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欽不知道怎麽迴事,她竟然會站在這細雨蒙蒙的街道上,厚重的霧霾壓在整片天空和這街道上,雨水將整個城市都籠罩在這一片迷霧中。


    周圍什麽都沒有。隻有雨在滴滴答答從天空不斷的落下,打在地麵上,房簷上,一陣陣的聲響。


    頌欽全身都濕透了,但是她並不感覺有多冷,好像這雨就沒有下在她身上一樣。


    她挪動腳步,每一步都挪動的那樣的艱難,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這街道似乎很熟悉,卻又好像很陌生,甚至她都不敢想象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不遠處似乎有一輛馬車停留,頌欽看到馬車的模糊的輪廓,整個人都不禁的加快前進的步伐,踉蹌的朝著馬車撲去。


    她不會忘記。計算她覺得自己已經忘記了,但是似乎又記得那麽的清楚!


    這細雨,這街道……還有馬車。


    頌欽加快腳步,但是不管怎麽跑,那停在遠處的馬車就似乎永遠都不可靠近


    !頌欽伸出手來,卻猛然看到馬車的車簾子被掀開,隨後馬車上滾下一個人來。


    小小的身體,衣衫襤褸,頭發淩亂的沾了一臉,但是那小小的身子那樣的柔軟,**裸的玉足,空蕩蕩的雙腿,還有衣衫無法抵擋的春光……


    稚嫩的身影從馬車上滾下來。雨水無情的打在她的臉上,那暴露在外白皙柔嫩的皮膚上,全是一些青紅的吻痕……


    頌欽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口……


    這馬車。這小女孩……頌欽隻是覺得心猛然跳動了起來,她想走上去,看這馬車裏是否還有人?她怎麽不記得那時候她曾從馬車上跌落?


    一切還來不及想,頌欽還沒有準備好接近,那小女孩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慌亂的抹了抹臉,那粘在臉上的頭發越來越亂,卻也露出了那嬌弱的臉蛋,還帶著還沒有褪去的紅暈,甚至她的眼睛迷茫的看向頌欽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


    頌欽心裏一頓。急忙伸出手來,但是那少女走過她的身體,跌撞著超前走去。


    走了幾步,突然軟綿綿跌倒在地上,艱難的挪動,卻怎麽也爬不起來……頌欽一步步向前走去,但是她看得到,碰不到。甚至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她隻是覺得身體僵硬……


    好像隨著這少女輕輕的唿吸,和在雨中顫抖的身體,她突然想起來了……


    她的確,糊塗之中,貌似是一個寬大溫暖的身影從馬車中逃了下來……


    那個時候她的藥性還有完全的消散,但是迷糊中卻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所以那是盡管迷糊,但是僅有的一丁點自尊心隨著她從馬車上滾了下來


    。


    她想逃走,不管是從哪個可惡的胖子手上,還是從這馬車上……她想逃離,她想迴家……想質問她的父親,為什麽她會遭遇這一切?


    為什麽……


    她的確從馬車上離開了,但是那時她什麽也沒有想到,僅僅是走了幾步罷了……就像現在躺在地上一樣,無法動彈,甚至不明白這一切是現實還是夢境?


    她如果僅僅是做了一個噩夢那該有多好?


    頌欽呆呆地現在那裏,就在少女的身旁,卻什麽也做不了,那少女便是她……迷糊中,卻又不知道還去往什麽地方?隻知道從那一刻起,她失去了一切……


    傳來馬蹄飛奔的聲音,頌欽一愣,身後的少女一動不動的停在原地,而對麵飛快的駛來一架馬車。頌欽看到了馬車夫,車夫發現了小女孩,他說了什麽頌欽沒有聽到,但是看他的表情,好像很驚訝,在向車內的人稟報著什麽,不一會,車夫下了車,把躺在地上的女孩抱起來,送進了馬車。


    那馬車的簾子被掀開,頌欽趕緊上前,卻看到一隻寬厚的大掌將那小小的身軀接了過去。


    然後馬車飛奔而去……


    頌欽拔腿而跑,她不記得了……她什麽都不記得了,她當時乘坐的馬車!一點也不記得了,那些隱約的迴憶,經過這麽多年的沉錠,早已經亂成一團,加上她刻意的遺忘,她什麽都不記得了,自己竟從一開始撞上的馬車上逃離後,又乘坐上另外一輛。


    她飛快的在雨中奔跑,追著那輛遠去的馬車,但是不管她怎麽努力,那馬車離去的速度飛快,她不管怎麽樣都好像現在原地不動,而那馬車飛快的離去!


    消失在蒙蒙細雨中……


    頌欽跌倒在地上,那些冰冷的雨水,地上的堅硬卻似乎都感覺不到,她隻覺得自己好像跌倒在雲中,軟綿綿……


    她慌亂的看著馬車離開,完全不同的倆輛馬車!女嗎節技。


    突然轉身,頌欽看到之前停留的馬車還在原地,她匆忙的跑了迴去,但是什麽都出碰不到


    !


    頌欽不知道為什麽那樣的焦急,也是在這時,旁邊的店上走下來一個車夫,他打開簾查看……這是頌欽看清楚了,這是一輛豪華的馬車,裏麵擺著精致的小踏,火爐,甚至還有書櫃,所有的東西應有盡有。


    裏麵沒有人!


    隻有淩亂的小踏,還有一張淩亂不堪的雪白的毯子,那毯子上的絨毛像是揉碎了一般,點點血跡就像綻放在白雪中……


    淩亂的小踏,還有……落紅?


    那些模糊的,早已經就想破碎的夢境一般的畫麵突然襲擊了頌欽的腦海……


    纏綿的倆個人,火熱的身軀……模糊之中,那男子埋在陰霾中的臉看不清楚長相,他的衣衫被她使勁的揉碎了,她突然想起那是的男子用這雪白的絨毛毯子將她小小的身體包裹起來……


    頌欽慌亂的後退一步,可是車上沒有人……那個男人,不在車上!


    究竟是誰……究竟是誰?


    頌欽後退,一步步的後退,當她猛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跌坐在地上時,突然看到了身邊燒毀的房屋,那些燒成木炭的木頭還升起了瀟瀟青煙。


    頌欽四周一看,不過眨眼,四周的環境都變了!變成了她曾經的家……那被燒毀的房屋,還有在一片的廢墟之上,無助的跪著的少女。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突然轉眼,便看到了撐傘站在馬車上的上官玄燁,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


    修長的手指,完美的手掌,傘下的清澈的臉上,還有那樣的讓人沉迷的淡然微笑……


    “你叫什麽名字?”頌欽突然聽到上官玄燁的聲音,他輕輕的微笑看著他的眼睛。


    溫柔的答道:“頌欽……”


    那少女輕輕的迴答,滿臉的震驚,甚至那木訥的眼睛,就像夜空中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線,眼裏隻有上官玄燁美麗的笑臉……那是她眼中的全世界


    。


    “頌欽……來,到我身邊來……”他伸出了手,那是她命運的轉折點,那是她的全世界。


    細雨突然停了,陽光從烏雲之中穿透過來,輕柔的灑在上官玄燁幹淨細長的指頭,他顫抖著伸出手……握住了那在絕望的深淵之中,朝她伸出手來。


    “頌欽……頌欽?”


    她聽到他的聲音,低沉溫柔,一聲聲的唿喚著她,像是微笑著,又像隱隱有些擔憂……


    頌欽搖了搖頭,突然陷入一片鮮紅的世界,什麽都沒有,隻有一片刺目的紅色,就像鮮血將整個世界都吞噬了一樣。


    “頌欽?”上官玄燁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耳朵邊的亂發,不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看著頌欽昏迷中不安的小臉,緊緊皺在一起的眉,不禁的歎了一聲,“告訴我,她的身體如今怎麽樣了?”


    孟閻站在上官玄燁的左邊,放下手中的碗,拿起了紗布將上官玄燁的手腕一層層的包裹起來,看了眼頌欽又道:“她的身體曾經遭受過什麽,我不說你也該最清楚了,要不是你曾經喂她喝了那麽多的血,她估計也活不了這麽久了,早早的就該解脫了。”


    “那對她不是解脫。”上官玄燁的臉色依然是一片蒼白,他笑起來還顯得有些虛弱,此時穿著一件月白色的中衣,衣衫寬鬆之中越來越顯得疲憊,“死亡不是她解脫……而且,我不許她死,她就不會死。”


    “唉,你這血都不知道浪費了多少了!”孟閻輕輕的一歎,“我說你還是自己估量一下吧,你自己的身體都不知道該怎麽辦……現在可是已經入秋了,這個冬天恐怕你……”


    “無所謂。”上官玄燁說完,轉眼伸出手將孟閻放在一邊的瓷碗抬了起來,那瓷碗之中的濃濃的還散發這溫熱的血腥味,“就算還有一點用……都好。”


    孟閻搖了搖頭,卻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轉身離開,不忍心看著上官玄燁將那一碗濃濃的鮮血喂進頌欽的嘴裏。


    大半碗的血,喝了一半,灑了一半,打濕了頌欽的衣衫,那血灑出來順著她的下顎,脖子流淌入她的衣襟之間,上官玄燁拿著錦帕小心翼翼的將那些鮮血擦掉


    。


    “我不會讓你死的……”上官玄燁輕輕的笑了起來,卻是牽動內息,一陣的劇烈的咳嗽,牽扯了身上的傷口,痛的他狠狠地皺起了眉頭。


    頌欽的一雙眼睛,一片血霧,再沒有那漆黑如夜空的雙眸,再沒有黑白分明的清澈純真,隻有一片血紅……還有血色的淚順著她的臉頰流過,在那白皙的臉頰上,流過兩道血紅的痕跡……


    “怎麽會這樣?”上官玄燁的聲音顫抖著,死死的抓著頌欽的手掌,力道大得她都覺得一陣疼痛。


    她不傻,從上官玄燁擔憂恐懼的聲音裏,她感受到了。


    她呆呆的愣著,隻覺得眼睛好痛,像千萬根針刺入了她的眼內,叫她不停的流淚,不停的刺痛。


    孟閻急忙查看,卻是呆愣了許久……空氣一片靜謐,孟閻幽幽的搖頭,仿佛他自己的聲音他都覺得是顫抖著的。


    “她……她的眼睛……毀了……”


    “怎麽會?”上官玄燁呆愣著,卻是看向頌欽那雙一直在流淌著鮮血的眼睛,他顫抖起來,連抓住頌欽的力氣都沒有了……


    頌欽感覺到了他指間的僵硬,竟然是輕鬆的就抽開了自己的手,她晃動著小手,在她的眼前……可是什麽都沒有,隻有一片鮮血淋淋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被鮮血吞沒了。


    上官玄燁轉眼看向孟閻,銳利的眼神像是在質問,可是孟閻隻是無奈的搖頭,歎息了一聲。


    “別怕,頌欽……你一定會好的,過不了幾天,就會好的。”上官玄燁突然出聲勸她,卻是輕輕笑了起來,可是從他的聲音裏,能感覺到他在微微顫抖,卻還勉強著微笑。


    頌欽拚命地眨眼,可是那種如同針紮一般的痛感卻越發明顯,但是卻是痛,她就覺得自己越是冷靜。


    什麽都沒有說,她就那樣靜靜地躺著……毫無表情的臉,睜著一雙如今已經看不大清楚的血紅色眼睛,還有淚水劃過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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