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八旗子弟


    本來易青打算今年先不碰電影的,畢竟現在還不到時候,市場不大,限製不少,好些題材的電影連碰都不能碰,一動筆遍地都是雷區,他重生者的優勢,有時候反而成了惹禍的根苗。


    雖說因言獲罪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可人們的思想還是很難繞過這道彎,易青剛重生過來的時候,居然還曾有人往他們家的牆上貼大字報,理由是,他家裏就他一個人卻住著那麽大的院子。


    易青可不想因為沒有考慮周全,就寫出來一個劇本,最後招惹的一身騷。


    可現在不寫是不行了,他在紅樓劇組惹了禍,捅了婁子,挖了坑要自己填,現在為了彌補,也隻能繼續做文抄公了。


    好在劇本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麽難事,腦袋裏存著那麽多,隨便咣當出幾個,就能把京影廠庫房裏存著的攝影機掃蕩一空。


    當然了,除非易青傻瘋了,不然的話,肯定不能那麽幹,不過在彌補紅樓劇組的同時,稍微再多弄出來一兩部,想來孟石那麽大的領導,應該不會和他一般見識的。


    從京影廠出來,易青沒迴劇組,而是讓鄒捷和陳小二請個假,順便告訴吳曉東和侯長容,讓他們辦完別的事,先迴劇組,攝影機隨後他會親自送過去,說完就直接迴了家。


    哪怕是抄劇本,也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因為原版電影中總會有一些情節,易青站在個人角度來看,是經不起推敲的,必須做出更改才行。


    不然的話,等到電影上映,肯定會有一幫人撲上來對著他口誅筆伐。


    噴子這種生物,並不是進入網絡時代才誕生的,現在也有,唯一不同的事,後來的噴子是在網上碼字,現在的噴子更高大上一些,通過報紙為載體,所以這類人又被稱作斯文敗類。


    迴到家,易青就直接鑽進了正房,坐在書桌前,不假思索直接在稿紙上落下了四個大字。


    在迴來的路上,他就已經想好了要抄哪一部電影,和寫電視劇劇本比起來,寫電影劇本就容易多了,雖然都要考慮時代背景的問題,可至少不用擔心資金的事了。


    京影廠家大業大,投資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叫事,他們缺的是好作品,而易青最不缺的恰恰就是這個了。


    不用考慮投資成本,易青的選擇範圍就大了,這一次,他選中的是一部年代劇一一八旗子弟!


    後世了解這部電影的人應該不是很多,雖然劇中大腕兒不少,可總體來說,仍然算是部小眾之作,原版的導演是來自香江的李漢祥,這位可是牛人,長於宮闈和曆史戲,《火燒圓明園》和《垂簾聽政》都是他響當當的代表作。


    值得一提的是,李漢祥也曾執鏡電影版的《紅樓夢》,取名《金玉良緣紅樓夢》,由林清霞和張愛嘉領銜。


    雖然改動比較大,但是作為《紅樓夢》的改編電影之一,絕對夠得上“成功”二子,能夠對煌煌巨著恰如其分地掌控,李漢祥的功力可見一斑。


    這部《八旗子弟》相對來說,雖然格局小了點,但卻是一部濃縮,但不失生動的民俗誌、非遺史,講述了沒落八旗子弟烏世保的生平見聞。


    易青上輩子也是偶然在網上翻出了這部電影,看過之後,最為深切的感受就是,全劇自始至終都有種鮮活的京味兒。


    雖然叫做《八旗子弟》,可準確說來應該是一副真實出彩的老京城風情畫,借著八旗子弟這個切入口,帶觀眾閱遍了當時整個鮮活真實的老京城。


    各色人等輪番登場,王爺、旗主、旗奴、燒鼻煙壺的、守銀庫的庫兵、賣唱的、狗仗人勢的狗腿子個個出彩,哪怕是隻有一兩個鏡頭的小角色,也是京腔京韻,絕無半點兒破綻。


    易青前世在看的時候,特別喜歡裏麵那個三分玩笑,七分成魔的混世魔王九爺,出場隻有那麽三四次,每一次都讓人印象深刻。


    帶頭羊去喝茶,被人收雙份茶錢,當時不動聲色,第二天趕了一大群羊鬧茶館,衝著幾百頭羊一揮手大喝一聲“everybodyeon”,真是太逗太好玩了。


    易青當時差點兒把眼淚都笑出來了,特別是九爺把茶館鬧翻天後,對著跟班扔下一句“讓他們清點清點,看都打破了啥,咱們雙倍賠他。算仔細點,少了一個子兒,小心你的腦袋!”


    活脫一個混世魔王。


    和眾多出色的配角相比,男主角陳到明演的烏世保反而給沒給易青留下太深的印象。


    故事中的烏世保整天提著鳥籠在老茶館聽戲,看街頭賣藝抖空竹雜耍,玩票兒八角鼓去端王府唱“八仙祝壽”。


    小日子貌似過得逍遙自在,可實則有苦自知,就算是在稱其為“爺”的那些人眼裏,最多也就是個樂兒。


    這類人在清末民初那個年代,京城裏隨處可見,衣不妨汙濁,食不厭粗陋,行安步以當車,說白了就是窮橫窮橫的,動不動就是爺祖上如何如何,爺過去如何如何,去各種場麵上混事,但真有了事拔腳就溜,看到王爺是真的俯下身滿口“奴才”,真的碰見了奴才,甭提多牛b了。


    烏世保就是這號人,也就看著體麵而已。


    如果日子這麽平靜的過下去,烏世保大概一輩子心安理得的生活在祖輩榮耀的幻境之中,倒也是不錯的。


    可很快,他這種“好”日子也不複存在了,因一時自負被害入獄,其妻為救丈夫竟被漢奸騙去送給了日本人,不堪受辱的烏大奶奶中元節投身放滿河燈的什刹海,有一手製壺絕活的聶師傅,為不當國奴而憤然自殘手臂,命運將這兩個悲慘人物緊緊聯係在了一起,出獄後的烏世保被聶師傅收留,聶師傅也將一身的製壺絕學傳授給了烏世保。


    片尾聶氏一家為民族尊嚴,也為規避亂世決意隱居,臨別烏世保贈予至交壽明出師以來的第一個內畫壺。


    壺身一麵畫以蘿卜綴飾,另一麵則刻有唐代王昌齡的七絕《芙蓉樓送辛漸》:“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整部電影的意境立馬就升華了。


    整部電影給人的感覺就是明明是在笑著講故事,卻偏偏要讓觀眾聽出淚來,這一點就非常有意思了。


    帶著點兒笑,看著半是荒誕,半是淒滄的人生,這大概就是老輩人才有的態度。


    就像戲裏烏世保從牢裏出來,壽爺帶他去澡堂時說的那番話:“房子也賣了,銀子也沒了,大奶奶中了徐煥章的道,吃了眼前虧,跳了什刹海,可是,能怎麽著?還得打起精神來做人呐!”


    一番話道盡了世態炎涼,人世滄桑。


    總的來說,是部好片子,易青在迴來的路上,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部電影,抄寫的工作很簡單,稍微麻煩點兒的就是修改。


    原版的導演李漢祥在拍這部電影的時候,也應該是做了許多功課的,電影裏有很多清史、旗俗、老京城民俗的知識點。


    不過到底功課做得不到家,裏麵的錯謬更多,但是跟後來滿世界飛的清宮戲比,還是強上很多的。


    畢竟沒鬧出來賜格格居住漱芳齋這樣的笑話,稍微懂點兒的人都知道,漱芳齋是紫禁城角落裏的一處戲園子,也就隻有瓊瑤大媽能大模大樣的胡咧咧,大概她感覺漱芳齋這個名字好聽,高雅,所以也沒考證就用了。


    但是《八旗子弟》中的一些謬誤,易青是必須修改的,不然的話,很容易鬧笑話。


    比較有代表性的幾個錯誤,例如提到烏家時,曾有過一段話說他們家祖上因為軍功受封過驍騎校,這是瞎說八道,明顯的常識錯誤,混淆了世職和職官。


    所謂世職指的就是爵位,可以世代承襲,而職官是不可以世代承襲,但有實際工作。


    驍騎校是一個旗內的職官,並非世職,因此根本無法世襲,所以也提不到“襲了”這種說法。


    烏世保家的世職,根據後麵的信息,有人對端王說烏世保祖上是拖沙喇哈番,拖沙喇哈番是滿語的音譯,翻譯成漢話其實應該是雲騎尉,為五品世職,是清代九等世職裏的第八等。


    還有就是烏世保的原名,劇中說他是烏爾都,又說是烏爾雅,實際上,無論是烏爾都氏還是烏爾雅氏,在清代都是不存在的,從發音的角度來看,烏世保很有可能姓吳雅氏。


    李漢祥是大導演,他犯這些錯誤,肯定沒人說什麽,可是如果易青犯的話,怕是要招來無數的指責。


    隻用了半天的功夫,易青就把《八旗子弟》的劇本給寫了出來,心裏盤算著,兩台攝影機到手。


    這個算是彌補因為他給紅樓劇組造成的惡劣影響,將寫好的劇本放在一邊,易青又拿出來一遝稿紙,略加思索之後,在最上麵的稿紙落下兩個大字一一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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