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夕陽西下時,代表著一天又即將消逝了。


    西境的京都非常繁華,哪怕是夜晚即將到來,大部分的街道上依舊繁華如白日。甚至更加熱鬧,各種各樣的商鋪還有酒樓依舊人聲鼎沸,街邊小販售賣的各種各樣的稀奇古怪的玩意琳琅滿目。


    “嘖嘖,這個似乎不錯呢


    。”素白修長的手輕輕的拿起了一個彩色的風車,揚起來隨著傍晚清涼的風,那彩色的風車微微旋轉著,色彩斑斕。


    “公子,怎麽樣?買一個吧!小孩子可都是很喜歡的。”小販從沒有見過這樣俊秀的公子,原地呆愣了片刻後,急忙熱情的招唿了起來。


    “是呢!確實適合小孩子,特別是單純的小孩子。”那慵懶的嗓音似乎帶著笑意,與那一雙完美的桃花眼相得益彰,輕輕丟下幾枚銅錢,修長的身影悠閑的轉身離去。


    小販還愣在原地。好像剛才來的人就如同這風車一般的炫麗,魅惑人心。


    站在高高的城樓上是可以看到西境大半個城市的景象,也可以看到都城外那一片遼闊的平原,遠處的山巒仿佛聳立在雲間,夕陽西下穿過了那些雲層,霞光萬丈。


    這是一副多麽美好的畫麵。


    可是此刻……


    “唉……明天就是祭天大典了。”越湘鈴憂鬱的歎了一口氣,看著遠處的殘陽即將沉落,她覺得自己的心也仿佛跟這殘陽一樣沉到最低處。


    他就要走了。


    她低下頭,一臉的陰鬱。那次在宮裏,她聽得清清楚楚的,墨詔楓就要離開了……


    她已經接受了他不會娶她的事實,她能理解,也真心替墨詔楓開心。因為他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義,因為他跟頌欽在一起一定會幸福,所以這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墨詔楓就要離開了,再也不迴來了。不管她怎麽自我安慰,都覺得心裏一片沉重,那種憂傷的感覺叫她好想哭。


    她等了他整整八年,如今好不容易再見到他,可是不過短短這麽幾天,他就要離開了。


    而且……從此之後,她就要跟他天各一方,他有他的自由,她有她的生活……也許這次離別就再也看不到了。


    咬了咬唇,一想到這些,越湘鈴的眼眶裏已經彌漫了淚水。可是她死死地忍住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她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堅決的繃住了自己的表情,一字一句堅定的道:“我不能哭,我要為詔楓哥哥感到高興


    !”


    她瞪著眼睛想要把淚水憋迴去,她狠狠滴告訴自己,她一定一定不能哭。


    她不能做一個叫墨詔楓討厭的人。隻要他幸福開心,那麽她就該感受到這樣的幸福,她應該高興才對,哪怕以後都見不到他了,她也知道他一定會好好的活著,帶著自己心愛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幸福的生活。


    雖然她很羨慕頌欽,但是她知道,他選擇的人不是她……


    哪怕不是她,她也應該因為他能選擇自己想過的生活,能有心愛的人陪伴一生而開心!


    所以!她絕對不能哭。


    “呐……這個送給你。”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越湘鈴原本渾身緊張的身體差點跳了起來。


    剛想要大聲尖叫,眼前便被五彩斑斕的風車吸引住了目光,她一愣,看到夕陽的光輝穿過風車的縫隙,那種美麗那麽奪目,那麽虛幻……


    “喜歡嗎?”再次傳來聲音,越湘鈴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真的有人在。


    一轉眼便看到了一張……邪魅的笑臉,那種笑容配合著彎曲著的月牙眼睛,仿若桃花一般,綻開得肆無忌憚,卻又那樣的美麗。


    “你……”越湘鈴一愣,不由得問道:“你……你是什麽人?”


    “陌生人。”那人迴答得倒是隨性,沒有管越湘鈴詫異的態度,直接坐在了她的身邊,風車就拿在他的手上,他傾身微微吹了一口氣,風車再次幽幽的轉了起來。


    “呐,不喜歡嗎?”他又將旋轉著的風車遞給了越湘鈴,笑容隨意慵懶,如同一隻貓一般的慵懶,但是那雙眼睛卻叫人那樣的無法忽視,因為太過美麗,卻又叫人感覺到其中邪魅的危險。


    也許真因為這隨意慵懶之中透漏出來的危險,才那樣的吸引人的眼光。


    “為什麽……要送給我?”越湘鈴呆愣著,疑惑的看著眼前仿佛天神一般突然降臨在她身邊的陌生人,一下子都不知道怎麽戒備


    。


    “你不喜歡?”他微微歪了歪腦袋,苦惱的皺了皺眉頭,“可是賣風車的人說,小孩子都很喜歡的。難道他騙了我?”


    “我!我才不是小孩子!”越湘鈴一下子仿佛被踩到了痛處,像一隻炸毛的貓一般跳了起來,激動的衝著他辯解道:“我已經十八歲了!我早就是大人了!”


    “哦。”隨意的聳了聳肩膀,他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更讓人惱火。


    “真的!我真的十八歲了!你不相信嗎?”越湘鈴惱火的爭辯著,聲音不由自主的大了些,臉頰被氣得微微通紅。


    男子卻突然笑了起來。‘嗬嗬’的笑聲仿佛極為不屑,斜眼瞄了越湘鈴一眼,才道:“不過那我還真沒有見過哪個大人會躲在這種地方偷偷哭鼻子的。”


    “我……”一下子被看穿了心事,越湘鈴有些心虛,底氣一下子虛了,張著嘴聲音也小了,“我才沒有……沒有哭呢。”


    “你不用跟我解釋啊,你哭不哭跟我也沒有什麽關係,誰在意呢。”幽幽的打了個哈欠,直接悠閑的躺在了地上,風車就那樣拿在手裏高高的舉了起來,一雙月牙兒眼睛看著它跟著風向微微的轉動著。


    “哼!”越湘鈴也生氣的轉過頭不說話了,剛想要起身離開,可是呆了呆最後還是否定了這個想法。


    就算這隻是個陌生人,還有些討厭,但是……他在,起碼還有個人陪著自己,而且他應該不知道她是誰。所以他也不知道她憂心什麽,更不會像家人一樣拿婚約的事情來指責她,也不會向墨詔君或者是哥哥姐姐們一樣來安慰她。


    因為他什麽都不知道,這樣的話……她坐在他身邊,有個人陪他,她也不會覺得孤獨,也不會悲傷,更不會覺得自己可憐。


    “喂。”就這樣安靜地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就在她以為他再也不說話的時候,他卻突然用風車的木棍戳了戳她的手臂,問道:“你剛才在傷心什麽?”


    “誰說我傷心了,我才沒有傷心呢!”越湘鈴扭著臉不去看他,有賭氣的道:“而且,關你什麽事啊,我又不認識你


    !不要跟我說話!我才不要理你!”女團狀血。


    “啊……”幽幽的一聲歎息從身邊傳來,“也不知道是誰話這麽多。”


    越湘鈴猛然覺得血氣上湧到臉上,她氣得腦袋一陣迷糊,轉臉瞪著眼睛便吼道:“你到底是誰啊!誰允許你在這裏了!你討厭死了,你快走開!快走開啦!”


    毫不顧忌的,將自己多天的情緒一下子發泄出來了,越湘鈴大口的喘氣看著躺在地上一臉錯愕的男子。


    他似乎有些詫異她的表現,但是很快又笑了起來,眉眼依舊動人,但是好像卻有些憂鬱,他額表情叫越湘鈴看得清清楚楚的,他緩緩的起身,歎了一聲道;“果然是好人難做,我竟然那麽討厭,我走便是了。”


    說罷起身便要離開。


    其實話一出口,越湘鈴就已經後悔了,從她意識到自己對一個陌生人亂發脾氣的那一刻開始,她便後悔了。


    如今看到他似乎還有些難過的情緒從眼睛裏劃過,看著他起身,衣角劃過她的眼前,仿佛鼻尖還1聞到了他身上特殊卻清淡的香味,但是……他轉身一步步離去。


    死死的咬住了唇,那種灰心喪氣的低落感瞬間包圍了越湘鈴……


    她低著頭看著眼下的青石板,眼淚一點點的聚集。


    不要走……不要走把她一個人留下,她……很害怕……很孤獨……


    不要走……


    越湘鈴明明不想他走的,可是卻開口罵了他,現在她根本沒勇氣開口叫他不要走,而且……她真的很傷心,以前的她絕對不會對陌生人無緣無故發脾氣的。


    也許人家隻是好心來關心一下她,卻還要遭到她莫名其妙的怒火。


    一想到剛才他眼裏一閃而過的詫異和難過的神情,越湘鈴的心一點點的被愧疚侵蝕……


    猛地鼓足勇氣,她睜大眼睛,對著他離去的方向抬起了頭。


    懵然,那個彩色的風車又一次出現在她的眼前,幽幽的旋轉著,帶著五彩斑斕的色彩,襯著殘陽的光芒,如同夢幻一般的,就在她的眼前


    。


    “一定要這麽逞強嗎?想哭就哭唄,大人懂的掩飾自己的情緒,但是不代表就不能發泄自己的情緒。”風車移開,伴隨著才聽過但是仿佛卻已經很熟悉的聲音,那張笑臉又一次出現在了眼前。


    身後的藍天白雲慢慢因為夕陽西下的關係漸漸的變得暗淡,但是眼前的人卻好像擁有一張耀眼的笑臉。


    越湘鈴咬著微微的顫抖唇,仿佛自己隱藏了好久的情緒一下控製不住,如同洪水泛濫一般的洶湧而出,那些委屈,傷心,難過……甚至是她自己一直特意忽視的……那種覺得自己可憐的不自信,一下爆發了出來。


    “你……你叫什麽名字?”越湘鈴忍著最後一絲冷靜,咬著唇一字一句的艱難問道。


    她眼裏的淚水已經忍不住了,死死咬唇憋著眼淚的模樣叫人心疼,那嬌俏漂亮的臉蛋紅著臉,卻倔強的看著眼前陌生的男人。


    “孟閻。”兩個字淡淡的從他漂亮的薄唇中輕輕的吐了出來,聲音柔和而有一種讓人信任的錯覺。


    伴隨著他聲音的,是越湘鈴放肆的哭聲,‘哇’的一聲爆發了出來,沒有大家閨秀的內斂,沒有市集上那些女人的煩人,就像是一個小孩嚎啕大哭時的模樣一般,一點沒有女兒家該有的矜持,一點沒有小女人的嬌態,甚至……讓人覺得她哭得孩子氣得可愛。


    越湘鈴所有爆發的情緒仿佛都匯集成了她的眼淚和盡情的哭聲。


    她知道,這樣哭很丟臉……


    可是她現在知道眼前這個人叫孟閻,那他們就不算是陌生人了吧?


    既然不是陌生人……那她這樣哭,就不算丟人了吧?


    她想不了太多,因為她真的好難過,難過得快要死掉了,但是她卻不能在認識的人麵前表現出來,她想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真心祝福墨詔楓和頌欽的,她沒有傷心,她是很開心的退婚的。


    隻有她表現的這樣,詔楓哥哥才不會被別人議論,才可以毫無顧忌的去爭取自己的幸福


    。


    所以她一直一直……都做得很好。


    可是她真的,笑得好困難。要一直保持那樣的笑臉,她真的好辛苦……


    她現在就想哭,放肆的哭!


    因為她真的很傷心,真的很辛苦!


    “唉,還說你不是小孩子……”孟閻淡然一聲歎息,輕輕的拍了拍越湘鈴的小腦袋。


    越湘鈴哭得昏天暗地,突然抓住了孟閻伸出來的手臂,將臉埋在了他上等的衣衫上,使勁的擦拭著臉上的眼淚鼻涕……哭得越發的傷心了。


    “盡情的哭吧。哭完就不會那麽難受了。”孟閻幽幽一笑,有那麽一秒,他還真有點為這樣單純可愛的小女孩而感到惋惜。


    但是那一絲少的可憐的憐憫之心很快就被他自己深沉得連他自己都不了解的黑暗內心給淹沒了。


    他此刻隻是一個陌生人,做他覺得有趣的,對自己有利的事情。


    不管是憐憫也罷,同情也好,都是他不該有的。


    天漸漸全黑了,夜空上明月高懸,今夜竟是一個滿月的日子,城樓上的青石板被月光照耀著,印刻著歲月的痕跡,一片安靜之中,偶爾傳來一聲哽咽的聲音。


    越湘鈴擦了擦紅腫不堪的眼睛,抽泣著,斷斷續續的道:“就,就是……就是這樣……”


    這是第一次,她將自己所有的心事,將心裏所有真實的想法都說了出來……


    一直以來把傷心都憋在心裏,對所有的人都表現出笑臉,卻將自己內心的真實聲音都壓在心底,她真的很辛苦,如今說出來了……竟是覺得自己好像一下輕鬆了好多好多。


    “那你……現在還想嫁給他嗎?如果他還有可能娶你的話?”孟閻的笑容在月色下越發的魅惑,微微勾起的弧度竟那樣的神秘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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