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趕路的時候,赤瞳將精銳隊伍的情況統統告訴給了我:


    首先,就如我所知,精銳隊伍來自於中央火種城,他們出發時的人數為七人,約翰離隊後就成了六人。隊伍人數之所以這麽少,是為了追求隱蔽性和機動力,以免讓身為任務目標的安潔拉搶先一步察覺到這邊的動向,而相對應地,隊伍的成員們肯定都是個個身懷絕技,平均水準之高,哪怕找遍中央火種城也極難找出第二支這麽“豪華”的隊伍。


    但遺憾的是,因為內部存在奸細,所以這支隊伍的隱蔽性從一開始就接近於無——在隊伍決定暫留避難所的不久後,安潔拉就率領死體軍隊轟轟烈烈地碾壓過來,逼得隊伍落荒而逃了。


    逃跑後,隊伍藏進了樹林的某處地洞裏,等待死體軍隊離開。


    值得注意的是,此時的隊伍,並不知道自己內部存在奸細——我也是憑借約翰的經曆和假赤瞳的事情才完全確認了奸細的存在,而隊伍卻對此並不知情,即便他們有所懷疑,也不具備足夠多的線索,因此才做了這種注定會被識破的藏匿之舉。


    好在這些天來,安潔拉也沒有直接率軍再攻的意思。據赤瞳推測,這很可能是安潔拉從上次戰鬥中知曉了死體軍隊無法追上精銳隊伍,哪怕采用包圍圈戰術,也會被隊伍發動一點突破的戰術強勢突圍,所以就索性按兵不動,準備醞釀新的計謀。


    當然,安潔拉也可以屢次三番地率軍攻來,讓隊伍疲於奔命、直至全體覆沒,可她卻沒有這麽做……


    “或許她也明白,如果繼續對隊伍施壓,那隊伍就會做出兵分兩路的決策……”赤瞳是這麽對我說的,“而一旦分兵,奸細就分身乏術了,這注定會使得隊伍的部分力量逃離出去。”她繼續推演下去,“如果不是安潔拉想要在近日攻城,這支隊伍說到底也不會出現。所以逃離的隊員們肯定也不會乖乖迴城,而是會潛伏下來,化為一把毒刺,對安潔拉的攻城計劃造成巨大威脅。”


    我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認為奸細隻有一人?”


    “沒錯。”赤瞳十分肯定地點頭,“雖然我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是以我的經驗來看,針對精銳隊伍這種小規模力量,奸細隻需要一人就可以了,再增加下去反而會增加暴露的風險。”


    她好像十分擅長與暗殺活動相關的事宜,我決定信任她的專業眼光。


    不知道趕了多久的路,我們終於來到了精銳隊伍的藏身地。


    隻見在月黑風高的樹林間,草地上設了一堆熊熊燃燒的橘紅色篝火,旁邊有一個猶如雕塑般孤零零站立的男人:他身穿斂息黑袍,身材高大,站姿筆挺,仿佛一個正值壯年的戰士,但是等走近了才能看清,他的頭發花白,露在黑色長袖外的深色雙手也布滿了歲月的痕跡。原來這不是一個壯年人,而是一個精神抖擻的老人。


    並且不知為何,他還戴了一副粗糙的棕色木質麵具,不願意以真麵目示人。


    這個人,就是“大師”,精銳隊伍的隊長。


    雖然身為隊長,但他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麽,誰都不知道。就連隊員們也隻知道他是中央火種城空降下來的領導,代號是“大師”,有著一身堪稱絕頂的武術技巧,除此之外就兩眼一抹黑了。


    可以想見,在最初領導這支隊伍的時候,大師肯定也碰到過某些難題,空降下來的領導無論在哪個世界都很難受人歡迎,但是他憑借著自己卓越的指揮手腕和戰鬥技巧,在短時間內就成功地讓所有隊員都為之折服了。這在一方麵是因為掘墓人以實力為先的習俗,誰能夠更加有效地打敗死體,誰就能夠收獲更多的尊敬與崇拜;而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的領導能力確實非常出色,能夠這麽快就將這些心高氣傲的精銳掘墓人指揮得如臂使指,這可不是一般的領導者能夠辦到的。


    就連赤瞳也給予其高評價,認為這是一個難得一見的人物。


    可反過來說,如果他就是那個奸細,那對於隊伍的危害無疑毀滅性的,也難怪赤瞳之前會先測試他是不是奸細。


    不過他的重要性還不僅限於這些方麵,事實上,他本人還是這次打敗安潔拉的任務的王牌。


    傳聞中,那毀滅巨國的魔頭有著強大的邪神之力,這股力量除了能夠製造死體之外,還能夠讓自己獲得絕對無法被傷害的無敵防禦。更加可怕的是,這種防禦不止是魔頭本人可以享有,魔頭還可以將其賜給自己的部下——也即是死體領主們。


    盡管魔頭賜下的堅固防禦是削弱版,可這依舊不是常規手段能夠打破的。


    想要打破這種防禦,就隻有兩種辦法:第一種隊伍沒有,所以先不說;第二種很簡單,就是使用一種名為紅色金屬的神秘材料所打造的武器發動攻擊。


    這把武器如今就佩戴在大師的身上,是一把通體紅色的長劍,也是打敗安潔拉本體的唯一希望。


    順帶一提,因為不久前率領死體軍隊攻打避難所的安潔拉其實也不是本體,而是不具備堅固防禦的分身之一,所以這把長劍暫時還沒有大放光彩的機會。


    “赤瞳,你終於迴來了。”大師往我們這邊望了過來,“剛才還有隊員在找我,問你去哪兒了。我覺得你差不多也該迴來了,所以就先守在這裏等你迴來。”說著,他又看向了我,“請問你是?”


    赤瞳先我一步說:“他是寧海,是我的……”她斟酌了一下措辭,“摯友。”


    “摯友?”大師有些吃驚。


    “你好,大師。”我對他點了一下頭。


    “你好。”大師也點頭致意,然後對赤瞳問,“我還是一頭霧水,能夠向我解釋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嗎?比如說,你是怎麽與他碰到的,又比如說……”說到這兒,他又轉頭對我說話,口氣十分緩和,“為什麽你會穿著黑袍?要知道,這裝備可是十分稀有的資源。”


    “就讓我來解釋吧。”我早有準備地說,“事情是這樣的……”


    良久,大師說:“也就是說,我們隊伍內部有奸細,我的部下——約翰因此而被抓住,又在三天後重傷垂死地逃了出來,然後與你在避難所那兒偶然相遇,臨死前將自己的遭遇告知於你,還將黑袍托付給了你……”他凝重地說了下去,“而你則是一名身手過人的掘墓人,與赤瞳是無話不談的摯友。之所以會出現在避難所那兒,是因為你想要前往中央火種城避難,途中正好經過了避難所……是這樣吧?”


    “是的。”我全盤承認了。


    大師又看向了赤瞳:“然後,赤瞳你為了找迴約翰而迴到避難所,卻不料奸細聯絡了安潔拉,想要趁你落單之際讓安潔拉派出分身殺死你。可幸好寧海也在那兒,幫助你一起埋葬了那具分身?”


    “就是這樣。”赤瞳一點兒都不緊張地說。


    大師看看我,又看看赤瞳,說:“嗯……你們兩個確實像是特別聊得來的樣子……”


    “奸細一事刻不容緩,必須盡快將其找出來。”赤瞳沒有搭茬,直接說,“最好現在立即對全體隊員進行一次驗血,看看是否有安潔拉的分身混入其中。”


    “你說得對。”大師也不再多話,帶著我們進了地洞。


    這地洞名副其實,就是先往地下打個三米多深的縱向坑洞,再橫向挖掘一條十多米的地道,途中用就地取材的木頭設置一些簡單的承重結構,就成了一處簡單的藏身地。雖然有著潮濕和通風條件差等等難以忽視的劣勢,但是眼下隊伍也沒有多少能夠挑剔的餘力了。


    四個人坐在地道裏,地上還燒著明亮溫暖的篝火。我對求生方麵的事情不太清楚,但在這種通風極差的地方生火總不是好事,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解決這個問題的。


    我們一落地,他們就紛紛望來,隨即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大師向他們簡單地說明了一遍我的來曆和奸細的事情。


    一股凝重無比的氛圍降臨了下來。


    “約翰……死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性掘墓人難以置信地說,“被我們之中的奸細給出賣了?”


    “你叫寧海,對吧?”另外一人對我說,“你說約翰給了你一封書信,並且請求你把書信送到他的妻子手裏,那麽你能把那封書信給我們看看嗎?”


    “好。”我拿出書信,遞給這人。


    他接過去看了一遍,又將書信傳閱給其他三人看,不時地問我幾個關於書信的問題。不過一會兒,他們就把書信還給了我,看著我的眼神也少了很多懷疑。


    大師走到了篝火那兒,先是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小刀,再將其放到火上烤了一小會兒,然後轉身對我們說:“我不想懷疑大家,但是我們之中出現了奸細,這已經幾乎是事實了,所以接下來我們就要想辦法將其揪出來。”他將小刀遞給了距離自己最近的最先說話的女性掘墓人,“琳達,先從你開始。隨便割個小口子,讓我們看看,你的血是什麽顏色。”


    “我明白了。”女性掘墓人琳達用左手接過小刀,再抬起右手,割破了自己的食指指腹。


    新鮮的血液順著她的指頭流淌了下來。


    大師滿意地點了點頭,而琳達則將小刀遞給了下一個人,重複了一遍這個過程。


    很快,包括我、赤瞳、大師在內,在場的七人都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流出來的都是新鮮的血液。


    這意味著所有人中間都沒有安潔拉的分身在。


    大師還不放心,又讓所有人脫下了黑袍,試探了一遍所有人的氣息。


    武術到達一定地步,是能夠感應和收斂氣息的,酒吞童子能夠做到,赤瞳能夠做到,大師也能夠做到。當然,我雖然對武術了解不多,但也能夠做到這種事情。其實這次試探氣息的行為隻是一個添頭,說服力遠不如剛才的驗血測試,因為安潔拉能夠偽裝活人的氣息,卻不能夠偽裝新鮮血液。


    果不其然,這次依舊是全員通過。


    “好吧,現在我們至少可以確認,奸細不是安潔拉的分身、甚至不是死體了。”琳達無奈地說。


    “奸細果然就是大師了吧。”一個掘墓人調侃地說,“赤瞳在前往避難所之前,不是隻對大師說過自己的下一步動向嗎?”


    “我相信大師。”另外一人說,“如果大師是奸細,那他隻需要隨便刨個坑把紅色金屬長劍丟進去,再拉一泡屎掩蓋住,那我們隊伍的計劃就會以失敗告終。進一步說,在三天前安潔拉的分身率領死體軍隊攻打避難所的時候,他也隻需要隨便出一個錯誤指揮,那我們就都死在那兒了。”


    “我也相信大師,也隻有相信大師。”琳達無比認真地說,“我們這次行動的目的,是趕在安潔拉開始攻打中央火種城之前將其打敗,雖然表麵上是打敗安潔拉,但實質上卻是拯救中央火種城。”她環視眾人,繼續說,“大師就是這次行動的核心,我們必須以‘大師是清白的’這一點為前提展開行動;反之,我們就沒有任何希望可言。”


    “我覺得……”還有一人也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談論開始偏離了初衷。大師抬手虛壓,眾人見此紛紛住口,這個簡單的變化顯示出了大師平時的威望和眾人的自覺性。


    “既然奸細是活人,那麽他又是怎麽竊聽到我與赤瞳的對話的?對這一點,我希望你們能夠提出有用的想法。”大師說到這裏,又補充了一句,“順帶一提,赤瞳當時對我說話的時候,地點是在附近的空地上,周圍沒有足以藏身的地方。”


    “想不出來。”有人搖頭,“如果是擁有智能的自然死體,那麽根本不用接近,隻需要待在遠處,就能夠憑借超越人類的感官來竊聽對話,可活人嘛……”


    雖然這麽說有點兒不可思議,但死體也是有五感的,並且甚至比活人還要靈敏。約翰也有提過,當他變成死體之後,視力和聽力都出現了強化,隻是他最初連自己變成了死體都沒意識到,甚至還可笑地把突然增加的感應力和感官強度當成了連日折磨之下出現的幻覺。


    我思考了一會兒,隨即腦子裏出現了一道靈光:“我有一個想法。”


    “請說。”大師十分客氣。


    “奸細可能既不是死體,也不是活人……”我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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