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養正在京城晃了一槍,緊跟著又被易青給指使去了日本,還有多半年,他期待已久的那次機會就要到了,在這之前,必須得做好全麵布局,不光要吃下這場席卷全球的金融海嘯中最肥的一塊肉,最重要的還不能暴露了自己。


    等陳養正走後,易青的日子又恢複到往常一樣,每天去劇組打卡,然後就是認真做好時間管理大師,光是在這一座城市裏就有三個女人,管理不好可容易出問題。


    時間慢慢的進入到了五月下旬,在京城的戲份全部結束,下一站就要前往山東煙台,按照計劃,在那邊拍攝半個月之後,還得前往藏邊。


    趁著還沒走,易青抽空找到了葛尤,帶著他一起去了張一謀家,之前就和張一謀說過要給他介紹一個演富貴的演員,一直沒抽出時間,等到在京城的戲份結束,這才帶著人過來。


    後來人們提到葛尤,總會先想到馮褲子的賀歲片,好像這兩個人一直都是捆綁銷售的,可事實上葛尤作為演員,第一次和某位導演發生靈魂碰撞的,應該是張一謀才對。


    葛尤真正從國內走向國際,就是參演了張一謀的電影,他在電影中飾演的地主家的兒子富貴,其精湛的表演為其贏得了戛納影帝,成為首次獲此殊榮的華人演員,而電影也獲得了戛納評委會大獎。


    事實上,如果讓中國的導演協會投票評選一位中國最牛的演員,易青覺得葛尤很可能高票當選,別的不說,就說中國內地的四大導演:張一謀,陳楷歌,薑紋,馮褲子。


    他們的戲,如果沒有葛尤參演,可能會失去一半的光彩。


    葛尤和張一謀的合作就不再提了,除了,兩人還有過很多次合作,再來說葛尤和陳楷歌的合作關係,別的不說,就拿陳楷歌揚名立萬的作品來說,葛尤在裏麵飾演了癡迷京劇的達官貴人袁四爺。


    雖然影片的最佳表演無疑的是飾演程蝶衣的張國容,但戲份不多的葛尤,卻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論是在欣賞京劇時的絕妙點評,還是最後押赴刑場時的邁的四方步,都是一出好戲。


    至於與薑紋的合作,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葛尤對於薑紋,簡直有再造之恩。


    做導演的薑紋,在遇到葛尤之前,先後拍了、、。


    作為薑紋的處女作,獲得巨大成功,雖然讓其獲得很好的知名度,不過由於影片基調太過黑暗,片子被禁,薑紋也被禁止拍戲五年。


    恢複導演工作之後,薑紋又拍了,但由於影片過於晦澀難懂,以及宣傳上的失誤,造成影片巨虧。


    於是薑紋找到了當時內地最具有票房號召力的葛尤參演了,這一次,不僅票房大賣,而且口碑也極高,真正讓薑紋被市場認可,打開叫好又叫座的局麵。


    最後再說說與葛尤合作最多的馮褲子,有句話說得好:流水的馮女郎,鐵打的葛尤。


    沒錯,在馮褲子的喜劇電影如日中天的時候,葛尤承包了馮褲子所有電影的男主角,從到、、、,以及後來的,葛尤和馮褲子締造了一個時代的電影神話。


    國內四大最具票房號召力和藝術功底的導演,都被葛尤一個人給打包了。


    隻是,張一謀和葛尤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對於葛尤的第一印象,看上去好像並不怎麽樣。


    先是皺著沒盯著葛尤看了半晌,接著又麵帶疑惑的看向了易青。


    那眼神就好像是在說:你給我帶這麽一個謝頂的玩意兒來幹什麽?


    之前拍的時候,為了方便戴假發,葛尤把頭發全都給剃了,都過去了快半年,頭發倒是長出來了,可還是圍著後腦勺那麽一圈,上麵是油光瓦涼。


    易青也知道葛尤這形象確實對不起觀眾,但演技那絕對牛掰啊,尤其是演小人物,演什麽像什麽,或者說,他根本就不需要演,隻要往那一站,賤嗖嗖的一笑,齊活了。


    這個故事裏,富貴雖然是地主家的少爺秧子,可人生的大部分都是在苦難中度過的,這樣的人身處那個動蕩的大時代,不光是個小人物,還是一個連活著都戰戰兢兢,腰板都不敢挺起來的可憐蟲。


    即便不是先入為主,易青也實在是想不出來,全中國還有誰比葛尤更適合演這樣的角色。


    張一謀上一部作品的男主角薑紋?


    他要是演富貴的話,那這個戲就得改名字,不能叫,應該叫,就那人往鏡頭前一站,每個汗毛孔都往外噴射雄性激素,真要是讓他落到富貴那個地步,怕是能扛著刀,把得罪了他的人全砍了。


    “葛老師!劇本您也看了,這樣,想象一下您就是富貴,給當兵的唱戲那一場,您來一下!”


    張一謀還在端詳著葛尤,誰知道易青直接就開始試鏡了,他這個時候要是再說什麽也覺得不合適,雖然覺得葛尤形象慘了點兒,可到底是易青帶來的,敷衍著打發走也確實不合適。


    那就········看看唄。


    葛尤之前已經拿到了的劇本,研究過富貴這個人物,又聽了易青的介紹,心裏早就癢癢了。


    聞言也沒二話,稍微醞釀了一下情緒,往後退了兩步直接靠在了牆上,緊跟著,那麻杆兒一樣的高大身子就好像沒了筋骨一樣,一點一點的往下出溜,像穿著棉襖那樣籠著袖子,歪歪著腦袋,歪歪著脖子,一米八的個子愣是讓他給扭成了好幾節,給人的感覺就懶懶散散的。


    張一謀看著就覺得眼前一亮,這沒骨頭的樣子簡直特麽絕了,緊跟著葛尤咧嘴一笑,那賤嗖嗖的模樣,更是讓張一謀忍不住將他代入了富貴這個角色。


    剛要說話,就聽見葛尤扯著脖子唱了起來:劉彥昌哭的兩淚汪,懷抱上嬌兒小沉香。官宅內不是你親生母,你母是華嶽三娘娘。自從那年王開選,為父我投考奔帝邦。聞聽你母多靈驗,華嶽廟抽簽問吉祥。連抽三簽無上下,將詩留在粉壁牆。


    這是秦腔名段一章,葛尤為了今天和張一謀見麵,特意和團裏一個陝西籍的老演員學的。


    就他那破鑼嗓子,唱什麽都是噪音,可偏偏唱起這秦腔來,還別有味道,當然,怎麽著都是難聽,就是···········


    張一謀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了,心裏癢癢的,聽著葛尤唱,他有好幾次都忍不住跳起來,給丫兩個大嘴巴,可不知道為什麽又特別想聽他唱下去。


    易青又何嚐不是如此,來的路上他就已經見識過葛尤的威力了,那嗓子一嚎開,遇著前麵有車擋路都不用按喇叭了。


    終於,葛尤唱完了,還砸吧了一下嘴,似乎意猶未盡的樣子。


    張一謀長出了一口氣:“得虧現在是白天,樓裏沒什麽人。”


    好家夥的,就這破鑼嗓子,誰家老人有心髒病的,都能直接給發送了。


    “小易!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麽帶著他過來了。”


    葛尤剛才的模樣看似不正經,卻又透著一種豁達的心性,富貴不正是這樣一個人嗎?


    因為縱觀整個故事,富貴好像應該是最容易死的那一個,但是經曆了一次次親人離去的痛苦之後,唯獨他始終完全夠的活著。


    讓人不可思議,看似柔弱的福貴卻一次次頂住了打擊,一次次走在死亡的邊緣,卻又一次次跌破人們的眼鏡,堅強而又快樂的活了下來。


    或許經曆的太多,晚年和老牛相依為命的福貴依然善待生活,才會在遇到“我”時能在大樹底下娓娓訴述,迴憶他自己的一輩子。


    以前張一謀一直想著的都是心性豁達,別樣的堅強,但是剛剛在見識了葛尤的表演之後,他突然豁然開朗,富貴就應該是這樣的。


    富貴所擁有的應該是一種不被人們理解的堅強不屈,所以他抗住了家道中落,抗住了親人離世。


    而且他隱忍而偉大,所以他在兒子有慶因為給縣長妻子輸血而死之後,隻對春生說了一句“春生,我兒子死了,我隻有一個兒子,你欠了我一條命,你下輩子再還給我吧。”


    還有樂觀向上,土改的時候,要打倒地主,把龍二給槍斃了,麵對這一情況,福貴卻樂觀地說道,“要不是我們徐家出了我爹和我兩個敗家子,今天槍斃的就是我了。”


    他摸摸自己的身子還在,慶幸地和妻子說起這件事來,不僅沒有對自己家道中落的事耿耿於懷,而且還慶幸自己因禍得福的保全了性命


    “就是你了!”


    咣!


    在這一刻,演員和導演的靈魂撞擊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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