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終於來了。


    之前我為了保全他,獨自帶著周香雲和趙雪晴出了暗室,加上趙義一開始也沒計劃真的和我鬧翻,所以也沒有去深究裏麵到底還有沒有其他人。後來我又是被繩子綁、又是被手槍指的,還眼睜睜看著趙義和周香雲相繼死去,來來迴迴折騰了至少一個多鍾頭,並且數次都處在瀕死的邊緣,琢磨著流星也該出現了吧,難道這家夥真想公報私仇,借趙家人的手來殺我?


    還好,他終究還是來了,並且帶來了援軍――大龍彪等人就埋伏在附近,組織起來殺進趙家不過是分分鍾的事。


    外麵的喊殺聲、嘶吼聲頓時響成一片,看情形來的人還不少。


    這和趙川計劃的可不一樣,他本來打算先把附近的伏兵給收拾了,然後再直取皇家夜總會的密境,殺李皇帝一個措手不及,接著再席卷整個省城……結果連大門都還沒有邁出去,李皇帝的人就已經率先殺了進來。


    怎能讓他不急、不燥?


    此刻,聚集在趙家的人雖然都是精英,但是畢竟數量不多,又完全沒有防備,突然被人這麽殺上門來,“猝不及防”的就成了趙家,很有可能出師未捷身先死!


    又急又燥的趙川哪裏還有時間管我,當即大吼一聲:“大家跟我衝啊!”


    吼完以後,趙川便率先衝出門去,一眾人也都跟著他衝了出去,外麵的喊殺聲和打鬥聲頓時更烈,時不時還夾雜著幾聲槍響,就仿佛有千軍萬馬一起嘶鳴,又仿佛一鍋燒開的水倒在油裏,各種劈裏啪啦、咣咣鏘鏘的聲音不絕於耳。


    餐廳裏麵隻剩下我,還有倒在地上已經死去的趙義和周香雲,以及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的趙雪晴,還有被趙川殺死的那名漢子。


    戰鬥是激烈的、漫長的,也不知過了多久,餐廳的門終於被人推開,身上血跡斑斑的流星走了進來,不知是別人的血,還是他自己的血。流星一如往日般冷酷,徑直走到我的身前,摸出一柄漆黑的刀來,“唰唰唰”就把我身上的繩子解開了。


    我的一顆心而已放了下來,我以為他會趁機把我殺掉。


    “你來得有點遲。”我打趣著說。


    “能來了就不錯。”流星沒有多餘的廢話,又徑直走出門去,重新投入到喧囂的戰鬥之中。


    而我穿過餐廳,來到趙雪晴的身前蹲下。


    趙雪晴的身子微微抖動,慘白的臉上掛滿淚水。


    她的身體雖然虛弱,可意識一直是清醒的,也就是說她親眼看到哥哥殺了父親,又看到母親死在別人的槍下。接著,又有大軍殺入自家,要將她家的人滅門。


    試問,誰受得了這一重又一重地打擊?


    “對不起……”時至此刻,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長長地歎了口氣。


    “不怪你……”


    趙雪晴輕輕地說著:“能放我哥一條生路嗎?”


    “不能。”我果斷地拒絕了她。


    看到趙雪晴這樣,我確實是心疼的,也不忍心拒絕一個朋友的請求。但同時我也知道,如果今天放了趙川,那無異於縱虎歸山,以趙川的性格不會放過我的,所以我隻能做出自己應有的選擇。


    我能放過趙雪晴,卻不能放過趙川。


    趙雪晴沒有再說話,隻是湧出的熱淚更多。


    我知道從今往後,這個姑娘再也不會迴到以前的樣子了。


    我又歎了口氣,將她抱起,走出門去。


    我得先把她送出去。


    趙雪晴經過幾個月的折磨,已經瘦得幾乎沒有人樣,抱在懷裏像是抱著一團柴火。


    門外,戰鬥還在繼續,大龍彪的人和趙家的人廝殺成一團,在狹窄的走廊裏展開生死交鋒。趙家的人都特別強悍,畢竟是趙義精挑細選出來負責守衛趙家的,現在又有新任家主趙川帶頭殺敵,所以他們的勁頭都特別足,戰意也特別旺。隻可惜,再強的好漢也架不住人多,在大龍彪一眾人的圍攻下,趙家的人還是一點一點敗退。


    漸漸的,戰場便擴展至整個趙家別墅,上下三層處處都有人在打鬥;趙家有幾個出類拔萃的高手,不過都被我們用人海戰術糾纏住了。


    一樓的大廳裏,趙川和流星正戰在一處。


    兩人都是用腿的,四條腿不斷在空中交匯、碰撞,像是四條鋼鞭,發出砰砰砰、咣咣咣的聲音,而且速度極快,看得人眼花繚亂。趙川麵目猙獰,像一頭發怒的雄獅,而流星始終不急不躁,沉著冷靜地應著戰。


    流星的腿功很有章法,一招一式盡顯高手本色,而趙川是典型的軍人出身,來來迴迴隻會簡單的幾招,卻幹脆、果斷、暴力、有效。我不知道趙川是不是內勁高手,但他竟然能和擁有硬氣功的流星鬥個不相上下,實在讓我挺吃驚的。怪不得之前王公子會被他輕鬆擒住,也怪不得省城中人提到趙川的時候總會豎起大拇指,說他如果也參加比武大會,冠軍會落入誰手就不一定了。


    我隻能先把趙雪晴放下,毫不猶豫地拔出三菱刮刀,準備上前去助流星一臂之力。


    “不用你多手,我一個人就夠了!”流星惡狠狠道。


    流星都這麽說了,那我自然也無可奈何。


    我隻好繼續抱著趙雪晴走出門去,準備到車庫裏去把王公子放出來。我並不擔心流星會出什麽意外,畢竟我們這邊占著上風,即便他真打不過趙川,也有其他人幫他的忙。


    出了別墅,來到車庫裏麵,之前王公子把趙家一眾人引出門去,結果還不等他大顯一番神威,就被恰好迴家的趙川擒住,接著又被趙義綁了起來丟進車庫。


    按趙義的說法,就是要給王公子一點教訓,明天早晨就會放了他的。


    不過,趙義已經沒有明天早晨了。


    在車庫裏,我找到了坐在牆根的王公子,並且解開了他身上的繩子。王公子看到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趙雪晴,精神差點崩潰,一把就將趙雪晴抱在懷裏,哆哆嗦嗦地問她到底怎麽迴事?


    趙雪晴沒有答話,隻是躺在王公子的懷裏默默流淚。


    王公子又抬起頭來看我。


    我便把之前的情況大概給他講了一下,接著又說:“雪晴姑娘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從此以後隻能靠你一個。”


    “好,好……”


    聽完趙雪晴的悲慘遭遇,王公子已經淚流滿麵,緊緊地把趙雪晴抱在懷裏,咬著牙說:“從今往後,我不會讓她再受一丁點的傷害……”


    我信。


    王公子一定可以辦得到。


    雖然過程坎坷,但是這對省城眾人心中曾經的金童玉女,總算是在一起了。


    我輕輕拍拍王公子的肩膀,說早點走吧,你留在這已經不合適了。


    王公子點點頭,抱著趙雪晴站起身來,一步步朝著車庫外麵走去。走著走著,突然又迴過頭來,看著我說:“王峰,今天晚上謝謝你了,我又欠你一個人情。”


    我笑了一下,說咱們都是兄弟,說這個多見外啊!


    王公子頓了頓,似乎下定什麽決心,又問:“那麽下次見麵,咱們還會是兄弟嗎?”


    我愣了一下,說你這是什麽意思?


    王公子看著我說:“王峰,別瞞我了,你滅洪家、滅趙家,不是要報私仇,而是李皇帝想要一統省城的前奏,對麽?”


    我沉默下來。


    王公子是個情癡,但他不是個白癡,尤其是做了王家少主以後,考慮問題也比以前更透徹、更深遠了。既然如此,那也沒有必要再瞞著他,於是我點了點頭,說:“是的。”


    其實,提醒馮千月和王公子,本來就是我打算做的事情。


    王公子看我承認,又咬著牙問:“那你遲早會把魔爪伸入王家,是麽?”


    我也再次點頭,說李皇帝如果下令,我會這麽做的。


    我頓了一下,接著又說:“抱歉,我現在已經是火曜使者。”


    “我知道……”


    王公子歎了口氣,又苦笑了一下:“沒想到我們也有兵戎相見的一天……”


    接著,他又抬起頭來,目光堅定、目光灼灼地說:“王峰,雖然你是我的兄弟,但你如果敢來侵犯王家,我也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意外地看著王公子,感覺他和以前相比真是變了不少。


    肩上的擔子重了以後,人也會很快成熟起來吧,私交歸私交,不過一旦交戰,我們二人誰也不會手下留情,那就要看究竟鹿死誰手了。


    從今往後,便是敵人。


    “好。”我重重點頭。無論我心中有多麽不願,有多少苦衷,起碼現在說不出口。


    王公子沒有再說話,抱著趙雪晴大步走出車庫。


    我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心中突然湧出一股惆悵。隔壁別墅裏的喊殺聲仍在繼續,而我卻充耳不聞,默默地摸出一支煙來點上。今天晚上過後,趙家必將省城除名,八大家族也將成為六大家族。


    隻是不知,李皇帝接下來會讓我滅掉誰?


    一支煙抽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隻能先迴去看看情況,也不知流星、大龍彪他們搞定趙家沒有。


    然而我一出車庫的門,就看到別墅外麵卷來一層黑壓壓的人群,少說也有幾百號人,正往這邊快速靠近,暗夜之中如同一團沸騰的黑雲,殺氣騰騰、殺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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