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衣夫人渾身一震,但神智仍迷。小姑娘右指急點,左右子宮穴一沉一浮。左掌按上她脊心靈台穴上,向上一吸。丘玉琴的功力不弱,但也出了不少香汗。


    絳衣夫人突然痙攣一下,張口長籲一口氣。


    丘玉琴心中一喜,知道並未誤事,急步出了密室,迴到文俊身邊。


    她凝神一誌操琴,目不旁視。她默默地盤坐在她身旁,用那根本不能掩飾的蟬紗掩住胸腹,擺正了古箏,玉指一下,萬慮俱消,靈台空明。


    琴箏一台,神奇的天籟悠然興起。


    低徊抖顫,令人心酸淒切的樂音,逐漸人至深的“甘海輪迴”。對麵的十六雙男女突然蘇醒以手蒙麵。


    一曲既罷,樂章一轉。微玄仍是主題,抖動著的玄音,將人的意念逐步上引,感到虛無縹緲飄飄然如羽化登仙。但在縹緲中,挨有一絲淡淡吐愁,和淒迷無依傍惶空虛之感。這是“太虛幻境”,飄零遊子最好堵上耳朵。


    樂章又轉。以琴音為主,箏聲伴著主題,但那按,柔,大小掃,大小佛,抹等等和聲,組成了狂風暴雨萬馬奔騰的雄奇節奏。而七玄的驟急滾拂,卻如殷殷巨雷怨,澎湃,以無比的聲威君臨宇宙,這是“九霄雷霆”。


    和玄之外,主玄的節奏愈轉愈急變化之烈,足以令人以動魄,氣血似時升時沉,肌顱欲裂呢。


    十六對裸體男女,發出痛苦的尖號,起又再仆,在淒厲的唿號聲中,終於暈厥不起。


    “叮冬”一聲,弦聲倏止,萬籟無聲,寂靜如死。


    文俊目現異彩,神精肅穆而又從容。


    丘玉琴莊容危坐,把鬢角已現輕汗,胸前起伏,晶瑩膩滑的一雙玉乳也現汗跡,把蟬紗粘住了。


    片刻,弦音又起,假裝和風輕吻著平靜的海麵,像第一朵攻瑰緩緩綻開花瓣迎接朝陽,如一顆種子悄悄地將幼芽伸出泥土之上,輕柔而生機勃勃的樂音,令人靈台一清、心智大開。明快歡愉的節奏,喚醒了沉睡中的痛苦靈吮,茁長出體內重生的幼苗。


    在十六雙跪伏在地,舉手向天的男女中,出現了絳衣夫人披著蟬紗的身影,她仰首向這麵凝視,臉上彌漫著平和安靜恬寧的笑容。


    一曲“沛乎浩然日月忘機”將終了,丘玉琴抬頭絳衣夫人出現在對麵台中,正想出聲叫喚。


    “別做聲!”文俊用傳音入密的絕學對她說:“她初獨生機,不宜驚動。我們再合奏‘鈞天之樂’。”


    樂共九奏,乃上古仙樂中絕傳聖樂之一,也名‘鉤天廣樂,。莊嚴、肅穆、平和、博大、而失活潑,明快,柔和、飄逸的旋律。


    樂聲徐止,那繞梁的嫋嫋餘音,仍充溢在整個空間,在耳際久久不絕。


    對麵絳衣夫人和十六雙男女,仰首向天閉目凝立。


    丘玉琴合上雙眸幽幽他說道:“梅大俠,小女子歎為觀止矣!家祖綽號玉蕭仙客,數十年來,音之學被譽為舉世無匹,妾自小愛好音律,迄今自詡為天下第二人,今與梅大俠相較,竟有雲泥之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語誠不虛也。”


    文俊整衣而起,微笑答道:“姑娘家學淵源,造詣極深,何必太謙?倒令在下汗顏。”


    他鬆掉琴弦,雙手奉上輕聲說道:“這玉琴乃是無價之寶,如落邪魔之手,武林危失!


    姑娘須善為珍藏,兔貽後患。”


    丘玉琴不去接琴,肅容道:“生平知音,惟君一人,妾以萬千至誠,將此瑤琴相贈,君如不棄,乞為笑納。”


    “在下天崖浪跡,日處危險重重之中,自顧不暇;更無餘力護此神物,丘姑娘盛情,在下心領。”


    丘玉琴黯接迴瑤琴,幽幽一歎道:“妾家住東海神山,君如不忘知音,他日有暇,盼能移玉一遊;妾當依海相望。瑤琴妾暫代保存,但望有日物歸明主。”她接住瑤琴,再深注文俊一眼緩緩轉身而去。


    文俊舉目送她踏出室門,說道:“丘姑娘珍重!”


    丘玉琴渾身一震,在門口站住了。片刻,她轉身來,眼角隱現淚光,顫聲道:“你不說再見麽?”


    “人有旦夕禍福,在下不敢逆料日後,姑娘諒我。”


    “你不愧稱人間奇男子,我為你祝福。”


    “謝謝你,丘姑娘。”


    她凝視他半晌,突然走近他身前,吹彈著破的粉頸泛起朝霞,垂下粉頸顫聲道:“一別之後相見不知期,你……你能親我一親麽?”


    文俊遲疑良久。那年頭,親如兄妹亦不可授受,何況陌生男女?但他不是木石人,不忍傷這位少女的芳心,何況與她裸身相處為時甚久,避嫌已是多餘之事了。


    他舉步上前,丘玉琴緩緩閉上美眸。他在她粉頸上親了一親,低聲道:“祝福你”。


    姑娘緩緩轉身,突然急步走入那有春宮壁畫的甬道。


    文俊走向繡榻,取迴天殘劍,正欲展開絕世輕功越過深窟,找繹衣夫人釋放迷魂姹女和三音妙尼。


    摹地身後傳來丘姑娘一聲尖叫,並有一個蒼老的嗓音說道:“哈哈!你不是那班女樂的師傅麽?怎麽了“你春心動啦!也除去身上的勞什子了。晤!椒乳緊湊,乳珠丹紅,還是個黃花閨女。這些日子裏,你用衣裳掩住天生麗質,老夫倒走了眼啦!嘻!”


    “畜生!你敢毛手毛腳……”


    “賤東西,你敢罵老……”


    文俊大吃一驚,疾如閃電向南道撲去。


    壁畫甬道沒有人蹤,推開那銀色門扉,就是有白玉美人的甬道。


    勇道盡頭,當門站著一個身材高大,麵色慘白,一頭白發卻下頷光光的青衣老人,腰帶下懸著一把長劍,正出手如風向丘姑娘抓去。


    丘玉琴抱住瑤琴,身上的蟬紗已被撕掉一幅,輕靈地左閃右避,要擺脫那雙攫人的巨靈之掌,但甬道窄小,兩側又有和真人一般大小的玉美人,躲閃不間甚是不易。白臉老人的功力又高,出手捷如閃電,危機一變。


    文俊大吼一聲,騰身猛撲,他去勢如電,聲未到人已先到了,一手將姑娘挽到身後,一掌拍出。


    白臉老人怔了一怔,勃然大怒,他還隻道文俊是洞中之人,或是丘玉琴的麵首,了不起頂多是武林第三流腳色。他麵泛冷笑,輕描淡寫地一掌封出。


    兩人用的都是陰柔內勁,文俊出手相救,功道已用了七成,老怪物還未用上三成勁,苦頭可大了!


    “噗!”一聲悶響,白臉老怪直飛而退,“平”一聲,把門扉撞者四分五裂,幾乎一交跌倒在地!


    “玉琴!快退!”文俊已知這怪物功力極高,這一掌並未把他震傷,且話掌相交之際,對方掌心那澈骨寒氣淩傷已極。他百忙中無暇思索,脫口直唿姑娘的芳名。


    姑娘精神一震,將琴放在遠處,嬌喚道:“俊哥小心,他就是陰山天魔,我們聯手攻他。”


    “你護住琴,我要鬥他一鬥。”響起一聲龍吟,天殘劍倏然出鞘,光華熾盛。


    陰山天魔步步迫近,滿頭白發無風自搖,他勵聲怒吼:“天殘劍!原來是你這小子!丟下劍投降,我收你做衣缽弟子,不然你死活都難。”


    “你在做夢。亮劍!”


    銀光一閃,陰山天魔撒出三尺銀劍,銀虹吞吐耀目生花,好一把切玉斷金的寶劍!


    文俊知道老魔功力深厚,這一仗關乎生死,不能大意,決定先以龍韜十二劍應敵,消耗對方真力,再以儒林狂生所授“大周天劍法”一舉斃敵。


    兩人同時叱喝一聲,光華和銀芒漫天飛舞,人影乍合修分,各進一招。


    劍氣狂鳴,刺耳動心,勁風寒冷澈骨,兩旁兩尊玉美人,在光華銀芒閃爍中,化為百十的碎片。


    陰山天魔狂吼一聲,奮起猛撲,他氣吞河獄,每一劍都貫以十成真力,每一招都是詭異莫測的歹毒進手招式。


    文俊從容揮劍,震出朵朵光華,身前結成一道綿密的劍幕,每功一招,必將陰山天魔迫退兩步。但陰山天魔的動勢淩厲已極,他不得不徐徐後撤,地方太窄,鼠鬥於月,力大者勝,龍韜十二劍的妙用,僅能發捷六成。


    鬥了一個更次,兩人客上皆現汗跡,各出千招以上,端的是武林罕見的一場好鬥。


    陰山天魔仍在步步進迫,文俊已退了七丈之遠,已有七對玉美人粉身碎骨,也有四盞玻璃燈完蛋了。


    文俊身後的丘姑娘,渾身冷汗,粉麵失色。她已將玉琴放在南道未端,想助文俊退敵可是甬道窄小,她想加入已是不可能之事,隻有在後麵幹著急。


    第八對下美人又成粉碎,陰山天魔的獰笑十分刺耳。


    陰山天魔狂妄他說道:“小子,你隻有這。勻兒道行。嘿嘿!如此而已。你認命啦!快些丟劍投降。”


    刷刷刷緊功三劍,到了第九對玉美人之前了。


    文俊凝神運劍封出,突然冷冰他說道:“你也不過如此而已。哼!你高興得太早了。”


    光華突然轉援,文俊右足踏前半步,天殘劍歪歪斜斜自下向下一挑,“嗤”一聲直向點出。“大周劍法”終於出現了。


    陰山天魔吃驚非小,怪事!明明自己連功兩劍取對方。上盤,怎麽卻會硬往左右崩開呢?對方劍影射到,明明封出三劍,怎麽又感到劍影卻全是虛影,無法封住,又非封不可呢?他隻有惟一的保命辦法:退!


    文俊每攻一劍,陰山天魔非退一一步不可,也必定連封三至五劍方能穩住。


    又是半個更次過去,外麵該是五更正啦!


    陰山天魔終於迫得以全力以內家真氣禦劍了,也迫得緩下劍勢想拚內力了。雙方地位已由第九對玉美人退迴第二對碎屑之地啦!


    文俊滿頭大汗,唿吸不正常,內力也損耗至至。他內力修為比陰山天魔相差一成,劍法又不能發揮精微之變化,對方以深厚的內力由劍身發出,迫他較量,所以雖步步得手,但真力損耗更甚。


    陰山天魔也到了山窮水盡之境,化解阻擋文俊的一招,他必定付出巨大的代價,方能幸免血賤青鋒之危。他臉色更為慘白,仿佛從墳墓裏剛爬出來的僵屍,豆大汗珠滴如簷下水串,脖子兩旁青筋狂野地跳動、扭曲,步履虛浮,喘息聲愈來愈粗要了。


    兩人劍勢更為沉滯了,每一招真力銳減,銀芒不再吞吐,天殘劍的光華也漸漸弱。


    龍爭虎鬥將屆尾聲。


    退到門邊了,陰山天魔突一咬牙,吸入一口長氣,拚命一魚劍點出。


    文俊仍是右足在前,劍起右方,一振一圈,“刷”一聲順勢滑落,等陰山天魔手忙腳亂揮劍斜掠,他的劍突然一吞一吐,貫入陰山天魔右肩骨,再向外一撇。


    陰山天魔狂叫一聲,咬牙切齒一劍砍來。這家夥瘋了!劍如用砂,豈不完蛋?


    他確是急了,肩骨開了一個洞,加上那一撇,幾乎將他的臂筋割斷,他豈能不驚不怒?


    文俊也一咬牙,急退兩步,對方劍一掠而過,他突然急進三步,光華一閃而出。


    陰山魔“嗯”了一聲,肩下開了一個小洞,幾乎透背而過。他蹌踉退後五步,一手掩住創口,抖顫著說道:“青山遠在,綠水長流,除非老夫死了,我會……重……來。”他噴出一口鮮血,轉身搖搖幌幌地走了。


    文俊以劍支地,屹立不動,直待陰山天魔身形消失,方心神一懈,天殘劍手墮地,往後便倒。他隻聽到身後丘姑娘一聲尖叫,口中一甜,立時跌入一個滑膩的軀體裏,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覺。


    丘玉琴在文俊身後不遠,文俊一倒,她驚叫一聲,將他一把抱在懷中,在脊心拍了一掌,盤膝坐下將他側擁入懷裏。她身上除了一條透明的蟬紗以外,別無它物,而且蟬紗已被香汗濕透,可以擠出水來,根本不能派上用場。她顧不得避嫌,張櫻口吮幹文俊口腔內淤血,默運神功,解開他胸前絆紐,以纖掌發出內力,替他一陣按揉,往血歸脈,導氣凝聚丹田。


    纖掌按抵氣海穴,六俊已經悠悠蘇醒,但他渾身脫力,動彈不得,纖掌運抵血門商曲穴,文俊覺氣血向上一湧,渾身一震,一雙虎掌突然一張一合。


    姑娘羞得粉麵駝酪,渾身發軟,文俊的手正在她胯下,他這一動,豈不令人羞煞?


    文俊也自一驚,俊麵泛上些許血色,閉著眼輕聲說道:“謝謝你,丘姑娘,放平我的身軀,我自己調息。”


    “不成,地上陰涼,你將留下終身大患。”


    “你也夠累的,也同樣會受涼哪!我不要緊,調息一會兒便可行走了。”


    姑娘沒理他,伸掌安在他背心靈台穴上,注入真氣替他導引,並幽幽他說道:“你又叫我丘姑娘了,我不能叫你俊哥麽?”


    “玉琴,別說話,我的真氣已抵玄關了。”


    銀色門扉輕輕推開,繹衣夫人率領迷魂姹女和三音妙尼,還有大群少女,她們都穿戴整齊,魚貫而出。


    看了甬道中的慘象,眾女齊聲驚叫,一擁而上。


    “啊,是俊弟!”迷魂姹女向前一撲。


    “不能驚動他們!”玉麵觀音一把將她拉住說。她審視文俊半晌又道:“無妨,脫力而已。南宮夫人,能弄一杯參湯來麽?他遇上強敵了,能使他脫力的武林人並不多見呢!”


    文俊已將真氣運轉一周天,真力已恢複八成,他伸虎腕將丘玉琴扶起說道:“謝謝你,玉琴假使沒有你在,那老魔是不會倉皇退走的,鹿死誰手難以逆料,我最多隻能支持片刻。”


    “違心之論!不和你說。”姑娘笑嗅他一眼:“我先走換衣,你們都到客室去吧!”她向眾女略一招唿,自行走了。


    文俊拾迴天殘劍,與眾女廝見了。


    “南宮姐姐告訴我說,你為了三位師姑找來了。”吳芳芳挽住他的手臂,喜孜孜他說:


    “我不相信,想不到竟然真是你。”


    “芳姐,你怎麽跟了南宮夫人?你不是返迴歸德府了麽?”


    “一言難盡。半年前突然聽江湖傳言,你被宇宙神龍所……我兼程南下打聽消息,在武勝關遇上南宮姐姐,此後便一無所知了。假使南宮姐姐剛才不告訴我,我還莫名奇妙哩!”


    絳衣夫人赦然道:“一切都是我不好,且到客室再談罷!”


    這一座石室布置得富麗堂皇,金慢繡篩,錦墩香幾一應俱全。絳衣夫人肅客人座,侍女奉上香茗。丘玉琴一襲白娟官裝,出室與眾人重新見過。


    絳衣夫人首先向眾人道歉,然後正容說道:“梅兄弟宅心仁厚,南宮瑤總算重新做人,此恩此德,沒齒難忘。武兆會即從此煙消雲散,我該到東海向祖姨她老人家請罪了。各地分會冗務尚多,亟待處理,未知芳琴兩妹,能以三月時間伴成一行,至各地解散分會麽?”


    迷魂姹女用目光向文俊詢問,文俊隻好說道:“在下須踏遍天涯尋找聞人老賊,芳姐能與夫人同行成此功德,確是急務。我姐弟一別年餘,相逢不易;可否暫借夫人洞府,小聚三天?”


    絳衣夫人笑答道:“梅兄弟怎說借住二字?不太見外麽?”隨之麵色一正,說道:“恐怕這三天中,將有一場兇險的廝殺。昨夜梅兄弟力挫昆侖武當和吳天堡的六名高手,武林震動,今晨武當門人與江湖敗類大批出動,在左近大肆搜索,恐怕他們已發現我們的秘窯蹤跡了。”


    “哼!”文俊冷哼一聲說:“他們要後悔此舉的。”


    絳衣夫人說道:“目下已是辰牌時分,眼線該迴來了。”


    “叮叮”兩聲鍾嗚發自壁角,丘玉琴應聲站起,到壁角深垂著的繡慢後,伸手入慢。


    石室對麵石壁突然緩緩移開,外麵暗影中,現出兩名村婦打扮的老婦人。


    絳衣夫人略一頜首,兩村婦進入室中,向夫人為禮,退在下首,文俊眼尖,已看出她們是經過化裝了的。


    “消息如何?”絳衣夫人問。


    “武當天機三老親率門人蒞臨,已搜至亂葬崗之東。俗家弟子湘江大俠譚瑞與耿盟主隨後趕到。閻王穀黑白無常亦與吳天堡千手如來及病道人鬆風一起,共有近二十名高手,亦已由此麵搜到將抵但樓。”


    絳衣夫人冷然他說道:“雙兇一霸的爪牙全來了。”


    丘王琴淡淡一笑道:“武當也大舉出動啦!”


    文俊傑然站起,冷峻他說道:“我要教他們灰頭土臉。看天殘劍一振昔日雄風。”


    “梅兄弟,少安毋燥。”繹衣夫人笑著要他坐下:“這些人也是衝我而來,按理也算我一份,可是他們人多,天機三老是武當碩果僅存的五名替宿之三,插翅虎耿天雄號稱無敵。


    這些人以一對一,實不在我眼下。王琴妹也毫無所懼。可是他們一擁而上,卻是可慮。”


    “一網打盡,免得多費手腳……”


    絳衣夫人打斷他的話道:“梅兄弟,那是匹夫之勇。我知道你神勇絕侖,可是不能自陷絕地。這些人利害悠關。目前不得不聚集共謀,但其中恩怨牽纏,勢同水火。我們且讓他們一步,不久他們就會互相猜忌,一哄而散。那時……兄弟,豈不省事多多?跑得了和尚,廟可不能跑哩!”


    “你是說各個擊破?”


    “兄弟,正是此意。天色不早,請至內室入席,我們小飲三杯。他們即使找到秘窟人口,至少須送掉百十條人命,方能秘窟中樞之地。請!”


    絳衣夫人在前領路,進入另一間珠光四射,錦繡奇羅裝飾得華麗無比的室。瞬間珍奇的古玩攤設在古色古香的桓木雕架上,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稀世之寶。


    中間白石園桌上,杯盤碗碟全是水晶玉石所雕成,唬琅色的美酒盛在水晶杯中,映著珠光燦爛奪目。


    八名宮裝的纖麗少女,在一旁伺侯著客人,菜式是八珍俱各,水陸雜陳,把文俊驚奇得呆住了。他流覽四壁寶光四射的珍玩,輕歎道:“南宮夫人費盡心血,集人間珍玩於一室,享盡人世奢華,傾聲色之娛,委實不易啊!我這一打岔,不知該是不該哪!”


    他聲音極低,但絳衣夫人功力極高,全皆入耳,嬌笑道:“梅兄弟,想不道你也著相了!如果你有興,我喚來那班舞姬,美人、名酒、奇珍、萬象俱陳,你更驚異哩!你要麽?”說完,吃吃輕笑。


    文俊玉麵絆紅訕汕笑道:“南宮夫人見笑了!”


    “兄弟休怪:其實這古窟是我師父偶然所發現,誰也弄不清主人是誰,雖擁有這巧奪天工的秘扈,和如許無價奇珍,而今安在?請入席吧?”


    文俊在主客座落坐,依次是迷魂姹女,三音妙尼,絳衣夫人和丘玉琴在上首相陪。其實園桌主客皆不需明分。這也是絳衣夫人的誠意安排。


    酒過三巡,先談些武林新聞。蜂衣夫人口才卓越,所識極為淵博,對武林奇聞秘辛,如數家珍,文俊大為佩服。


    文俊偶然想起,絳衣夫人和丘玉琴,曾多次提起近迴東海之事,他想起一再和他為難的綠衣女郎風瑛兩位姑娘,便信口問道:“在下有一事請問南宮夫……”


    “咦!”絳衣夫人接口道:“梅兄弟,菲妹小我三齡,你叫她姐姐,難道就不許我梅兄弟麽?”她神色木然,幽幽一歎,又道:“我知道你不齒我這萬人唾……”文俊急忙伸手接住她的皓腕,說道:“瑤姐!小弟如有此心,天……”


    “那麽你飲這一杯。”絳衣夫人喜悅地將他的酒杯拈起,送至他唇邊,巧妙地阻止他往下說又道:“愚姐高攀了。


    文俊接過一飲而盡,待女斟上酒,他舉杯說道:“小弟迴敬瑤姐一杯。”她豪放地幹了。


    絳衣夫人飲畢,吾孜孜說道:“俊弟,你所問何事?”


    “瑤姐和琴妹都曾說過返迴東海,但不知與東海神蓬菜三仙有何涯源?”


    丘玉琴接口道:“家祖昔年曾遭五怪暗算,中毒失去武功。家祖慈護送反家途中,遇上太清妖婆侯喜娘,要不是恰好三仙途經那兒趕走了妖姿,家祖慈也就活不到今天。此後,家祖慈感三仙臨危援手之德,遂舉家遷往神山蓬萊仙島,為三仙掌管翠微圓。”


    文俊總算明白了大概,在江西時百毒天尊還臂贖蔥,這段公案算是大白了。“令祖慈去歲途經南昌府,與小兄有數麵之緣,她老人家目下可好。”


    “托福。小妹離蓬萊時僅半年,那時她老人家甚為健朗。”她沉吟半晌,又道:“當年白龍峰決鬥,三仙受挫於雷音大師雷音神拳之下,心有不甘,故每隔三年,必派家詛茲及門下弟子到中原,尋訪雷音大師及其門人蹤跡。這次她老人家伴同主人愛孫及一位門人,在江湖周遊九月提前迴返東海。怪的是她老人家競絕口不提這次周遊之事。少主人及另一們門人,竟在返迴東海後大病三月之久。我這次離開萊,她們仍未痊可呢!”


    忽然,她訝然問道:“咦!家祖慈瑤台仙子的名號,息隱江湖四十餘年,你怎麽知道是她老人家?”


    “是她老人家親口告訴我的,我還助她老人家一臂之力,五怪中僅有百毒天尊一人幸免,且自斷一臂贖罪。”


    “你可曾見到我那鳳姐姐和瑛妹妹?”


    “不但見過,而且……”他不悅他說:“而且你那位鳳姐姐,好精深的劍法啊!”


    “蓬萊的天一慧劍為玄門至高無上絕學;玄天禪罡為練氣之宗,雙風飛行輕功驚世駭俗。她已獲神山無上心法,故而功臻化……”她說到這兒,突發覺文俊的神色有異,不由一驚,轉問他道:“俊哥,你怎麽了?!


    文俊淡淡一笑道:“沒甚麽,我想起荊州徐家灣。年餘之前,我力鬥閻王令主的兒子活閻羅卜成梁,身負沉重內傷。冤家路窄,令祖茲和你那鳳姐姐及時趕到,嚇走雙兇,解了徐家灣之危局。”


    “解了危局,又怎說冤家路窄?”


    “令祖慈對我一向甚有好感,可是你那風姐卻一再與我作對,那次幾乎要了我的命。”


    “怎麽?”丘姑娘驚叫:“你們怎樣結怨的?”


    “我也弄不清楚。在結怨那天,也就是我與芳姐結拜姐弟的一日,不過卻是在與芳姐結拜之前。”


    “哦!就是那兩位綠衣姑娘麽?”迷魂姹女猛然記起了:“他真是傻啊?兄弟。”


    “幸而我傻,不然腦袋恐怕不是我自己的了。”文俊悻悻他說。幸而他用點字決,但也幾乎要了我的命。


    “你們動手了?”丘姑娘驚道:“看昨晚你力鬥陰山天魔兩個更次,硬拚千餘招,你的功力不弱於她,你失手了麽。


    “啊”絛衣夫人變色驚叫:“昨晚我師父來了?”


    “不但來了,俊哥就是和他力拚而脫力的。”


    “我一點不知。”絳衣夫人訝然道:“天快亮我方神智清醒,在秘室打發會中姐妹和幕賓,要他們在我走後各奔前程重新做人。當發現你們時,還以為俊弟破壞機關脫力呢!”


    “瑤姐,你可以放心了。”丘姑娘說:“你師父中了兩劍,一傷肩一傷肋,力而盡走,他不會在短期間入關作浪興波了。”


    “俊弟,你真被鳳丫頭傷了麽?為了何事?”迷魂姹女問。


    “是在五老峰我義救活閻羅之女紅燕子卜燕,她身中奇毒黑龍淫液。恰好那晚風丫……


    姑娘在場,她認為我是賊!”


    “甚麽?竟說你是淫賊?”絳衣夫人爆發出一陣輕笑:“真是可笑啊!可笑!”


    “她可不認為可笑,追我到建陽河畔小山。我那時重傷在身,一招之下,她的劍點上了我的胸前。”


    “哎……”眾女全駭然驚叫。


    “她數我的罪狀,劍貫入我的胸內。她說為我守心孝三年。而我,跌下了百丈土崖,身落建陽河。要沒有武當的甚麽鬼崇道人,想活擒帶迴武當領賞,怕我傷發死去喂了我一粒龍虎護心丹,不然,我恐怕不死也成了殘廢。”


    丘玉琴哺哺道:“怪不得她迴山後一病頻危,原來如此。”她目光落在文俊的俊麵上,隻覺芳心一陣亂跳,脫口說道:“俊哥,你還恨她麽?”


    “也許會的,她不問青紅皂白,持技淩人,假使有機會,我會領教神山天一慧劍的絕學,壓壓他怕驕做的。”


    “她也許不會找你了,更不會和你動手了。”迷魂姹女幽幽一歎道:“當局者迷,我當日曾經告訴過你,她愛你:“隻是自小溺愛過深,驕做而任性,以致表現之方式大異常人。


    你……唉!真是個蠢材。”


    久不發言的玉麵觀音笑著接口道:“頑古是也。不折不扣的木石人兒。”


    迷魂姹女說道:“他的可愛處也在這兒。別看他心知鐵石。但感情內蘊,一發即不可收拾;愛之所鍾,不懼海枯石爛。即使是天崩地裂,埋不了他的萬古深情。不知那家小妞兒有福,能獲得他的真情摯愛啊!”


    文俊麵紅耳赤他說道:“別抬舉我了!胡說八道。”


    “我從前曾對你說過,要助你揖合這段姻緣,經此一來,豈不成了泡影?說真的,俊弟,這些日子以來,你已經有了心上人麽?”迷魂姹女笑問。


    文俊詛泥地答道:“我已和九現雲龍的孫女兒,口頭定了婚的。”


    丘玉琴芳心一震,粉麵變青。


    迷魂姹女何等細心?她美眸向姑娘輕輕一瞥,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心中暗暗歎道:


    “姑娘,你將陷入痛苦之中了!愛情的苦汗好難下咽啊!她口中卻說道:我先恭喜你。俊弟,她愛你麽?”


    “毫無疑義,她是我的義妹。可是我們之間,卻隱下重重困難。”


    “為甚麽?”


    文俊無可奈何他說道:“為了天殘劍。九現雲龍是昆侖派俗家弟子。上次靈官廟之事,瑤姐也曾在場。”


    絳衣夫人間道:“就是那位小姑娘?你叫她芝妹那位?”


    “正是她。昆侖派敵放不過我,昨晚劍聖就向我極劍;要不是為了她,哼!老雜毛別想活,”他眼中散發著冷電寒茫。


    三天中,文俊和眾女在秘扈中歡聚,丘玉琴姑娘神憂慮,但仍強打精神,與文俊合奏琴箏相誤。


    這三天中,外麵群雄翠集,搜遍了每一寸地皮。他們從蹄跡找到了亂葬崗,斷定文俊和三尼並未遠走;並且鳳聞江湖茁起淫惡而武功奇高的絳衣夫人,其豔窟就在這附近。他們想籍群雄華集之際,一麵撲殺文俊,一麵搜尋絳衣夫人預以珠殲,因為他們有些人以俠義門人自居。


    豈知他們找遍了四周二十裏地麵,除了亂葬崗、古記樓,發現曾有人在這兒匿伏以外,一無所見。


    記樓中的骷髏,和文俊兩匹坐騎,已被絛衣夫人派人牽人秘窯,他們自然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了。


    第三天入暮時分,那群終於撤走了。


    第四日清晨,文俊和三音妙尼辭別眾人上路。絛衣夫人送了他們兩匹馬,和一囊上好珍珠,作為行俠濟貧之用,臨別依依,難分難舍,互相珍重,灑淚而別。


    絳衣夫人與玉琴芳芳分赴各地,解散武兆會,自南至北,足花去三閱月。她們愈走愈北,南方的消息傳播極慢,以致江湖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故,始終未傳到他們耳中。


    吳芳芳返抵河甫歸德之時,突驚矩變,令她幾乎痛斷肝腸,一憾幾絕。


    絳衣夫人和丘玉琴返迴東海。玉琴暗戀文俊,所以並未將巧遇文俊之事說出,而且要蜂衣夫人隱下被文俊所感,因而脫離欲海的內情說出。


    鳳瑛兩位姑娘,仍然大病沉菏,在蓬萊三道的神山仙境她們竟然會一病經年,豈不透著邪門?神仙三道豈不是浪得虛名的飯桶?


    別說三道惑然,任何人也不敢置信。但事實俱在。


    心病還須心藥醫,仙丹妙藥也治不好兩女的心病,假使心病能醫,就不會稱為心病。


    直至來年初春,鳳姑娘的大師祖返迴蓬萊,談起武林中的異聞勝事,方為蓬萊帶來生氣,也帶來一陣可怖的風暴,直卷向莽莽武林,君臨江湖。


    文俊和三音妙尼走上官道,已經是日上三竿,一行四人向東沿漢水而下。文俊是神色從容,三音妙尼卻是憂心仲仲,一絲隱憂爬上他們的秀麵。


    俊哥兒。”玉麵觀音愁容滿麵他說:“武當天機三老出山,這是武林空前的大事哪!我們這次東下,端的太過冒險。”


    “大師姑,那天機三老比當年的恨海狂人高明麽?”


    “當年恨海狂人大鬧解劍池,直搗三元宮,武當門人傷亡砧籍,最後掌門人親率清字輩門人,拚死將恨海狂人阻住。天機三老是清字碩果僅存的人,當年確是盡了全力。論單打獨鬥,他們並不可怕,但他們的玄門劍陣可不含糊。你或許可以一敵三。但若加上武當名宿地閾二仙,你……”


    “那就夠了。”俊做然一笑道:“我想鬥鬥武當這五個清字輩門人,最好加上掌門玉道人道全。”


    “還有白道盟主耿夭雄呢!雙兇一霸的走狗們,不是全來了麽?”


    文俊拍拍袍下鼓起之物,冷然地道:“除非他們不想活。誰要不按江湖規矩,哼!我不管甚麽傷天和不傷天和。”


    玉麵觀音展顏笑道:“哦!我忘了你的藍色革囊。百毒天尊的遺澤,及於群醜!”她笑得十分開心。


    到了堵河口,距隕陽還有五十裏左右。


    身後突然響起驟急的蹄聲,五匹健馬如飛而至。四人冷灰轉首後望。


    玉麵觀音淡淡一笑道:“麻煩來了!那是黑煞星衛笠,和武當俗家高徒湘江大俠譚瑞。”


    笑麵觀音輕蔑他說道:“歡迎他們送死,衛老三的骨肉,大概早已被蛆蟲啃光了。”


    粉麵觀音也歎嗤一笑道:“衛老大的藝業了不起哩。’“黑煞星與三位師姑有怨麽?”


    “不,有恩。”玉麵觀音輕狂地笑了:“衛家三兄弟。隻有黑煞星還算有點人味,老二老三全是色中餓鬼,八年前我們途經湖廣武昌府,衛老三如虎似狼地投入三師妹的裙下。他大欲得償也送掉了老命。我們替他衛家誅去敗壞祖風的子弟,衛老大該感謝我們啊!”說完,爆發出一陣銀鈴似地蕩笑,正好迎接衝到的五人五騎。


    五匹馬衝至十來丈之後,文俊四人突然將坐騎咒轉,在鞍上含笑而立,神態從容。


    五匹健馬倏然而止,一字排開,中間那人年約六十開外,須發已斑,棗色麵膛,一字眉,國字臉,目閃精光。大鼻闊口,看去十分威猛,身穿湖綠團花對襟裝,鞍旁插著一把長劍,安坐馬上,威風凜凜。他就是武當俗家弟子中,藝業極高俠名四插的湘江大俠譚瑞。


    右首的馬上生得豹頭環眼,短髯如翰,獅鼻海口,滿臉橫肉。看去年約四十餘,身穿黑色勁裝。脅下掛囊。鞍旁插著一把大環刀。他是黑煞星衛笠。


    其餘三人全是壯年的兇猛漢子,鷹目勾鼻,雄壯魁偉,看去絕非善類。


    五人勒住組繩,怒目橫眉相對.氣氛極為緊張,來意顯然不大友好。


    玉麵觀音眉笑問道:“是譚大俠麽?五年前沉州一別,轉眼韶光不饒人,譚大俠一向可好”


    托福,多承垂注,真師姑記性要是不壞。”湘江大俠毫無表情地答。


    黑煞星冷峻地問道:“妖尼!可記得衛某人否?”


    玉麵觀音俏目流轉他說道:“呀!是衛老大麽,大名鼎鼎的黑煞星大爺,幸會幸會!幹麽出口傷人呀?大爺。”


    “我三弟的血帳,咱們該清算清算了。”


    笑麵觀音故意裝成吃驚之狀接口道:“咦?要算帳麽,衛老三當年死命纏住貧尼,象條瘋狗一般,貧尼一念之差,讓他大願得償,他卻拍拍大腿一定了之,貧尼正要找你衛家算帳呢!”


    “好妖尼,你把我三弟赤身倒掛在白揚樹梢,活活吊死,你道無入得悉麽,哼!等課兄事了我要你……”


    笑麵觀音格格蕩笑道:“你要我?衛老三的陰魂怎肯幹休?”


    黑煞星氣往上衝,伸手去拔大環刀。


    湘江大俠搖手止住黑煞星,對漠然冷視的文俊抱拳一禮道:“衛兄且等片刻。這位老弟可是恨海狂龍梅英雄?”


    文俊冷冰地迴禮道:“正是區區在下。譚大俠如此動問,不知有何見教?”


    老朽奉本派掌門鉤諭,恭請老弟台赴鶴鳴峰一行,敞派門人專城候駕,以便請教。至於所為何事,老弟想必自明。”


    文俊微微一笑道:“你是說立即前往麽?”


    “三天之後,午時正,不見不散。”


    “在下準時赴約。”


    “譚某還有一事相求。”


    “請說。”


    “三音妙尼乃江湖所不齒的萬惡淫……”


    “住口!”文俊低聲厲喝,但是聲音直透對方的耳膜“你說話當心些,免得我敲掉你的狗牙。”


    “姓梅的,你未免太狂了些,譚某人豈是豆腐做的?”


    “不信你試試?”文俊陰森森他說。”


    譚瑞做然的接口道:“該說的老夫非說不可。閣下的英勇有餘,所作所為確是無可之後病,除心狠手辣之外,不失俠風,惟與三音妙尼同行,為武林所惡。”


    “武林所惡?哼,武林所指何人?”


    “整個武林俠義道!”


    “閣下也算一份?”


    “正是。”


    “閻王穀的黑白無常也算?”


    “這個……這個……”湘江大俠驚然而驚。


    “被稱為一霸的插翹虎自然也算了,雙兇當然也算啦!”


    “耿盟主理該算在裏麵。”湘江大俠愈來愈驚了。


    “算得有理。可惜昨天你們一群無有頭的蒼蠅一哄而散,不然我可以觀聆天下武林人物的高論,哼!”


    “事實如此。”湘江大俠更驚了,難道行蹤早就泄漏了麽?


    你們隻搜三天,可惜啊,可惜!”


    湘江大俠變色而問道:“你……你象是知道?”


    “恨海狂龍又不是死人。”


    “他們在前途等候閣下。”


    “等著送死!你所求之事還未說呢,不關痛癢之事。閣下最好免提。”


    “衛老弟與三音妙尼有殺遞之恨,請老弟你不必插手。”


    “你當恨海狂龍是三歲小兒?呸!閉上你的烏嘴!你們這些自命俠義的英雄好漢們,一動手就一擠而上,卻要別人不插手。哼!卑鄙無恥!”


    “閣下怎可出口傷人?”


    “卑鄙無恥四字,還不足以形容你們的嘴臉。”


    湘江大俠的修養有限,黑煞星更是按捺不下,另三入也怒形於色。湘江大俠拔出鞍旁長劍躍下馬背,在路中向文俊厲聲道:“聽人說閣下藝業超群,技壓吳天堡主的譚某有點不大自量,你下來,看閣下是否言過其實?


    文俊淡淡一笑道:“這是貴派約鬥的第一著麽?”


    你怎樣想都成,來來來!譚某要鬥你的天殘劍,看本派八卦劍六十四招是否浪得虛名。”


    “你說對了,八卦劍確是浪得虛名,梅某就讓你開開眼界亦無不可。”他向下麵觀音略一頷首,板鞍下馬,慢條斯理將長衫下擺掖在腰帶上,麵含冷笑向湘江大俠緩緩走去。


    黑煞星拔出大環刀縱至路側叫道:“笑麵觀者,你下來。三弟是去找你的,主兇自然是你了。”


    笑麵觀音飛躍下馬,媚笑如花,她一順手中拂塵笑道:“你也想找貧尼麽!妙啊,貧尼是來者不拒……”


    黑煞星目中噴火,怒吼一聲,一刀紮出。


    “衛老大,你急什麽呢?”她向左橫飄兩步,臉上泛起銷魂蕩魄的媚笑,那一雙深潭也似的妙目,注視在他的大環眼上。


    又道:“你大莽撞了!怎能味著心武斷他說是我害死了衛老三呢?你請看看我是能製令弟於死的人麽?衛家的黑煞掌字內無敵,大環刀做視江湖,不然我怎肯與令弟相好一場?你怎能聽信流言,將罪名加在我身上呢?”


    真怪!黑煞星的目光與笑麵觀音的眼波一觸,意念立時被引向她下唇,那高縱的乳峰,細腰,豐臀。目光再往下,他仿佛由玉色的袈裟內,看到了她那溫潤如脂粉腿,和那令人心動神搖的……


    他那蟬立如裁的短髯,似乎被人燙平了,臉上要吃人的神情也消失了,目中怒火也隱去了,代之而起的是異樣的光芒,唿吸漸粗,手中的大環刀緩緩下垂下。


    “衛兄,小心!”馬上的一名兇悍大漢撤下一把白芒耀目的短敦,飛撲而下。


    笑麵觀音已發製人,對方喝聲未到,她的左手已悄悄地出一縷風,不正不倚射中黑煞星的胸前鳩尾穴。不等黑煞星倒下,拂塵一揚,身形倏動,一招“流雲飛瀑”向撲來的大漢抽去口中笑道:“這位英雄眼生得緊。”


    “嗡”一聲震嗚,拂戴一觸即分,兩人同被震退五尺,功力似不分軒輕。


    使戴大漢變色怒吼道:“好妖尼,你好狠毒的心腸。武邊陳噗,你該有些耳聞。”


    “哦!江南一俠飛朝陳大爺,久仰久仰!幸會幸會。”


    “少廢話!陳某不會上你的當。看招!”他踏前三步。短乾飛旋而進,咬牙切齒猛撲。


    另兩名大漢一個手提流星錘,一個時隱長劍,由馬背上縱下,同時搶救黑煞星。可惜!


    為時已晚,黑煞星早已氣絕多時。


    文俊已和湘江大俠動上了手,湘江大俠一把長劍看去夭嬌如龍,身形八方遊走,劍氣襲人,潛勁四發,著著搶攻。


    文俊麵含冷笑,雙足不離徑尺之地,緩緩旋動,左手反背,天殘劍光華四射。他若無其事地徐徐揮劍,見招化招,每一劍都詭異而辛辣,把相江大俠迫得將八卦劍精微秘奧的招式,一一依次暴露出來。


    湘江大俠見文俊隻守不攻,心裏恨極,隻道文俊小看於他,恨不得一劍將文俊刺個透明的窖隆。可是恨是一迴事,藝業卻是不濟,每一劍攻出後,天殘劍的光華不是在他胸腹之前閃耀,就是在時腕問幌動,那其寒侵骨的劍氣,令他毛骨驚然,如不撤招閃過,眼看性命難保。


    他愈戰愈心驚,八卦劍六十四招,能用得上的五十餘招全用過了,文俊仍未被迫離所立處那徑尺之地。


    起初他全被搶攻,心無二用,並未發覺身外之事,直至招式攻盡,他感到脊梁上慢慢湧起了一道寒流,臉上湧起了絕望的神色,心神漸解。終於他知道一切都是徒然,逃生的意念慢慢泛起。


    他心神略分,眼角打量四周形勢,心中駭然。


    笑麵觀音一柄拂塵,揮灑這間勁風四射,身形輕靈飄猻逸,進退捷如電閃。而飛裁陳噗象是被逗急了的胡猻,右跳左躍危機四伏,避不開佛塵的追襲,急得額上青筋直跳,大汗如雨。


    另兩名大汗中倒了一隻,隻有一個使流星錘的還在拚死苦撐。可是流星錘本是可以及遠的長家夥,碰上高手隻好將煉子收短應敵,威力大減。他的對手是粉麵觀音,她的藝業似乎比笑麵觀音還要高明,流星錘簡直隻有招架之功,無半分還手之力。


    馬鞍上爬伏著黑煞星的驅體,軟綿綿地橫閣著,頭腳貼著馬腹,看樣子兇多吉少。


    對方馬群中,仍有一人高坐鞍上,正在含笑注視著文俊運劍,那是玉麵觀音。


    湘江大俠看清了形勢,心中暗暗叫苦。


    文俊一麵揮劍一麵冷笑道:“譚大俠,怎麽啦?八卦劍六十四招,你隻用了五十一招,還使出讓在下見識見識?吾這一招是“見龍在田,隻有七成火候,你該將身形再挫低三寸,方能變化下一絕招“飛龍在天”或者“亢龍有悔”小心啦!我進擊了。”


    聲甫落,天殘劍光華疾閃,劍嘯震耳,一招“春風化雨”突然出手。


    湘江大俠史覺無數光華、自中向兩側一分,而每一道似實還虛的劍影,卻又似顆顆流星飛射而至。他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是上躍倒退,一是伏地逸出,他走第一條路,劍護身前,振出一朵劍花,向上縱起,斜斜後退。


    他快,光華似乎更快,由他的身前突然升起,冷森森的尖由他的腹下掠上,一線之差,在鼻尖上掠過,把他嚇了個膽裂魂飛。


    他急忙將身形向下急沉,腳落實地。


    “躲!”文俊在空中暴喝,光華如滿天金蛇,猛灑而下。


    湘江大俠畢竟不凡,已料到有些一著,腳一沾地,向下一沉肩,長劍疾揮,身形橫掠兩丈。


    這一段日子裏,文俊功力已臻化境,他不再用天殘劍毀掉對方的兵刃,除非對方偏要自找麻煩,所以湘江大俠拚命揮劍自保,文俊自可連人帶劍全行毀掉,但他卻不作此想,收劍如影附形跟到。


    湘江大俠橫掠兩丈,按理絕對可以安全的,人在上空向下撲.斷然無法轉折追襲的。


    可是事實大謬不然,文俊的八形身法在空中是鷹翻翔,在地麵是蛇纏滑,都可以在急速飛撲行進中,巧妙地中途突然折向,十分神奇奧秘。


    湘江大俠隻覺光華如影隨形迫進,而且更快速,腳剛沾地,光華已貼劍射入,冷冰冰的天殘劍細小的劍尖,已經點在胸前了。


    他長歎一聲,閉目待死,長劍無力地下垂。


    “施主劍下留情!”突然傳來一聲細小卻又震人耳膜的語音。


    文俊用劍點在湘江俠的胸前,本就無意殺他,聞聲收迴內功,扣指一彈,一縷無聲而勁道奇猛的指風,彈向湘江大俠的長險。“掙”一聲清鳴,劍身自中斷。


    文俊仍未撤劍,轉首向前麵官道看去。


    三十丈外,一個全真老道和一名年近百齡的青衣老者,正以奇快的勁功趕來。


    “是他們兩位。”文俊自言自語他說。


    來人是瘟氖山莊現身,以罡氣震懾群賊,戲弄白無常。贈文俊三粒紫露續命丹的浮雲散人微塵子,和江湖醫聖範紹宏。


    兩人來勢奇疾,轉眸即至。文俊撤劍入鞘,向身形猶未止住的一道一俗躬身一禮,說道:“一別年餘,兩位老前輩英風更勝往昔,晚輩參見。”


    “咦!是你!”——


    文學殿堂赤雷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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