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一臉的冷風,頭疼減輕一些,謝嵐山暫時沒想迴家,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逛。天冷了,行道樹已經修剪得整整齊齊,枝幹上的葉子幾乎被剔盡,你若踩著瀝青路麵的正中間往前看,就像兩排禿瓢的男人在你左右迎賓,簡直醜瘋了。


    謝嵐山突然覺得,事事規行矩步,人就跟這道旁的樹一樣,活著哪還有意思。


    他抬起手,修長五指插進自己的長發中,一通瞎揉,頓時感到輕鬆許多。宋祁連的態度不去想了,沈流飛的態度也暫擱一邊,謝嵐山脫了外套甩在肩上,帶上微笑,像個醉漢般蛇行向前,又在道路中央踢踢踏踏踩出一串瀟灑的舞步。


    路上行人不多,但都向他投去了注目禮,謝嵐山全無所謂,還落落大方地衝人一欠身,仿佛舞台謝幕一般。


    迴到家裏,謝嵐山差不多倦透了,先去浴室洗把臉,讓冷水逼自己清醒清醒。兩捧冷水撲在臉上,額頭卻燒得愈加燙手,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抬頭望向鏡子,目光漸漸惶惑,他試圖分辨著這張臉的溫柔與真摯,陰鷙與瘋魔——


    忽然間,謝嵐山的視線被盥洗台上的皂盒吸引住了。盥洗台上隻簡單擺著漱具與香皂,但很顯然有人動過了它們。盡管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但觀察力與判斷力依舊超常,再細微的位置變化也逃不過他的眼睛。謝嵐山很快意識到,那個一直在黑暗中看著自己的人,已經潛進了他的屋子裏。


    謝嵐山走出浴室,走進臥室,一眼發現自己的被褥、枕頭也被人動過,他在自己的床榻邊聞見一股很淡的煙味。


    緬煙雙峰塔。


    這是一種市麵上非常少見的煙,味道十分特別,帶著一股膩人的香。謝嵐山隻在一個人身上聞過這種煙味——穆昆販毒卻不吸毒,平日裏吞雲吐霧抽的就是這種煙。


    房間裏的燈毫無征兆地滅了。


    煙味令謝嵐山直犯惡心,頭更疼了,他開始梭巡自己的屋子,經過廚房的時候拿了一把刀。窗簾緩緩擺動,簾後似有人影,每一處暗角也都相當可疑。他一步一步小心前行,兩腮肌肉跟著不自然地顫動起來,手心也沁出了濕冷的汗,刀柄漸漸變得濕滑難握。這種恐怖的熟悉感更甚於上次在搏擊酒吧,他認定,穆昆就在這裏。


    大門忽地吱嘎動了一下,旋即又輕晃不止,從打開的一道門縫裏滲進一絲光線,像誘使飛蛾投身的火。謝嵐山想起來,自己進門後順手就把門鎖上了,可這會兒門卻是打開的。


    他牢牢盯著門外走廊燈光投射在屋內的影子,它漸漸勾勒出一個清晰的人影。真的有人。


    危險已經咫尺相距,他反倒能夠定下心神,屏住唿吸,慢慢地無聲地向門口靠近。


    謝嵐山一直知道這天總會到來,穆昆終究是會來找他的。


    謝嵐山在對方推門而入的瞬間撲上去,卻在即將揮刀砍下去的當口及時收了手。


    走廊上的燈光微弱昏黃,兩個男人肢體對抗似的糾纏在一起,四目相視,謝嵐山問沈流飛:“怎麽是你?”


    “來看我兒子。”話倒是接的輕巧,殊不知自己方才差點有性命之虞。進門後,沈流飛伸手撥動了兩下牆上的燈開關,沒反應,屋裏還是一片黑。他打開手機的手電筒,輕車熟路地去檢查了電閘,然後扭頭冷眼看著謝嵐山:“你沒交電費?”


    危機倏忽解除,完全是虛驚一場。謝嵐山返身走向廳裏,仰靠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迴答:“前陣子不是住你那兒麽,忘了。”


    沈流飛四下打量一眼,向謝嵐山走過去:“貓在哪裏。”


    “小區裏那小姑娘代我養兩天。”那股子要命的緊張感卸下來,謝嵐山頭又隱隱脹疼起來,他合上眼睛,手指揉捏著自己的太陽穴,不怎麽熱情地說,“今天見不到你兒子了,迴吧。”


    沈流飛難得在謝嵐山這兒遇冷,倒不在意,我行我素地也坐下來,就坐在謝嵐山的身邊。他探了探他的額頭,淡聲說:“你額頭很燙。”


    謝嵐山毫不猶豫地擋開了對方的手。他也有脾氣,打定了主意不識這份抬舉,可又忍不住老拿眼睛偷睃著沈流飛。這人眼睫微垂,正借著手機手電筒的燈光,認真擺弄著他擱茶幾上的小部件,顯然一點沒拿自己當外人,也一點沒把今晚酒吧裏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謝嵐山順手就把手機從茶幾上拿了過來,用手電筒的燈光從下巴往上照自己的臉,辦了個鬼模鬼樣的表情。


    這種鬼臉實在得長發姑娘辦來才嚇人,換作謝嵐山,頭發雖然也比尋常男人長一些,但到不了亂發遮麵的程度,反倒顯得滑稽。沈流飛那兒仍是靜水一泓,流露出的眼神似還嫌他無聊,謝嵐山自己也覺得挺沒意思的,又放下手機,衝人一笑。


    故意似的,他笑起來眼睛爍人,神態是既幹淨又做媚,這種對立屬性的完美結合,迷人得厲害。


    心跟被風箏線輕輕牽拉般動了動,沈流飛伸手將謝嵐山擁進自己懷裏,嘴唇貼在他的耳邊,輕聲而堅定地說:“你相信我。”


    謝嵐山胸中原本壘著的那些不快,在這溫暖的肢體接觸中消弭於無形,他再次輕閉眼睛,享受這難得的寧靜片刻,才睜眼道:“好。”


    這麽幹脆利落倒換來了沈流飛的一絲錯愕,他放開謝嵐山,似不可置信地問了句:“就這麽簡單?”


    謝嵐山挑眉又笑:“睡都睡過了,你還想多複雜,小沈哥哥?”


    沈流飛也笑了——好像也不是笑,隻是薄如刀刃的嘴唇動了動,就很有幾分驚鴻豔影的意思。


    “有句話我要糾正你,我喜歡你,高尚的靈魂少不了,高漲的荷爾蒙也不可或缺。”


    明明氣息已經急促而灼熱,可這情話說來還是麵無表情。謝嵐山眼底笑意更深,湊上去,嘴唇輕貼著沈流飛的嘴唇:“bite me.”


    沈流飛真就咬下去,牙齒含著謝嵐山的下唇輕輕碾摩,一點點加重力道。吻深了之後,他就開始解他的衣服扣子,沒解兩顆就嫌脫太慢,囫圇扒下襯衣,先露出結實肩膀,再露出健壯胸肌,直到這副招人的身體全露出來,皮膚白皙膩滑,性具殷紅漂亮。


    以吻代筆,沈流飛勾描著謝嵐山的身體,一寸寸一處處,萬分細致地一吻到底,咬下巴,啃脖子,吮乳頭,筆到情到,謝嵐山冰涼的皮膚在他的唇下越來越熱,他自己也覺得喉嚨幹澀,氣息粗急。分明動情到了極致,沈流飛卻不願過分沉迷失態,強捺下心中燥意,慢慢脫掉襯衣。


    這人慣常沒溫度,雖不是寒冬臘月酷寒難近,卻也是乍暖還寒時候,冷淡克製得不好接觸。猜不透這人的故事,不妨礙摸熟他的脾性,謝嵐山仰靠著,手撐在頰邊,手指支著下巴。他特別熟稔地將兩腿打開,一條腿隨意架在沙發靠背上,另一條腿伸向沈流飛的胯間,壞笑著用腳尖揉踩他的性器,下腳忽輕忽重,擺明了蓄意撩撥。


    “老實點。”沈流飛麵上還是無波無瀾,但關鍵部位經不住這般隔褲搔癢,下腹一陣緊跟一陣地發熱,龜頭都脹疼了。他握住謝嵐山那隻不安分的腳踝,俯壓下來,把他的腳腕收在自己肩上。


    謝嵐山配合地抬高了屁股,性器一翹衝天,兩股間那一點圓心,恰對著沈流飛的臉。


    “潤滑液呢?”沈流飛看了一眼謝嵐山的後穴,太陽穴不禁跳了一跳。


    “忘買了。”謝嵐山握過沈流飛的一隻手,將他食指送進自己嘴裏,用舌頭完全濡濕,又依樣畫葫蘆盡根舔濕了他的中指。他說,“你就這麽來吧,我忍一忍。”


    沈流飛以沾了唾液的手指輕輕撫弄謝嵐山的後穴,摩挲上頭那可愛的細褶兒,待入口看似好親近一些,便用指尖頂了進去。


    確實發燒了,穴道比往日還燙。沈流飛手指變換著深入的角度,謝嵐山也夾著屁股用力,穴道軟肉抽搐著與之糾纏。


    手指加到第三根,已經被緊夾著動不了了,沈流飛隻覺得太陽穴跳動得更加厲害,連帶著襠裏的性器也亟待逞兇,他將褲子褪下來,扶著自己賁張的性器對準入口。


    盡管不是第一次,沈流飛仍俯下身,蹙著眉,單手捧起謝嵐山的臉,像要經他允許一般認真地說:“我進來了。”


    “表哥,你臉紅了。”謝嵐山輕笑,抬手刮了一下沈流飛發燙的臉皮,然後仰頭迎上去,深深與他接吻。


    身無寸縷,心無旁騖,情到濃時的兩個男人都沒注意到,窗外一直一有雙發紅的眼睛牢牢盯著他們。


    穆昆全看見了。他看見謝嵐山甘心接納一個男人的進入,他的手臂摟著對方的脖子,他的雙腿纏著對方的腰肢,他的身體隨對方的挺送饒有節奏地搖擺,他在高潮時失聲呻吟……


    這樣的畫麵令穆昆異常痛苦。


    謝嵐山每與這個男人接一個吻都好像在他身上剜一塊肉,他上了火,既是怒火也是欲火,他立在黑暗中,任由這無名火將自己燒得片甲不留。


    謝嵐山說他隻喜歡姑娘,他信了,信得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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