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智的心裏,又多了一個記掛的人,那就是喬暮雪。


    每次跑上學校那座後山的時候,在大聲唿喊完母親和弟弟妹妹之後,他總是不忘繼續大聲唿喊著喬暮雪,告訴喬暮雪自己想念她了。


    那年,他有了生命中的第一張身份證。


    村裏所有的人都告訴他,有了身份證,就是一個長大的人了,以後,不能再哭鼻子了,也不能再依賴別人了,做什麽事情都要承擔責任了,他現在已經是個大人了。


    大智覺得,自己變成大人好像也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為什麽變了大人就不能哭鼻子了呢?為什麽就不能再依賴別人了呢?為什麽要承擔什麽責任了呢?他不是很懂。


    唯一讓他懂的,就是有了那張身份證之後,他成了村裏為數不多的低保戶之一了,堂叔為此還高興了好多天的時間。


    聽堂叔說,因為他是個傻子,又是個孤兒,村裏照顧他,給他申請了一個低保戶,每個月有五六十塊錢可以領,堂叔的家裏又多了一份小的收入。


    大智依舊在那個磚廠上班,他現在最快樂的事情就是每當空閑下來的時候,拿出自己貼身帶著的那張全家福,認真仔細地看著相片上媽媽和弟弟妹妹清晰麵容,一次一次地將他們的樣子印進自己的腦海之中。


    他依舊經常呆坐在村口那個小土坡上,雙眼滿含期待地望著遠方,隻是,他已經漸漸少了從前那份焦躁不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安靜的神色。


    喬暮雪真的在快到過年的時候迴來看他了,當她穿著一身青春靚麗的衣服出現在大智麵前的時候,大智開心地笑了,因為喬暮雪真的沒有騙他,她真的迴來看自己了。


    雖然隻有四五個月的時間沒有見麵,但是大智覺得,喬暮雪好像變得更加漂亮了。


    大智自己不知道,像他和喬暮雪這個年齡,正是人生最美好,最動人的時光,在所有人的眼裏,被稱為“青春”。


    “你,你好漂亮啊!”大智發出一句由衷的讚美。


    “謝謝!”喬暮雪露出一個美麗的笑容。


    在喬暮雪的眼裏,大智和幾個月以前沒有什麽區別,除了多穿了一件破襖子之外。


    她從身後拿出一個小紙箱子,在大智的麵前晃了一下,對他說道:“看看我給你帶來什麽了。”


    大智一看,有禮物,立馬高興起來了。


    “是,是給我的嗎?”


    “當然,特意帶迴來給你的。”


    他從她的手裏拿過那個小紙箱子,一看到那個圖案,興奮地叫了起來。


    “是錄音機?!”


    “是啊!你不是喜歡聽歌和唱歌嗎?我送你一個錄音機,以後你就可以自己想聽什麽就聽什麽了,不用每次跑到別人家的牆角蹲著聽了。”


    “哈哈,哈哈”大智高興得隻會哈哈大笑了,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他內心中的快樂了。


    大智摟著喬暮雪送給他的錄音機,和喬暮雪並肩坐在草坪上。


    “你,你讀書的地方好玩嗎?”


    “嗯,挺好的,但是功課很重,沒有什麽時間玩。”


    “那裏是不是就是大家說的城裏了?”大智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地問著。


    聰慧的喬暮雪立刻明白了他心裏在想什麽,便對他說道:“我讀書的地方是市區,大家口中的城裏,是我們的省會,還有好幾百公裏呢!”


    “哦!是嗎?!”大智有些失望。


    “大智,你是不是去後山喊我名字了?說你想我了?”


    “你聽到了?”大智睜大眼睛,顯得很高興,也很意外。


    “是啊!有好多次呢!是不是?”


    “沒錯,沒錯,我去喊了好多次,每次跟我媽媽和弟弟妹妹喊了以後,我就喊你的名字了,沒有想到,你真的可以聽到。”


    “我當然可以聽到了,你媽媽他們也可以聽到的。”


    “嗯!他們,他們肯定也聽到了,隻是現在可能還沒有安頓好,要不,媽媽就迴來接我了。”


    當他知道自己的唿喚喬暮雪可以聽到的時候,他整個天空瞬間變得晴朗了,曾經的那些擔憂和難過,慢慢消失了。


    兩人海闊天空地聊了起來,時不時發出了他們開心快樂的笑聲,響徹了整個山野。


    時間飛逝,兩年半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大智成了一個十九歲的大小夥了,如果他不說話的,很多女孩子會為他俊朗的樣貌而心醉不已。


    喬暮雪也迎來了人生的第一場高考,在高考結束後的第三天,她來到了大智的麵前。


    那天,她是帶著愁容出現在大智麵前的,大智雖然不是很聰明的人,但她的憂愁大智看出來了。


    “大智,我在上學的時候,喜歡了一個男孩子,現在高中畢業了,我們就要各奔東西了,我很不舍得,你說,我該怎麽辦啊?”喬暮雪美麗的雙眼一直盯著遠方。


    大智看到她眼裏的憂傷,難過地問道:“是不是他欺負你了?你告訴我他在什麽地方,我去幫你揍他。”他拉了拉自己的袖子,一臉正氣地看著她。


    “沒有,他沒有欺負我。”


    “那你怎麽不開心了呢?”


    “因為我戀愛了。”喬暮雪知道大智不明白什麽叫戀愛,但是她隻想跟他訴說出來。


    “戀愛?戀愛會讓人不開心的嗎?”


    “嗯!因為戀愛的人都會思念對方,思念,往往就是憂傷。就好像大智經常望著遠方想媽媽那樣,是不是有時會感覺難過啊?”


    大智想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那你不要戀愛了,我看到你好像很難過一樣,我,我就不開心了。”他的眉頭緊皺著。


    “你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怎麽樣的嗎?”她心裏知道大智肯定不可能說知道的,但她還是開口問了。


    大智不知道怎麽迴答,隻有瞪大眼睛看著她。


    喬暮雪有些幽怨地說道:“喜歡一個人,你的心裏會每時每刻都裝著他,任何時候,你都會在想,他在幹什麽呢?喜歡一個人,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你都特別緊張,生怕他提起自己的時候,自己沒有聽清楚;喜歡一個人,你會因為他難過的時候,而感覺難過,他快樂的時候,你也會感覺開心。”


    最後一段話大智聽明白了,他連忙問道:“那我是不是喜歡你了?因為我看到你難過的時候,我就不開心了。”


    喬暮雪一愣,然後看著她笑了起來,笑得那麽燦爛,那麽動人。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也會跟喜歡一個人差不多的,知道嗎?”


    “嗯!我記得有個老師說過,朋友是一生一世都不改變的,我喜歡你做我的朋友。”


    “是嗎?那你的記性可真好。”


    大智難為情地笑了一下說道:“我就記得這句話了,嗬嗬!”


    “沒錯,我們就是一生一世的朋友。”


    “那麽多心酸,那麽多快樂,我們都經歷過,迴憶終究會慢慢褪色,彼此還擁有過,年少的輕狂,算不算承諾,我們曾期盼過,美好的旅程也藏著寂寞,到現在才懂得,你是我一生的朋友”大智的嘴裏竟然慢慢哼唱出了一首動聽的歌曲。


    喬暮雪聽著聽著,慢慢沉醉了,山風帶著他的歌聲,飄向了遠方。


    大智唱完,喬暮雪從沉醉中迴過神來,感動地看著他,對他說了聲:“謝謝你,大智,你讓我聽到了最好聽的歌聲。”


    “這首歌叫,叫“一生的朋友”,剛才你說我們是一生一世的朋友,我就想到了這首歌。”


    “聽到你的歌聲,我的心情好多了,知道嗎?隻有對著你,我才能說出我心裏所有的事情。”


    大智用力地點著頭,兩人對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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