必得,誰能搶製機先,誰便可穩操勝券。


    “噗!”靴尖重重地掃在鬼見愁的右肋上。


    鬼見愁已運功護體,但這一擊力道千鈞,兇猛的震撼力,仍難抗拒,震得斜撞丈外,幾乎摔倒。


    走在最前麵的人,是個五短身材貌不驚人的中年漢子,古銅色的臉龐,左眉被一道疤痕分成兩段,腰中鼓鼓地。


    這一扭頭瞥了印-一眼,見是個青年人,並未在意,但卻神色肅穆地說:“這一腿奇快絕倫,妙到顛毫。唿延老弟,沉著些,以靜製動,你不可能與年輕人較勇力。”


    鬼見愁齜牙咧嘴,不住揉動著被踢處,咬牙切齒說:“好小子,你踢得好,我要裂了你。”


    “我等著你呢。”印-鎮靜地說。


    中年漢子徐徐轉身,迎著飛掠而來的小祥冷笑道:“一個毛孩子,送死來了。但輕功已臻上乘,曾經下過苦功。”


    小祥在丈外止步,大笑道:“嘻嘻!咱們來玩玩,你是我的。”


    “小子你該死,敢在太爺麵前無禮?”


    “嘻嘻!你是什麽的太爺?依我看,你是個奴才。”


    “混帳!你……”


    “你比奴才更低一級,比奴才更奴才的奴才。”


    中年漢子不怒反笑,陰森森地問:“嗬嗬!你小子好利好絕的嘴。你貴姓呀?”


    “怎麽?你有閨女麽?”


    “什麽?”


    “如果不是相女婿,問那麽多有何用意?”小祥毫不饒人地說。


    中年漢子隻激得無名火起,厲叫道:“太爺如不活剝了你,今後江湖上沒有我騎鯨客宣伯全這號人物丟人現眼。”


    小祥發出一陣怪笑,做著鬼臉說:“老天!你像個三寸丁,站起來比我這十一二歲的人還矮三分,騎在大鯨魚上,那像什麽?”


    騎鯨客激怒得失去了理智,一聲怒嘯,跨出一步就是一掌吐出,相距八尺,一看便知用的是劈空掌力,激怒之下出手,聲勢委實駭人,異嘯隨掌而起,要想一掌便將小祥擊倒。


    這幾天來,印-、人屠,加上一個不知名的小後生,把九陰教鬧了個烏煙瘴氣。昨晚證實了人屠與印-是同一個人,所有的人皆奉命留意一大一小兩個可疑人物。這時一大一小兩人同時出現,不用猜也知道來人是誰了,所以騎鯨客毫不遲疑地用上了可怕的劈空掌,給對方來一記出其不意的雷霆一擊。


    小祥鬼精靈,身形一扭,不但避開致命一擊,而且鬼魅似的欺近對方的左側,一掌反拂叫:“小心你的褲腰。”


    叫聲中,騎鯨客旋身連攻四五掌,一掌比一掌兇狠,一掌比一掌迅疾。


    可是,小祥不與對方硬接,身形靈活如蛇,八方遊走進退如風,眼看左閃,卻又反從右方切入,掌拍、手抓、指點、拳搗,全是些令人防不勝防的詭異外門招式,不時還加上一腿,或者手腳並至像是餓豹獵食。


    更令騎鯨客氣憤的是,小家夥大笑大叫像個瘋子,再加上一些挖苦和刺耳的咒罵,凡是小娃們能罵得出口的髒話全部出籠,委實讓人受不了。


    騎鯨客氣得幾乎發瘋,不顧一切全力進攻,真力消耗甚快,臉麵已出現汗水了。


    另一麵,印-與鬼見愁的情勢正好相反。


    印-是每招必接,步步進迫,把鬼見愁逼向路側一個小小的泥塘。那是個圓徑不足三丈的爛泥窩,是水牛洗澡的汙水塘。


    他有計劃地逼攻,三方截擊,緊鍥不舍毫不放鬆,一步步驅趕。


    鬼見愁並不認識他,事隔六七年,他已從一個大孩子,長成昂然七尺的英偉青年。


    鬼見愁尚不知對方的來路,隻知同伴逞一時口舌之快罵人挑釁,而引起這場糾紛,自己一照麵便挨了一腳,踢得暈頭轉向,再接了兩三招,便知道要糟,心生怯念,更感到手腳難以控製自如。


    已經被逼得退了三四丈,距身後的爛泥塘已不足三丈了。


    印-向前迫近,一掌擊出。


    鬼見愁向左急閃,但見眼前人影一晃,左方已被截住,巨掌抽到,是一招極具威力的“鬼王撥扇”。


    老賊駭然右移,避開一擊也出手迴敬,右掌疾揮。


    印-無畏地逼進,左掌硬接來招,“啪”一聲響,掌背與掌心相接。


    “哎……”鬼見愁驚叫,隻感到右掌如中雷殛,整個掌心火辣辣地,右膀一陣酸麻,連退三四步。


    尚未站穩,印-已豪勇地跟到,一腳疾飛。


    鬼見愁慌亂地急退,伸左手斜撥從中宮踢來的腿。


    腿突然下沉,印-一聲怒嘯,上體前俯,掌如天雷下擊,沉重的“五丁開山”光臨頂門。


    鬼見愁大駭,仰身急退,抬左掌招架。


    “噗!”架住了下劈的掌,隻感到小臂奇痛徹骨。


    印-的左掌,就在這刹那間貼上了鬼見愁的右胸,真力倏吐。


    鬼見愁如中雷擊,隻感到真氣渙散,身軀不由自主向後飛退,想用千斤墜穩住也力不從心,大叫一聲,退出丈外仍止步不住,腳下大亂,踉蹌後移,臉色蒼白,冷汗涔涔而下,眼中湧現惶亂、恐怖、絕望的神色。左手顫抖著掩住右胸,右手吃力地從衣下拔出一把匕首。


    “當!”匕首墜地,無法握牢。


    人向後退,雙腿重得像是綁了特重的練輕功鐵瓦。


    印-一步步逼進,臉上殺機怒湧。


    鬼見愁往後退,渾身在戰栗,快崩潰了,突然竭力大叫:“伯全兄,快來助我……”


    沒有人迴答,扭頭一看,隻感到心中一涼。不遠處,小祥逗得騎鯨客宣伯全團團轉,騎鯨客像是發瘋,狂亂地拳打腳踢,招式毫無章法。


    再一看,先前被印-擊倒的同伴,已踉蹌而走,搖搖晃晃像是個灌足了黃湯的酒鬼。


    鬼見愁完全絕望了,一麵退一麵叫:“站住!你……你是……是誰?”


    “在下姓印名。”


    “你……你用……用……”


    “你知道在下用什麽掌打你,是麽?”


    “你……你是……”


    “被擊中處有一條看得見的線,直通向心坎,整條線都痛楚難當,像在抽緊你的心。”


    “天哪!你……你用的是九……九絕誅心掌。你……你是……”


    “九現雲龍是在下的第一恩師,你記得麽?”


    “天!你……你就是那……小小娃娃?”


    “不錯,那次你一腳幾乎踏破了在下的胸膛,在下迴敬你一記九絕誅心掌,兩不相虧。”


    “你……你要……”


    “我要和你算帳!”印-大聲叫。


    鬼見愁心膽俱寒,吃驚地急退,突然大叫一聲,失足向爛泥窩仰麵倒下,立即陷入爛泥,不但被汙泥裹了一身,也被腥臭的氣味薰得暈頭轉向。


    “好好先清醒清醒。”印-冷冷地說。


    鬼見愁掙紮著向泥窩外爬。印-在旁拾起一根小竹枝,迎麵攔住揮竹枝猛抽,叫:“滾迴去!”


    “哎……”鬼見愁淒厲地叫,倒滑入泥窩。


    “我不殺你。”


    “你……”鬼見愁頗感意外地叫。


    “還記得一筆勾消麽?”


    “他……他上……上次曾到黃州。”


    “找火眼狻猊?”


    “是……是的,但他又走了。”


    “是不是怕在下追他?”


    “不……不知道,我……我沒問,他……他也沒說,隻知他告訴了火眼狻猊一些事,悄然走了。”


    “你已挨了在下一掌。”


    “你說……說過不殺我的……”


    “當然,如果要殺你,那一掌早就震斷了你的心脈。今後,你將在有生之年中,經常受到心痛症的折磨,掌力已損傷了你行血的經脈。”


    鬼見愁向外爬,尖叫道:“你不如補……補我一掌……”


    印-扭頭便走,冷笑道:“看看你自己,哼!殺你汙我之手。抱歉,恕難從命,你自己了斷吧,怕活得痛苦,為何不拾起你的匕首?抹脖子你總該會吧?”


    鬼見愁爬伏在爛泥邊緣,錘打著臭味四溢的地麵叫:“有種你就殺了我,殺了我……”


    印-不加理睬,到了鬥場,叫道:“小弟,放翻他吧!”


    小祥一聲長笑,手一伸,一掌拍在騎鯨客的右臀上。“砰”一聲大震,騎鯨客爬跌出八尺外。


    小祥拍拍手,向印-走近笑問:“怎樣了?鬼見愁呢?”


    “我打傷了他。”


    “不宰了他?”


    “饒了他算了,他並不是殺家師的真正兇手。身後來了暗器,右閃。”


    小祥身形右閃,嘯風聲入耳,冷電擦左肋而過,擦傷了脅衣,好險,是一把飛刀。


    印-接過了飛刀,順手擲出。


    騎鯨客剛準備發射第二把飛刀,印-發出的飛刀已一閃即至,剛好貫入騎鯨客的右肩井。


    “哎唷!”騎鯨客狂叫,重行躺倒。


    印-挽了小祥便走,說:“小弟,永遠不要以背部向著仇敵,即使對方已是半條命的人。”


    小祥搖搖頭,苦笑道:“又是一次教訓,這家夥真夠狠的。”


    “咱們快走,他們的人大概快到了。”


    小祥腳下一緊,問:“-哥,咱們怎麽辦?”


    “好好歇息,晚上找他們的主腦。”


    “到何處歇息?”


    “到南湖。不要進城了,走。”


    繞過南湖。天色已是不早,倦鳥歸林,炊煙四起。


    南湖在望山門外,最熱鬧的長街主貫其中。站在湖西南,便可看到曾被他們襲擊過的興隆樓。


    他們到了湖西岸,附近草木蔥蘢,已不見人跡。印-突然腳下一慢,說:“瞧,前麵那兩個人,有一個是青衫客彭駒。”——


    無涯掃校,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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