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靜坐一旁沉聽不言的沈玨娘,此時卻驀然開口道:


    “等會兒佩兒,這一點非隻不合情理,內中還有奇特的發現呢,你師公既在殘石上留下碑文,埋骨入土的也必然是他,他怎敢斷定死者是誰呢?除非兩死者在死前刹那,見到過你師公,至少在他們重傷瀕死的當兒,有一個曾和你師公談過話,否則以你師公為人的細心和天性,他決不妄下斷語。如此就有了三個可能,一個是當死者拚搏之時,你師公恰好趕到,做了搏鬥者的埋骨立碑之人。


    你師公隻認得司徒大俠,則後死的必然是你司徒舅父了,由你舅父口中,才知道對方的名姓,因而始能在殘石上留字寫明一切。第二個可能是,在你舅父和莫天池爭搏以前,你舅父曾和你師公見過麵,故而你師公知道莫天池的名姓。最後的一個可能是,你師公到達神鴉崖時,死者已然偕亡,他由死者遺留的物件上,認出兩個人的名姓。


    總之,三個可能隻有一個結論,那就是我深信你師公絕不會弄錯,可是此老卻為什麽會說死者是莫天池和赫銀湖呢?內情詭譎複雜尚不止此,你舅父到此何幹?莫天池來神鴉崖為何?此老說赫銀湖是代人受過,貪得而死,赫銀湖是代誰受過?貪圖些什麽東西而死?人物是三個,死者,卻隻兩人,那一個生死成謎,到何處去了?這些實在費解,處處可疑,真令人莫測高深。”


    佩姑娘秀眉緊鎖,無法答話,沈玨娘接著說道:


    “我隻是聽你師公說過,神鴉崖下那座古刹的塔樓中,底層青石之內,藏著尋覓‘不歸穀’的秘物,知道這件事的人,最早是三位,一位是你舅父,一位是我公爹,另一位自然應該是藏物者。


    我公爹死前又告訴你師公,你師公臨去峨嵋之時,才告訴我,因此我疑心你舅父是為藏物而到峨嵋。不過莫天池說什麽也不會知道此事呀?卻又怎地這般湊巧,到了神鴉崖呢?再說古刹塔樓藏物,若是被你舅父先取到手,他自然能夠想到,引誘莫天池進入‘不歸穀’,豈不最好,又怎肯就在當地互相拚搏呢,奇怪!真奇怪!”


    佩姑娘此時方才接口道:“還有更奇怪的呢!師父,假如塔樓之中的青石藏物是被我舅父取去,那師公又是怎樣找到‘不歸穀’的呢?”


    沈玨娘搖搖頭,喟歎一聲道:“誰知道?準知道!”


    豈料此言方罷,所居客室窗外,突然有人冷冷地說道:“我知道!”


    沈玨娘沈聲喝間道:“誰?你是誰?”


    窗外這人冷笑一聲道:“要想解破這所有的啞謎,要想立即找到‘不歸穀’的所在,要想知道我是誰,速去神鴉崖下的古廢寺中!”


    沈玨娘聽出室外發話之人,有欲行之意,一聲


    “閣下留步!”身形隨聲麵起,左掌微挺,已將室門震開,疾若雲燕穿出,半空腰身一擺,騰落在五丈高的殿頂之上。


    佩姑娘緊隨縱出,飄身再起,斜飛上旁殿脊頭。


    她師徒功力不為不高,身法尤其迅捷,卻竟然撲了個空,四處一片悄靜,休說人蹤,連點滴形影都沒有。


    沈玨娘暗中驚凜至極,深知自己目下的功力火候,已是武林中罕見的絕頂高手,對方話罷之時,自己已縱身而出,卻仍然晚了一步,這暗中發話之人的武技,不問可知是高出自己多多。她喟歎一聲,示意愛徒迴轉居室,然後慨然說道:


    “佩兒,說不得明朝隻好到神鴉崖走一遭了,我很想見識見識這今宵暗中寄語的人物,想必是位無敵的高手。”


    佩姑娘小嘴巴一噘,不屑地說道:


    “任他功力多高,單看這種鬼祟的行徑,也絕不是什麽正道上的人物,神鴉崖下要是見到這人,哼!”


    佩姑娘剛剛說到這裏,沈玨娘才待製止她這種論調,但卻尚未開口的刹那,室外突然有人一聲哈哈說道:


    “丫頭你背後論人,莫非也是應該?神鴉崖下你當心一些,大小也要給你點兒苦頭嚐嚐。”


    佩姑娘並不起坐,冷笑一聲對室外之人說道:


    “何必等到神鴉崖下,現在如何?”


    “莫非你當我不敢?”


    室外之人反唇相譏,佩姑娘冷哼一聲道:


    “門設關,你敢進來?”


    沈玨娘不容室外這人接話,訓叱愛徒道:


    “佩兒怎敢無禮,還不住口!”


    說罷聲調一轉,對室外說道:


    “小徒無知,沈玨娘鄭重致歉,並請閣下室內一談如何?”


    此時突然自遠處傳來一聲敞笑,笑罷這人說道:


    “我怎會和小女娃兒叫真,有心試試她的膽量罷了,不愧是藍天一燕房漢臣的女兒,好!


    咱們古刹塔樓再會。”


    佩姑娘倏地站起,沈玨娘搖搖頭示意她歸座,然後長歎了一聲,麵現思索的神色,半晌之後才含笑說道:


    “這人實有鬼神難測的功力,他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人已遠在裏餘路外了,倘係敵者,你我師徒唯死而已。


    所幸我此時已能猜出這人並非敵方人物,令人安心不少,天亮之後,立即登程,是福是禍隻有到達神鴉崖下的古廢寺中才能知道,茲後遇事,切莫妄發議論,武林中怪奇之事多得很,空言足以殺身。”


    佩姑娘心雖不服,但卻不敢再多說話,師徒兩人隨即整理行囊,天亮之後,離開歸雲閣,直奔神鴉崖而去暫且不提。


    如今卻說在沈玨娘師徒到達峨嵋後的第八天,初更時分,一條黑影自“解脫坡”下,捷逾飛鳥般疾馳而上,身後緊隨著四條矮長的獸影,毫無聲息地魚貫縱騰前行,霎眼的光景已隱在暗影之中。


    移時,一條龐大的影子,腳不沾塵騰飛而來,晃身已到了“解脫坡”中段,驀地自坡上傳來一聲暴喝


    “來者停步,著打!”


    隨即有數點寒星,直襲這龐大的身影而來!


    這人一聲桀笑,右手五指輕彈,寒星盡數在身前五尺以外被指力彈震得四下飛散,跟著他止步沉聲喝道:


    “什麽人阻我進路,膽敢暗算老夫?”


    解脫坡上暗影之中,有人冷冷地答話道:


    “來者可是歐陽易?”


    停步在“解脫坡”中間的龐大影子,聞言一凜,隨哈哈地一聲震天狂笑,笑罷厲聲說道:


    “正是老夫,鼠輩何人?”


    解脫坡上,現出了一條人影,這人冷冰冰地說道:


    “老匹夫你站穩了聽小爺報名……”


    “慢!娃兒,你怎認得老夫,又怎生知道老夫今宵夜行峨嵋,憑你也敢攔我進路,是何人主使……”


    歐陽易隻因中途安排一事,比預料中的時間遲誤了兩天,豈料剛剛踏上峨嵋山徑,就遇上了攔路之人。


    他不容對方話罷,即厲聲喝問,哪知對方也是位性暴的人物,一聲冷笑截斷了歐陽易的話鋒,揚聲喝道:


    “小爺梅夢生,為報父母恩仇,特地等你老匹夫至此清結,歐陽易,血債血還,你還不上前納命!”


    笑麵銀豺心頭一凜,獨目暴射奇芒,注視著五六丈外,在解脫坡上泰山般穩立著的少年,瞬也不瞬!


    刹時他心頭掠過一個意念,驀地插聲獰笑說道:


    “娃兒,你果是梅三豐之子梅夢生?”


    “老匹夫多此一問!”


    笑麵銀豺嘿嘿地獰笑不停,他並沒把對麵的少年看在眼中,但他詭詐成性,深知少年來的忒巧,必有幕後人物主使,是故他並不急欲動手,暗中施展“雲漫中天”的神功,在搜索十丈地區。


    直到他確認十丈之內,除對麵少年外別無他人隱身之時,才決心下手,他深信自己的功力,設若倏下毒手,即便適時有人接應少年,也必然無及。


    對麵的梅夢生已經不耐,再次插聲問道:


    “老匹夫你還不動手,等些什麽?”


    歐陽易冷冷地譏諷反問道:


    “娃兒,就憑你一個人?哈哈哈……”


    梅夢生接上一句道:


    “小爺一人就足以至爾於死地!”


    歐陽易驀地沉喝一聲道:


    “娃兒當心,老夫要闖路下手了!”


    這老賊功力高得嚇人,“下手了”三個字剛剛吐口,全身暴然湧起,自發衝天,人如巨鵬般飛撲而上。


    梅夢生一聲劃破長空的清嘯,身如靈鶴,衝天而起,右腕抖甩,一條火龍般的長影,迎頭向歐陽易擊到。


    歐陽易乍見長影,認出這是何物,半空中一聲斷喝,雙臂猛抖,竟又高拔丈二,疾射投落在六丈以外地上:


    不容梅生二次下手,隨即沉聲問道:


    “娃兒停手,你是東川犬叟及哮天的什麽人?”


    梅夢生嗤笑一聲道:


    “老匹夫何必多問,動手就是。”


    歐陽易正色說道:


    “老夫與及哮天乃井河水,風馬牛,素不相犯,娃兒若是獒王門下,火速言明,免得自誤生機!”


    “歐陽易,你怕小爺手中長鞭?”


    “娃兒不必激將,雷火閃雖然狠毒,老夫卻沒把它放在心上,老夫再問一次爾是及哮天的什麽人?”


    “老匹夫你問不著,動手才是正經。”


    笑麵銀豺麵色一變道:


    “娃兒,老夫曾經連問三次,是你狂妄無知,自取殺身之禍,如此就怪不得老夫心狠了,娃兒你接招!”


    話罷,人如疾箭般已射到梅夢生的身前,右手倏出,抓向肩頭。


    梅夢生沉肩用臂斜縱丈外閃過此招,右腕一震,雷火閃挾隱隱雷鳴,矯騰而起,斜肩帶臂卷擊歐陽易。


    歐陽易一聲獰笑,右臂微順,衣袖暴揚寒風,雷火閃在三尺之外,已被寒風卷震得騰起倒迴,歐陽易身形微移,人已站在梅夢生的麵前,右手五指暴然齊出,硬生生抓拿對方執鞭的右腕。


    梅夢生明知自己絕非對方敵手,但他深信足能支持五十合以上,隻要支持過五十合,則接應必到,複仇有望。


    話雖如此,他卻仍恐事出意外,故而另有補救萬一之時的策略,豈料歐陽易也另有打算,當他發現這自稱是梅夢生的少年,所用兵器竟是獒王及哮天名震天下的雷火閃時,已知昔日一時大意,闖了大禍。


    他聰智過人,雖在轉瞬之間的幾句對話中,腦海已電旋般將昔日處死的及東風,和東川犬叟及哮天的關係猜得。


    此時他已清楚對手少年,果是梅三豐的兒子了,由及哮天竟將他那名震武林的奇絕兵刃“雷火閃”賜與梅夢生使用一事看來,獒王夫婦必然萬分寵愛此子,故而他暗中打定了個陰狠的主意。


    三成“雷漫中天”內“拂雲九式”的“天風拂雲”一招,將雷火閃卷震而迴,他已試出梅夢生的內功真力,右手五指暴然齊出,硬抓梅夢生持鞭的右手腕,這是再次試探對手的應變方略。


    梅夢生雖說幼隨獒王夫婦習練絕頂藝業,但對敵的經驗卻差人多多,雷火閃被歐陽易反震而迴,對方捷如猿猱已到身前,梅夢生不禁動了火氣,右腕一沉,右手施展“飛梟探爪”


    一式,橫劃到歐陽易右筋。


    歐陽易暗中窺笑,冷哼一聲身形倏轉,左手疾若星火,擒拿到梅夢生的左肘,右手五指順彈,打向肩頭!


    梅夢生被迫必須前縱閃避,他雖麵對武林中罕絕的高手,卻毫無所懼,歐陽易一再追逼,反而引發了他那年輕人的傲氣,他非但不前縱躲閃,反而出人意外地倏轉身形,電火閃的鞭柄,當作了“判官筆”用,左右一甩,虛打歐陽易的雙腕,適時卻陡地變式為“開天劈地”,劃向老賊前胸!


    這招因為賭氣而轉變的怪絕式子,卻出乎歐陽易的預料,他怎肯叫一個年輕的後生晚輩追動身形,一聲沉喝,左手倏縮再翻,大袖掀起一陣狂風,力逾千鈞,直壓向梅夢生的肚腹,右手五指仍未變式,並暗中提起“拂雲九式”中的神功,彈出五縷真氣,擊到梅夢生的左臂。


    梅夢生那招“開天劈地”,剛剛施出,即遇對手內力所化的罡風襲到,非隻前進不能,身形似欲翻飛,強提所習神功相抗,歐陽易右手五指彈出的真氣,已相連擊來,梅夢生怒吼一聲,左臂已受重傷,雙足猛登,閃電般倒射退走丈外,此時突然暗處有四條黑影,啞口飛撲群攻到歐陽易的身後,歐陽易殘眉暴揚,獨目電旋一周,心頭一凜,原來是四條小驢般大的黑獒!


    他適才倏發真氣,擊傷梅夢生之後,所謀已得,本就設打算追殺過去,四條獒犬卻因耳聞小主疼吼之聲,知道已受重傷,雖然未奉出擊之令,救主複仇心切,卻不管不顧地消沒聲兒撲了上來。


    歐陽易一望即知是羹王手下的靈犬,他更深知此類靈犬的厲害和習性,自然歐陽易決不懼怕,隻因他另有打算,不願無心中傷了靈犬,和獒王夫婦再結新仇,略一思索,他竟飛身倒縱退避一旁,怪的是靈獒並不追趕,卻齊集在小主人的身旁。


    歐陽易飛身縱避,身形尚未站穩之時,斜後方傳來梅夢生的一聲“著打”的怒喝,話音未歇,雷鳴火影已擊近肩背!


    歐陽易哈哈一聲狂笑,未見他膀動身搖,卻已橫飄出丈餘以外,端地功力高超,令人驚服。


    哪知梅夢生還有煞手,這次他沉喝一聲道:“老匹夫,你接著這個?”


    說著黑黝黝尺長的一個物件,已到達歐陽易背後。


    歐陽易聽出此物來勢似甚緩慢,不禁心疑,倏地轉過身來,此物已到胸前,不容他多想,已伸手抓了個結實。


    突覺手心一麻,知中巨毒,百忙中目光瞥向所抓之物,獨目陡射殺人血光,咬牙沉聲對梅夢生說道:


    “蓉城送還一雙‘索魂鬼爪’的也是你?”


    梅夢生適才左臂受傷,雖然立刻自閉經穴,此時卻巳奇疼難耐,強忍著無邊的痛楚,冷哼一聲道:


    “是我,老匹夫又能奈若我何?”


    歐陽易剛剛抓接到手之物,原來竟是他大弟子索魂客沈劍南的索魂鬼爪。蓉城曾收過一隻,這次自然是另一隻了,接物之時,不料會是鬼爪,故被毒爪金鉤刺傷而中毒,但鬼爪乃歐陽易所傳,解藥現成,故而他並不擔心毒發身死,並立即取食了一粒解藥。


    梅夢生答複歐陽易之後,老賊反而平下了氣,獨目威淩地射罩著梅夢生,一字字有力的問道:


    “沈劍南現在何處?”


    梅夢生仰天大笑道:


    “你想找他?”


    歐陽易殘眉一場,隨即複原,正色說道:


    “梅夢生,你已身中老夫獨門的‘五雲真氣’,除老夫外,無人能夠救治,對時之後,你必身遭慘死!


    設若說出沈劍南的下落,老夫網開一麵,救你複元,願否在你,老夫並不強求,快些迴答?”


    梅夢生並未答言,卻再次發出震天的聲聲狂笑!


    歐陽易不由驚奇,沉聲問道:


    “梅夢生,你狂笑何來?”


    梅夢生冷冷地反問道:


    “歐陽易,你右掌心沒有受傷?”


    此言方罷,歐陽易反而揚聲大笑道:


    “好笨的娃兒,我雖一時失神,被鬼爪刺傷掌心,但這索魂鬼爪,乃是老夫傳授之物,自然懂得救治之法,適才老夫曾經服下解藥,你已看到,此時恐怕早已將毒化盡,難道你認為老夫會受製於這鬼爪巨毒……”


    歐陽易話聲未歇,梅夢生已冷酷地接口道:


    “歐陽易,你那右臂可曾覺得酸麻?”


    歐陽易聞言心頭猛地一陣寒凜,獨目閃灼著兇煞怒火,死盯著梅夢生不瞬,半響之後,暗將右臂穴道封死,才恨聲說道:


    “不知死的娃兒,你在索魂鬼爪的鉤尖上麵,搗的是什麽鬼,老夫心存仁厚,本不願致爾於死地……”


    梅夢生哼了一聲,譏諷地說道:


    “老匹夫閉上狗嘴,你還死不了,頂多和我一樣,損失一條臂膀而已,小爺用左膀換你的右臂……”


    歐陽易暴吼一聲,舌綻春雷怒叱道:


    “老夫若不把你活活撕碎,就妄稱笑麵銀豺!”


    話罷他才待施展拂雲九式,當場震死對手,黑暗之中陡地有人用冷冷的口吻,有音無韻地說道:


    “歐陽易,在你撕碎這娃兒以前,請先還我東川犬叟及哮天夫婦個公道,老夫之子及東風,現在何處?”


    歐陽易聞聲迴顧,獒王及哮天夫婦,已從暗處緩步踱出,歐陽易暗咬鋼牙,並未答言,他已準備硬拚一場。


    及哮天站在丈餘以外,再次問道:


    “大丈夫敢做敢當,歐陽易……”


    這次歐陽易卻很快地迴答道:


    “及東風夫婦,受我救命之恩,後竟食言背信壞我大事,早已賜死,不過歐陽易今日方知他是你的孩兒……”


    梟婆端木雲突然發出一聲比哭還難聽的桀笑,隨即說道:


    “老賊,你可知道殺人償命?”


    歐陽易冷笑著說道:


    “老夫殺人無數,哪來這多命償。”


    及哮天嘿嘿兩聲接口說道:


    “這次你就會學到‘殺人償命’的不二規法!”


    歐陽易震笑一聲,蔑視地說道:


    “莫非憑閣下夫婦和這個乳臭末幹的娃兒,就敢大言不慚‘規法’二字,歐陽易看恐怕未必能如尊願吧?”


    端木雲冷哼一聲,已經預備叫陣動手,獒王及哮天卻緩步踱到梅夢生的麵前,接過“雷火閃”正色對歐陽易道:


    “歐陽易,蠢子不聽訓誨,空生雙目而認人不明,有勞閣下代我主正家規,老夫深感重情。


    隻是我那兒媳,卻係無辜之人,閣下青紅不分,一並處死,實令老夫難能心服。昔日獒、梟、豺名列武林,可惜我這獒王,始終無緣和你這銀豺一交手法,今既幸會,歐陽易,請亮‘陰陽雙豺’較量數合怎樣?”


    歐陽易適才掌心中毒,雖說功力深厚,並已早將穴道封閉,此時已經漸覺痛楚,誠恐獒王夫婦為子複仇心切,雙雙聯攻,必然難逃劫,獨目一轉計上心來,一陣狂笑之後,冷諷地說道:


    “及哮天,這種無用的話說他作甚,我殺汝子,爾今複仇,這是天公地道之事,你夫婦一齊上手吧。”


    及哮天尚未答言,梅夢生一旁已接口道:


    “阿爺,老賊已經中了‘無情草’毒,在右掌心之上,隻要耗他片刻,就有他的好看……”


    歐陽易聞言心中一寒,‘無情草’之毒無藥可醫,除非中毒之人,內力真元充沛,趺坐靜處以內功絕頂真氣,將毒化淨才行,果如梅夢生之言,自己若不斷臂求生,再耗下去必難活命他這裏尚未打定怎樣逃生的主意,及哮天已截斷了梅夢生的話語,正色而嚴厲地沉聲說道:


    “哪個叫你不聽訓誨,妄自複仇並私用毒物來的?”


    說罷不容梅夢生解釋,轉對歐陽易道:


    “老夫不知閣下已中巨毒,今朝拚搏暫作罷論,無情草毒性極烈,火速覓地治療,並請定下再見時地。”


    歐陽易聞言,暗讚對方果然不愧是為武林成名的奇絕人物,獨目猛睜,盯梅夢生一眼,慨然說道:


    “殺人或不償命,欠情卻必須報,歐陽易永誌今朝之事不忘,梅家娃兒已被我‘真氣’擊傷左臂本應代其醫好,隻惜我也身中毒傷,無法施展內力,我去之後,賢夫婦也請立即代他醫治才好,我若不死,神鴉崖下古廢寺中再會。”


    說完之後,他對著及哮天夫婦一拱手,疾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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