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一出,謝嵐山所有玩笑的心思一刹斂盡,他蹙眉,眯眼,眼神鋒利地注視著眼前這個男人。


    沈流飛兵來將擋,以一雙漆黑深長的眼睛反咬住他的目光,嘴角微噙笑意,不慌不忙。


    突然警車聲大作,不到一分鍾,陶龍躍氣咻咻地跑過來,老遠就衝謝嵐山喊:“阿嵐,剛剛我在廁所裏發現了一把五寸長的水果刀,還有一雙燒焦的人手!”


    走近以後,陶龍躍才意識到氣氛不對。看出兩個男人無聲地對峙著,他問謝嵐山:“怎麽迴事?”


    謝嵐山目光不動,嘴唇輕張:“這就是沈流飛。”


    “天,這幅畫!”陶龍躍的視線繞到謝嵐山背後,很快就發現了那幅《黑白未錯》的係列作品,大吃一驚。


    美術館廁所的兇刀與殘骸,與滅門案現場情形一模一樣的畫,還有目擊者千篇一律的與被害人關係曖昧的證詞……眼前這個高大英俊的沈流飛,完全符合他們對兇手的側寫。


    陶龍躍當機立斷地掏了證件,來到沈流飛跟前,色厲詞嚴:“我是市局刑偵支隊重案大隊隊長陶龍躍,現在對你進行口頭傳喚,麻煩跟我們走一趟,配合一起兇殺案件的調查工作。”


    多年跟犯罪分子打交道,陶隊長板起臉時,全無人民公仆的親切真摯,一雙眼睛犀利如電,臉部線條也繃得格外硬朗。還是很夠唬人的。


    但唬不到沈流飛。


    “嗯,《刑事訴訟法》第117條,針對現行犯,增設了口頭傳喚的措施。”盡管公安已經找上了門,自己也被當作了犯罪嫌疑人,但沈流飛語調平緩,泰然自若,“同樣,《刑訴法》也對‘現行犯或者重大嫌疑分子’進行了規定,七種情形,陶隊長能否解釋一下,我符合哪一條?”


    陶龍躍語塞,沒唬住對方,反倒被對方唬住了。以往遇見這種情況,哪一迴嫌疑人不是乖乖跟著自己走了,沒想到居然在這裏碰上這麽個知法懂法的。


    “如果我是證人,那麽強製我到庭的隻能是法院,如果我是犯罪嫌疑人,麻煩兩位下次帶上拘傳證再來。”沈流飛一點沒有配合調查的意思,扭頭就走,“我還有約。失陪。”


    謝嵐山目光遊移,又瞥到了第一眼看見的那幅畫,上頭的女人與鮮血,仿佛鞭炮的短短引信,經沈流飛其人點燃,瞬間炸得他整個腦袋東崩西裂。


    忍著頭疼,他衝他的背影喊了一聲:“等等。”


    沈流飛腳步一滯,剛迴過頭,謝嵐山就動手了。


    警校訓練的時候,格鬥擒拿都是家常便飯,陶龍躍與謝嵐山閑來無事就切磋兩下,前者永遠負多勝少。陶龍躍一直知道謝嵐山身手不錯,在市局裏算是頭挑的,但他完全沒料到,這個沈流飛身手居然也不錯。


    人跟離弦箭似的,“嗖”就出去了,謝嵐山眼疾手更快,對準對方的手腕就拿捏下去,意圖反側關節,將人擒拿帶走。


    手指剛觸上對方的手臂,謝嵐山就小怔一下:一個畫家,也就是手不縛雞的藝術工作者,這手臂肌肉竟堅實得跟鐵一樣,一點不遜他們這些當刑警的。


    那邊沈流飛反應也快,明明謝嵐山的手指都扣在了他的小臂上,又被他虛晃反卷一下,掙開了。


    謝嵐山手臂一展,又追上去,被沈流飛極靈巧地一個格擋,沒抓著對方的要害部位,倒把襯衫扣子給扯掉下來。


    同時後退兩步,彼此相隔一個安全距離,兩個人互相看著,空氣裏好像全是火星渣子。


    謝嵐山這會兒才注意到,沈流飛是有刺青的。一個非常誇張的圖案從左頸一直延伸至胸口,甚至還可能刺了整整一條手臂,像鳳凰或者別的什麽神鳥。像某種圖騰。


    刺青約莫跟桃花一個顏色,深深淺淺的紅,濃淡不一的粉,揉在一塊,與一身雪白至晃眼的皮膚相襯,說不上來的妖冶豔麗。


    低頭看了看被扯開的襯衣與暴露出來的刺青,沈流飛眉頭微微一皺,看了看謝嵐山,語氣仍很平淡:“初次見麵,也太熱情了。”


    陶龍躍意識到這個行為不妥,嗬斥道:“阿嵐,你幹什麽?”


    “拒絕傳喚,那就強製傳喚。”謝嵐山擰了擰手腕,關節發出“哢哢”兩聲。他無視陶龍躍,衝沈流飛嘴角斜斜一揚,竟有點嬌嗔地說,“表哥,你就跟弟弟迴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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