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大智在心中,終於將自己想說的話組織好了。


    他低聲一咳,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跟著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在我失去工作的時候,我開始很害怕,也很無助,我知道自己是來這個城市尋找自己母親和弟弟妹妹的,但是我怕我失去了工作,沒有生存下去的根本,那個時候,我的心裏是很慌的。”


    大智將思維捋順了以後,說話的語速,也變得快了起來。


    付筱雅輕輕抬頭看了他一眼,眼裏帶著淡淡的心疼,但是沒有說話,她一對動人美麗的眼睛,好像已經將她想說的話表達給了大智了。


    “在離開大姐家之後,我根本就想不到自己該怎麽走下一步,我流浪了一天,在公園裏過了一夜,但是那天晚上,我突然覺得,世界也許並沒有那麽糟糕,起碼我的心裏,還裝著有媽媽,弟弟和妹妹,還有喬暮雪,還有許多給過我幫助的人,最後,我想到,想到了,在想到你的那個時候,我覺得我不應該頹廢,你也不會想看到我頹廢的一麵,所以,我又燃起了信心。”


    付筱雅靜靜地聽著他的話,這是完全淳樸,沒有一絲花言巧語和修飾的言詞,聽在耳朵裏,卻比許多動人的言語更加令人感到真實。


    大智說到這裏,稍微停頓了一下,跟著從付筱雅的手裏拿過她一直沒有撐開的傘,打開後,撐在頭頂為她擋著陽光。


    “第二天,我遭遇了城管的欺負,跟著,我又被人騙了五百塊錢.”


    “你被人騙了?”付筱雅發出一聲驚問。


    “嗯!不過,就五百塊錢。”大智嘴裏說得很輕鬆,但是他心裏也很清楚,那五百塊錢,就等於他做搬運工五天的工資,當時的心疼,隻有他自己才明白。


    他繼續說道:“那天晚上,我好像完全失去了信心,我一直走,一直走,到最後,我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什麽地方,當時我隻知道,周圍都是荒野,我麵前除了一堵高大的牆體之外,什麽也沒有,我就在那裏睡著了,半夜的時候,我又讓打雷給吵醒了,當時我很害怕,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我隻有將這種害怕用那張草席給遮掩起來,我真是好笑,以為遮起來了就不會害怕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忍不住自嘲了一下,其實他也不知道這種表達的方式,就是自嘲,他隻是按照心裏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我那天晚上就是在害怕中度過的,第二天是一個大叔將我叫醒的,他收留了我,跟著讓我留在那裏工作,所以我就有了這份工作,第一天,我就接了一場戲,讓我從四十級的樓梯上翻滾下來,誰也不敢接,我接了,因為這場戲可以掙到300塊錢,我沒有他們的害怕,從上麵翻下來了,翻下來之後,我一度是半昏迷的,隻聽到有很多人在叫我,直到後來,你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腦海裏,你讓我快點起來,我,我才睜開眼睛的。”


    付筱雅對於大智娓娓道來的經歷,聽得簡直就是心驚肉跳的,她完全沒有想到,這麽短的時間裏,大智竟然經歷了這麽多的事情,而且,這些事情,雖然在大智的嘴裏好像顯得很輕鬆一樣,但是她已經聽出來了,其中的艱辛,隻有大智自己,才能夠真正體會得出來。


    付筱雅將目光再次投到大智棱角分明的臉龐上,她看到了大智眼神中露出的一份堅毅之色,顯得那麽動人。


    “再往後的日子裏,每當我想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心裏麵有一種暖暖的感覺,每次失落或者夜深人靜的時候,你的樣子就會在我心裏麵出現,而且,讓我在失落之中再次燃起了對生活的信心,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直到後來我看到了一本書上寫著的描述,我才明白。”


    “明白什麽?”


    付筱雅此時的心跳,已經快了很多,臉上也感覺到了發熱,臉上是不是紅了,她不知道,但是她不敢抬起頭來。


    “書上說,有這樣感覺的時候,就是喜歡上了心裏老是惦念的那個人。”


    大智說完,帶著怯意的目光,看了一眼付筱雅。


    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對感情的表白,這個表白,對他來說,一輩子都是刻骨銘心的。


    其實他在表白了以後,心髒也跳動得很厲害,但是同時他也很害怕遭到付筱雅的拒絕,所以,看了一眼付筱雅之後,他就將目光投向了道路的前方,一直不敢再朝她望去。


    兩個人的臉上都在發燙著,彼此都陷入了一個尷尬的沉默之中,大智打著傘,表麵上的鎮靜,卻遮掩不了他緊張得整個後背都在冒著大汗,將衣服全部汗濕了。


    大約又走了五六十米的距離,大智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說道:“我,我,我知道,我這個人比較傻,沒有人會喜歡我的,我剛才說的話,你,你不用放在心裏的,其實,其實我就是想將我自己心裏的話說出來罷了。”


    大智的語氣中,充滿了失落感,付筱雅聽出來了。


    付筱雅朝著大智望了過來,跟著停頓了一下腳步,身形從大智身後繞到了右側,伸手一把抓住大智的右手,粉嫩的臉龐,已經紅的跟個大蘋果似的一樣,羞澀地低垂著頭。


    付筱雅柔軟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掌心,大智感覺心跳更加快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心裏就一直惦記著你了,你一直沒有給我打電話,我心裏很擔心你,也很想念你。”


    這也是付筱雅的人生中第一次對人表白。


    兩個青春年少的心,在這一刻,發生了愛的碰撞,這種愛,顯得那麽純淨,那麽令人心動。


    誰的年少沒有幾分朦朧的愛戀呢?


    這份純純的初戀,是朦朧的,也是青澀的,更是讓人一輩子都無法忘懷的美好。


    大智和付筱雅,就是在這樣艱難的生活和生存環境中,開始了他們人生的第一段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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