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雪。很多年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雪了。”黑衣的男子執著傘,仰頭看著天。


    “隻有你們南人下雪時才會撐傘。”站在他身旁背著刀的漢子拍了拍肩膀上的落雪,“北方的雪不似南方那般落地則化,不必撐傘的。”


    黑衣男子卻依然持著傘,搖了搖頭:“習慣了。”


    背著刀的漢子笑了笑,雙手抱胸:“說起來我也曾是南人,不過在天啟城這麽多年,也慢慢把自己當成北人了。”


    “手裏的刀鈍了嗎?你曾經是謝家最被賦予厚望的弟子。”黑衣男子終於低下了頭,轉頭望他。


    漢子依然咧著嘴,他已經算不上年輕了,但笑起來的時候依然還像個少年:“天啟城的治安真的很好,我已經很久沒有用過刀了。”


    “用不用並不重要,隻要不忘記磨刀,刀就不會鈍。”黑衣男子伸出手,看著那些雪花飄落在了掌心,“真的不像南方的雪。”黑衣男子手一握,再一張開,傘猛地收了起來,他手一揮,從傘中抽出了一柄細刃,衝著持刀漢子刺去。


    風雪在瞬間迷亂起來。


    漢子微微眯了眯眼,長刀卻已經攔在了麵前,擋住了那柄細刃。漢子歎了口氣:“多年不見,蘇家主難得來一次天啟,就要試我的刀,不太好吧?”


    “你是謝七刀最重視的弟子,他已經死了,我來幫他試試你的刀。”黑衣男子淡淡地說道。


    漢子歎了口氣,仰頭看了看天:“之前聽到消息,以為是假的,如今從蘇家家主的口中說出來,卻由不得不信了。”


    “你也會自己騙自己嗎?”黑衣男子問道。


    漢子垂下首:“太久沒殺人了,我還以為自己真的是一個鐵匠了。”他眼睛一閉,猛地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刀,用力一揮,掃起滿地落雪。


    落雪彌漫,一劍刺出,抵在了漢子的喉間。


    漢子的刀卻也架在了黑衣男子的肩膀上。


    兩個人同時收走了武器,黑衣男子重新將劍插迴了傘中,舉起傘,望著天,就像剛才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們這次來天啟,是要參與奪嫡嗎?”漢子問道。


    黑衣男子點了點頭:“你猜到了?”


    漢子笑了一下:“蕭楚河迴京,明德帝病重,天啟城的氛圍越來越緊張了。你們在這個時候來天啟,想必也隻有這一個原因了。隻是我們一向生活在暗處,卻要將自己卷入這樣的事情,暴露在天下人的目光下嗎?”


    “誰又想一直生活在暗處呢?”一個柔媚的聲音傳來,漢子轉過頭,發現一個穿著暗紅色裙子的女子坐在屋簷之上,輕輕晃著修長的雙腿。


    “慕雨墨。”漢子微微皺眉,“一下子兩位家主入天啟,看來大家長對這次的事勢在必得了。”


    “你錯了,不是兩位家主。是三位。”慕雨墨手一揮,一份卷軸落在了漢子的手上,“我拿來了大家長的手書,你是如今的謝家家主了。謝舊城。”


    “真是個壞消息。”被稱作謝舊城的男子搖了搖頭。


    “在天啟還有多少謝家的人?”持著傘的男子自然是蘇家家主蘇暮雨。


    “十一個。”謝舊城答道,“十年前隨我進天啟的有十八個,死了五個,廢了一個,失蹤了一個。”


    “這三天陸續還會有十二位謝家的人入天啟,蘇家會有十三人,慕家也有十個。”蘇暮雨說道。


    “大家長要把大半個暗河搬來天啟嗎?”謝舊城無奈地笑了一下。


    “大家長其實比我們更先到了,天啟城的血該流一流了。”慕雨墨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柔媚的笑意。


    謝舊城望著手中的刀:“暗河支持的人是誰?永安王蕭楚河?”


    “他是最好的人選,卻也是最難合作的同盟。”蘇暮雨說道。


    “白王蕭崇?”謝舊城又問道。


    蘇暮雨望著飛雪:“或許吧。”


    “赤王蕭羽?他可真是個令人憎惡的人啊。”謝舊城撇了撇嘴。


    慕雨墨笑了笑,依然輕輕地晃著雙腿。


    蘇暮雨輕輕旋轉著傘柄,散落那些細碎的飛雪。


    謝舊城敲了敲手中的刀:“我知道了。”


    白王府。


    九王子蕭景瑕坐在暖閣之中烤著火,白王蕭崇在椅子上披著虎裘靜靜地坐著。


    “我得到消息了,殺死唐蓮的,的確是暗河的殺手。”蕭景瑕緩緩說道。


    淩邵翰搖了搖頭:“當時我們隻傳信給了無雙城,並沒有通知暗河。”


    “是。雷家堡內暗河突然襲殺唐門,事前並沒有告訴我們。這件事情導致了唐門和雪月城直接站在了我們的對立麵。你說懷疑暗河表麵上支持我們,實際另有目的。”蕭崇開口說道。


    “這一次暗河殺了蕭楚河的師兄,他又會將仇記在了我們的身上。”淩邵翰憂道,“暗河的居心,的確難以猜測。”


    “而且,如今他們進天啟了。”蕭景瑕伸迴了烤火的手,“最近有很多人來到天啟,其中有很多人,我懷疑就是暗河的殺手。可他們至今也沒有來見我們。”


    “大師父還沒迴天啟嗎?”蕭崇忽然問道。


    “怒劍仙……實在不是我們能掌控的。”淩邵翰歎了口氣。


    “二師父呢?”蕭崇又問道。


    “瑾玉大監前幾日來過,他說那位小神醫的確是神醫妙手,皇帝陛下的病幾乎好了,但卻時有惡疾發作,他懷疑是從中有人作梗。”淩邵翰答道。


    “神醫妙手嗎?”蕭崇手指輕輕敲著椅背。


    “王爺的意思是?”淩邵翰微微皺眉,“請那位神醫來……”


    蕭崇沒有說話,但場中之人都心領神會,這麽多年來,白王蕭崇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治好自己的眼睛,如今有這樣一位神醫來天啟,自然不能放過機會。


    “她如今終日有掌劍監瑾威公公在旁守護,那蘭月侯似乎對她也很在意,經常隨侍左右。還有那沐家的三公子,好像拜了他為師。”淩邵翰說道。


    “讓二師父想想辦法。”蕭崇說道。


    蕭景瑕點了點頭:“我去和瑾玉公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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