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位柴老前輩是什麽人嗎?他就是報應神柴大俠應祥:黑道巨寇的克星。四海狂生更是捕捉逃犯的能手,前晚他也在找劉六劉七,因此張五才不得已將趙瘋子藏在倉房。


    如果你不來,這些江湖高手即使成不了事,官兵早晚也要來妙滅張家的。”


    “哼!我如果不來,趙瘋子早就溜之大吉了。不談這些事了,趕路要緊。”


    午間經過倉口鎮不久,便被人釘上了。過了夏店驛兩三裏,一匹健馬趕上了他們,馬上的騎上伏鞍狂奔,像是負責六百裏急報傳遞的驛卒。


    兩人末加注意,仍舊泰然趕路。


    日影西斜,道上商旅漸稀,已是申末酉初左右,前麵東山在望,快到冒邑了。


    與邊綠沿途深談,姑娘的話確也令他心動。大亂期間,家破人亡的人,不止他一個李玉。再說,殘害福林村的人,是邊軍而不是響馬賊,該受報應的人,該是邊軍的主將江彬,而不是響馬賊的賊首。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失去的水不會再迴,他既無力刺殺江彬泄很,又何必以有用之身在天涯海角搜殺那些匪首?他心中油然湧起放手的念頭。來日方長,他該為自己打算。


    一路上,姑娘娓娓深談,說些武林掌故和江湖門徑給他聽,以分散他的意念,希望衝淡他鬱積心頭的仇很。


    塵頭大起,三匹健馬迎麵而來。


    天色不早,為何還有東行客?”李玉脫口叫。


    想是附近的人,從城裏迴來的。”姑娘信口答。


    健馬漸近,騎上看到前麵有人,竟放鬆韁繩緩下來了相距十丈外,李玉臉色一變。


    “李兄,有何不對?”心細如發的姑娘問。


    “沒什麽,他們是京師的人。”


    走在左後側的李玉,剛離開樹下不足三丈,樹上的橫技藏著一個穿藍衫的人,從容取下掛在樹枝上已上了弦的雕弓,搭上一支狼牙箭,引弓瞄準。


    “嗡”一聲弦響,箭發似流星。


    在短距離內,箭的速度與弦聲相等,甚至還比聲音傳得快些,等聽到弦聲,已來不及閃避了,李玉毫無所知,突覺右後股一震,巨大的衝力將他向前推,身不由己衝出丈外,幾乎跌倒。


    “怎麽迴事?”姑娘驚叫。


    同一瞬間,弦聲傳到。姑娘聞聲知警,火速轉身。


    李玉伸手一摸,摸到穿進股部的箭鏢,低頭一看。這瞬間,疼痛如山洪般降臨,他情不自禁“哎”一聲驚叫,不假思索地首先將箭鏃折斷,以免行動不便。


    箭從股後貫人,貼骨穿過,矢尖透出前麵五寸左右。假使再偏三五分,股骨完了。如果再上移三兩寸,便會射中民臀骨。折斷箭尾,他有點站不牢,幾乎仆倒,這一箭令他吃足了苦頭。


    “刷”一聲響,藍衣人持弓一躍而下,大笑道:“艾文慈,官司你打定了。”


    邊綠不用看也知道李玉受了傷,不由心中大痛,也勃然大怒,身形暴起,隻一閃便欺近了藍衣人,玉手疾揮,喝聲“打”,一道寒芒緊接著隨手電閃而出。


    藍衣人一聲狂笑,向左一閃,揮弓拍擊襲來的寒芒。


    “得”一聲輕響,弓臂擊中第一枚寒芒,那是一枚三寸長的雙鋒針,他居然能用弓臂將針擊落。


    同一刹那,他“哎”一聲狂叫;急遲兩步,弓脫手墜地。雙鋒針貫入他的有肩窩,右臂失去了活動的能力。


    姑娘虎撲而上,來勢洶洶,鳳目中殺機怒湧。


    草屋中,接二連三射出四個人影,喝聲似沉雷:“住手!”


    李玉受人暗算,姑娘怎肯住手?在喝聲中欺近了藍衣人,“二龍戲珠”雙指直取對方的雙目,藍衣人百忙中伸左手上撥化招,人向下挫。


    姑娘這一記是虛招,不等對方的手接觸,右腳已起,“噗”一聲踢中藍衣人的左腿股內側。


    “啊……”藍衣人狂叫,向左後方挫倒,“蓬”一聲跌了個手腳朝天。


    “你認識?是敵是友?”


    “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非故非友,但彼此有關。”


    三騎士在三丈外勒住複,等兩人接近至文內,領先的騎士抱拳含笑問:”兩位請了,請問兩位是不是從灰埠來的?”


    姑娘含笑點頭,說:“不錯,小生今早從灰埠來。尊駕貴姓大名,因何見問?”


    “在下姓吳名勇,在鎮邊牧場幫閑,來自京師。聽說灰埠鬧賊,不知是真是假?”


    姑娘心中暗笑,扭頭向李玉注視。


    李玉也咧嘴一笑,悄聲說:“我叫無用,可不叫吳勇。別看我,我可沒冒名頂替。”


    姑娘噗嗤一笑,向吳勇說:“你是鎮邊牧場的人,為何這時才來?”


    “別提了,在天津衛大病一場,耽誤了兩個月。”


    “灰埠確是鬧賊,但道路仍可通行。你請吧。”


    “謝謝指引,有勞了。”吳勇笑答,策馬走了。


    姑娘直待三騎去遠,向李玉笑道:“怎麽?你作弄他大病兩月?”


    李玉呸了一聲,笑罵道:“狗嘴裏長不出象牙,你就會損人。做郎中的挾技害人,會下十八層地獄,你就看我這麽沒出息?廢話!”


    姑娘一麵走,一麵笑道:“至少,我認為他這場病與你有關。”


    李玉堅決地搖頭,分辯道:“我在京師混了不少時日,就住在鎮邊牧場設在京師的牲口場附近,早已留心探清他們的消息,跟在他們的後麵南下。在天津衛範店,這位總管為了爭閑氣,與當地的衛所將爺衝突,被打成內傷。我探知他的傷勢,方決定冒充他走一趟灰埠。


    他要到登州買馬,我替他改為登、萊二州而已。”


    說話間,到達東山下,前麵是接官亭,那是地方官接送本來西往上級大員的地方。事位於路側,近山麓,附近全是茂密的樹林。亭側有一座夫役歇息的草屋,屋旁是控馬停轎的空坪,兩株大可合抱的楓樹亭亭如蓋矗立路旁。


    附近鬼影棋無,三五成群的歸鴉在樹林聒躁不休。


    兩人毫無戒心,泰然而行。距縣城隻有兩三裏,天色尚早,不必急於入城。兩人十分投緣,有說有笑並不急於趕路。


    經過事前,泰然地經過屹立在路旁的大楓樹下。


    在挫遲的前一刹那,姑娘的左手已拔迴了雙鋒針。


    以交手情形看,藍衣人即使不光中暗器,也難招架姑娘變化奇快的打擊,修為相差甚遠,姑娘任何時候皆可置他於死地。


    姑娘尚未追擊,草屋內出來的人已到,領先的人從例方切入,攔住去路沉喝:“什麽人如此大膽,通名!”


    姑娘哼了一聲,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飛騎尉嶽大人,良鄉嶽家的門風聲譽,被你兄弟倆丟盡了。呸!不要臉!”


    四個人兩男兩女,有三個人已將李玉圍住了。


    嶽珩是嶽麟的胞兄,官位比乃弟高一階,是個身材魁偉相貌英俊的青年人。


    圍住李玉的人,赫然是嶽麟。兩個女的有一位李玉不陌生,是黃山天都老人雲樵的孫女飛霜雲璣姑娘。她已不再是用了易容藥的黑小子,而是千嬌百媚的少女了。


    李玉從她的眼神中,認出她的廬山真麵目,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另一位少女年歲與飛霜相若,穿天籃色勁裝,獎豔中逐出三兩分剛健,臉貌有三分與嶽麟兄弟相像,身材比飛霜高,似乎並未發育成熟,雖穿了勁裝,渾身曲線並不顯著,臉上仍帶著三分稚容,一看便知是北地尚未超出十八歲的大姑娘。


    嶽珩臉上發赤,有點惱差成怒地說:“閣下,你罵得好快意,信口損人,你並不見得有光彩貴姓。咱們曾否相識?”


    “你閣下官拜飛騎尉,身人宮門,身價百倍,怎會認識區區一個野書生?嶽大人,在下不是損你,而是指陳事實,金翅大鵬老武師名震武林,頗負俠名,據我所知,他一輩子似乎從不曾在別人背後下手暗算過,算得上是光明磊落的白道名宿。今天,閣下派人躺在樹上,從背後暗箭傷人,難道說,是令尊教你如此卑鄙呢,抑或是沾染了官場的肮髒惡習。


    引發了閣下明狠詭詐的潛在本性?”


    十餘文外山麓的密林中,突然傳出一陣狂笑,有人大叫道:“罵得好,痛快!該浮一大白。”


    眾人循聲看去,林密草深,一無所見。


    楓樹上人影再見,一個黑衣人引弓叫道:“嶽珩兄,請讓開,和這種狂妄小子說話,有傷元氣,讓兄弟也給他一箭,一並押送京師究治。”


    逸綠輕蔑地瞥了樹上人一眼,冷笑道:“我給你發三箭的機會,三箭不中,在下要砍下你的狗頭來,你發箭好了。”


    樹上人臉色一變,被鎮住了,弓弦不自覺地徐徐鬆弛,不敢發箭。


    圍住李玉的三個人似乎有點不耐,嶽麟跨出一步,左手徐抬,便待進招。


    李玉掏出金廄,似要用金匣做兵刃。他痛得冷汗直流,但仍然強行撐住。


    逸綠突然疾遲丈餘,遲向李玉的左側,一麵叱道:“姓嶽的,你敢倚多為勝?”


    臉貌酷似嶽麟的女郎一聲低叱,迎住一掌拍出叫:“慢來!”


    逸綠反掌擊出,恍若電光一閃,“啪”一聲擊中女郎的小臂,果然不愧稱武林四位後起之秀,女高手之一,這一掌對方毫無閃躲收招的機會。


    “哎呀廠女郎驚叫,倒退五步,右手抬不起來了。


    飛霜姑娘大駭,搶出攔住叫道:“閣下好快的手法,貴姓?”


    “我似乎認識你。”逸綠冷冷地說。


    “本姑娘姓雲名璣。”


    “哦!原來是綽號叫飛霜的丫頭,一手可同時發射十二枚獨門暗器飛霜花,難怪如此麵熟,兩年不見,你長高了,也像個懷春的少女了。”


    ‘狂徒住四!”飛霜臉紅耳赤地叫。


    要鬥口,女人是鬥不過男人的。


    嶽麟趕忙迎上,惑然地問:“閣下身手高明,江湖見聞廣博,斷非無名小卒,為何不明大義,替這位逃亡要犯撐腰,究竟是何居心?”


    逸綠冷笑一聲,不屑地說:“閣下是以雲騎尉的身份對在下說話呢,抑或是以良鄉嶽家的子弟與在下說話?”


    “你怎麽說都成。”


    “不要臉!閣下,世間竟有你這種喪心病狂的人,怪事?”


    “在下秉公執法,你竟敢信口雌黃地侮辱人?”嶽麟憤怒地叫。


    “你秉什麽公?執什麽法?”


    “你知道逃犯的身份麽?他就是響馬賊餘孽艾文慈。”


    逸綠狠狠地瞪視著他,久久方用嘲笑口吻問:“嶽大人,你是不是五城兵馬司的官吏?


    官居何職?是不是廠衛的走狗,太監權臣的幹兒子溫殿下?江彬惡賊到底給了你多少賞銀?


    他答應保舉你升多大的官?


    江彬是不是答應…——””


    嶽麟羞憤交加,惱羞成怒,一聲怒嘯,突然拔劍疾衝而上,招出“寒梅吐蕊”,搶製機先進擊。


    逸綠玉手一動,長劍出鞘,頒勢揮出,“錚錚”兩聲鏗鏘劍鳴,火星飛濺。她震開了攻來的兩封,嶽麟攻出的劍招不攻自解。


    “你心虛了,不敢聽是不是?”她冷笑著問。


    嶽麟被震得劍招自散,本能地疾退兩步,準備出招自衛,卻未料到逸綠並未乘勝進攻,反而出言挖苦。


    逸綠那瀟灑從容充滿自信的神色,確是把他鎮住了,但也被這兩句話激得無名火起,迫進怒吼道:“今天不是你,便是我。”


    飛霜苦心焦急,趕忙撤劍截入,說:“麟哥,定下心神,你不知他在激你發怒麽?交給我。”


    逸綠輕拂長劍,劍發隱隱風雷,冷冷地說:“你們任何人上,在下都不在乎,但必須叫你們的人離開敝同伴。如果你們真是所謂白道英雄,這點要求必定毫無疑問地辦得到的。如若不然,休怪在下不擇手段。”


    密林中跌跌撞撞走出一個鶉衣百結的怪老人。一手持杖,一手提著一個巨型酒葫蘆。白發如飛蓬,白虯髯亂糟糟,一步一顛地走來,眯著醉眼直著喉嚨叫:“高手過招,豈能無證?我老不死的不甘寂寞,權充一次公證人。一比一公平交易,雙方各占一麵互不相擾,誰要是明知故犯,我老不死的主持公道,灌他兩口酒聊示薄懲,再要是不服氣的話,老不死的打斷他的狗腿。”


    “咦!這是什麽人?”嶽珩惑然叫。


    “酒仙許老前輩你們都不認識,可知你們已被高官厚祿迷昏了頭,不齒與江湖朋友往來了。”逸綠冷冷地說。


    酒仙跟鮑走近,空間裏酒臭四溢,用杖向選綠一指,怪叫道:“好哇!


    你敢揭我老不死的瘡疤,看我不揭你的底才怪。”


    逸綠臉上一紅,說:“誰叫你老人家是前輩?你好意思?”


    嶽麟畢竟曾在江湖中闖蕩了不少時日,自然知道酒仙的來曆。


    但今天的事,已別無抉擇,抱拳施禮朗聲道:“老前輩,這人是朝廷要犯,今天的事,與武林恩怨江湖糾紛無關……”


    “哈哈哈!義正詞嚴,說得好。”酒仙搶著說,喝了一口酒又眯著醉眼問:“朝廷要犯是誰,是這一個呢,抑或是那一個?”他用杖向李玉和逸綠指指點點。


    “這一個。”嶽麟指著李玉說。“他叫艾文慈,是響馬賊的餘孽。”


    “他是不是,嗯?”酒仙轉向逸綠問。


    “你認為是不是?昨晚他在灰埠,闖刀山人劍陣,直搗賊巢擊殺了遁身玄門的趙懷忠,功成身退不求聞達,趙匪授首時晚輩恰好在場,你老人家認為他……”


    “他搏殺了趙瘋子?不像吧?趙賊氣功蓋世,刀劍不傷,斧錘無損,他……


    “七真觀近身行雷霆一擊,稀世神刃貫穿趙賊的犀甲,破氣功如摧枯拉朽。趙賊因而重傷,但仍能將這位嶽大人擊昏。嶽大人八人涉險搜賊,二死六被擒,要不是敝同伴出生入死夜入倉房將他們救出,嶽大人今天恐怕早已魂歸十八層地獄了,哪會有機會使用暗箭射傷他的救命恩人?世間恩將仇報的人,晚輩見過不少,但像這種可怕的踐種,倒是第一次見識哩!”逸綠憤然地說。


    “這事你聽誰說?”


    “敝同伴自混人張五家的第一天起,晚輩便在他的身畔暗中加以監視,查察他的為人。


    七真觀被困,還是我擊昏李天師指引他逃走哩!老前輩如有疑問,何不問問這位嶽大人:狗腿子。”


    “我會問的。嶽大人,他的話當真?”酒仙咧嘴問。


    嶽麟冷冷一笑、昂然地說:“他是不是殺了趙瘋子,在下並無所知,所知的是,趙瘋子已在京師伏法。不錯,他曾經救了在下,在下欠他一份情。即使他不救我,大兵趕到之時,在下同樣可以平安脫險。在下身受國恩,隻知奉命行事,先公而後私,豈可因欠人一份情而拘私情廢公?


    再說,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普天之下,各地皆畫影圖形捉拿他歸案,在下身負重任,必須將他解往京師聽候國法製裁。”


    酒仙哈哈狂笑,說:“喝!好口才!果不愧稱良鄉嶽家的子弟,理直氣壯大公無私……”


    生死關頭,李玉自然心中焦急,無暇思索酒仙話中的含義,更未分辨出其中諷刺挖苦的成份,為了求生,他必須替自己打算,乘眾人不備的機會,突然向女郎猛撲,金匣一掄,兜頭便砸。


    女郎右手挨了逸綠一擊,仍感到麻木不隻,大駭中火速用左手急接砸來的金匣,同時閃身退避。


    眾人大吃一驚,嶽麟兄弟同時大喝一聲,飛撲而上。


    飛霜相距最近,玉手一抬,正待發射她的獨門暗器飛霜花。那是一種形如小花的暗器,潔白如銀,可隨發射勁道大小而變化,自行旋轉飄飛,沒有形跡可尋,迴旋飛掠八方齊至,令人防不勝防,十分厲害,神鬼難測。


    她將這種暗器取名為飛霜花,人也仗此成名,平時不肯濫用,遇上藝業比她高明的武林人方肯施展,曾經擊敗了不少武林前輩,榮登武林四女傑的第二人,但她仍不甘心,希望臍身首位,所以上次向凝雪姑娘叫陣,可惜劍術不如人,乖乖認裁。


    逸綠的身法快得聽人駭聞,飛霜的手尚未措至發射位置,她已經到了,長劍點在飛霜的肋下,叱道:“不許獻寶,除非你不要命。”


    同一瞬間,李玉脫手丟掉金匣,右手以令人無法發現的快速絕倫手法,從匣痛拔出了暗藏著的小劍,電芒一閃,便已取得發劍的最佳位置。


    但他並不發劍過去,左手疾伸,揉身切人。


    “啪”一聲響,女郎拍飛了金匣。


    李玉的左手也從下麵探人,五指如鉤,一把抓住她的腰帶貼身帶實,小劍直指著她的咽喉,舌綻春雷般大吼道:“誰敢上?在下先宰了她。有人陪死,在下夠本了.”


    已撲近而且劍已點出的嶽珩兄弟倆臉色大變,僵立在八尺外不知所措。


    先前在樹上的青衣人,正在樹下替被逸綠射傷的同伴裹傷,來不及聲援。


    “退後些,退!”李玉大喝。


    酒仙哈哈旺笑,喝兩口酒說:“小夥子,你是這些人中,最機警也是最壞的一個。你這一來,豈不令老不死的為難麽?沒有熱鬧可瞧了,遺感之至,遺憾之至。”


    “放下她。”嶽珩焦急地叱喝,口氣軟多了。


    “她是閣下的胞妹,對不對?”李玉冷然問。


    “不錯,休想怎樣?”嶽麟接口。


    “你閣下欠我一份情,對不對?”


    “你”


    “你這種人無恥寡恩,心硬加鐵,名利熏心,無可救藥。閣下,先公後私,你為何不遞劍?”李玉一麵說,一麵點了女郎的右期門穴,將她的身軀扭轉,貼北用小臂勒住她的咽喉,小劍抵在她的有後腰。


    他大汗淋淳,額上青筋跳動,臉色青灰,虎目中似要噴出火來。看了他那猙獰的神情,誰也不敢斷定他是否會將女郎戮上十七八劍。


    “放下她,你我決一生死。”嶽麟怒叫。


    “一筋穿段,在下還不至於傻得和你決死。救了這惡賊,在下錯了,但並不後悔。你聽清了,在下要帶令妹做人質,不許追來,不然她將死得極慘。你們走!咱們後會有期。”


    嶽麟收劍沉靜地說:“姓艾的……”


    “在下李玉。”李玉搶著叫。


    “好。就算你是李玉。舍弟欠你一份情,就此償還。”


    “如何償法?”


    “放下舍妹,咱們讓你平安離開,三天之內,咱們決不追蹤搜查,任由閣下自由活動,決不食言。”


    “你們的話,在下不敢置信。”


    “那你…


    “你們給我滾遠些,假如你們不追蹤,令妹絕對安全,要是不聽在下的警告,在下不保證令妹的死活。退!”


    “你…”


    “沒有商量的餘地!”


    逸綠不再控製飛霜,撤劍徐退說:“李兄,走,我掩護你。”


    “你如果陪著他走,嶽大人派人追趕,如何是好?”酒仙大笑道。


    “你老人家難道不管?”逸綠笑問。


    “我可不管這種是非不明的事。”


    “此話怎講?”


    “官捉賊,賊救官,各說各有各的理,事實上也各有各的理,有理說不清,我怎能管?”


    “老前輩,小心晚輩罵你。”


    “你敢罵我?我老不死的不給你找婆家。”


    “呸!


    酒仙哈哈狂笑說:“這樣好了,真要不管,你會罵我怕官,要管嘛,也委實為難。所以我老不死的認為,嶽大人不管公私,欠債還錢,就在此地呆一夜,明早日出時分,方許動身,嶽大人有六個人,我老不死的照顧不來,你必須留下奉陪,如何?”


    “我不幹。”


    “你不幹,隻有百害而無一利。走脫了一個人,百裏內便會偵騎四出,後果可怕,你不以同伴為念麽?你保得他平安脫身?”


    “好吧,我留下。”逸綠沉吟片刻,毅然地答。


    嶽珩兄弟也在想:一個腿傷甚重的人,一夜工夫能走多遠?如果不答應,眼前形勢不利,不答應也不行啦!


    “一言為定,但老前輩敢不敢保證舍妹的安全?”嶽珩問。


    酒仙醉眼一翻,任叫道:“你未免太短視了。那位小兄弟如果是無情無義的人,他會救令弟麽?天下間傻的人不少,他是最傻的一個。令弟追緝他兩年,一再迫害於他,他居然認為令弟官命在身,身不由己情有可原,自己身在虎穴,仍不顧生死將令弟救出死城。嶽大人,如果易地而處,這種傻事你做得了麽?不加上一刀水除後患才怪。告訴你,這種人稱得起大仁大義的男子漢大丈夫。你們,哼!算了吧,隻配替他提靴子。”


    逸綠一驚,不假思索地問:“老前輩,你……你老人家怎麽知道的?”


    酒仙哼了一聲,醉眼一翻。叫道:“你管我怎麽知道的?”


    李玉解了女郎的穴道,在懷中掏出一顆褐色藥丸自行吞下,再取一顆淡黃色的藥丸,硬塞入女郎口中,迫她吞下,方向眾人說:“這位姑娘已吞下一顆子午斷魂丹,世間別無解藥,在明早日出之前,她乎安無事,在下保證,明晨日出之後,她將恢複自由。”


    “李兄,你走得動麽?”逸緣關切地問。


    “骨末傷,受得了。”他咬牙答。


    “這兒我負責,你小心珍重。”逸綠迴聲說。


    “謝謝你的關心。請將金匣給我。”


    他接過逸綠送來的金匣藏人懷中,解除了女郎的兵刃暗器,鎮定地向女郎說:“扶我走。請記住,逃走對你無益,希望你珍惜自己的性命。”


    女郎似乎極為沉著鎮靜,若無其事地說:“我信任你,希望你也信任我。”


    “走!”


    飛越先前被逸綠出其不意所製,心中大為不服,滿腦怒火覓機發作,這時乘李玉轉身舉步退走的瞬間,突然不顧後果飛撲而上。


    剛縱出,驀見眼前出現一個巨大的酒葫蘆,如果不立即收勢,必定撞上。她吃了一驚,用上了“迴風擺柳”身法,在千鈞一發中扭身一晃,不但止住了衝勢,而且轉過身來,更能一掌劈了出去。


    一掌落空,一根手杖已壓在她的右肩上,酒仙的笑聲震耳欲聾,笑聲盡語聲又起:“丫頭,即使令祖天都老人,也不敢在我老不死的麵前無禮,你好大的膽子。”


    她想閃開,卻感到雙腳發沉,本能地一把抓住校,全力向外推。可是,勁道剛發,杖上的勁道驟增,似乎沉重如山,壓得她肩骨欲碎,挺不起脊梁,雙腿支撐不住身軀,向下一挫。


    杖下沉兩尺左右,停止不動了。


    她臉色發白,雙膝彎曲著不能動彈。


    嶽麟大駭,本能地跨出一步意欲解救。


    酒仙咧嘴一笑,晃著酒葫蘆說:“好啊!你也想試試我老不死的斤兩不成?”


    “你……”嶽麟語不成聲地叫,不知如何是好。


    酒仙收迴杖,齜牙咧嘴地說:“我警告你們,今晚誰要是不安靜,他就得準備吃苦頭。


    天色不早,到屋於裏找地方安歇安歇,我老不死的要睡大頭覺。”


    飛霜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不敢再撒野,乖乖地向草屋走去。


    這一夜,所有的人皆無法人寢,倚在牆下盤坐,等候天明到來。酒仙表麵上是唯一安心入睡的人,其實他並未入錘。


    逸綠傍著酒仙盤坐在地,牆壁上插著一枝燃燒的鬆枝,不時發出油星爆裂的響聲,暗紅色的火焰不斷跳動,屋外不時傳來數聲梟啼,令人聞之頭皮發炸。


    李玉受了傷,令他心亂如麻,不知他目前怎樣了?一夜奔波,在一個腿部受傷的人來說,那將是致命的時辰,能走出二十裏已是僥天之幸了。


    不知怎地,她感到自己的心,已經隨著李玉走了似的。初次見麵,李玉曾留給他難以磨滅的印象。接著是張府的一天兩夜逗留,讓她進一步了解李玉的為人。


    起初,她不明白這位風塵客何以行事如此不可理解?見色不動心,威武不能屈,義救迫害自己的人,為張二小姐及朱梅一家子請命,忘了自己的處境,這是怎麽迴事?一個朝不保夕的天涯亡命者,何以會做出這種無我無私的事來?


    接著,她深受感動,了解這是一個本性良善的人,所具有的特殊氣質,兼具了一個行醫濟世的悲天憫人情操,揉合了與生俱來隻受到良好家教培育所產生的大仁大義襟懷,更進而形成了一位俠膽慈心的典型風塵鐵漢,一位令她苦心傾藏的江湖奇土。


    她不斷地想,不由自主地心弦狂震,熱流上頗,下意識地哺前自語:“多難得啊!濁世滔滔,人心不古,像他這種人,蒼天為何卻不佑他?如能和他並肩行道江湖,該多好?該多好?”


    接著,她驚然一驚,閉目自語道:“該死,我怎麽生出這種可怕的念頭?他是凝雪姐姐所屬的郎君,我想可如此胡思亂想?


    四五尺外給伏在壁角下的酒仙,突然用夢吃似的聲音低聲問:“丫頭,你說些什麽?


    她猛地一驚,雜念全消,移近兩尺低聲問:“老爺子,你老人家怎知道他的事?”


    “哪一個他呀?”酒仙台糊地問。


    “老爺子,我可要罵你了。”她渾身燥熱地說。


    “你不說,我當然糊塗,誰不知我老不死的是個酒糊塗?”


    “你老人家給我小心了,我不一把火燒了你河南寶豐的酒窩子才怪。”


    “哎呀!好姑娘,你可不能撒野。年初我離開潛山,你爺爺托我找一個綽號叫逸綠,愛穿綠姓徐名綺綠的十八歲大姑娘,你猜那位老山樵怎麽說?”


    “你老人家與家祖是知交,怎麽老是欺負我?”


    “你是誰?”


    “不和你說。”


    “你不說我說。老山樵要我找到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姑娘,帶迴潛山管教。”


    “我不迴去。


    “還說,大姑娘太野,要我留心,替她找一個專治野丫頭的婆家“碎!狗嘴裏長不出象牙。”


    “我想,我已經找到了。”


    “我可要罵人了。”


    “昨晚,我碰見淮安府沙家集的沙供春,他是被人從張五的倉房中救出的人。同時被救出的人中,有姓嶽的在內。洪春老弟將被救的情形說了,當然沒漏掉救他們的人,痛打姓嶽的經過。他認為救他們的人可能就是艾文慈,但對方不承認他也無可奈何。不久前我在昌邑,碰上從京師來的嶽珩兄妹和那位天都老人的孫女,親見他們會見了嶽麟。


    他們三人是從京師趕來相助乃弟的恰好碰上了。嶽麟在縣衙迫著縣太爺出動捕快,乃兄趕來令他大喜過望,巧安排要在此地攔截,誌在必得。


    我一時好奇,跟下來了,沒料到嶽麟的同伴用暗箭傷人,十分遺憾。”


    姑娘銀牙挫動,憤然道:“不殺嶽家兄弟,此恨難消。”


    “你不能怪他們,嶽家兄弟並未授意同伴使用暗箭。”


    “這種忘思負義之徒,留在世上也是一大禍害。”


    “你不明白,嶽家兄弟固然不該替國賊賣命做走狗,但往深處看,你便會發覺金翅大鵬並不是甘心替江彬做走狗的,而是利用江彬。”


    “此話怎講?”


    “金翅大鵬的內弟章瑞,多年前曾經在淮安府行道,身染急症,派人到福林村召請當時大名鼎鼎的神醫艾天華診治。不巧的是,艾神醫恰好應沙家集一位村民的請求,前往救助一位命在須臾的人。事有先後緩急,艾神醫這人十分固執,不肯到府城而到沙家集。等到艾神醫救了沙家集的病人,趕到府城,章瑞已因稽延過久,奄奄一息,雖經過艾神醫妙手迴春,從鬼門關將他搶救迴來,但已除不了病根,拖了半月,終於迴生乏術,客死淮安。死前,曾派人返迴良鄉說明染病與救治經過,少不了在言詞間責怪艾神醫不顧情麵見死不救。這就是嶽家兄弟苦苦追緝艾文慈的秘辛,他兄弟倆在替舅父報仇,艾文慈正是艾天華留在世間的唯一骨肉。福林村被邊軍所毀,那支邊軍的主帥是江彬,下令屠村的就是江賊。艾文慈曾經一再向江賊行刺,曾經一箭射穿江賊的臉頰。想不到這一箭反而替江賊帶來了榮華富貴,得了個驍將的無上聲譽,也因此深獲當今皇帝的賞識,而成為權傾天下的大奸巨孽。可憐的艾文慈卻成為江賊與嶽家兄弟必欲置之死地,斬革除根的亡命之徒。”


    “這此事……”


    “在京師,知道內情的並不是沒有,你以為我老人家是個酒糊塗不成?”


    “可是,冷魔老前輩所聽到的消息,卻比你老人家所知為少,他也不是糊塗。”


    “你又知道多少?-


    “我從東方姐姐處所知有限,隻是受東方姐姐之托,要將他調迴江南,東方姐姐深愛著他。”


    “蠢丫頭,這種佳子弟何處去找,怎可拱手讓人?俗語說:當仁不讓,讓了你會後悔一輩子的。你別管,我要將他帶迴潛山,為道義,為艾神醫之後,老夫義不容辭。江賊權傾天下,作惡多端,權過則道忌,劉瑾的下場便是前車之鑒。江賊奸不如劉瑾,兇殘則過之,敗亡指日可待。


    樹倒猴猻散,江賊敗亡,金翅大鵬就是有天大的本領,也不敢再找艾文慈的麻煩,你放心啦!再說,我老人家也不見很怕金翅大鵬。必要時我找出人證物證來,揭開這重公害的秘辛恩怨,公諸天下,他金翅大鵬必將受天下武林朋友唾棄,他北武林泰鬥的地位不垮才怪,你等著瞧好了。”


    “老爺子,這就是你的不是了,白天你該……”


    “我該強出頭製止他們,是不,不行的,遠水救不了近火,搜集證據豈是旦夕間可以辦到的,而他的奉上命所差,捉拿逃犯名正言順,我要是強出頭,豈不引起白道朋友的公憤,反而對艾文慈不利麽?目前金翅大鵬還心存顧忌,不敢公然出麵,如果我出麵阻止,他就有了藉口,大散俠義柬,唆使天下白道朋友與艾文慈為難,後果如何?”


    “那……明天…’,””


    “明天相機行事。你睡吧,這裏我負全責。”


    逸綠怎睡得著?她心潮起伏,腦海中雜亂如麻,這一夜長得像是一百年,也似乎短得像是一刹那,眨眼間便天亮了。


    在李玉來說,這一夜倒真是漫漫長夜。


    他在偏僻處裹了傷,弄了一根木頭做拐杖,避開人煙,抄小徑繞過昌邑城,向西掙紮。


    不久夜幕降下來了,大地黑沉沉,天宇中雲層厚,星月無光。


    女郎走在他前麵,一麵走一麵問:“閣下,酒仙的話是真是假?。


    “小廢話!”他不耐地答。


    “你能支持多久?”,“能支持多久就多久。”


    “一夜中,像你這種一步一顛的走法,能走多遠?”


    “日出時你就知道了。”


    “你走不掉的,昌邑縣的巡捕已全部出動,天明時你便難逃他們的“事在人為,(缺一句)


    “何不去偷兩匹坐騎代步?”


    “在下沒有偷的習慣。哎…”他腳下閃失,踩在一個小坑內,人向前一仆,痛得失聲大叫起來。


    女郎將他扶起,扶在一旁坐下,苦笑道:“你這樣走法,不出十裏,必力竭倒地不起的。”


    他咬牙忍痛,伸手摸摸傷處,發覺創口因震動而迸裂,又在出血了。


    身上隻帶了幾顆護心丹,又不敢入城買藥,失血過多,頭腦已有點昏,整條右腿已不能動彈,腫得像水桶般難看,稍一移動,痛徹心脾。看樣子,再要是硬撐下去,走不了十裏,便起不來了。


    他歇力調息,不由自主長歎一聲。


    “要不要我幫忙?”女郎問。


    “你少管我的事。”他頑強地說。


    女郎默然,久久又問:“你真是艾文慈麽?”


    他不予答複,閉目養神。


    ‘你為何要救家兄?”女郎繼續問。


    “你不知他要捉你麽?聽說他在江南曾經與你交過手,怎能不知?”


    郎不斷地發問。


    他不加理睬,久久方突然問:“嶽麟是你的胞兄麽?”


    “他是我二哥。”


    “嶽姑娘,希望你沿途不要留下暗記,如果被我發覺,我會毫不遲疑殺你的。”


    “你請放心,反正你逃不掉,我何必冒不必要之險?”


    “你明白就是。走!


    李玉認準方向,循小徑西行,沿途避開村落,不顧高低急趕,快三更了,計算行程,似乎走不了十裏路。正走間,前麵突傳來急促的犬吠聲,似乎有村落,但不見燈光。李玉再也支持不了,走著走著,感到天旋地轉,頭重腳輕,腳下一軟,解然倒地,渾身力道全失。爬伏在地下喘息,無力站起了。


    “你在此地歇息。”嶽姑娘說。


    “你要走就走,反正你活不到日出東山。”他冷冷地說。


    “你已是垂斃的人,我可以追你討解藥。”


    ‘我已在你的任脈弄了手腳,不用勁便罷,用勁會突然岔氣昏厥。


    休想迫我,得大費手腳,即使我無力抗拒,你也休想迫出解藥來。有你這位美麗的大閨女陪死,在下含笑九泉。”


    姑娘吃了一驚,本想運氣試試,卻又怕岔氣傷身,隻好放棄試的念頭,說:“你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不能再逞強了。你歇會兒,我到前麵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家討些茶水。”


    “你想找人通風報信!”


    嶽姑娘冷笑一聲,說:“你既然不放心,我扶體一起走就是。”


    他不再反對,委實也支持不住了,失血過多,汗透重農,體內水份消耗過甚,口幹舌燥,喉嚨發緊,再不找水喝,不昏倒才怪。


    嶽姑娘半挾半扶著他,走了百十步,前麵突出燈光,犬吠益劇。


    “咦!荒村僻壤,怎會有門燈?”姑娘訝然叫。


    兩人向燈光走去,接近至十丈內,李玉吃了一驚,原來這條小徑岔入西行官道,可以看到發黃色寬有三丈的道路。路對麵,有三家小屋,右首那一間掛著門燈,隱約可看到燈籠上有字影,是一家小店哩!有意避開大道;卻無意中走上大道了。


    三條黑犬不住狂吠,接著大門吱呀呀大開,出來了一個中年人,喝退三犬。舉目向走上官道的二人細瞧。


    嶽姑娘扶著李玉走近,道:“大叔,方便些兒,敝同伴受了傷,借一席地歇歇,討些茶水,自當重謝。”


    中年人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像是審賊,久久方堆起笑容,說:“姑娘別客氣,敝處是小店哩,而且尚可招待趕不上宿頭的客人,請進。”


    李玉跨入門,問道:“大叔,這兒是什麽地方?


    中年人挑亮燈光,笑道:“小地方,叫白狼窩,距昌邑十二裏。請坐,小的這就準備茶水。”


    李玉精疲力盡地坐倒在椅壁的條凳上,渾身似乎都散了。嶽姑娘替他檢查傷口,來留意店中的動靜。


    不久,中年人端來兩碗微溫的茶,放在櫃上,說:“兩位請用茶。小的替兩位準備些吃食,兩位想必餓了。”


    姑娘將一碗茶遞給李玉,自己一碗飲幹了,將碗放迴櫃上道:“謝謝,不知方便麽?半夜三更登門打擾,委實於心難安。”


    李玉接過茶,並不急於喝下,問道:“大叔,白狼窩沒聽說過是在路旁啊!小可記得上次途經貴地,並未……”


    驀地,姑娘身子一旋,砰一聲栽倒在櫃下。


    不等李玉有所反應,中年人一聲狂笑,一腳踢飛李玉手上的茶碗,袖底抽出一把匕首,抵在李玉的胸口狂笑道:“這兒叫做三家店,我陳二爺開的黑店專做大買賣。”


    後麵搶出三個壯漢,其中之一抓起昏迷不醒的嶽姑娘,狂笑道:“妙哉,還是一朵帶刺的花兒呢,但咱們不怕她紮手,今晚咱們哥兒有福了。”


    中年人開始按李玉的身,可憐,除了一個金匣之外,一無所獲,丟掉金匣,怒叫道:


    “隻道是頭肥羊,他娘的卻是個餓癟了的病老鼠。”


    “把他宰了算啦!弄到一個大閨女也就滿意了。”一名壯漢說。


    中年人的匕首剛要紮下,李玉叫道:“且慢動手,諸位好漢要金要銀,小可照給,隻求留我一命。”


    “你哪兒來的金銀?”中年人問。


    “金銀藏在小徑旁的一個小坑中,小可畫了藏金圖放在匣內,拿來我取給你們。”


    中年人抬起金匣不悅地遞過叫:“見你的鬼,裏麵空空如也,哪來的藏金圖?你要是拿不出來,我活剝了你。”


    李玉接過匣,右手在匣底側方一探,笑道:“喏!給你。”


    晶虹一閃,中年人肩膛裂開,狂叫一聲,仰麵便倒。三個壯漢尚不知是怎麽迴事,李玉已單足前躍,小劍一揮,接著向第二名壯漢倒去。


    先撲近的壯漢小腹洞穿,第二名壯漢也在李玉倒上身時心坎被刺。


    四個人在眨眼間,幾乎同時倒了三個。最後一名壯漢大駭,扭頭便逃。


    李玉奮身滾轉,脫手擲劍,晶虹破空而飛,貫入逃至後堂口的壯漢背心。他自己也力盡不式夥在地上喘息。久久.他方吃力地站起.取迴手杖,到堂口撥迴小劍藏人匣底,入廚取水解渴,再帶了一勺水外出,潑在姑娘的臉上。


    姑娘悠然地醒來,吃了一驚,她看到了四具尚未斷氣的屍體,驚呆了。


    “這些家夥用蒙汗藥計算我們。”李玉說,指了指後麵又道:“我記得這家店的後麵沒有馬廄,上次我就猜出不是好路數,客人不多,連夥計都養不活,怎配養馬?勞駕,請到後麵替我備一匹馬來。”


    姑娘向後走,在堂口扭頭問:“你為何救我?”


    “不為什麽,快去。”他簡要地答。


    不久,姑娘將馬從後院牽出門口。站在門口說:“馬已備妥。”


    李玉到了坐騎旁,冷冷地說:“你吃的丹九是護心丹。任脈也未被製。請轉告令兄,得饒人處且饒人。山長水遠,後會有期。”說完,爬上鞍橋,丟掉手杖,向西絕塵而去。


    遠出十裏外,他向路右小徑馳出,轉頭奔向東山。他不能向前走,隻有迴頭方可安全,前麵有官兵和巡捕等著他,誰也不會想到他會往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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