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看出來了,流星對我不服氣,而且是很不服氣。


    雖然李皇帝派他來協助我對付趙家,但他自始至終都表現出一副不耐煩的態度,而且時不時就挑我的刺、找我的茬,完全沒有把我這個“總指揮官”放在眼裏。


    現在更加過分,直接對我動起手來了,還說要幫李皇帝清理門戶!


    他以為他是誰?


    還好李皇帝交給我一枚玉扳指。


    “見玉扳指如見李皇帝,一切不遵號令者可殺之。”


    這是李皇帝的原話,包括我在內的七曜使者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翠綠色的玉扳指被我舉在空中,發出清冷幽暗的光,好看至極。看到這枚玉扳指,流星的動作猛地停下,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我,渾身的殺氣也一點一點消退。


    “搞清楚誰才是領導。”我冷冷地說:“你隻是來協助我的,我說什麽你就做什麽!即便想到李皇帝那裏彈劾我,也等這件事徹底結束以後,否則我現在就把你殺了!”


    “是。”流星低眉順眼地答應,表現得終於乖巧一些了,他對李皇帝還是很忠心的。


    “那你到底什麽意思?”流星又問:“說了斬草除根,難道想放了她們兩個?”


    我說這事不用你管,李皇帝那邊我會自己去交代的。


    周香雲和趙雪晴,一對孱弱的母女倆,能掀起什麽浪來?我相信隻要我和李皇帝說清楚了,他也不會怪我。就像之前洪家的二公子,我也放了他一條生路,李皇帝並沒有說什麽。


    製住流星之後,我又迴頭去看周香雲和趙雪晴。她倆都被鐵鏈綁著,需要專業工具才能切開,於是我讓流星去外麵找找看,怎麽著都得先救人再說。


    “不用那麽麻煩。”


    流星突然丟過來一柄刀子,“當啷啷”落在我的身前。


    我低頭拾起刀子,也沒見有多稀奇,通體漆黑樸實,毫無鋒芒。難道流星想讓我拿這刀子,把鐵鏈給割開?


    這不是癡人說夢嗎?


    “試試看。”流星說。


    我拿著刀,使勁往下一劈,就聽“哢嚓”一聲,火花四濺。大拇指粗的鐵鏈,竟然像豆腐塊一樣,應聲而斷!


    我倒吸一口涼氣,好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刀。


    “沒有它砍不斷的東西。”流星的語氣之中充滿驕傲。


    我說是嗎,能不能破了你的硬氣功?


    流星不說話了。


    真沒想到現代社會還能碰上這種“矛盾”的事。


    我就用這把刀,唰唰唰地把周香雲和趙雪晴身上的鐵鏈和項圈都切開了。兩人都被折磨得不輕,周香雲還能勉強站起,趙雪晴則是一動也不能動。我把刀子還給流星以後,便把趙雪晴背起來,又讓周香雲扶著我的胳膊,一起往外麵走。


    走了幾步,我想起來什麽,說:“流星,你先到外麵去看看什麽情況了。”


    “不用,外麵沒事。”走在前麵的流星冷冷說道,同時語氣中充滿自信。


    這我就不明白了,我們在地下的暗室裏麵,流星怎麽知道外麵沒事,難道他把趙家的人給殺光了?


    不等我問出口,流星便解釋說:“王家少主大鬧趙家,把趙義在內的一幹高手全引出去了,我看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便給大龍彪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帶人前去阻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趙家可能已經全軍覆沒,趙義也命歸西天了。”


    流星的語氣雖然平淡,字裏行間卻充斥著驕傲,顯然對自己的行為非常得意。


    而我卻聽得疑惑重重,從我和王公子商定好救人計劃,到王公子把趙家的人引出去,前後不過半個小時而已,流星哪來這麽快的反應速度,就能讓大龍彪趕來阻擊趙家?


    除非大龍彪提前就在趙家附近埋伏好了!


    似乎看出我的疑惑,流星直言不諱地說:“對,我早就讓大龍彪帶人守在附近了,所以才能及時抓住這個機會。”


    我頓時不滿地說:“這事,你怎麽沒提前告訴我?”


    流星站住腳步,迴過頭來看著我說:“怎麽,你怕我搶了你的功勞?”


    我啞口無言。


    其實相比功勞來說,我更在意流星為什麽要瞞著我做這些事,畢竟我才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官,他隻是協助我的幫手而已,不聲不響地就調兵遣將,到底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以及,趙家的情況還沒有徹底摸清楚,作戰計劃也沒有安排好,流星就這麽著急地把人調過來,打草驚蛇了怎麽辦?


    我不在乎流星搶不搶功,但他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一點?


    流星冷笑著說:“別怪我沒告訴你,隻是我看你的心思根本就沒放在這上麵,你一心一意地想幫王家少主去找趙家的小女兒,所以我才擅作主張地把人調了過來。總之,最後的結果完美就行,我看你也不用計較太多了吧?”


    流星說得沒錯,我也無話可說。


    想救的人救了,想滅的人也滅了,結局看上去確實挺完美的,我就是想說什麽也說不出來。


    於是我們又繼續往前走。


    趙雪晴趴在我的背上奄奄一息,周香雲倒是還能說話,突然小心翼翼地問:“王峰,你們是來滅趙家的嗎?”


    我和流星一係列的對話,周香雲全部聽在耳朵裏麵,當然也就知道這是怎麽迴事了。事已至此,我也沒有否認的必要,隻能低聲“嗯”了一下。周香雲沉默下去,不再說話。


    我的心現在又黑又狠,之前滅洪家的時候,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可是麵對周香雲和趙雪晴,我卻覺得於心不忍、於心不安,又輕輕補了一句:“對不起了!”


    其實按理來說,都把人家一家給滅掉了,再說對不起實在有點虛偽,就算是說一萬句對不起,也彌補不迴什麽來了。而我說這聲對不起,也隻是出於本能的愧疚而已。


    前麵的流星冷笑一聲,顯然很不屑我的行為。


    殺都殺了,還對不起,真像一個笑話。


    而周香雲卻搖著頭說:“不,我沒怪你,實際上這些年來,我們母女兩人沒少被那個混蛋折磨,隻要稍稍不順他的心意,他就又打又踢,還把我們當狗一樣鎖著!我早就希望他死了,我每天吃飯的時候、睡覺的時候,無時不刻都在暗中祈禱,希望有人能替天行道,將這個惡魔給送到地獄!我希望他走在街上被車撞死,喝水的時候被水嗆死,甚至天上掉下來個隕石,將他砸死都行!”


    周香雲的恨意潛藏在字裏行間,每一個字幾乎都是咬著牙說出來的,由此可見她到底有多麽仇視趙義!


    我不知道這母女兩人過去的很多年裏到底經曆了些什麽,但是窺斑見豹、一葉知秋,但看她們今天的遭遇,就不難想像她們曾經受到過怎樣非人的虐待和遭遇。


    迴想之前在比武大會上麵,趙雪晴最終沒能殺了馮千月,跪在地上衝她父親哆哆嗦嗦地喊“我做不到啊”的那一幕,當時我還覺得奇怪,至於對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樣子嗎?現在,顯然就能解釋清楚她當時為何會那麽害怕了,因為她知道自己接下來會經曆什麽樣的噩夢!


    馮千月就是再怕她爸,好歹還敢頂嘴,而趙雪晴呢,才是真正地處在地獄中啊。


    對於別人的苦難,我並沒有太多的興趣深究,我隻知道她們從今天開始,終於要脫離這個可怕的人間地獄了。趙義已經身亡,趙雪晴終於能和王公子在一起,而周香雲也徹底恢複了自由之身。


    她們兩人,一個失去了父親,一個失去了丈夫,可是她們竟然一點都不悲傷,反而有種終於脫離苦海的欣慰和輕鬆。


    周香雲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所以,王峰,我一點都不怪你,我反而要感謝你!你殺得好,殺得大快人心!若不是你,我們母女二人不知道還要承受多少年的苦難!”


    我還沒有說話,前麵的流星就說:“喂,殺掉趙義的是我,你為什麽要感謝他,能不能看清楚到底誰才是你的恩人?”


    周香雲一下就不說話了,畢竟流星剛才還想殺了她們母女,要不是有我攔著,這下麵估計又要添上兩具屍體。但是最終,周香雲還是輕輕地說:“是,謝謝你,你是我們母女倆的救命恩人……”


    流星“嘿嘿嘿”地笑起來,詭異的笑聲在這片黑暗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滲人,又聽他說:“沒想到我這麽多年殺人無數、壞事做盡,今天竟然做了一件好事,殺了人還有人謝我!哈哈,痛快,痛快!”


    流星愈發得意,一邊大搖大擺地往前走,一邊語氣狂妄地說:“王峰,今天滅掉趙家,你覺得咱倆各有幾分功勞?”


    我淡淡地說:“當然全是你的功勞。”


    “咳,也別這麽說。”流星認真地說:“如果不是你讓王公子把人引出去,後麵我也不會那麽順利,你至少能占三分功勞!”


    既然我是三分,那流星就是七分了,他還真不謙虛。


    我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流星繼續說道:“由此可見,你這個總指揮官也沒多大用處,不如接下來把大權都交給我,讓我去辦剩下的事。”


    我說好啊,迴頭咱們和李皇帝碰個頭,如果他也覺得沒有問題,我甘願讓位。


    “那就這麽定了!”流星的聲音充滿興奮。


    說話之間,我們已經穿過甬道,準備抬步往台階上麵走了。


    就在這時,上麵卻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兩位使者,你們在裏麵嗎?”


    聽到這個聲音,流星一下站住了腳步,眼睛裏也充斥著極其震驚的神色。


    因為,這竟是趙家家主,趙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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