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風馳電掣,我和郝瑩瑩也有說有笑,仿佛迴到了四年前的幸福時光。


    哪怕所有女孩離我而去,身邊還留著這麽一個貼心人,已經足夠讓我心滿意足的了。


    我想要的其實不多,就是希望我愛的人都能平安開心。


    臨近中午的時候,終於到了鎮上,我們甚至都沒休息一下,直接就上山去找馮千月了。


    說是囚禁了馮天道,其實隻是我爸的一句話而已,山上蓋著一間茅草屋,四周沒一個人把守,也沒什麽鐵絲網攔著。馮家父女想走隨時都可以走。不過可惜的是,馮天道已經被我爸嚇破了膽,根本不敢下山一步。


    我爸說了,讓他以後在這養老,哪都別去。


    迴過頭來想想,我爸那麽大的本事,肯和馮天道這種人拜把子,已經是馮天道的祖墳冒青煙了,竟然還敢三番兩次對付我爸,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不過我爸的記憶已經退迴到幾年前,大概也不記得馮天道這檔子事了,這次上山我打算和馮天道談談,還他自由。


    那麽大年紀的人了,實在沒必要受這種罪,更何況那還是馮千月的爹,不看僧麵還看佛麵呐。


    郝瑩瑩不是第一次來,輕車熟路地帶我上了山,比我還熟悉我們這的路。初夏時節,山上的風景挺好,觸眼皆是茂密的樹和盛開的花,微風吹過宛如一片墨綠色的海洋,深入其中感覺整個人的心胸都跟著開闊不少。


    跟著郝瑩瑩一路前行,終於在某處山坡之上看到一座簡陋的茅草屋,屋頂的煙囪正往外排著嫋嫋青煙。還有一股飯菜的香味遠遠飄來。


    “正好,還能趕上一頓飯吃!”


    郝瑩瑩開心極了,拉著我的手就往山坡上跑,但是快跑到屋前的時候,反而把我的手放開了。我的心裏暗笑,知道她是怕被馮千月給看到,這個姑娘始終覺得馮千月是大,她自己是小。


    不過,茅草屋前隻有一個在人忙活,沒有看到馮千月的身影。


    那個人年紀挺大,頭發都白了一半,身子也傴僂著。就是他在做飯,不斷往灶火裏添柴,時不時還往鍋裏加水,不過他的身體不是太好,就這麽一點點體力活兒,他做起來也顯得很吃力,舀一勺水都咳嗽個不停。


    我心裏還納悶,這老頭誰啊?


    郝瑩瑩已經奔了上去:“馮叔叔!”


    那個老頭神色恍然地迴過頭來,我看到那個老頭的真實麵目以後,渾身都忍不住一震,竟然是馮千月的父親馮天道!這才幾年啊,他怎麽就變成這樣子了,和以前那個傲慢自大的馮天道簡直判若兩人、天上地下。


    馮天道發現是郝瑩瑩以後,才稍微鬆了口氣:“是瑩瑩啊,千月去打柴了,一會兒就迴”


    馮天道的話還沒有說完,眼睛一抬又看見了我,本來放鬆的臉色,又變得緊張起來,甚至還有一絲恐慌。


    老頭雙膝一彎,竟然“噗通”一聲跪在我的麵前,哆哆嗦嗦地說:“不知少主駕到,有失遠迎”


    少主?


    帝城中的人這樣叫我倒還情有可原,馮天道是我爸的結拜兄弟,怎麽也這樣叫我了?


    看來,他是真被我爸給嚇到了,在我麵前都自降身份了。


    我連忙奔過去,雙手去攙馮天道,說馮叔叔,您別這樣,您快起來!


    馮天道卻不肯起來。仍舊哆哆嗦嗦地說:“少主,以前是我不對,希望你原諒我!”


    我說馮叔叔,你快起來,以前的事我早忘了!


    “爸”


    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喊叫突然響起。


    我迴頭一看,發現是馮千月迴來了,她果然是去打柴了,肩膀上還擔著兩捆柴。馮千月在山中生活,還要幹很多的體力活,肯定不會像以前那樣打扮光鮮亮麗,可即便是一身的粗布衣服。卻也難掩馮千月的天生麗質,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脖頸,依舊美的讓人心醉。


    我幻想過很多次我和馮千月重逢的場麵,狠狠抱一把總是要的吧,埋頭痛哭總是要的吧,苦訴肝腸總是要的吧!


    但是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幕。


    馮千月把柴火往地上一丟,飛也似的朝我這邊奔了過來,然後狠狠把將我推開,怒氣衝衝地說:“你幹什麽?!”


    馮千月的力氣還挺大,竟然把我推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也是,馮千月要是沒點本事,在這山裏也待不住啊。


    接著,她又去扶她爸,問她爸有沒有事。


    馮天道趕緊搖頭,慌張地說:“你不能對少主無禮,你趕緊向他道歉!”


    馮千月迴過頭來,仍舊衝我兇巴巴地說:“你到底想幹什麽?我們家還不夠低三下四嗎,你到底怎樣才肯放過我們?”


    當時我都懵了,都不知道該怎麽和馮千月解釋,還好旁邊站著一個蕙質蘭心、善解人意的郝瑩瑩,是她幫我說話,三言兩語就把剛才的事說清楚了,總算解開一場誤會。


    知道我沒有欺負她爸,馮千月這才稍微對我有了點好臉色。讓我和郝瑩瑩都坐下,倒水給我倆喝。


    但是除此之外,馮千月也沒有多和我說一句話,什麽抱頭痛哭、互訴肝腸更是沒有,和我想象中重逢的樣子完全不同,反而多了許多隔離感和生疏感,讓我心裏覺得十分苦澀。


    倒完水後,馮千月便扶她爸迴房休息,她則接手繼續做飯給我們吃。


    我和郝瑩瑩便上去給她搭把手,幫她洗菜或是切菜。


    我試探著和馮千月聊了幾句,想知道她近幾年來過得怎樣,順便也想講講我的經曆。但她根本沒興趣聽,直接冷嘲熱諷地說:“王公子,我們這種天生賤命的奴才和身份尊貴的您可不一樣,麻煩你就不要和我分享生活了吧!”


    聽到這樣生疏的話,別提我的心裏有多難過,像是心口被插了好幾把刀子,但我還是忍著難過,將我這次的來意說了一遍。


    我把我的情況都說清楚了,希望馮千月能跟我走,同時表明可以帶她爸也一起走,到了南海的島上好好養養身子。


    整個過程之中,馮千月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直到我說完後,才冷冷地道:“王巍。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爸不適合去,他看見你家人就發抖,你還是放過他吧!”


    “那你”


    馮千月沒再說話,而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我立刻就明白,門都沒有,馮千月怎麽可能拋下她爸跟我走呢!


    不算意外。這個結果我早就料到也不算有多失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失望了,說真的這兩天已經習慣這樣的遭遇了。


    迴想自己剛從中海別院走出時的自信,還真是可笑啊!


    我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千月,其實這幾年來,我無時不刻都在想你,隻是一直忙於各種公務,沒有時間過來看你。既然你不願意和我走,那我也就不強人所難了,不過我有兩件事想交代你。第一,我爸出了一場變故,記憶力驟減了好幾年,已經不記得你爸的事了,所以讓他迴去吧,沒必要在這。


    第二,這幾年來,你應該一直在練龍脈圖,而且已經有所小\成。龍脈圖挺厲害的,就是有副作用,如果你時不時渾身發疼,一定不要不當迴事,那是因為你的經脈被損壞了。整個華夏,隻有一人能救,我給你這人的電話,如果你需要他治療的話,記得找他,報我名字就行。”


    另外,我又和她說了一下修煉龍脈圖的注意事項,包括會全身發熱的陽穀穴和全身冰涼的靈泉穴。讓她都要小心一點,可謂事無巨細。


    說完這番話後,我便從口袋裏摸出筆和紙來,將左飛的手機號碼寫了下來,放在馮千月切菜的案板邊上。


    馮千月目不斜視,但也沒有拒絕。


    我還想再和馮千月說兩句什麽。


    但馮千月一副沉默是金的模樣,讓我也吞下去了多餘的話。


    我輕輕歎了口氣,又抬頭看向站在另外一邊的郝瑩瑩。


    郝瑩瑩也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苦笑著:“你想說千月如果不走的話,你也不會走了,是吧?”


    我太了解了。


    就好像任雨晴和尹紅顏一樣。如果其中一個跟我走了,就會覺得對不起另外一個,所以索性都不走了。


    果不其然,郝瑩瑩紅著眼眶點了點頭:“王巍,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這是你們的自由!”


    我故作大度地擺著手,也不能說我在接二連三的打擊後就習慣了,但是終歸能夠做到表麵波瀾不驚和不動聲色的樣子了。我又故作大度地笑著,說好嘛,不走就不走,你們以後想我了,一定要去看我啊。因為我是出不來了,我這相當於判了無期徒刑。


    我一邊說,一邊走到郝瑩瑩的身邊,她的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那我走啦,臨走以前抱一抱嘛。”


    我故作輕鬆地說著,伸出雙臂抱了一下郝瑩瑩,接著,我又轉過身去,站在馮千月的背後,伸出雙臂環住了她的腰。


    這一瞬間,我明顯感覺到馮千月的身子像是觸電似的顫了一下,似乎還有點想掙脫我的懷抱。


    “一下,就一下,以後可能再也沒機會了!”


    我把頭埋下去,在馮千月的耳邊輕輕說著。


    馮千月終於不再動了,任由我抱著她。


    我的雙手突然變得溫熱起來,是馮千月的眼淚流了下來,一滴又滴,淌滿我的手。


    “好啦,走了!”


    說完這句話後,我便抽出自己的手,迅速轉過身去,飛也似的朝著山下奔去!


    風聲,在我耳邊唿唿刮過。


    我不得不這麽快的速度。


    因為我怕我再慢一點,她們會看到我不爭氣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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