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令人心悸的黑暗褪去之後,我自然地睜開了雙眼,所處之地已經不再是中央火種城的民宅,而是一間整潔的日本和室。和室的地板上井然有序地鋪著一塊塊淺黃色榻榻米,左邊三四米外是一麵敞開的白色紙質拉門,門外是一條幹淨的褐色木地板過道,過道對麵不是牆壁,而是令人心曠神怡的日式庭院,午前的溫暖陽光帶著鳥雀嘰嘰喳喳的清脆聲音一起從外界照射進來,落在榻榻米上金燦燦的,我正好就仰躺在光暗的分界線上,睜眼的時候左眼被陽光刺到,忍不住抬手遮住了左眼。


    一時間,我有些記不清這裏是什麽地方。兩秒後,我才清楚地迴憶了起來:這裏是日本的溫泉旅館,如今是國慶假期,我、父親、表妹、鈴奈、千草太太(鈴奈的母親),趁著假期出國——對鈴奈和千草太太來說是迴國——到日本一遊,後天就是我們迴國的時候。


    上次劇本的跨度超過了十天,氛圍又是那麽的消極殘酷,此時終於迴來,令我不禁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迴來之前,我在那個劇本世界留下了靈能力的修行方法。隻要那個寧海願意將這些知識慷慨地公布開來,並且那個世界的人類確實具備修行靈能力的潛能,那麽那個世界就絕對能夠大幅度偏離威廉姆斯曾經預言過的所有死路未來,開辟出來一條從未出現過的未知未來。雖然即便如此,我也無法擔保隻要這麽做,他們就一定能夠渡過毀滅日,但這已經是不夠聰明的我在短時間內想得到的,能夠對未來形成最大最多的變數的辦法了。


    我發自內心地祝福,那個世界的人們能夠渡過絕望。而除了衷心祝福之外,我也別無他法了。


    威廉姆斯會不會也是抱著類似的想法死去的呢?


    死人的想法,我是無從得知的。出神了一會兒,我這才將手伸進了灰色浴袍的口袋裏,然後拿出黑色手機,開始查看自己從上次劇本中得來的新特權:


    “秘技:克星。”


    “將全身上下一切力氣集中起來,灌注於下一擊。可以使用四次,不能在負傷的時候使用。”


    “大師的家傳秘技,劍骨耗費畢生心血創造出來的窮盡凡人極限的傳奇劍術,在有著令人咋舌的強大威力的同時,也會帶來無法忽視的反作用力,使用者往往會在練習與發動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出現骨折和肌肉撕裂的症狀。大師針對這種難以承受的代價而創造出了另外一門化解反作用力的秘技,而對於隻掌握這門秘技的使用者來說,則隻能選擇沉默地承受秘技帶來的反動傷害。”


    這次的新特權是攻擊招數,原型是大師的秘技,這對於目前缺少決定性攻擊手段的我來說無疑是一道福音。不過原來這個秘技的名字是叫“克星”,也不知道是本來就叫克星,還是成為了特權之後,才被賦予了克星這個新名字。一看到這個詞,我就不免迴憶起了以前與赤瞳對話時談及的令人難為情的“邪惡的克星”。


    我相信,這個特權的殺傷力一定不會差到哪裏去,隻是它屬於傷人傷己的招數,並且還有著“不能在負傷的時候使用”的限製,這意味著一般情況下它是無法在同一場戰鬥中連續使用的殺手鐧。


    大師是驚才絕豔的人物,能夠創造相對應的秘技來抵消這種副作用,而我也好在有著祝福特權,即便被反作用力傷害了,也做得到在轉眼間就恢複如初。


    經過上次決戰,祝福特權的剩餘時間已經不超過兩分鍾了,不過這個特權強就強在隻需要一瞬間就能夠完全恢複大多數傷勢,隻要不遇到上次決戰時那種需要連續使用的場合,那麽我完全就能夠再用上很長一陣子。


    我又在和室裏休息了一會兒,隨即站起來,走到了外麵,去看看其他四人。


    父親正在隔壁房間看電影,他對日語一竅不通,也不想要費功夫跟人交流,所以這些天大多都是一個人待在房間裏自娛自樂。有時候我陪他看電影,要是電影裏出現了某些不適合兒童觀看的畫麵(例:男女主角擁吻、女性角色裸身沐浴),他就會作出顧左右而言他的反應。其實我早已不是兒童了,對這些畫麵沒有特別的感想,隻是他有時候臉皮比我還薄,如果電影劇情中出現了即將轉入這些畫麵的征兆,那他就會急急地換片,而如果這些畫麵已經出現了,那他則會勉為其難地裝成“這也沒什麽”的僵硬樣子,繼續陪我往下看。


    表妹正在溫泉旅館後麵的格鬥道場裏沒事打沙袋玩,這個道場算是旅館的特色之一,也有教練在這裏開設培訓班。


    我進去的時候,她沒發現我,而是咬牙切齒地毆打沙袋,砰砰砰砰,像是把沙袋當成了人,發泄一樣,後來打得累了,她就隨意將拳套往地上一扔,整了整白色道場服的衣領,隨後像個樹袋熊一般懶洋洋地抱住沙袋,身子跟著吊著的沙袋一起搖來搖去。沙袋轉動,她也跟著轉動,重心根本不在地上,然後她就看見了一言不發站在她身後的我。


    她的臉頓時一僵。我覺得自己待在這裏好像有點尷尬,就轉身離開了。


    但是還沒走出多少步,表妹就匆匆忙忙地追趕上來,攔截到了我的前麵,然後麵紅耳赤地大喊:“你跑什麽啊!”


    我說:“我沒跑。”


    “你跑了!”


    “我沒跑。”


    “你跑了!”


    “那就算是我跑了吧。”我放棄繼續這種低級別的爭執,“你有什麽事嗎?”


    表妹一怔,隨即想了想,冷不丁地問:“鈴奈向你表白了?”


    我不想跟別人談論這件事情,正要下意識地否認,但是聽她的口氣,她好像對這件事情很確定,眼下的詢問,不過是拋出個話頭而已。所以我問:“你怎麽知道?”


    ……


    ……


    我是林仙,一個正在日本旅遊的高中女生。


    “你怎麽知道?”


    此刻見表哥這麽問,我的思緒迴到了昨天的晚上……


    那一晚,學妹扭扭捏捏地找上了我,我問她怎麽了,她猶豫了好長時間,終於艱難地鼓起勇氣,說:“學姐……”


    我:“嗯。”


    學妹:“我向前輩表白了。”


    我:“嗯……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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