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未初第二天下樓的時候,嗓子都啞了。


    岑堯給他挑了件襯衣,還給他打了個小領結,完美遮擋住了脖頸上的吻痕。


    “我送你去上學。”岑堯說。


    王未初軟綿綿地點了下頭,帶上早餐,和他一塊兒上了車。


    岑堯打開保溫盒,往王未初嘴裏喂蟹黃包。王未初一口吃了一個,嚼兩下:“牛奶。”


    岑堯就又把牛奶盒插好,送到他嘴邊。


    王未初吸溜了兩口:“……煎餃。”


    岑堯就又把煎餃送到他嘴邊。


    王未初覺得自己像個頤指氣使的惡霸。


    緊跟著王未初就磨了磨牙。


    不管,他今天就要做惡霸。


    做惡霸真快樂!


    等王未初到了學校,才發現大家差不多都知道他和岑堯結婚的事了。


    不過現在時代先進,上流社會搞gay的雖然少,但在年輕人群體中間,已經是接受極為良好了。


    大家無非也就是羨慕一下王未初,竟然早早就結了婚,結婚對象還那麽牛逼外,就沒別的了。


    王未初也悄悄鬆了口氣。


    他現在能越來越多地接收到旁人的善意了。


    這讓他時時刻刻都有種強烈的幸福感。


    王未初抿唇輕輕笑了下,繼續投入了新的課程。


    一個月後,王未初交作業的時刻到了。


    他們專業的所有老師和學生,都到了小禮堂裏落座。小禮堂被臨時裝扮成了歌劇舞台,校外人員憑邀請票可以進入。


    “聽說今天還會有很多行業前輩來觀看……”


    “不愧是京市大學,666,這才第一學期,交個作業就有行業前輩來看了。”


    “草,你快看,那是歌劇界的作曲大佬錢宏成吧?”


    “那是卓澤啊!他好帥!去年剛拿了金葵花獎啊!”


    “咱們專業這麽有排麵的嗎?”


    大家陸續落座,很快就知道排麵是從何而來的了。


    專業學生們為了盡量降低難度,有的是選擇經典劇目進行一些小的改編,再請其他專業學生配合演出完成。還有的就算是原創劇目,也會盡量縮短時長,減少台詞,這樣能節約作曲,也節約演員,不容易出錯。


    所以前麵交作業的,很快就過去了。


    直到第二十三個劇目被搬上台。


    結束完後台調度安排的王未初,這才悄悄迴到了觀眾席。他一眼就看見了岑堯,岑堯身旁也空出了一個位置,似乎是特地留給他的。


    王未初立刻走了過去坐下。


    岑堯目不轉睛地盯住了舞台,但手卻悄然扣緊了王未初。


    王未初微微放鬆了手指。


    岑堯果然趁機插入進他的指縫,十指相扣。


    台上的表演很快開始了。


    王未初的新劇本不知道改了多少遍,尚且稚嫩,但到底在行業前輩的指導下,抓住了個中突出的地方,強化了優點,弱化了缺點。


    再由早已成名的演員,搭配知名作曲家。


    帷幕拉開。


    眾人都不知不覺看入了神,直到落幕時,才有人緩緩迴過了神。


    “原來他們是來表演的,不是來看表演的!”


    “這個劇目是誰的作業?也太溜了,這樣的大佬都能請得到……”


    “這個劇目有多長?”


    “……67分鍾。”


    “臥槽,快趕上專業的了吧?”


    最後毫不意外,王未初的作業拿了最優,雖然比起專業的水準還是差了一些,但專業老師還是忍不住大讚他有靈氣。


    等到所有作業都匯報演出完畢,大家漸漸從禮堂散去。


    岑堯也和王未初並肩往外走去,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暗打量他們的背影,還有人小聲說:“難怪今天有大佬來參演……”


    “不過王未初也是真的蠻厲害,要弄這麽一出,肯定費了不少功夫。”


    “真實地慕了……”


    而這頭,岑堯誇獎道:“很厲害。”


    王未初從中獲得了巨大的成就感,他眉飛色舞地抓住了岑堯的胳膊:“我請你吃飯吧!”


    岑堯:“好。”


    二人出了校門,就直奔飯店。


    王未初掏出自己的小私庫,請岑堯吃了一頓昂貴的飯菜。


    而這出歌劇,也被學生們小範圍內地傳播開了,獲得了不小的讚譽。


    王未初徹底一躍成為了學校的風雲人物。


    第一學期很快結束了。


    岑母開始計劃著到度假島去過年,她一邊興致勃勃地做計劃,一邊扭頭來問岑堯二人的意見。


    王未初對這些是沒什麽意見的,他張張嘴,正要應答,岑堯突然出聲問:“想迴你老家看看嗎?”


    嗯?


    王未初怔怔扭頭去看他,卻發現岑堯臉上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你如果想迴去,我陪你迴去。”岑堯說著,挪了挪麵前的棋:“……將軍。”


    岑父輸了棋,也不生氣,反而還挺開心,嚷著就要岑堯再陪他玩一局。


    岑堯卻丟開了手,起身說:“我們上樓。”


    他一勾王未初的腰,就將王未初整個帶了起來,兩人一塊兒上樓去了。


    岑父隻能不高興地自己左手和右手玩兒了。


    王未初是想迴去看看的。


    過去置身在王、程兩家的時候,因為他們過分和他強調禮儀規矩,將高低的階級差拉得格外分明。王未初在有一段時間裏,是有些羞於提起自己出身偏遠山村的。


    而到了現在,王未初就沒有任何羞意了。


    他的骨子裏,是懷念那個地方的。


    所以他才會在當初王慶誌討好他的時候,吃光了那些姑娘果。


    王未初點了頭說:“想的。”


    於是岑堯立刻就做了一份迴村過年的計劃,然後裝了滿車的年貨,帶了保鏢,兩人就這麽一塊兒踏上了迴村的旅途。


    他們先是坐私人飛機,再轉乘越野車,從平坦的路,過度到稍微有些顛簸的路,最後終於停在了村口。


    王未初扒著車窗說:“這條路比我離開的時候已經好了很多了。”


    岑堯淡淡應了聲,抬手打開車門,托了下王未初的腰,然後兩人一塊兒下了車。


    村子裏這時候已經匯聚了不少趕迴來過年的人了,外麵也停了些車,隻不過大都是摩托,隻偶爾能見到一兩輛長安車或著比亞迪。


    他們這輛豪車,當然就有些過分引人注目了。


    “阿梅的墳頭有人去燒香哎!這都多久沒人去了?”


    “誰,誰去燒了?那個王什麽慶迴來了?”


    “不是他,我記得那個姓王的個子不算高,還有肚子哪。這次是兩個瘦瘦高高的,其中一個特別高,穿得特別好,一看就很有錢……”


    村子不大,一點八卦一會兒工夫就傳遍了,不少閑著的都往後山去看熱鬧了。


    等走近了,他們定睛一看。


    是有個男人特別高!得有一米九吧?身上那穿的是什麽西裝?看著就特別貴。謔,轉過來了……


    “那好像……好像是王未初吧?”


    “啊?哪兒哪兒?看不出來啊!變化好大!果然讓他爸接走了,都變有錢人家的小孩兒了,認不出來了。”


    “不是啊,我怎麽聽老楊兒子打工迴來說,王未初他爸犯了什麽什麽罪,好像都破產啦?”


    “啊?”


    岑堯轉身從籃子裏取了一束花,放在了墳前。


    然後蹲下身,摩挲了下王未初的指骨,露出了他手上的戒指。


    王未初眼圈微紅,喉頭還有點哽,他呆呆問:“做什麽?”


    岑堯說:“讓她看得更清楚一點。”


    王未初的眼淚一下繃不住掉得更厲害了,他低低地應了聲:“唔。……媽媽會看見的。”


    兩人就在王未初母親的墳前靜靜待了好一會兒,然後他們才起身離開。


    等走下坡,就正撞上幾個看熱鬧的村民。


    他們的變化倒是不大的,王未初一眼就認出來了,於是挨個打了招唿:“周嬸。”


    “丁婆婆。”


    “……”


    他們這才敢認:“哎喲真是未初啊?”


    “那那,那這是?”他們看向了岑堯。


    王未初攥住了岑堯的尾指,開口還帶著一點鼻音,他說:“我的對象,我們結婚了……他姓岑,叫岑堯。”


    村民們都愣住了,沒想到看熱鬧看出這麽大個熱鬧。


    王未初也不管他們迴沒迴過神,打過招唿後,就帶著岑堯往老房子迴去了。


    幸好他離開得其實也不算太久,還沒到五六年的地步,房子也就沒有垮。


    等進了門,自有保鏢去收拾東西,他們隻管拿著小板凳坐在門口,王未初就慢吞吞地和岑堯說,自己小時候在哪裏吃飯,在哪裏打水洗衣服……


    村子裏這會兒八卦傳得更熱鬧了。


    “王未初和一個男人結婚了!”


    “他們迴來開的車好貴的。”


    “那王未初他爸都答應啊?這……這兩個男人結婚,不是沒後代了嗎?”


    旁邊的老楊家的兒子實在忍不住了,說:“和王未初一塊兒迴來的是岑堯吧?人很厲害的。在京市特別出名的豪門大少爺,家裏很有背景的,年輕富豪,資產過千億的那種。王慶誌巴不得把兒子嫁給他呢。”


    其他人哪接觸過這麽有錢的啊,聽得一愣一愣的:“這麽厲害啊?”


    小楊點頭:“可不嗎?你們說他陪王未初迴來上墳,我都還覺得奇怪呢。這麽有錢一人,平時西裝革履,特別高冷地出席各種金融峰會,上財經封麵的……竟然還迴咱們這兒。”


    “哦,不過王未初現在也厲害了,好像去讀京大去了,做什麽導演還是編劇,反正挺厲害的。”


    大家聽得懵懵懂懂,別的不知道,隻知道王未初現在反正是特牛逼了,連他老子都得怕他。


    王慶誌擱他對象麵前,那都跟螞蟻似的,不值一提。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才有個老婆婆眯著眼縫,出聲說:“那阿梅泉下該瞑目嘍……”


    王未初這會兒坐在門口,用手機拍了一撮野草,發上了微博。


    因為那出歌劇,再加上在學校又出名了,他微博開了沒多久,就有小幾萬粉絲了。


    王未初照片一發上去,下麵立馬就有室友評論了。


    【小王你擱哪兒呢?怎麽在鄉下?】


    【岑總沒帶你去度假嗎】


    王未初忍不住笑著迴複了:【就是在度假:)】


    前所未有的快樂地度假!


    當晚王未初把帶迴來的年貨分給了左鄰右舍,然後就和岑堯早早就睡下了。


    農村網絡不太好,王家也沒有電視,兩人沒什麽可玩兒的,就早早睡下了。


    耳邊依稀還能聽見蟲鳴聲。


    王未初忍不住小聲說:“好冷,床也好硬。”


    他以前明明不覺得的。


    但是現在好像就變得嬌氣了。


    岑堯摟著他往懷裏帶了帶,不急不緩地說:“一會兒就不覺得硬了。”


    王未初沒多久,就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說了。


    因為有更硬的了。


    王未初就沒工夫去思考床硬不硬了。


    直到“嘭”的一聲,床讓他們倆壓垮了。


    保鏢驚了一跳,連忙爬起來敲門問:“岑少,沒事吧?”


    王未初:……


    岑堯:……


    岑堯:“沒事。”


    兩人重新打了個地鋪,還多問鄰居借了一床被子墊在下頭,隔開濕氣。不過這樣倒也變軟了很多,王未初窩在岑堯懷裏,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起來,岑堯還給了鄰居一筆錢,權當還借被子的恩情。


    等到了大年三十,王未初和岑堯圍坐在一口小鍋麵前,就這麽用這口小鍋煮了火鍋吃,算作是一塊兒過了年,也別有滋味。


    後麵,倆人又去王母的墳前上了香,又給王未初曾經的小夥伴,那個早早退學在工地上瘸了腿的青年,送了點錢,然後才啟程迴了京市。


    ……


    王未初發的那條微博,金耀也看見了。但是他還抱著一點僥幸,心想王未初難道是被岑堯拋棄了,自己迴老家了?


    結果隔兩天,就在岑氏的新年活動上,看見岑堯帶著王未初光明正大地出席了。


    金耀一直聯係不上王未初,也知道想和他繼續做朋友沒戲了,這會兒他就隻能咬著牙恨恨地想。


    等著吧。


    終究是個男人。


    等他沒辦法給岑堯生孩子的時候,岑家就會先容不下他的!


    這一等卻是一年又一年。


    ……


    岑堯徹底接管了岑氏,王未初畢業後繼續讀碩士,一邊繼續做他的原創劇目。


    岑堯和王未初結婚的第六年,王未初寫了個劇本,投拍成了小成本治愈電影,由影帝、影後擔綱,在國內大火了一把。


    這一年,程叔文也終於從監獄裏出來了。


    他麵色越發陰騖,看著和當年那個英俊瀟灑、年輕有為的程總,實在相去甚遠。


    程家已經垮得差不多了,他的大哥去了國外。他隻能打給程二姐。


    卻被拒接了。


    這個昔日在程家不受疼愛的女孩子,毫不留情地展露了冷酷的一麵。


    程叔文惡狠狠地收起手機,走在街頭,一抬頭,正好看見廣場的大熒幕上映出了岑堯和王未初的麵容。


    有人正在采訪王未初,問:“請問您接下來會正式進軍影視圈嗎?還是繼續專注歌劇?”


    記者口中的話,程叔文都能理解,但是拚湊到一起,他就有點茫然了。


    王未初……影視圈?歌劇?這些竟然會和他扯上關係?


    這時候耳邊傳來了其他人議論的聲音:“真的模範夫夫啊,王導出席活動,會帶岑總。岑總出席活動,也會帶王導。”


    “也真的很神奇!王未初和岑家人都相處得好好,我昨天還看見新聞報道說,岑總的奶奶給王未初送了一個鑽石礦的所有權。”


    “岑媽媽上周去參加時裝周,也帶了好多東西給王未初!”


    “去年生日吧,岑堯他爸還送了輛車給王未初呢。岑堯爺爺給辦的生日派對……”


    “嗚嗚嗚有錢真好。”


    程叔文悄然捏緊了手機,麵色越發難看。


    岑家人這麽長情?


    王未初也一躍從山村來的土包子,自己成為上流社會的一員了?還有了高學曆加持?


    程叔文覺得可笑極了。


    可他笑不出來。


    他疾步往前走去,和一個外國人撞上了。


    外國人皺著眉嫌惡地罵了一聲髒話,然後快步走遠了。


    程叔文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當然不會知道,那個走過去的外國人,在原本的劇情發展中,會在王未初死後,和他成為一對兒。


    程叔文現在滿腔的憤恨與不甘。


    岑堯的愛真的能維持那麽久嗎?


    等著吧!


    總有一天,岑家人會因為岑堯的態度改變,而將王未初掃地出門的!


    ……


    這一等就又不知道多少年過去了。


    岑母有想過抱孫子的事,但是和岑堯一提,岑堯就會不快地道:“如果有了小孩兒,你們的心思就都在小孩兒身上了,自然眼裏也就看不進我了。”


    岑母一聽,立馬就打消了念頭,連聲說:“不不,我和你爸爸當然最疼堯堯了!我們眼裏隻有堯堯的!”


    岑父岑母還自覺兒子更愛他們了,都舍不得他們的愛被分薄。


    一心隻有兒子的這對父母,之後也再沒提過抱孫子的話。


    金耀和程叔文的生活偶有起色,但很快又會潦倒,他們掙紮沉浮一生,直到死,也沒等到岑家人改變對王未初的態度,反倒是沒少看岑家如何寵王未初的新聞。


    ……


    幾十年後的岑家。


    岑堯牢牢勾住了王未初的手指,輕輕親了下他的唇,然後與他一並躺下,一起迎來了死亡。


    當係統再聯係上岑堯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岑堯眸色陰騖,氣息冷戾的模樣。


    係統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說:“……新,新的世界我找到了。”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沒辦法啊,當初他的靈魂都碎成那樣了……現在能在不同的世界裏找到一塊兒,是一塊兒。總有拚齊的那一天,對、對吧?”


    “……”岑堯良久都沒有說話。


    直到係統腦門兒上都快冒“危”字的時候,岑堯才嗓音嘶啞地出聲問:“新世界是什麽背景?”


    “……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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