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大會泡湯了。


    禦獸宗宗主滿頭大汗,渾身緊張得近乎戰栗。


    他不敢往道法仙尊的方向看,隻艱難地從喉中擠出了聲音:“……請各大宗門暫且歇在禦獸宗內。”


    言下之意便是,在昆侖的人未到來之前,誰也不許走了。


    四下寂靜極了。


    一時僵持得要命,誰也沒有說要動的話。


    八大宗的人忍不住朝青雲門主看了過去,青雲門主僵在那裏,麵色鐵青……


    八大宗都忍不住內心罵娘。


    您搞出來的爛攤子您倒是自個兒收拾了啊!


    還是洛陽道人咽了咽口水,先出了聲:“……道法仙尊,可、可好?”


    王未初不自覺地攥緊了岑堯的指尖。


    男人的指尖微涼。


    其實他的手時常是涼的,便好似他整個人,瞧著如高山上的雪……但這會兒王未初心底不知為何也跟著涼了涼。


    洛陽道人的聲音響起,他也不知為何,心底反升起一股強烈的怒意。


    他又氣又急,還有些難受。


    王未初背對著眾人,屈腿坐在了地麵上,懷裏倚靠著道法仙尊。


    他咬了下唇,當真俯身低頭輕輕親了下岑堯的唇。


    這是他頭一迴做這樣大膽的事。


    可他也顧不得身後立著許多人,還有什麽八大宗的大能了……


    “……好些了嗎?”王未初硬著頭皮小聲問。


    岑堯眸光輕輕一動。


    勾住王未初的衣帶,往前一帶,王未初本能地又俯身低頭了下去,他問:“仙尊可是還有話要同我……”


    說?


    王未初喉中的未盡之語,都被堵住了。


    岑堯反吻住了他,撬開唇舌,氣息包裹纏繞,依舊強勢又火熱。


    王未初僵直地躬著背,不自覺地將他的手指抓得更緊。


    如果不是他真真切切看著岑堯剖開了胸口,現下他胸口還氤氳開了一大片的血跡……便連臉色也白得如雪一般。


    王未初都要以為他依舊生龍活虎,沒有任何的傷了。


    那廂洛陽道人聽不見迴音。


    又見王未初低頭俯身,似是十分悲傷直直往道法仙尊懷中埋的模樣……洛陽道人心下一慌。


    總不會出什麽大事吧?


    洛陽道人連忙往前一步,喉中擠出聲音來:“仙尊?仙尊可是……可是氣息微弱了?不如先服用我手中的丹藥,穩固一二?等無為仙尊到了,再說後話……”


    王未初一僵,抿緊了唇,連忙按住了岑堯的肩。


    他又低低問了一遍:“……好、好些了麽?”


    岑堯淡淡應了聲:“嗯。”


    他沒有再做更過分的事。


    王未初臉皮薄,這點從未變過。


    對話的間隙,洛陽道人也終於繞到了跟前去,一眼就見到了岑堯胸口的一大片血跡。


    洛陽道人嚇得差點當場三魂飛散。


    “門主……”洛陽道人弱聲道。


    青雲門主沒有應聲。


    他修行千年,修為都不再精進,心中難免覺得飛升無望,因而才格外疼寵這個老來子,希望他能承自己的衣缽,將來成為比道法更出色的天才。


    乍然得知兒子受辱,甚至可能變為廢人,他心下如何不怒?


    加上青雲、昆侖素來被拿在一處做對比,他怎麽忍得下這口氣?


    可如今不一樣了……


    近化神期的道法仙尊自毀修為,是會引得昆侖舉上下之力報複的。


    在修真界中,眾人壽數都長,說到底,親緣有,但到底也淺薄。青雲門主更看重的仍舊是自身和青雲門。


    青雲門主這會兒心下也慌了。


    怎麽是好……?


    該死!


    他此時反倒更怪罪為自己生下兒子的道侶了。


    道法仙尊為王未初自毀無情道的消息,當下便傳遍了整個修仙大會。


    禦獸宗是捂不住的,也不打算捂。


    消息出去,其他人才知道其厲害性,不敢輕易離開,也不會與他禦獸宗為難。


    斬元門上下聽得都傻了眼:“怎麽可能?”


    陸馬聽罷,更是驟然蜷緊了身子,一言也不敢發。


    ……這太荒唐了!一個鼎爐,竟然能得昆侖的道法仙尊這般青睞……斬元門會不會受牽連?


    這是他腦中頭一個浮現的念頭。


    張全一拳捶在掌心:“……果然如此!”


    他沒有猜錯!


    陸馬瞪了他一眼。


    高興個什麽勁兒?


    道法仙尊若是知曉他們曾要拿王未初做鼎爐,喂養斬元門上下眾人……


    那會多可怕?


    不不。


    陸馬連忙安慰自己道。


    如今修為已毀,道法仙尊恐怕未必還能再迴到大乘期修為……


    這樣一想,陸馬才覺得心頭的戰栗減輕了許多。


    而尉遲刃呢?


    聽著眾人驚異又羨慕地談論著道法仙尊與王未初。


    “也不知是誰傳的小道消息,說那位王公子曾經與斬元門主有過一段……”


    “定是謠言了。若我是王未初,有了道法仙尊,我豈會瞧上區區斬元門門主?”


    “興許是在仙尊之前,與人好的啊。”


    “斬元門舉宴時,仙尊親至。沒幾日,便將王公子帶到昆侖了。……仙尊何等人物?你信短短幾日,他便為一個人破了無情道嗎?定是早就有苗頭了。沒準兒兩人幼年就結識了。”


    尉遲刃麵色難看,心底罵了一聲離譜。


    王未初怎麽可能會幼年就結識道法仙尊?


    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人說得有幾分道理。


    也許……也許師尊一早便對王未初有意了。


    沒有什麽比這更讓尉遲刃覺得難受的了……


    總不會王未初從頭到尾,對他也並非真情實意吧?


    尉遲刃滿耳聽的都是“仙尊”“王公子”,中間甚少有他的姓名,就算提起了,也都不過匆匆帶過。


    他們說王未初怎麽可能會喜歡他呢?


    仙尊待王未初這份深情實在叫人羨慕……而王未初這般天才,他們恐怕也忍不住要同人好……


    修仙大會上本該是他出風頭,本該是斬元門的名號響徹天下……


    尉遲刃冷了臉,匆匆轉過身,不再去聽。


    他要去探望師尊。


    此時卻聽得有人驚異地道:“那是……那是什麽?”


    “那是昆侖的第九峰!”


    隻見一座巍峨的山峰,懸浮於空中,飛速朝這廂挪動而來。


    “第九峰並非法器,而是實實在在的昆侖的一座山,尋常修士驅使不得。若是見到第九峰,那便意味著……”那人嘴唇輕顫。


    “意味著什麽?”旁邊書讀少了的人出聲問。


    尉遲刃心一沉。


    意味著昆侖分神期以上的修士,都來了。


    以他們推山填海之力,可以摧毀大半個修真界了。


    尉遲刃當下加快了步子。


    他們若是知曉師尊是為王未初破了道心,他們又會如何?


    “淩成何在?!”一聲威嚴的蒼老的聲音響起,登時傳遍了整個禦獸宗。


    眾人在這道聲音下,都不自覺地屈膝躬腰,麵色微白。


    青雲門主僵硬地扭過頭……


    無為仙尊、蓮開真君、無山真君……昆侖大能整整齊齊地站在那裏,威勢壓人。


    青雲門主已經許久不曾聽人叫他的名字了。


    無山真君微微側過頭,低聲與蓮開真君道:“你且先去瞧一瞧道法如何了。”


    蓮開真君應了聲,先朝岑堯走近了去。


    無數大小宗門瑟瑟發抖起來。


    大能鬥法,隻怕要殃及他們……


    蓮開真君走近了,瞧見了岑堯和王未初的姿勢,這才心下一鬆,沒好氣地道:“你倒是急得很……”


    昆侖中他們這一輩兒的,個個都比道法年紀大,動不動便是大上幾百歲。


    他們自認心態老朽,再看年紀輕輕的天才道法,自然生有照拂庇佑之心。


    這個師弟厲害得很,比他們前途還要遠大,平日卻不需他們來照顧。唯獨一樁事……


    無情道容易出心魔。


    這事壓在他們心中已多年。


    王未初將岑堯的手攥得更緊,他咬了下唇,抬起頭道:“真君,是青雲門主之子來挑釁我,我與青雲門中的人鬥法……才引出了這些事。”


    道法仙尊帶一個鼎爐迴到昆侖,他本來已經不敢想昆侖會對他好了。


    可誰曉得,昆侖上下竟待他極好。


    這便更叫他覺得愧疚了。


    如今他們若是知道,仙尊是為他自毀的修為,……他們會難過,會憤怒,會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吧?


    青雲門主此時艱難地收住了思緒,他語氣飛快地道:“說來此事症結還在此人身上。”他一指王未初:“本來隻是小兒鬥法,算不得大事。隻是仙尊心中牽掛他,為他破了無情道,這才……”


    王未初咬緊了牙。


    青雲門主怎麽會是這樣的小人


    不錯,是與他脫不了幹係。可青雲門咄咄逼人也不假。


    蓮開真君在這廂出聲問:“和你鬥法是青雲門的誰?”


    王未初乖乖答道:“我聽旁人稱他程師兄。”


    “什麽修為?”


    “金丹。”


    蓮開真君冷笑一聲道:“金丹如何有臉來尋你鬥法?誰贏誰輸?”


    重點是這個麽?


    王未初茫然了一瞬,但還是老老實實答道:“……我贏了。”


    蓮開真君用力一拍他的肩頭:“不錯!我便說青雲門中多廢物……師兄,你說是不是?”


    王未初:?


    岑堯卻是微眯起眼,瞥了眼蓮開真君的手。


    蓮開真君飛快地從王未初的肩頭挪開了,低聲道:“我方才倒也沒用什麽力氣……”


    王未初:??


    那廂從來瞧著一派正氣,又眉眼慈和,仿佛普通老爺爺的無為仙尊,緩緩掀了掀眼皮,道:“是。”


    青雲門主差點氣得當場嘔血。


    蓮開真君道:“你先迴第九峰……”


    岑堯點了下頭。


    王未初抿了下唇,這樣……便好了?


    他忍不住問:“我呢?”


    他們不再問他經過了?也不怪罪他?


    岑堯淡淡道:“你要為我修補軀殼。”


    王未初一下便緊張道:“如何修補。”


    岑堯:“雙修。”


    王未初:???


    他連忙看了看蓮開真君。


    蓮開真君擺手道:“我什麽也沒聽見,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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