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紫鳳臉上的煞氣逐漸消容,慢慢換上了笑臉。她提過桌上的銀壺,打開小包,取出一顆朱紅色指大丹丸,不管銀劍白龍如何反應,乘他渾身脫力迷迷糊糊之際,強納下他口中,用水灌下他的腹內,說:“畜生,既有今日,悔不當初,你終於要自食其果了。”


    她一改冷若冰霜的神色,換上了媚笑如花而近乎妖媚的蕩婦豔容,在明亮的燈光照耀下,她像是改頭換麵了一般。


    室中濃香觸鼻,中人欲醉,令人感到綺念叢生,不克自持。


    銀劍白龍終於在暈眩中醒來,發出了痛苦的呻吟,掙紮著坐起,卻楞在床上啦。


    妝台前,華山紫鳳麵對著大銅鏡,正在薄施鉛華輕調脂粉,並一麵卸裝。經過淡淡化妝的她益增三分嬌媚豔麗;燈光下看美人,那情調真是隻可意會而難以言傳。


    她已化妝完竣,紫色的勁裝外裳,在她懶慵的微笑下,緩緩地卸下了,白色的銀犀軟甲丟在妝台旁。


    天!銀劍白龍的眼睛瞪得像要突出眼眶外,唿吸一陣緊,渾身興起一陣奇異的痙攣,血液上湧。


    外裳終於卸掉了,凝滑如脂的粉頸和玉臂-一顯現眼前,胸圍子後緣僅掩至琵琶骨下,又短又小,光看了她的背影,就令他血脈賁張。


    她真缺德,竟然轉過身來,真要命,簡直存心給好色如命的銀劍白龍過不去嘛!


    她星眸朦朧,臉上帶著深不可測的甜笑,胸圍子上端半截高挺的羊脂白玉酥胸,和那深深的乳溝,無一不是誘人犯罪的玩意。


    他忘了身上的痛苦,狂野地溜下床來,眼中奇光閃閃,喘息著叫:“萼華,我的心肝……”一麵叫,一麵向前一撲,像老鷹攫食,也像餓虎撲羊,衝向華山紫鳳。


    她臉上出現了飄忽的笑容,伸右手接住他的手,向右一帶,右腳向左一撥。銀劍白龍力道全失,怎禁得起這一帶一撥?“蓬”一聲悶響,仰麵朝天向左掀倒在地。


    “哎……喲!”他叫,齜牙咧嘴痛苦難當。


    她臉上仍呈現那奇怪的飄忽笑容,一麵泰然除下了弓鞋,在妝台下拉出一條不大不小似乎是透明的輕紗,還有繡著小鳳兒的睡鞋,換上了。


    下裳滑下了地麵,裏麵是及膝的褻褲兒,她用輕紗披上,連褻褲全掉下啦。


    銀劍白龍如中電觸,中魔似的爬起。他的丹田下欲火如焚,渾身像是著火,體內丹丸的藥性誘發了他的本能,一聲呻吟,仍向她猛撲。


    她發出一聲蕩笑,纖手左右開引“啪啪”兩聲脆響,銀劍白龍“嗯”了一聲,仰麵跌出八尺外,猛烈地喘息,掙紮著坐起。


    她格格蕩笑,掩上了輕紗,站起了。她身上隻有一件胸圍子,下麵連著肚兜,是一件頭而不是兩件,粉紅色的光芒極為誘人,上掩大半乳房,下掩至胯下,她那一雙令人心蕩神搖的修長勻稱玉腿,呈現在燈光下。


    她接近一步,又進一步,第四步時,正在銀劍白龍眼前,映掩間,暴露無遺。


    他怎受得了?發出一聲獸性的唿號,張臂抱向她的大腿。


    她膝蓋微抬,“噗”一聲撞中他的下頷。他“嗯”了一聲,向後便倒。


    她跨前兩步,一腳踏上他的胸腹交界處,說:“畜生,這就是你的真麵目,你等著。”


    她是笑著說的,聲音可愛極了,笑容也可愛極了,但話卻不可愛哩。


    胸圍子終於卸掉了,她那美麗的胴體在輕紗的映掩下,裸現在他的眼前。


    他猛烈地扭動、呻吟,但胸上的腳重如山嶽,令他無法擺脫。腹中藥力正在奇速地遍布著全身,令他有瘋狂的感覺,難以忍受。


    可是,痛苦替他拉迴一部分靈智,他雙手在她赤裸的腿上狂亂地撫摸揉動,一麵喘著叫:“萼華,不要折磨我。你知道,我是瘋狂地愛你的,不管怎樣,請念我對你的一片癡心真情。徽州小樓別後,我為你幾乎瘋狂,茶飯不思,夢寐不忘……”


    她不等他說完,放開腳一把抓起,“砰”一聲扔到床上,媚笑道:“冷真陽,我不是在你身邊麽?這不是夢寐之中,而是千真萬確的事。瞧我,一絲不掛,正是你所期待希求的模樣,你還不滿足麽?”


    銀劍白龍被扔得暈頭轉向,但欲火令他平添不少氣力,掙紮而起,勉強向床下爬,一麵嘎聲叫:“萼華,即使是粉身碎骨,我也要得到你,我愛你愛得發狂。你我一龍一鳳,將來行走江湖力創基業,足以橫行天下。為了你,我……”話未完,他已撲到一把抱住了她,發狂地親她的酥胸,上下其手。


    她一把扣住他的肩井向外推,不由他不放手,“啪啪”兩聲,兩耳光將他擊倒在地,仍笑靨如花說:“你的夢話很可愛,多說些吧,我聽著,再肉麻我也不在乎,嘻嘻!”


    他在地下向她腳前爬,抱住她的粉腿嘶聲說:“我說的全是肺腑之言……”


    “咦!你還有心肺?欺人之談。”她答。


    “為了要獲得你,我不擇任何手段,即使毀了這世界,我也不在乎。像那死鬼林君珂,我就把……”


    她隻覺心中一跳,猛地一把將他拖起,怒叫道:“什麽?你說林君珂是死鬼?”


    “是的,他死了,喂了蛆蟲……”


    “誰說的?是誰所為?在我未找到他之前,誰殺了他?”


    “我知道,你愛上那個死鬼,所以我必須殺他,除去眼中釘,即使他已成為我事實上的妹夫,我也放他不過。”


    “啪”一聲,她結實地摑了他一耳光,說:“你胡說!卑鄙。”


    “我絕不胡說。”他掙紮著叫,又道:“就是我獲得你的那晚,我和小妹用計將他擒住,並誘你前往小樓,各得其所。為了你,我刺了他四劍……”


    “你該死!”她怒叱,媚笑已斂,抓起他一陣子扔、摜、拋、擲,把他弄了個死去活來,狂叫饒命。


    她最後將他摜昏,自己卻掩麵倒在床上,絕望地哀泣,最後痛哭失聲。


    她對君珂有強烈的愛念,也有強烈的憎恨,愛之深,恨亦切,她陷在矛盾的痛苦中不克自拔哩。乍聽到他的死訊,她狂亂了。


    她記起小樓上親見君珂的情景,仔細一想,隻覺心往下沉。天哪!他那時不是神情有點木然麽?不是聽從那不要臉的鬼女人擺布麽?。以君珂的功力來說,為何竟沒發現窗外有人?為何在她拉毀外窗時,又為何沒見有人追出?銀劍白龍為何也在那棟小樓蹂躪了她?”


    一連串的為什麽,使她冷汗直流。尤其是銀劍白龍的那幾句話:“我和小妹用計將他擒住,並誘你前往小樓,各得其所……”“即使他已成為我事實上的妹夫,我也放他不過……”


    她驀地緊咬銀牙,抓住銀劍白龍的發結,揪在床緣上,咬牙切齒地兇狠地說:“畜生!


    將那晚小樓的毒謀好好從實招來。”


    銀劍白龍並不傻,雖則欲人難忍,徹骨奇痛的現實,助他壓下了一些欲火,恢複部分靈智。他知道,剛才他情急之下失言了,如果說出實情,後果不問可知,便強忍著痛苦說:


    “用不著問,他已死了。”


    “死了你也得說。”她兇狠地說。


    “他被我與舍妹誘至仙霞嶺,光明正大地決鬥,刺了他四劍,他死得不冤。”


    “我問你小樓上的事,不許你顧左右而言他。”


    “小樓上?小樓是他自己勾引良家婦女。”


    “那賤女人是你的妹妹?”


    “我的妹妹不在小樓,早已在仙霞嶺等他。”


    華山紫鳳狠狠地抽了他兩耳光,叱道:“你撒謊!你不說,我會要你說的。”


    他一麵掙紮,一麵說:“我已是快死的人,用不著騙你。總之,我已殺了他,是為了你而下的毒手。請念在我對你的一番癡情,這五天中讓我死在你的懷裏吧……”


    “呸!至死你還在轉卑鄙的念頭。說!那晚你是如何安排你的毒計。還有,你怎樣向他下的毒手?我恨林君珂,也要他的命,但用不著假手於你,你是怎樣謀害他的?說!”


    “萼華,天!你恨他?你也要殺他?”


    “不許你問我,是我在問你。”


    銀劍白龍心中一轉,暗忖道:“她在套我的口風,我可不能上當。”


    “迴答我。”她手上用了兩分勁。


    他咬牙強忍,痛苦地說:“不要問了,反正你知道我愛你就成,其他已不重要了。要殺我,你下手吧,能死在你手中,也含笑九泉。”說完,閉上眼,咬牙強忍,劇烈地喘息。


    她突然放了手,換上了笑容說:“說不說確是不重要了,等你願意說時再告訴我吧。”


    她輕盈地到了室中,緩緩拂動著輕紗,裝腔作勢地扭動著腰肢,胴體不住在他眼前展露,眼波兒媚,笑靨兒俏,雙乳輕蕩,玉腿映掩,小腰兒輕扭,凝臂兒搖搖,天!那銷魂蕩魄的情調,足以令男人忘掉了祖宗十八代的姓氏,忘了腦袋是長在何處的了。


    銀劍白龍痛苦已過,綺念又生,渾身血脈賁張,欲火衝天靈蓋,他眼前隻看到她可令他焚身而無懼的胴體,已不知人間何世。


    他掙紮著站起,狂亂地卸掉身上的所有,成了一個裸人,撲向她說:“萼華,我需要你,你我是天生的一對,我……”


    華山紫鳳一聲蕩笑,將他推迴床上,膩聲膩氣地說:“等你說完了經過,也許你可以得到你的需要。你說是麽?說吧!好人。”


    “萼華,心肝……”他又要前撲。


    她又將他推倒,伸手按住他,俯身壓在他的胸上,貼得緊緊地,在他耳畔說:“好人,說說那晚小樓上的好安排,說吧!為何不?”


    這真是難以形容的折磨,在這種境遇裏,男人是最勇敢的時候,也是最軟弱的時候,隻準動眼而不準動手,真是最痛苦的折磨。銀劍白龍體內有淫藥推動,本性又是好色如命的人,目下心愛的女人裸體在懷,雙手卻被壓住,他怎吃得消,喘息如牛地叫:“心肝,一切以後再說,以……以後


    “不要以後,說嘛!”她膩聲說。


    銀劍白龍不能說,他心中總算不糊塗,寧願忍受非人所能忍受的欲火煎熬,定然可以苟延殘喘,還有活命的希望;如果他說出,可能立時有殺身之禍,一切逃生苟活的希望,將成泡影。


    兩人僵住了,華山紫風不知他的百寶囊中藏有吐露真情的藥,真也無法套出內情。這種無可克服的折磨,仍難將他屈服,她心中也暗自心驚。這家夥確是了不起,不愧是天下五大高人之首青城煉氣士的門人。


    一天一夜,銀劍白龍已氣息奄奄。


    而在另一石室中,一個俏麗的身影曾出現了兩次,她是九妹許九如,一個一見鍾情愛上了銀劍白龍的癡心女人,在隔壁靜聽這兒的動靜,每次逗留了三寸香光景,方悄然隱去。


    暴風雨將來前,必有片刻平靜;這期間,正是暴風雨前的平靜象征。


    四明怪客走失了莊婉容,正向這兒搜來。他老人家足跡遍天下。見多識廣,找不到人,便想到極樂穀碰碰運氣,也許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三妖的巢穴,他當然不陌生。


    華山紫鳳正無計可施,她正在妝台前進食,正在想該如何迫出銀劍白龍的秘密。


    她想到動武,心說:“好吧!我要用分筋錯骨酷刑迫他。”


    她將食物送人妝台下,向呻吟床第的銀劍白龍走去。她臉上仍然媚笑如花,赤裸著胴體,披著輕紗向床前嫋嫋娜娜地扭去。


    銀劍白龍欲火未退,遍體筋骨似乎都鬆散了,嘴唇幹裂,饑火中燒,癱軟在床上,像條垂死的狗。


    他喘息不已,用火熱的眼神向逐步扭近的華山紫鳳伸出顫抖的右手,哀求道:“萼華,我受不了,求求你,可憐可憐我,既然不讓我親近你,給我解去這動情之藥吧,求求你。”


    她俯下身子,讓他的手在她身上撫摸爬行,笑問道:“好人,你真不說麽?”


    他拚命力挽她的小腰,說:“心肝,我確是不知小樓上的變故,我……”


    “你真不說?”


    “我真不知……”


    “如果我用分筋錯骨手法對付你,你也不說?”


    “萼華,即使將我化骨揚灰,我也無法迴答你,我確是不知內情。”


    “好吧!你等著。”她一麵說,一麵將他的光赤身子翻倒,纖指點在第九脊椎骨下筋縮穴上,逐漸加力下壓。


    穴道還未製死,銀劍白龍已開始渾身顫抖,狂叫道:“不要逼我死,你怎忍心讓一個愛你愛得發狂的人,被你活生生逼死?”


    她仍在媚笑,說:“哦!你看過小孩玩小鳥麽?小孩也愛鳥愛得發瘋,但如不將鳥玩死,絕不會丟手。就算你愛我吧,我不死,你是不會丟手的;我也愛你,等你死了我會丟手了。你我的愛,與小孩玩鳥一般。”她一聲輕笑,全力一捺。


    銀劍白龍渾身開始痙攣,手腳一陣抽搐,愈來愈猛烈,渾身大汗,聲嘶力竭地掙紮呻吟。


    正在緊要關頭,驀地石壁緩緩移開一個小門,出現了六妹,緋影飄入室中。


    六妹秀目略鎖,說:“十三妹,昨天我們擒住了另一個人,叫林君珂……”


    “什麽?林君珂?”華山紫鳳幾乎跳了起來。


    “是的,確是林君珂,據他說,他從未對你無禮……”


    “哼!這畜生。六姐,請讓小妹去看看他。”


    “等會和你去吧,在玄靈宮第九座四室。千萬別衝動,慢慢問實情,不能斃了他,我還未稟明師姐呢。”六妹說完,轉身退去。


    華山紫鳳一掌拍開銀劍白龍的穴道,等他喘息稍順,方厲聲問。“畜生!你為何說林君珂死了?”


    銀劍白龍曾聽到六妹的話,變色答:“怪,他挨了我四劍,被……”


    華山紫鳳兇狠地給了他四耳光,“啪啪啪啪”聲如連珠花炮,將他擊倒在床上,一麵穿著衣衫,一麵說:“這可好了,我要你兩人同時被化骨揚灰,方消我之頭之恨,你兩人該受報了。”


    她著好衫褲閃出石門,石門即行閉合。


    不久,石門再開,綠影一閃,進來了許九如。她花容慘淡,將一顆丹丸塞入銀劍白龍的口中取水灌下咽侯,再用磁石吸出他關元穴上的細小銀針。


    銀劍白龍立即感到痛苦全失,欲火盡消,穴上銀針一除,他精神來啦,立即下床,怔怔地凝視著秀麗如花的許九如,惑然地問:“姑娘,你……你為何救我?”


    許九如搖頭苦笑,說:“不為什麽,隻是……隻是我感到你是個英雄,值得……值得救你”。


    銀劍白龍是個花叢老手,巳明白了大半,緩步上前,突然將她擁入懷中,溫柔地說:


    “謝謝你,姑娘”


    她並未掙紮,幽幽地說:“走吧!我帶你出困。”


    “不!我想……想等華山紫鳳說兩句話。”


    她突然掙開他的擁抱,冷冷地說:“你最好死了這條心,她恨你入骨,要用最殘忍的手段將你處死。再說,即使你見了她,也無法再有機會脫出這座地底九室奇陣,何苦來哉?天下間絕色女人多如牛毛,我不相信華山紫鳳是人間少有的天仙美人……”


    他心中一動,心說:“好!日後再說,且先遁出這座九宮奇陣再說。”


    他不等她說完,突又擁住她說:“姑娘,在下隻想教訓她一番而已,別無他念。其實華山紫鳳如何及得上姑娘你,隻是她是在下的第一個女人,所以於心難安,因為我確是不克自持之下對她無禮。姑娘,能告訴我你的芳名麽?”


    他欲火仍有殘盡,一雙手在她身上輕柔地爬行,一陣迷湯灌下,許九如隻感到飄飄欲仙,不克自持,說:“我……我叫許九如,在這兒排行第九,所以叫九妹。”


    他擁著她到了床邊,裝腔作態可可憐憐地說:“九如,你救我出陣,你不是要受到懲處麽?我內心難受已極,唉!你還是別管我吧。”


    她哀怨地長歎一聲說:“我也要逃離這兒,隻是在外無親無故,無棲身之所……”


    他親了她的粉頰,搶著說:“九妹請放心,如果你認為我尚可信托,請隨我返迴河南遁隱林泉,共相廝守。我以衷誠請求你應允,九……如妹,答應我啊!”


    她激動地迴抱他,顫聲說:“真陽,你可是心腹之言?”


    “是的,我是一片真心,天日可鑒,我如有負你之心,日後將被化骨揚灰……”


    她熱淚盈眶,衝動地吻他。


    這一來,立即引發了他的欲火,兩人倒在床中,纏成一團。


    許久,傳出他的語音說:“如,你……你不是處子?”


    “哥,你……你討厭麽?你……嗚……”她哭了。


    “不!不!你別誤會,我隻是問問而已,我也不是處男哩,怎能怪你?心肝,千萬不可多心啊!”


    這一來,他已隱下了殺機,許九如比華山紫鳳身材差得遠,僅是臉蛋夠美,尚能相較而已。銀劍白龍心目中的偶像,是華山紫鳳一類的人,而不是許九如一類破罐子,他怎肯要她?隻是他善於利用機會,要暫借許九如遁出九宮奇陣,所以甜言蜜語,先騙取她的心再說。言為心聲,他已無形中漏露了心中的惡感。可惜許九如涉世未深,被他一些小殷勤甜言蜜語所騙而不知大禍將至。


    不久,兩人倉卒結束。她帶來了銀劍白龍的隨身兵刃暗器囊,顯然早有準備。


    九宮奇陣中,這時傳出了隱隱金鳴。


    “快走!警號響了,再慢便走不了啦!”她惶然地催促,拉了他出室,投入黑暗之中。


    這時,已是黎明時分。許九如帶著銀劍白龍出了地穴,進一入了濃霧之中,向東麵崇山峻嶺如飛而去。


    登上了東麵山頭,已可分辨景物,算是脫出了危境,即使有人追來,也不可能截住他們了。


    銀劍白龍攬住她的小蠻腰,迴頭下望霧氣沉沉的極樂穀,恨聲說:“一針之仇,被辱之恥,冷某沒齒不忘,咱們走著瞧。”


    許九如幽幽地說:“哥,忘了他們罷!合十二人之力,無敵天下,何苦再用雞卵碰石頭?為了我,請忘了這些恥辱吧!”


    “哼!青城煉氣士的門人,不會或忘。為了你,我短期間不會來,因為我目下罡氣的火候尚淺。哦!城下九宮奇陣的門戶機關雷,你全知道麽?”


    她搖搖頭說:“不全知,正常的通道所有的姐妹全知道,但消息機關的布置,隻有師父和三位大姐了然。”


    他的聲音一變,變得木無表情,說:“哦!那就用你不著了。”


    “用我不著?”她訝然問,還不知危機已到。


    “是的,用你不著了,哈哈……”


    狂笑聲中,他右手一緊,五指硬生生扣入她的腰旁。她的小腰細得可憐,而他的手又太大了,一扣之下,直抵內腑。


    “哎……你……你”她嘎聲叫,人已成了見火的雪。


    他將她向前一送,“砰”一聲仆倒在地,他冷酷地說。“你一個破草鞋,怎敢希望要我提帶著你走?未免太不知自量了,可憐亦複可笑。”


    她拚全力轉頭向上,喘息著說:“你……你好。請……請記住你……你的誓言,化……


    骨……揚……灰,為……期不……不遠……”話說完,頭向下一搭,手腳一鬆,死了。


    他一腳將她的屍體踢到草叢中,冷笑道:“我冷真陽一生中,發誓不下千百次,也違誓千百次,不僅沒病沒痛,反而活得好好地。這爛貨卻叫我記住誓言,簡直無聊。”


    他向穀下凝望良久,聽到了隱隱鍾聲,切齒道:“妖婦們,咱們在江湖上見。華山紫鳳,我等著你,等著你再次在我眼前脫光、呻吟。”


    他轉身發出一聲震天長嘯,如飛而逝,一麵說:“林君珂,但願你真沒死,咱們會有再會的機會,我希望在華山紫鳳之前再刺你四劍。”


    西麵山峰,四明怪客正向穀底飛降,聽到嘯聲怔了一怔,隨又流星似的向穀底飛掠。


    玄靈宮中第九間囚室,這時正風風雨雨。


    當君珂和兩位姑娘準備停當後,室中石板下沉,燈火大明,冉冉出現了兩位少女的身影,是一個穿藍色衫裙的少女,和穿鵝黃衫裙的十妹,十妹提著一盞宮燈。


    她們站在入口處,美眸流盼,掃過牆下的三個囚犯,輕盈地緩緩欺近。


    藍衣少女排行第五,她的目光十分犀利,第一眼便看出兩位姑娘手上的鐵鏈有異,“咦”了一聲,在丈外站住了。


    十妹聞聲止步,說:“五姐,怎麽?”


    五妹目光移向君珂,他正奄奄一息地倚躺著,腿上扣壞毫無異狀,整個人像是半睡著了。她附耳向十妹說:“十妹,你沒看出兩個丫頭手上的鐵鏈有異?”


    “沒有呀!”十妹低聲答。


    “仔細看,靠牆一段。”


    靠牆一段,扣環扣住鏈子的接口處,果然有異,像有兩節鏈扣糾纏在一塊兒。


    “咦!大概她們曾經掙紮過,鏈子扭纏在一塊兒了。哼!她們在枉費心機。”


    五妹搖搖頭說:“有扭斷的痕跡,她們要成功了。十妹,先別露痕跡,等會為讓她們掙紮時再動手。”


    十妹惑然說:“唔!果然有斷痕,憑她們的功力,怎能扭損這粗大的鐵鏈?”


    “恐怕是那漂亮的小夥子所為。”五姐注視著君珂答。


    十妹笑著否認,說:“憑他也不成,氣海穴被製,他手上會有萬斤力道?何況他腿上的鐵鏈鎖扣全沒壞哩。”


    “準備動手。”五妹說。


    她們的語聲低得隻可讓她們自己聽得到,但耳力通玄,正用無上絕學胎息苦練的君珂卻聽了個字字入耳,心中一驚,暗說:“這鬼女人眼光過人,了得。”


    但他不動聲色,突然長籲一口氣,睜開了虎目,隨又打了一個嗬欠說:“這些鬼女人,可惡!平白無故地將太爺用詭計捉來,囚在這兒不給水食,豈有此理!即使是死囚,也不能不給水米呀。喂!鬼女人,你這兒的規矩未免太不像話了。”


    五妹先是一怔,即又堆下媚笑,俏巧地說:“喲!你倒精神大佳哩。”


    “呸!你想太爺向你們討饒?廢話!林某人頂天立地,豈會向你們這些妖婦示弱?”


    “你高明給本姑娘看看?”


    “並無不可。”他說。


    他雙肘一合,挾住了她的雙手,抵住肘關節,掌力隻可吐出兩成。右股一扭,左股抵住她的右膝外側,同時,雙掌格實。


    她反應夠快,突然向後便倒,收腿、上蹬,仍攻向對方下陰,全是要命的狠招。不行,君珂早有提防,十指如鉤,扣實了,同時,他已側身壓下,讓她的腳一踹全空。


    她一聲驚叫,“砰”一聲仰麵躺倒,肩並穴一緊,她渾身脫力,乖乖就擒。


    這不過是刹那間的事,說來話長,要老命的刹那間算是過去了,這期間生死在一發之間。自始至終,君珂除了雙手扣肩之外,全是避招,未予還擊迴敬,保持風度,因與女人貼身相搏,任何招式都有忌諱。他不願自甘下流。近身相搏,最為兇狠,手、肩、膝、肘,皆以攻擊對方要害為主,要害在何處?咽喉、胸、脅、腹、下陰,都是致命的下手好所在,任何-擊都是沉重的狠著,最為名家所忌。


    他的上半身壓在她的右胸上,這一跌一壓,力道夠沉重,她尖叫。“哎……你……魯莽……”


    他一把將她拖起,冷笑道:“你攻了我多少招兇狠招式,你自己記得,為何怪我?叫你那個丫頭住手,不然她完了,你的兩個女囚犯不會饒她,命在須臾。”


    十妹在四條鐵鏈狂揮下,香汗如雨,用那破爛的宮燈左晃右蕩,在危機,發中躲閃逃命。


    “大家住手。十妹,退!”五妹尖叫。


    往何處退?除非兩位姑娘住手,這兩頭母大蟲正一肚子火,怎肯聽她的?“噗”一聲,莊婉容一條鐵鏈擊中宮燈,宮燈碎裂;再一鏈攔腰便掃,要打斷十妹的小蠻腰。


    十妹向後飄退,在間不容發中逃得性命,心膽俱裂,身右的崔小妹叱道:“躲!要你的命。”叱聲中,鐵鏈貼地卷出。


    五妹芳心如焚,說:“叫他們住手,有人損傷,你們將會死得更慘。”


    “你威脅我麽?”君珂冷冷地問。


    “這是實情。”


    “哼!任何死法,唬不倒我們,大爺同樣可以放心處死你們。”


    他將她的雙肩井製死,丟在牆角說:“你可用真氣解穴術試試,能解開我的製穴手法算你比我行,但如果我是你,將不會自討苦吃一試。”


    他大踏步搶近激鬥處,那兒,十妹已被迫至牆角,眼看小命難逃。


    “小妹們退,我要擒活的。”


    兩位姑娘果然退出,十妹脫力地貼在牆上,粉麵鐵青,衫裙淩亂,極為狼狽。這時,她喘過一口氣,抓住機會火速掏裙帶上的香囊。


    “住手!”君珂大吼。


    十妹一怔,心向下沉,手停在香囊上,停住不敢動。


    君珂迫近兩步,兇狠地說:“你再使用下三濫的毒物,休怪林某心狠手辣。林某上一次當二次乖,不會再被你們所暗算。你,是乖乖聽候發落呢?還是要我動手擒你?”


    十妹舉起手中的宮燈杆,繃著臉說:“你上,手底下見真章。”


    君珂已逼近三丈內,說:“你不行,差得太遠了,我動手啦!”


    他伸出蒲扇大的巨靈之掌,直匠中宮,十妹一聲嬌叱,“驅虎撲羊”一杆抽出,人亦欺身撲進,左手扣指疾彈,三縷勁風疾射君珂胸前大穴。


    他一聲長笑,右掌一沉一撥,指風無聲無息地消失。他自己也吃了一驚,想不到自己的功力精純到如許程度。


    燈杆已到,不容他思索,左手閃電似地勾出,喝聲“過來”,扣住杆兒一帶,右手也扣指迴敬,一縷罡風勁出。相距拋,同時十妹已沒有退路,燈杆被奪,渾雄的力道將她帶得向君珂懷裏撞,立腳不牢,沒有她還手反擊的餘地,閃讓已來不及了。


    “哎……”她叫,指風已擊中她左期門穴,渾身一軟,跌入君珂等待著的右手中。


    “咦!君珂哥,你的功力驚人哪!”婉容驚喜地叫。


    崔小妹卻微笑道:“銀河釣翁的門人,豈會是弱者?這一手漂亮,像是探囊取物。”


    君珂將十妹提到牆角,將她丟在五妹身畔,苦笑道:“論功力,仍未登堂入室,兩位小妹不必再挖苦我了。這些妖女功力甚高,我還能和她們一拚,隻是她們的下三濫玩意討厭得緊,且先逼她們要解藥……”


    突然,他住口不說。原來他發現衣內的百寶囊仍在,趕忙拉出檢視。不錯,一樣不少。


    原來他的百寶囊內,沒有任何暗器,擒他的人隻檢查一番,沒有暗器也就算了。他盛著的至寶師魚解毒散原瓶未動放在囊中。


    他心喜,暗說:“師魚解毒散身上無毒不可服用,但塗在鼻端防毒,我想不會不管用。”


    但他不敢斷定是否管用,又道:“我不方便,請兩位下手。”


    五妹突然說:“想要解毒藥不難,你來要。”


    崔小妹俯下身,“叭”一聲賞了她一耳光,冷笑道:“你不必妄想,咱們女人對女人,有你受的。”


    她用右手抵在五妹的右子宮穴上,又進:“你要我剝光你,呢,還是要我先毀你的生理機能?”


    五妹柳眉一挑說:“你逼我死也是枉然,本穀的毒藥種類繁多,即使能解也無法預防,我身上怎會有解藥?不信你可以搜,何必要下手毀我?”


    崔小妹和婉容同時動手,在她們身上搜,可是一無所得,僅在她們的裙帶上搜出兩條羅帕,和五個形狀不同的香囊。她們剛想抖開羅帕,君珂急叫道:“動不得,丟掉。不必搜了,要她們帶我們出困。”


    他走近,將師魚解毒散先塗了鼻端,拾起羅帕在鼻端猛嗅。


    一陣幽香人鼻,他隻感到略一錯眩,人晃了一晃。


    “倒也,倒……”五妹得意地叫。


    但叫聲未落,君珂卻站定了,昏眩之感已在瞬間消失。


    他丟了羅帕,上前將藥末替兩位姑娘塗上,說:“小妹,用唾誕略一揉勻,咱們不怕她們的奇毒了。”


    他表現得極親呢,兩位姑娘粉麵上泛上了紅潮,全用那極為複雜的眼神,不稍瞬地凝注著他。


    五妹一怔說:“咦!你們認識的?”


    “廢話!”他叱她,又道:“兩位姑娘是在下的小妹。好了,該你們兩位領咱們出困了。”


    “你太妄想了,”五妹冷冷悴答。


    他劍眉一軒,說:“在下絕不妄想,別忘了,有你兩人陪死,咱們並不虧本,希望你自愛一點。咱們誤闖貴地,不想與你們為敵,帶咱們出困。彼此仇恨兩消。雖然你們虧待了我們,但我們不想計較。姑娘,你是聰明人,不會做傻事的,是麽?”


    五妹含笑容,搖頭,“你的話有理,但可曾想到我們事實上做不了主?我看你不像是壞人,六妹的猜想不假,可是欲助你卻又心有餘而力不足,帶你們出困之後,我們如何善後?


    難道說,我們的性命就如此不值麽?好吧!你動手殺了我們算了。”


    崔小妹看了五妹的笑容本就一肚皮不自在,再一聽話中軟裏帶硬,立時火起,“啪啪”


    兩聲,揍了五妹兩耳光,兇狠地說:“妖婦。你以為我們就不能殺你?我要先毀了你的媚眼兒,扭掉你的嘴唇兒。”說完,伸指向五妹眼珠點去。


    君珂突然伸手,托住她的手腕說:“小妹,且慢,毀了她的眼,她便不能帶我們出困了。”


    君珂又向五妹道:“姑娘,人的性命雖不值錢,但好死不如惡活,願姑娘三思。”


    五妹無可奈待地說:“不錯,好死不如惡活,但如果兩者都是死,我願死得本份些,你下手吧。”


    她的媚目,凝視著他,泛出奇異的光彩,內含難以言述的情愫。她的話,也有幾許蒼涼的成份。


    君珂長籲一口氣,鬱鬱地說:“看來,我們隻好憑上蒼的安排,以本身功力和運氣,闖出這處死境了。”


    崔小妹一蹦而起,煩躁地斷然地說:“不!她們必須與我們同時埋葬在這兒。我不能平白死在她們手中。”


    莊婉容一把將十妹提起,凜然悴說:“我想,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放走她們,要死,也拉一個陷害我們的人墊底。哥,用不著考慮了。”


    君珂拾起宮燈杆,再取下一盞燈籠,冷靜地說:“闖!我們付之天命。”


    崔小妹情深地望著他說:“大哥,這使我想起了九華觀地底死境中,你以大無畏的勇氣和超人的機智帶領著我重見天日。目下,我相信大哥同樣可以帶領我們闖出生路。”


    他向坑口舉步,說:“但願如此,無論如何,我將盡力而為。走!我們同心協力,尋找生路,唔!有人來了,先等等。”


    黑暗的坑口傳來極輕微的足音,但在耳力通玄的他來說,聽得極為真切。


    “點下她們的啞穴。”他發令。


    兩位姑娘應聲動手,分挾著兩女在他身後分立。


    足音愈來愈清晰,且有衣袂飄風之聲,他凜然地退到坑口旁說:“有兩批人,最先是一個後麵最少也有三人,準備惡鬥。注意控製這兩個人質,我們要和她們以命易命。”


    足音近了,他向兩位姑娘打一手式,突然躍入坑口內,人影一閃不見。


    一個黑影向坑口急急奔來,由於沒帶有燈火,也太大意了些,踏上石階向坑口上急縱而上,沒留意門在石階旁隱身的君珂。


    黑影剛向上急射,剛在坑口出現,腳還未站隱,“咦”了一聲,便待退迴。


    紫光耀目,那是華山紫鳳。當她看出兩個姐姐皆被兩位姑娘挾住,吃了一驚,她想退已來不及了,身後鬼魅似的出出了一個人,“叭”一聲,一掌擊在的的腦後啞穴,接著耳後藏血穴挨了不輕不重的扣點,人向前一栽,便被一條鐵臂挾住了。這一掌一扣都在頭部,銀犀軟甲保她不住了。


    君珂將人向壁間一丟,驚道:“咦!是華山紫鳳,她果然是這鬼穀的人。”


    華山紫鳳也看清是他,苦於啞穴被製無法說話,看了君珂無動於衷的神懷,心中如碎,隻氣得珠淚雙流,也咬牙切齒,顯然心中恨極。


    坑口燈光一閃,君珂說:“來了,我們已有三個人質,以三命換三命,成敗在此一舉。”


    坑口燈光大明,先後出現了四個人影,比君珂所預料的多了一個人,輕靈地出現在室中。


    正是浙西三妖,一俗一道一尼,各提著一盞明亮的宮燈,擁簇著一個半老徐娘的麗人。


    說是麗人,隻是形容她的衣著華麗,姿色卻平常得緊,眉兒略粗,鼻翼也嫌太寬了些,嘴略成方形,帶了三分男子氣概。唯一可表現女性美的,是她的水汪汪媚眼兒,她的身材,倒是玲瓏透凸,個兒與華山紫鳳不相上下,飽滿之至,該高的高,該細的細。


    她頭梳墜馬髻,上身穿了一襲緋色雲紗繡水湖綠雲紋窄袖子,薄春衫,帶大紅富貴花鸞帶,與上衣同質的長裙。鸞帶旁,飄著帶袂、羅柏、香囊,手上是繪鴛鴦戲水玉骨團扇。


    整個囚室香風撲鼻,濃香中人欲醉,有蘭麝之香,有經過精製提煉的龍涎香,像要將人薰死哩。


    這就是陰陽老怪孟重光,一個一年中大部分時間是女身的陰陽人,在江湖中,有幸見到她的真麵目的人,屈指可數。君珂有幸,見到了,是幸,也是不幸。


    四人飄上室中,怔住了。


    坑口前,君珂在中,兩位姑娘左右分立,每人身前半抱著一個女人,正用肅穆的神色,迎接四個妖女。


    “咦!這是怎麽迴事?”陰陽老怪訝然發話。


    君珂淡淡一笑說:“我們三個囚犯,已經獲得了自由;你們的人,卻成了我們的囚犯,如此而已。”


    “唔!你這小娃娃果然超塵拔俗。”陰陽老怪避開正題,狠狠地打量著他說。


    君珂一觸老怪的目光,心中一跳,隻感到老怪的眼神,有一種令人心動而頭腦混亂的感覺。知道厲害,趕忙定下心神,默默行功。心動與混亂之感方行消失,說:“在下林君珂,誤闖貴地,被你們的下三濫迷藥所擒,請問諸位貴姓芳名?”


    陰陽老怪向石室姹女說:“湘倩,告訴他我們是誰。”


    石室姹女巧笑倩兮地引介了名號,退在一旁。君珂不知江湖事,毫無異樣,隻不過感到有點詫異而已,對自稱“老怪”和“三妖”的人,自然有理由詫異。


    但崔小妹和莊婉容卻驚得花容失色,尤其是莊婉容,她家住天台,落腳四明,與三妖可說是鄉親,豈有不知之理?心中暗暗叫苦,想不到誤衝亂闖,竟闖到三妖的巢穴極樂穀來了,完定了啊!


    君珂將華山紫鳳丟下說:“林某所擒的這三位,可是孟穀主的門人嗎?”


    “正是,你能擒下她們,足以傲視江湖。”陰陽老怪答。


    “在下請問穀主,將林某與兩位小妹擒來,有何見教?”


    “入我穀中,死路一條,早晚的事,你多問了。”


    “有理由嗎?貴穀是禁區。”


    “沒有任何理由,禁區卻是事實。”


    “奉皇命嗎?憑什麽?”


    “江湖人不知皇命,憑修為造詣劃穀為禁。”


    “在下希望穀主網開一麵,恕我等誤闖之罪,如何?”


    “不可能,小娃娃。你,可留下待命,兩個丫頭即將處死,沒有任何商量,你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穀主可看出在下豈是由人擺布的人嗎?”


    “那是你的事,本穀主管不了那麽多,我隻問我自己的行事,你是誰的門下?”


    “銀河鉤翁王公的門人。”


    “唔!你來頭不小,原來是武林雙奇的門人子弟,難怪敢闖入我極樂穀來送死。”


    “在下無意打擾穀主仙居,乃是誤……”


    “拿下他!”陰陽老怪搶著發令。


    白衣聖尼發出一聲輕笑,一抖拂塵向前飄出。


    “且慢!”君珂大吼,伸手抓起華山紫鳳,扣住她的雙臂,作勢掄起。


    白衣聖尼在他身前八尺止步,拂塵斜掌,嬌笑道:“你叫也沒用,沒人要聽你的。”


    “你要聽的,不要想貴門下活嗎?”


    “貧尼隻問拿人,不問其他。”聲落,人向前撲。


    君珂一聲長嘯,雙臂注入神功,但聽風聲唿唿,他將華山紫鳳作為兵刃,欺進便掃。


    白衣聖尼吃了一驚,拂塵上揚,幾乎沒撤迴招式,差點兒拂掉華山紫鳳的雙腳,百忙中向旁閃出。


    君珂再發怒吼,反手再次掃出。


    華山紫鳳急得渾身冷汗淋漓,心中叫苦連天,也把君珂恨死了,他怎能將她作為兵刃和白衣聖尼拚鬥?豈不是存心要她的命麽?昔日情義何在?


    白衣聖尼投鼠忌器,她真不敢貿然下手,恐怕誤傷了華山紫鳳,被迫退了丈餘。


    陰陽老怪也臉色一變,叱道:“退!且等會兒。”


    白衣聖尼聞聲退出,有點訕訕然。


    君珂一聽老怪喝令妖尼後撤,心中大喜,老怪這一點不啻自暴弱點,立即停手後躍,向後喝道:“小妹,準備斃人,再和她們拚命。”


    “好!”兩位姑娘同聲尖叫近,掌按在五妹十妹的天靈蓋上,隻消運勁向下一按,兩女妖便要香消玉殞。


    陰陽老怪臉色一寒,向石室姹女揮手。石室姹女到了坑口,向下發出一聲尖嘯。半刻,各處傳來隱隱鍾聲。這是各就陣中本位的警號,九宮奇陣發動了。


    老怪跨前兩步,冷冰冰地說。“小畜生,你對本穀有大用,所以賜你恩典,留你不殺。


    放下人,休惹火了我。”


    君珂凜然屹立,冷笑道:“在下沒打算活著離開,但必須盡心力爭取活命的機會。老怪,林某不是容易嚇唬的人,不必枉費心機。來吧!咱們決一死戰,看這囚室之中,究竟是你死抑或我活。”


    “你要本穀主親自下手擒你嗎?”


    “在下不管你是否親自下手,憑手底下見真章。”


    “放下人,三招之內,本穀主要你俯首就擒。”


    “在下不想和你硬拚,你上。”


    石室姹女有意無意地掏出腰中羅巾,微笑著輕輕拂動。君珂冷笑道:“妖婦,不必再用那下三濫玩意獻寶,在下已有萬全準備,不要枉費心機。”


    石室姹女吃了一驚,向老怪說:“師父,他已在小妹們身上得到了解藥了。”


    陰陽老怪大怒,粉麵生寒,像是罩上了一層濃霜,蓮步徐移,迫進說:“待我擒住他之後,好好治他。”


    君珂夷然無懼,作勢將人掄起,說:“你們既名之為妖,自然是與人不同,少不了也缺乏人性,漠視門人子弟的死活.哼!隻怕因這三個丫頭的死,貴穀的門人子弟個個心寒,離心離德,誰還願替你賣命,即使是被你的淫威所迫,無可奈何相隨,總有一天物極必反,你將自食其果,死於門人子弟之手,這一天不會遠了。妖婦,咱們拚了。”說完,他也向前迎去。


    身後的崔小妹大叫道:“大哥,是否可先斃了這兩個?我們也要上。”


    陰陽老怪果然心中一懍,她不能不考慮到後果,萬一真應了君珂的話,豈不可怕?她迴想手下門人子弟的情形,由於平日禦下太嚴,確是看出有點不對。像九妹許九如、十二妹洪景雲,平日眉宇之間,就隱約可以看出有些不滿的神色,這太可怕了,像腹中蘊藏著一團毒手,經常有爆發的可能。千防萬防,家賊難防;經君珂用利害公然唆動,更是點著了火媒,日後如何防它?


    她站住了,喝道:“且慢!你是銀河釣翁的門人?”


    “不錯,在下已告訴你了。”


    “令師可稱為武林一代俠義英雄?”


    “半點不假,你該有過耳聞。”


    “怪!你為何要效小人行徑,用我的門人做武器?”


    “你們先用下三濫迷藥將在下擒來,錯在你們,在下以牙還牙,並無不可。”


    這時,坑口綠影一閃,七妹飛躍而上,在老怪身側行禮,神色緊張悴說:“稟師父,九妹失蹤。”


    “什麽?”老怪驚叫。


    “九妹失蹤,未盡宮中樞無人主持。”


    驀地,白影一閃,上來了八妹,她一身白,急稟道:“稟師父,玉房宮機捩已毀,溫柔鄉中囚犯失去蹤跡,九成兒是逃走了。”


    陰陽老怪粉麵鐵青,揮手叫:“去!叫絳宮的人全行出動,搜,外麵放起百蟲瘴,防備外人進入。”


    兩女行禮退去,閃人坑中。


    君珂哈哈狂笑道:“報應不爽,立刻有人反叛了,妙咦!哈哈!”


    老怪一聲怒叱,閃電似撲上,轉扇一揮,風雷俱發,一陣無儔勁風迎麵卷出,左手在扇下倏伸,兩指風銳嘯,射向君珂雙肩。


    君珂身不自主,被勁風迫退丈餘,人踉蹌右閃,將華山紫鳳的身軀一舉。“噗”一聲,射向右肩的指風擊中華山紫鳳的前胸,兩人又被震退三步。


    華山紫鳳如無銀犀甲保護,可能胸前會被指風洞穿。


    君珂大吃一驚,老怪功力的渾厚程度駭人聽聞,無法抵擋。但他橫了心,一聲虎吼,掄起華山紫鳳斜向上揮,人向前迫進。


    老怪沒料到君珂身法如是迅捷,反應超人,一指誤中華山紫鳳,心中駭然,向後急退道:“退!不可上,投鼠忌器。”


    本來三妖皆向左右一分,想撲兩位姑娘,被老怪一喝,突然退迴原地。


    君珂也止步不追,冷笑道:“一命換一命,送咱們出穀,咱們不為已甚。”


    “放下人,你我先分個高下,再談條件。銀河釣翁之徒,難道不敢挺身而鬥?”老怪狂怒著叫。


    “出穀之後,咱們拚上三招。”君珂豪氣勃發地答。


    “先在這兒印證,三招你接下了,本穀主親送你們出穀。”


    “林某不是傻瓜,這兒不行,出穀再說。小妹們,我叫三聲,三聲一落,先斃人突圍。”


    “大哥,我們等著。”兩位姑娘同聲答。


    “一!”他大叫。兩位姑娘刁鑽得緊,立即拍開五妹十妹的啞穴,左手一抓她們的乳房,痛得她們鬼叫連天。


    “哎……呀!丫頭,你……你要死!”五妹尖叫。


    “哎……輕……輕些……”十妹也叫。


    “二。”君珂大叫。


    坑口綠影再閃,上來了七妹,急急地說:“九妹已將囚犯帶走了,囚犯在穀東嶺脊發出嘯聲追之不及。”


    陰陽老怪臉色大變,向君珂大喝道:“隨我來,本穀主送你出穀,在穀外你得接我三招。”


    “在下斷無逃避之理。”君珂朗聲答。


    “本穀一切,不許你向外張揚。”


    “在下用不著張揚。”


    “走!隨我來。”


    “且慢!”君珂大聲說,又道:“話說在前頭,如果穀主想沿途計算,請為貴門人打算,休誤了她們的性命,任何舉動,皆可兩敗俱傷,在下不得不先提醒穀主注意。”


    “你廢話什麽?本穀主橫行天下,陰陽老怪的名頭豈是出爾反爾得來的?哼!即使讓你先遁隱海角天涯,我也會將你找到,用不著在這兒計算你。你三人的性命怎麽能及得上我的門人寶貴?走!”


    君珂向兩位姑娘招手,大聲說:“挾人上路,手按心室之上,如有人襲擊,立即下手,我們走!”


    老怪在前,三妖在後,三盞宮燈進入地道,光度仍不夠明亮,因沒有任何反光之物,所以看去十分黯淡。君珂讓兩位姑娘先走,自己斷後。


    左盤右旋,時升時沉,走了不知許久,怪!似乎就是一條通道,並無岔路。當然啦!老怪帶他們走的是宮外小徑,每一處皆是死所,隻是她知道投鼠忌器,不敢有所舉動而已。


    到了一處稍寬闊的地下室,驀地,前麵傳出一聲尖叫,接著“轟隆”一聲大震,隨又寂然。


    老怪和三妖一驚,站住了。前麵紅影一閃,奔來一名身穿紅色勁裝少女,“錚”一聲收了劍跪倒急聲道:“稟師父,外麵到了一個老怪物,不畏百蟲瘴,功力超人,弟子們無法招架阻擋。”


    “是什麽人?”老怪訝然問。


    “來人堅不吐露名號,是個肮髒老頭兒,手中一根小竹杖,駭人聽聞。”


    “目下何在?”


    “已占住了師姐的中堂,要找三位師姐答話,說是再不出麵接待,他要搗毀我們的地底九宮了。”


    老怪咦了一聲說:“有這等事?能知道本穀地下九宮的人,天下間找不出三五個,唔!


    定然是你們擒來又逃了的什麽銀劍白龍,請來了救應。”


    “不見有銀劍白龍。”紅衣少女答。


    老怪迴頭對三妖揮手說:“你們上去應付,我帶他們出宮。”


    她們在商量,卻沒留意婉容的臉色變化,君珂也知道,來人是個肮髒老怪物,使用小竹杖,便猜想是四明怪客沈明昭到了,便上前靠近婉容,用肘碰她的肩膀。婉容也正轉頭看他,送過一朵會心的微笑。


    三人跟著老怪,重新折向上行,不久,便看見前麵現出了樹影。


    這兒是一座假山,向東一麵,四周全是密林,古木參天,大霧彌漫。丈外不見人影。但鼻中喚出了另一種脂粉香,不用猜,四周定然隱伏不少女人。


    霧中雙方視野皆受限製,天下間還沒有可透視濃霧的人,在霧中交手,除了憑耳力之外.一無所倚。女妖們所倚的是地形熟、以逸待勞而已。


    天色大概已是卯牌正,七月天,卯牌正天色已是大明,但霧中卻暗沉沉地,陽光已被樹林和濃霧所掩。


    君珂看到了樹影,心中大定,說:“請問穀主。這兒已是地底九宮之外了,是麽?”


    老怪粉麵生寒,陰陰地說:“地底九官你是出來了,但外麵的奇門你卻無法闖出。”


    “在下有自知之明,確是無法可施,所以請穀主送佛送上西天,在下感激不淺。”


    驀地,遠處傳來一陣哈哈狂笑,聲震雲霄,在霧中聽去十分沉悶,聲若沉雷。婉容再也忍耐不住,突發一聲尖嘯。


    女人的尖嘯,聲調高,在霧中卻傳不遠,君珂接著發出一聲龍吟似的長嘯,要引四明怪客前來。


    老怪大怒,嬌叱道:“小畜生,來人是你的同伴?”


    “非也,同病相憐,在下想將那人引來,想看看是何方高人。”君珂答。


    “放下人,還我三招之債。”


    君珂將華山紫鳳挾牢,說:“這兒林太密,且未出險,相煩穀主引在下遠離貴穀,定然依約與穀主償債。”


    “走!”老怪怒叫。


    君珂心中暗懍,他發現四麵八方皆有輕微的衣袂飄風之聲,不用猜,他已陷入重圍。可是他不怕,有人質在手嘛!一麵緊跟著一麵大聲說:“咦!四周有重重埋伏。諸位,為了貴穀姐妹安全,最好不可妄動,免得情義付與東流。”


    穿過不少樹林,霧氣漸薄,已可看清三五丈外的景物了。果然在他們左右後三方,共有十名身穿綠色勁裝少女,劍隱肘後步步緊跟。這些少女都是生臉孔,定是九宮中供役的人。


    老怪心中大恨,但不動聲色,她要等君珂放人之後,放手擒他,諒他也跑不了,所以忍了下來。


    終於到了穀東奇峰之下,霧陣已經早就消失了。後麵重霧之中,鍾聲悠揚,狂笑聲連綿不絕正向這兒移近。


    老妖突然仰天長嘯,方轉身向峰上急掠。十名綠衣少女則在十丈外緊跟不舍。


    在銀劍白龍辣手摧花之處,稍北林緣有一處山脊平陽,野草及膝,廣約三畝大小,四周被密林圍繞,正是激鬥的好去處。


    老怪人似幽靈飄入草場中,悠然轉身,繃著瞼說:“小畜生,你認為這兒怎樣?這兒距穀中府第已有十裏地,已不是本穀轄地了。”


    君珂神色凜然,頷首道:“多承穀主相送,很好。”


    “放下人,三招。”她狂怒地叫。


    “隻是,貴穀門人可否撤至南首?”他指著四周合圍的十名綠衣少女說。


    老怪舉手一揮,十名少女果然退至南首,她恨聲說:“老身這一生中,第一次蒙此奇恥大辱,受人撥弄。哼!今日會後,你如落在我手,必將死活都難。”


    君珂漠然一笑說:“今後如何死活,在下不在乎,在下也是第一次挾人要脅,已感到臉上無光,但事非得已,穀主不諒,在下也無可奈何。”


    他占住東首,向兩位姑娘說:“小妹,將人放下。”


    兩位姑娘依言放下了五妹和十妹,他將華山紫鳳也放在一塊兒,凜然地說:“兩位小妹準備走,聽愚兄一事相托。”


    兩位姑娘大吃一驚,崔小妹大叫道:“什麽?大哥你不走?”


    他神色漠然,說:“老怪功臻化境,邪門奇學駭人聽聞,先天真氣可傷人於丈外,三招之下我無可悻免,所以……”


    “不,我們聯手一拚。”婉容絕望悴叫。


    “我不走。”崔小妹鐵青著臉斷然一答,又道:“打死我我也不走,你無法攆我走。”


    莊婉容滿懷懺悔地說:“大哥,任何事我都依你,但這次可不行,你死,我不獨生,求求你,不要趕我走。”說完,舉步向老怪走去。


    “站住!”君珂大吼,臉色一冷,厲聲又說:“你兩人胡鬧,給我快滾!”


    他口中在叱喝.其實心中大痛,他知道,惟有這樣方可止住兩人妄動。


    “大哥,你……”兩位姑娘變色地叫。


    他咬牙咬得格支地響,聲色俱厲地說:“我的事不要你們管,我討厭你們,快滾!你們在這兒礙事。你們如果要想死,死遠些,不要讓我看到,快滾!”


    他眼中似乎泛上了紅絲,像頭瘋獅。兩位姑娘也臉色沉痛。婉容是個溫柔似水頂隨和的姑娘,但倔強起來也夠瞧的。她當然了解君河的苦心,淚下如雨地說:“大哥,不管怎樣,請不要管我們的行事。”


    “呸!你要我臭罵你們麽?”君珂怒叫如雷。


    兩位姑娘正要發話,突然神色一變,似在側耳傾聽。稍停,婉容抹幹眼淚幽幽地說:


    “好吧,大哥,我們走。”


    君河心神一懈,淒然地說:“愚兄有一事相求,望小妹答允。”


    “大哥,你說吧。”


    “請替我找到彭恩公全家,暗中保護他三年兩載。愚兄不情妄求,小妹能辦到麽?”


    “我將盡力與崔姐姐設法辦到此事,大哥放心。”


    君珂向兩人長揖到地,說:“謝謝兩位小妹,沒齒不忘。請速行離開。”


    兩女迴了一禮,憂傷地說:“大哥保重,我們先走一步。”


    “請珍重,快!”


    兩女一步一迴頭,向北緩退,退出三丈外,突然揮淚轉身如飛而去,隱入密林之中。


    老怪一直靜靜地看著他們訣別,這時突然說:“這兩個丫頭毫無心肝,你這傻瓜傻得可愛。小娃娃,本來我決定三招之內取你的性命,但我已改變了主意。”


    君珂冷冷地拍開華山紫鳳的穴道,再解五妹的,他為了拖延,下手極慢,信口答:“是否改變主意,那是你個人的事。”


    “你不想活命?”


    “螻蟻尚且貪生,為何不想活?是要活得光榮,活得有骨氣,其他不問。林某不敢自命英雄,但求心安而已。”


    “本穀主不想你死,給你一次異數,隻要你伴我一年,日後去留聽便,保證你大有好處的,如何?”


    君珂一掌拍開十妹的穴道,向老怪躍去,仰天狂笑道:“老淫妖,你的話汙我之耳。三招可否借劍一用?”


    “你再三思?”老怪物沒生氣,笑嘻嘻地問。


    “人在利害關頭,就因為思之過多,反而珍惜性命,不惜出賣自己。林某頂天立地,用不著三思。”


    “林某用不著逃走,免得你找藉口攔截我兩位小妹,你辦得到,所以我不必貽你口實。”


    “你思路冷靜,頭腦清明,似不像赴死之人,十分可貴。”老怪點頭讚許,向一名綠衣女點手叫:“給他一把劍,讓他在死中求活。”


    寒芒一閃,少女將劍射出。


    君珂一把抄住,往下首一站,獻劍道:“穀主請賜招,林某恭候。”


    這時,五彩身影紛現,出現了三妖和其餘的少女,十二姐妹除了許九如,全到了。老怪側首問:“湘倩,那老鬼是誰?怎樣了?”


    石室姹女躬身答道:“稟師父,來人是四明怪客老匹夫……”


    “是他?人呢?”老怪怒叫。


    “溜向這兒來了,百蟲瘴奇門陣皆攔他不住,他不和徒兒正麵交手,四處奔竄,將木廬搗毀了多處。後來聽到這兒有嘯聲,方從容溜走。稟師父,老匹夫已經至外魔不侵之境,徒兒恐怕不是他的敵手。”


    老怪氣得跳腳,怒叫道:“好啊!這老匹夫鬧到我極樂穀來了,哼!看我能否燒了他的四明龜窩?”


    “稟師父,老匹夫是由這方向走的,師父沒碰上麽?”


    “沒看見。目前不必管了,日後上四明找他討公道去。”


    白衣聖尼瞟了君珂一眼,稟道:“有事弟子服其勞;師父,讓徒兒擒下這狂徒。”


    君珂用劍向她一指,冷笑道:“妖尼,在下與你師父有三招之約,用得著你多口?好沒規矩啊!”


    白衣聖尼火起,一聲嬌叱,閃電似的飛撲而上,拂塵風雷俱發,攻出一記“天外來鴻”,猛抽而下。


    君珂身形右閃,一劍上揮,他不知死活,硬接來招,拚上啦!


    “錚”一聲清朗劍吟,人影乍分。


    君珂隻感到手臂酸麻,劍上傳來了巨大的震力,將他震得橫飛丈外,踉蹌了四五步,方將身形止住。


    白衣聖尼站在君珂先前所立處,冷冷地說:“哼!你太狂,如此而已。但你能接下我七成真力而膀子不傷,倒也值得驕傲。”


    君珂早已運功戒備,真氣一縷,未受波動。胎息最大的功能是久鬥而不傷氣,所以除了感到手臂酸麻外,氣血並未受損。


    他徐徐舉劍,心平氣和地說:“在下承認你了不起,可是千萬不可亂了章法,使令師為難,免得此賬難以計算。”


    陰陽老怪嘻嘻笑,揮手令白衣聖尼後退,上前說:“小娃娃,就算一招,我不占你的便宜,還有兩招。”


    君珂已抱定豁出去的決心,任何不怕,除死無大難,何所懼哉?他說:“兩招之內,在下如果僥悻,如何說法。”


    “三天之內,老身不向你下手,如果你接不下兩招,你必須陪侍我一年,極樂穀乃是人間仙土,老身保證你享盡人間極樂,日後是否相隨,去留悉從尊便。這是我一生中唯一破例之事,望你毋負我心。”


    君珂劍眉一軒,大笑道:“妖婦,你把林某看扁了哩!接不下你兩招,林某肝腦塗地,隻有死的林君珂,沒有無恥偷生的銀河釣翁門人。用不著廢話了,在下要進招啦!”


    陰陽老怪一聲輕笑,欺身直上,團扇前伸,說:“你上!起手不容情。”


    她是說:一開始便是殺著,用不著客氣。


    君珂一聲長嘯,劍發龍吟,風雷俱發,劍氣直迫五尺外,他的進境委實驚人,已可躋身一流高手之林而無愧色。事急矣,生死關頭,不由他不全力施展,保命三劍的殺著“風起雲湧”出手,但見劍化無數虛影,飛舞盤旋向上湧,劍氣厲嘯中,奮身猛撲老妖。


    陰陽老怪本是嬌笑連連,但一看君珂攻來的兇猛劍勢恍若狂風暴雨,而且綿密得無懈可擊,心中一懍,笑聲倏止,她摸不清這劍法是何來路,為何如許兇猛而詭異?她修為已臻化境,仍未能看出劍路,破解無方。


    事實已不容她思考,一聲嬌叱,她竟用硬攻出招,要憑無上修為攻入劍影之內,團扇一招“鬼王撥扇”攻出,左手“蘭花指”向前急探,五指之前皆出罡風,隨扇攻入。


    她以如山內勁硬攻,果然奏效,任何奇奧的劍術也接不住狂濤般兇猛的無窮勁道。


    君珂隻感到罡風狂刮而至,真氣頻絕,奇兇奇猛的巨大壓力,似要迫裂化的肌膚,要壓碎他的筋骨,運劍的手如中電觸,運轉不靈,步履遲滯,竟被罡風震得向後反飛,像朵在狂風中飄舞的飛絮。


    劍發出陣陣龍吟,罡風撕裂劍氣的厲嘯刺耳,地下斷草飛舞,君珂身上的衣褲被震成一條條地破空飛射。


    同一瞬間,“叮叮叮叮”數聲清鳴,指風擊中了長劍,長劍化成五段,翩然飛墮。


    君珂飛退兩丈餘,“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踉蹌著屈下右腿,似要跌倒,麵色死灰,命在唿吸之間。


    陰陽老怪身形似電,如影附形追到。


    旁觀的眾女,齊發出驚唿。她們同情君珂,訝然惋惜。


    華山紫鳳一聲尖叫,以手掩麵。她對君珂愛深恨亦深,見他噴血垂危,芳心欲碎。


    也在同一瞬間,灰影如電耀,從左側林中破空飛至,快得令人肉眼難辨。


    這刹那間,恰好陰陽老怪的纖手伸出,君珂也恰好仰麵跌倒,灰影到了。


    陰陽老怪畢竟功臻化境,造詣超人,旁觀的人來不及發現灰影,但她卻發現了,一聲嬌叱,旋身挫步,右手團扇電似地揮出。


    灰影手中的小竹杖,突然變點為抽,杖扇在電光石火中接個正著,雙方已無退閃的餘地。


    “叭”一聲暴響,竹杖擊透罡風,擊中團扇,在罡風四射中,人影倏分。


    罡風的迸爆,將地下的君珂震得連翻三次身,他忍痛爬起,搖搖晃晃站穩。


    灰影退了八尺,落地生根站住了,兜腮虯須胡亂蝟立,飄搖而動,破草鞋斷了一個絆耳,怪眼亂翻。


    陰陽老怪退了一丈,單足沾地,再退了兩步,弓鞋陷入泥中半尺以上。她粉麵紅雲乍褪,額上筋肉跳動,手中團扇出現了損痕,上身仍在搖晃。


    眾女一聲驚叫,變色呆住了。


    陰陽老怪吸了一口氣,臉色泛青地說:“是你,你好大的膽。”


    灰影是四明怪客,他搖晃著小竹杖,竹杖前端已經破裂,嗬嗬大笑道:“嗬嗬!是我,老不死四明怪客沈明昭,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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