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府的人雖然還不確定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那天越湘鈴的貼身丫鬟作證,那日越湘鈴確實是在這裏墨詔楓見過麵的,後來雨下的太大。她就躲到一邊的空房裏休息,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越湘鈴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現在越府眾人心急如焚,來王府要人也是情理之中的。


    隻是……墨詔君沉了沉眼睛,派了那麽多人去找都沒有絲毫音訊,現在也隻能寄希望於頌欽說的一月之期了。


    想著,墨詔君上前正欲敲門,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直接一腳‘嘭’的一聲將門給踹開了,那力道,好好的一扇楠木門,竟是被踹的四分五裂……


    墨詔君麵色如常,好似剛才踹門的不是他一般,抬腳進了屋子。


    屋子裏空氣渾濁。雖說點著蠟燭,但是光線依舊昏暗,給人一種沉悶的窒息感。


    房間裏亂糟糟的,地上還有越湘鈴被撕碎的衣服和血跡,看得出來,這裏從那夜以後都沒有人來收拾過。


    墨詔楓坐在床邊的地上,頹靡得伸直腳,無力的倚在床邊,沒有動彈,頭發淩亂,還有幾縷散落下來,擋在了他的臉前。


    他低著頭,越發的叫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整個人都埋在厚重陰影之中,就好像這整個屋子的沉悶昏暗,還有這個閣樓的陰沉,都是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般


    。


    “死了沒有?”墨詔君走過去。伸腳踢了踢墨詔楓伸出來的腳,嫌棄的皺眉。


    墨詔楓自然是沒有反映,墨詔君也不在意,隻是深深的吸了口氣,這屋子的氣息叫他十分不舒服,他皺眉道:“頌欽沒事。”


    “你見到她了?”墨詔楓像是突然迴魂了一般,猛地抬起了頭來,滿眼期望的看向了墨詔君。


    他的臉色蒼白,嘴唇的周圍已經稀稀拉拉的冒出了不少的胡子,看起來憔悴極了……哪裏還有昔日一分半點的尊貴與瀟灑?


    墨詔君點了點頭,接著道:“隻是湘鈴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她……不會出事吧?”墨詔楓有些不確定。眼睛裏剛才散發出來的光彩又全數湮滅了。


    “虧你還知道問她!”墨詔君轉身,推開了窗戶,新鮮的空氣撲麵而來,衝淡了這屋子裏的悶氣,叫他好受了許多,他淡淡道:“頌欽已經找到了她自己想要走的路,你們也許會再見,隻是以後再見也不一定是什麽好事。”


    “真的?她……她還願意見我?”墨詔楓幾乎是一下有了力氣。從地上爬了起來,掠到墨詔君的身後,那曾經高大的身影仿佛最近萎靡了不少,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朕說了,再見也不一定是好事!”墨詔君轉身看著墨詔楓眼裏的期望,搖了搖頭,歎息道:“總之她找到了她該走的路,並且還特意的請求朕為你和湘鈴主持婚禮!”


    “她……”墨詔楓咬唇,就算這些話她親自跟他說過了,但是,如今從別人的嘴裏說出來,他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墨詔楓突然苦澀的笑了起來,“是啊,這就是她會說的話。”


    “她都已經打起了精神,你還這樣萎靡不振!”墨詔君拍了拍墨詔楓的肩膀,歎道:“人活著,總是有受不完的苦……你又何必折磨自己,也折磨她呢!”


    墨詔楓低下頭,默默無語。


    他怎麽能輕易的放下?放下那幾乎已經得到了,最終卻又失去了的幸福?這樣的痛苦,還不如一開始就未曾得到過


    !


    “大局已定!朕的皇弟,不是那麽輕易就會被打敗的人,不論為了什麽,你都還得活著,比任何人都活的好才對!”墨詔君轉身,背對著墨詔縫道:“朕希望湘鈴迴來時,看到的不是你這副樣子。”


    “皇兄……”墨詔楓突然叫住了墨詔楓,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問道:“之前你跟我提過的……七年前的女孩……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墨詔君的眸子微微一凝,表情瞬間冰冷,隻是在他身後的墨詔楓看不到。他愣愣的道:“我仿佛想起什麽來了,但是……又好像什麽都沒有?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事?”


    “不重要的事,忘記了便忘記了!”墨詔君抬腳離開,也不打算多說什麽,“能忘記,也是一種幸運。”


    “皇兄!”墨詔楓追出了門,但是墨詔君的身影已經遠去,聽不見他的聲音了。


    有些泄氣的歎了一聲,墨詔楓輕輕的揉揉自己太陽穴,他不知道自己忘記了什麽,可是總有一個鮮血淋淋的屍體出現在他的腦海裏,那雙眼睛裏的恐懼神情,和頌欽的眼睛一模一樣!


    墨詔楓搖了搖頭又有些疼痛的腦袋,不由得喃喃的道:“究竟……為什麽,會忘記呢?那個人,到底是誰?”


    ***


    一個月……


    頌欽不明白孟閻想盡辦法將她留在這裏一個月,究竟是為什麽,可也就是因為有了這一個月,她也找到了自己未來該走的路。


    該迴到正軌了,從她被生下來的那一刻開始……她的人生就注定不可能一帆風順了。


    雖然很感謝母親曾經給過她那一段短暫的自由快樂的時光,可是最終她還是該走向命定的軌跡了。


    從出生開始,她便一直在逃避……不論是母親出於母親才讓她逃避了自己的命運,亦或是上官玄燁為了複仇扭曲了她的命運。女布私技。


    逃避就是逃避,失去了直麵苦難的勇氣,又怎麽會有一顆自由的心?


    墨詔君說得沒錯,真正的強大,是在自己心裏的


    。


    敢於直麵一切,擁有一顆真正強大堅強的內心,這樣,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頌欽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鏡中的人眼神堅定,慢慢的紮好了纏繞在頭發上的發帶。


    那美麗柔順的青絲,被頌欽牢牢的紮在了腦後,沒有任何的飾品,隻用一根白色的絲帶纏繞著紮成了一個高高的馬尾。


    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簡單的發式,充滿堅定的眼神……從今以後……


    這才是她,一個全新的頌欽!


    站起了身,她穿著一身毫不拖遝的衣衫,素淨的顏色,沒有寬大繁複的水袖,沒有飄搖的紗裙,如同男兒裝一般……甚至比一般的男兒裝更加的簡單利落。


    那瘦小的身軀站立起來時,竟產生了一種讓人隻可仰視錯覺……


    一步步的走進了陽光中,夕陽西下,影子在斜陽的作用下長長的拖在身後,頌欽勾起了唇角,笑了起來。


    明天,就到一個月了,是時候……去做最後的訣別了!


    故人再見,她已不是現在的頌欽了!以前的她,那樣的懦弱,膽怯……從今以後,再不會了。


    因為,以前無用的頌欽,已經被她親手扼殺在內心深處了!


    這是她第一次走出墨詔君為她準備的閣樓,一個月來,她從來沒有踏出這裏一步,現在,心裏已經不再彷徨,她知道該做什麽,才不會讓自己留有遺憾。


    堅定的腳步,一步步,走出了這安靜的小院,夕陽的餘暉撒在頌欽變得剛毅果敢的臉頰上,仿佛增添了一層聖潔的光輝。


    她就這樣,一步步地走了出去,不再迷茫,不再彷徨,朝著自己選定的方向……


    “哎呀!這下可難辦了呐。”


    隱藏在閣樓旁大樹之上,孟閻看著變得完全不一樣的頌欽,不由得幽幽一歎,“這樣的轉變,真是讓人憂心呢


    。”


    “怎麽辦……公子還沒到,而且和遷鳥也斷了聯係,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了,明天一到……墨詔君就會帶走姑娘的,到時候該怎麽辦才好?”明雪擔憂的看著頌欽消失的方向。


    那樣的身影,那樣堅定的神情,是明雪之前從未見過的……那是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強大,看著一直以來都在隱忍,都在受傷的頌欽有了這樣堅定強大的信念……明雪很開心。


    可是……不知為何,她卻感覺不到頌欽的開心了。


    當初在避暑山莊時,那樣愜意的笑容,那種開心的心境……似乎,已經從她的身上消失了。


    “你這麽一說……”孟閻眯了眯眼睛,邪魅的笑了起來,“倒真是讓人有些期待了呢。”


    明雪沉默不語,她不知道什麽才是對的……她隻是想,頌欽能輕鬆地笑,就像在避暑山莊裏,哪怕當時她被毀了臉,卻是明雪見她笑的最多的時候了。


    隻是那段時間那樣的短暫,她也隻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偷偷的難過。


    那時她沒有這麽強大,總是會受傷,總是自己偷偷地傷心難過。現如今她擁有這樣堅定的眼神,那種讓人感覺到無堅不摧的強大信念,隻是,這樣的她……就不會受傷?就不會……傷心難過了嗎?


    這些,才是最令明雪擔心的。


    孟閻看了明雪一眼,笑道:“至於嘛,不用那麽擔心,人活著不都是這樣的嘛,起碼她現在振作起來了……至於該怎麽活著,是她自己選擇的,我們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看他們自己吧,迴去了。”


    明雪點了點頭,院子裏早已經沒有了頌欽的身影,他們也不必再跟蹤了,上官玄燁不來的話……一切,便都沒有了意義了。


    隻是,他真的會來嗎?


    明雪不懂,隻能無力地跟著孟閻迴到了茅屋,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靜靜的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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