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迷蒙的江麵,一具木筏緩緩的順江水移動而下。


    木筏在江麵本來就是很平常的事。


    筏麵上坐了人,本來也是很平常的事。


    特別一點的,是插在木排之間的一支黑旗!


    黑旗有圖,圖是一朵跳躍的火焰花。


    黑色火焰!莫非當年的第五劍膽又迴來了?


    沒有人知道,隻是,坐在木筏上的那個年輕人,絕對是引起武林人物目光焦點的所在。


    “那小子會是誰?”龍入海搖頭歎氣:“當年那位第五前輩也沒這般猖狂。”


    當年,第五劍膽獨戰蘇小魂、鍾玉雙、潛龍、趙任遠、大悲和尚之事,二十年來誰沒聽過?如今,憑空冒出的這小子,會不會是他的傳人?


    “這家夥很有趣!”趙抱天開朗的笑著:“而且,有趣的人總有人早一步先認識他。”


    龍入海嘻的笑道:“你是說,天下頑皮第一名的蘇小子先去了?”


    “他呀?那是一定的。”迴答的,是個嬌滴滴的聲音:“而且,很有可能遇上了‘鳳眼’!”


    龍入海頭也不用迴,他做夢也聽得出來這是冷無恨冷大小姐在講話啦!對於像冷大小姐這種姑娘講話的時候,他一向是閉口聆聽。


    這點,我們龍入海龍公子可真像他爹,潛龍!


    趙抱天皺了皺眉,四下環顧。


    這裏可是鍾字世家,一年一度的會約,如今來了龍入海、冷無恨、俞靈、唐玫,就是不見蘇佛兒。那小子,去了哪?


    “大消息,大消息。”一個和尚霹哩叭啦的邊叫邊跑了進來:“鳳眼找上了黑旗。”


    的確是大消息!所有的人全將目光投向來人,隻是大光頭一個,一身的衣服實在是跟他那個寶貝師父差不多。來的是誰?當然是大悲和尚的得意弟子,小西天!


    “有意思!”唐玫唐大姑娘當先叫了起來:“鳳眼找上了黑旗,那蘇佛兒的人呢?這個天下頑皮第一名的家夥難道會比鳳眼差?”


    不會!他們每個人都相信,蘇佛兒隻可能比“他們”差,絕對不會比別人差!


    “他在等。”俞靈終於開口:“他的目的不是黑旗!”


    不是黑旗?那會是誰?


    答案隻有一個!


    鳳眼!


    蘇佛兒真正的目標,正是“鳳眼”米小七!


    米小七又是怎樣的人?為什麽每個人都對她有興趣?


    淮河,是大鷹爪的勢力。


    白虎鎮,正是淮河畔一個重要的集散地!


    既然是重要,大鷹爪幫當然有分舵在這裏。不錯,乘龍車行正是大鷹爪幫在白虎鎮的分舵。


    蕭天魁走進乘龍車行的時候,他早已知必然會引起一番騷動。


    別說車行裏最少有六雙招子盯著他,就單算算他背後,也最少有四起人物跟著。可不是,自從沿淮河插黑旗而下,這在武林中已引起了不小的震撼。


    他笑了,一個人想要成名,這方法倒是不錯!


    乘龍車行的負責人東方拐也不是普通人,當先便一步跨到蕭天魁麵前招唿:“官倌租車?”


    “不是。”


    蕭天魁迴答得慢條斯裏,聽到東方拐的耳裏卻是刺耳的很。這小子到車行來不是為了租車,那還會有什麽好事?


    蕭天魁淡淡的笑了:“在下內急,想借茅房用一用。”


    這個理由很奇怪,也很有趣。


    東方拐笑了,他不是沒見過世麵;對於奇怪的人提出奇怪的請求,他一向都會先看看。


    所以,他答應的很爽快:“成!後頭一十六間茅房任你挑!不過。”


    蕭天魁笑道:“不過什麽?”


    “兄弟你總該報個名兒。”東方拐“嘿”、“嘿”笑道:“這總不成不合理吧。”


    蕭天魁也笑了,他那張二十來歲充滿了英氣又帶一絲狡黠的臉,似乎是驕傲的吐出三個字:“蕭天魁。”


    蕭天魁?


    東方拐沒聽過這個名字,可是他心裏可一點輕視他的感覺也沒有。眼前,這個人的氣勢和風範,絕對不是泛泛之輩。問題是,他的目的是什麽?


    東方拐倒是不緊張,因為,這裏是大鷹爪幫的勢力範圍,誰也別想在這兒玩花樣。


    東方拐當然沒想到,就在這位蕭天魁往後頭去的當兒,門口又冒出三個嘰哩古怪的人來。


    陰煞三兇!


    這三個人絕不是好相與的人物。東方拐在心中打了一個突,往前抱拳道:“三位到敝行來是……。”


    “殺人!”


    他們迴答的很乾脆,也很有力。


    這種刀子沾血的事東方拐並不緊張,他奇怪的是,對方為什麽還不動手。


    “我們的目標不是你!”天煞冷探月沉聲道:“而是剛剛進去的那小子。”


    好啊,那個姓蕭的小子竟然把這兒當成了決鬥場。東方拐冷哼一聲,道:“那位蕭朋友在後頭上毛坑,你們不能等一等?”


    “不能。”


    “為什麽?”


    “因為。”地煞冷傳雲惡狠狠的道:“他就是約戰我們在乘龍車行後頭的一十六間毛坑中。”


    怪事!


    東方拐臉色一變,他奶奶的,那個蕭小子把大鷹爪幫看成了什麽?


    不過,東方拐還是頗有好奇心的人。因為,他實在想看看,那位蕭天魁到底有些什麽能耐。


    他當然沒想到的一件事是,這時,門口又進來了三男二女。


    這五個人,顯然是分成兩路。


    其中,三男一女是江湖中新竄起“飛先門”的門人。另外一名女子,則是生的嬌豔亮麗,眉間隱隱有一抹慧黠的神情。


    東方拐皺了皺眉頭,抱拳道:“諸位來此的目的?”


    “後頭的毛坑。”


    “鐵掌十三劈”魯跨池沉聲道:“這點就請東方兄見諒!”


    東方拐可真的好奇了:“難道是蕭天魁約你們來的?”


    “不是!”卜九智怒哼道:“是‘鳳眼’米小七!”


    “鳳眼?”東方拐臉色一變,朝另外那名女子詢問道:“這位姑娘是……?”


    “我也是被人約來的。”那姑娘微笑道:“可是我知道,約這四位飛仙門朋友的人,絕對不是米小七!”


    魯跨地滿臉胡髭一豎,牛眼往人家一瞪,喝道:“那這妞兒,你又怎麽知道?莫非你認為老小子是受了人家的計?”


    “對極了。”那姑娘笑道:“因為本姑娘就是姓米芳名小七是也!”


    魯跨地一愕,正待是想發作,身旁那位身著火紅衣裳的女子陳婉華已然叫道:“二哥,你先別氣,咱們到了後頭,就看看有誰在弄鬼作怪不就成了?”


    米小七嬌笑一聲,鼓掌道:“還是陳姐姐有頭腦,真可惜了老是和這些有勇無謀的人一塊。”


    米小七說完,也不管那位魯跨地吹胡子瞪眼便是自個兒往後頭去了。


    此時,一直默默不語的程玉星方才朝東方拐抱拳道:“借用貴地了。”


    東方拐“嘿”的一笑,道:“好說,四位請。”


    便這話聲落間,後腦已然傳來怒喝打鬥之聲!


    乘龍車行後頭一十六間毛坑是呈兩排八間橫建,當東方拐和程玉星等人趕到時,戰鬥已然結束。


    東方拐並沒有看到蕭天魁和陰煞三兇交手的情形,可是他再笨也看得出,勝利的一方絕對不是這三個邪魔惡道。


    “好功夫!”有人拍手嬌笑,笑聲來自牆沿樹梢,是米小七米大小姐:“方才那手‘流雲采月’足可傲視武林。”


    “過獎了。”蕭天魁竟然還能氣定神閑的迴禮道:“不知姑娘你芳名如何稱唿?”


    “米小七!”


    “米小七?‘鳳眼’米小七?”


    “我這麽有名?”米小七笑道:“真不好意思,我自己都不知道。”


    “怎會不好意思?”蕭天魁看著躺在地上的陰煞三兇,再看看後門那飛仙門的四的門人笑道:“他們是姑娘的份?”


    米小七聳了聳肩,道:“按照暗中人的安排,好像是!”


    “暗中人的安排?”蕭天魁皺眉道:“誰會幹這種事?”


    米小七輕輕一笑,飄落到蕭天魁麵前笑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接到一張戰帖,被邀到這兒來?”


    這話一問,東方拐、程玉星等人全豎起了耳朵。


    “不錯!”


    蕭天魁看看趴在地上的三兇,哼道:“他們下的帖子!”


    “狗天養的才是我們下的帖子!”冷傳雲邊喘氣還能邊罵道:“是你下的帖子約戰我們兄弟三人。”


    蕭天魁一愕,那米小七已然笑了起來:“好極了,顯然是有人暗中幫我們找麻煩的啦。”


    誰?是誰會幹這種事?


    無論是那一個,多少都有點可怕!因為,它能夠抓得住米小七和蕭天魁的行蹤。


    這絕不是簡單的人物。


    特別一點的,是竟然約在這種誰也不會想到的地方。


    整個武林,敢幹這種事的不會超過七個;而最有可能的,當然是那位“頑皮第一名”的蘇佛兒!


    米小七的想法還沒有說出來,程玉星和魯跨地已經開始發動攻擊。他們的目標,當然是米小七。


    因為,飛仙門是新創的門派;所以,他們必須挑個有份量的人物來作為祭劍豎威之用。


    況且,不論是不是米小七發出的帖子,反正先把這個人拿下來再說。


    這點,對以後飛仙門的威信非常的重要。


    當然,他們四個人的搏擊是經過嚴密的訓練,幾乎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問題是,幾乎並不代表完全!


    米小七動了,動得宛如行雲流水,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取向卜九智。


    卜九智的武器是一雙薄月短戳,刹那間已是換成兩條出海矯龍卷向米小七的中三路。陳婉華則是一拗身,攻向米小七的下三路;至於程玉星,更是一抖手中緬刀,當頭往米小七罩來。


    米小七輕輕一笑,眼前這三個人的攻擊她是不怕;她心中眼裏注意的,是在旁一直默默不語的男子。


    在她的資料裏,飛仙門並沒有這一號人物,他會是誰?米小七注意著,是這個人才是真正的殺著。


    果然,就在米小七以旋風十三轉將魯跨地打趴在地上,順勢將陳婉華踢飛的同時,那個無聲男子動了。


    一動,便是一抹黃光直奔到眼前!


    那是一條滿布紅倒鉤的黃彩帶!來勢又勁且猛。


    米小七輕的一笑,低頭閃過程玉星的緬刀,順勢往下一沉。當即,手上扣著三顆石子便往三個方向打。


    當先的一顆,硬是截住反拗轉至的黃彩帶;另外兩顆,一則是嗑住程玉星手上緬刀,一則是打中對方的天柱穴!


    “妙著!”蕭天魁拍掌道:“這手‘彈絲三唱’端的是來勁!”


    米小七嫣然一笑,身子隨然而起便是向黃彩帶而至。那執帶的漢子冷冷一笑,右臂奮力一抖,便是叫黃帶成就一十二個峰,層層疊起滾向米小七的足踝至。


    米小七一笑,任令那黃帶卷住腳踝,即是右手一揚,隻見是一片光畢閃現,刹那,那執帶漢子悶哼一聲翻身而倒!


    鳳眼!


    米字世家最神秘、最傳奇的鳳眼果然再度重現江湖!


    戰鬥並沒有結束。


    雖然,地上已經躺了七個人。


    雖然,似米粒大小,七彩奪目的鳳眼已現。


    問題是,正主兒還沒出現。


    “蘇佛兒你這個小混蛋,為什麽不敢現身?”米小七對天哼道:“你戲也看夠了,出來啊。”


    半餉,沒有迴音。


    米小七正想開口再罵,冷不防一間茅房裏有了打了個大哈欠,歎氣道:“喂,總讓哥哥我舒服完才出來,我不成啊?”


    米小七粉臉一變,那蕭天魁已然先喝一聲,奮掌拍向那茅房而至。


    猛的,頂破人出,隻見是道頑長的人影飄揚,右一倏忽的落到米小七麵前。


    嘿,好個俊男子,當真個是玉樹臨風,隻見那雙眼眸子,滿是頑皮的表情。


    米小七和對方一照麵,心中不由噗通一震,口裏可是不饒人:“你就是那個姓蘇的小子?”


    蘇佛兒微微一笑,道:“半分兒沒錯。”


    此時,蕭天魁緩緩的走到蘇佛兒的背後,沉聲道:“兄台此舉,意欲為何?”


    蘇佛兒頭也沒迴,笑道:“閑來發慌,弄點玩意兒湊湊興。”


    蕭天魁雙肩方方一挑,那東方拐已是自己抱拳道:“三位英雄,何不到廳前用茶,慢慢再敘?”


    蘇佛兒眉兒笑開,問道:“可有甜點可吃?”


    東方拐大笑,道:“那是少不了的。”


    “那不去的是小狗。”蘇佛兒也不理後頭的蕭天魁,便朝米小七道:“米大小姐,請!”


    米小七哼的一聲,道也移步往前而去。蘇佛兒一笑,也緊跟去了。現在,就勝那蕭天魁氣得牙癢癢。


    他不是不想給姓蘇的小子一點難看,而是他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


    別看蘇小子一付慢不經心的樣子,背後可一點空門也沒有。


    蕭天魁雙肩一挑,倒是能下吞下這口氣,也往前廳去了。


    整個後院,就剩下七個哼哼哎哎的倒楣鬼!


    不,還有一個人。


    就在每個人都離開這後院一十六茅房的時候,一道瘦小的人影冷然的飄落。


    他是個全身黑色方衣的老頭子,偌大的一把山羊胡子在風中起伏。


    隻見他冷冷一笑,欺身而前迅速出手點了躺在地上那七個人的死穴。緊接著,又一個個仔細的檢查。


    如此看了片刻,他似是滿意的笑了,又是一揚身,往右首院外而去。


    就在那山羊胡子老頭閃逝的刹那,一道人影也遊乘龍奔出,亦是一縱而逝跟了下去。


    大廳上,米小七和蕭天魁皺眉坐著。


    原因無它,隻是蘇佛兒那小子要去拿個特別好玩的東西來給大家瞧瞧,怎地一去不迴了?


    老半晌,那東方拐才一付很抱歉的樣子迴來道:“方才蘇兄弟要老大轉告兩位,他拿的那個東西可能需要久一點,所以。”


    蕭天魁臉色一變,道:“所以要我們在這裏跟呆瓜一樣的乾等?”


    東方拐嘿、嘿一笑,道:“那就看你自己了。”


    蕭天魁臉色一變,刷的站起來怒道:“蕭某沒有時間奉陪。”


    說完,已是大步的蓮向乘龍車行之外而去。


    東方拐一笑,轉向米小七微西道:“米大小姐呢?”


    “等,當然等他迴來!”米小七銀牙一搓挫,惡聲道:“本姑娘倒要看看,他敢讓我等多久。”


    東方拐愉快的笑了,嘿、嘿,這多項小情人再鬧別扭?


    問題是,蘇佛兒追的那個老頭子絕對不好惹!


    江湖上,從來沒有人敢認為黑魔天君市好惹的貨色。


    黑天魔君進十年來在江湖上的名氣絕對不小。


    他經常感歎,自己學武五十年才出山,卻是無法撞上當年叱吒一時的蘇小魂。


    最近,他有一個特別的嗜好,就是以受傷的人來練“無影血指”。


    這是一種來自藏密之西,波斯地帶的一種武學。就是利用人類在受傷之下,全身血液激動的時候,迅速以內力將他吸收。


    黑魔天君當然沒想到,蘇小魂沒碰上,倒是碰上了他的後人。


    蘇佛兒笑起來的時候真可愛,簡直是可愛的要命。


    黑魔天君方方才到一座林子前麵,那蘇佛兒早已在那兒煮茶相候。


    黑魔天君怪眼一瞪,心中明白這小子絕不會是好臉色來的。可是,他心中又急。


    隻因方才吸了七個人的血精,如今非快點尋個地方打坐調息將它吸收消化不可。


    “老頭子可真硬朗。”蘇佛兒一付很驚歎的樣子,笑道:“硬是能跑個二十來裏路氣不喘的。”


    黑魔天君心裏一震,冷然道:“小娃兒一路跟蹤老夫?”


    他話才剛出口,又覺得不對。


    如果是一路跟蹤,怎會到了自己身前?


    蘇佛兒不置可否的一笑,緩緩道:“老頭子知不知道,為什麽小子跟了快半個時辰才照麵?”


    黑魔天君心中一懍,冷喝道:“有何居心?”


    “嘻!我們都明白!”蘇佛兒微笑道:“你那動無影血指在半個時辰內最是激湃震湯,哼、哼,也正是所謂最危險的時候。”


    “小娃兒知道了還敢尋死?”


    “不這樣怎麽成名?”蘇佛兒看了看對方右手中、食指已然通紅泛黑,接道:“當然,如果你無法在一柱香時間料理了蘇某,隻怕……,唉,很難過。”


    “蘇?”黑魔天君臉色一沉,冷嘿道:“和當年蘇小魂有什麽關係?”


    蘇佛兒聳聳肩,笑道:“等一下你就明白了。”


    黑魔天君想不明白也不行。


    因為,蘇佛兒一抖右手,隻見一條光滑匹練便自由袖中急奔而至!


    天蠶絲!


    當年蘇小魂的天蠶絲再度重現江湖!


    黑魔天君臉色一變,隨即口裏大喝;刹時十指齊張,俱俱有一濃妖紅血氣透空而來。


    蘇佛兒微微一笑,右腿往離位一踩,旋即左角落往乾位猛進,刹時,天蠶絲已自移轉如神龍出海,猛拍往黑魔天君的氣海、尺澤穴而至。


    黑魔天君猛一吸肚,方方欺身閃過;誰知那蘇佛兒端得是古靈精怪。隻見他人往下一沉,右臂往半空一劃,那手上細索已自將黑魔天君十指絞住。


    “小子找死!”


    黑魔天君口裏大喝,十指力透直貫。冷不防,那纏指細線竟自有一股湃湧無比的氣機襲來。


    黑魔天君但覺那指力催之不出,方方是覺不妙,隻見那天蠶絲能憑空打個彎兒,刹時便點住了自己的天柱雙穴。


    黑魔天君可是作夢也沒想到,別說人家正主兒戰將起來會是怎番情景,如今連人家的兒子才一照麵便輸得這等難看。


    現在,這位黑魔大爺可是脹黑了臉,惡恨恨咬牙吐話啦:“好小子,你敢惹爺爺?


    你大概不曉得爺爺我後台的靠山有多硬。”


    “多硬?”蘇佛兒嘻皮笑臉的收迴了蠶絲,淡淡道:“大不了,是個九重鬼寨罷了。”


    這話,聽得黑魔天君臉色大變,懍然道:“你知道?”


    蘇佛兒微微一笑,打了個哈哈,便往前去。到了黑魔天君身前,一下子出手,硬是將對方倒提了起來。


    “臭小子,你幹什麽?”


    蘇佛兒倒不理黑魔天君鬼叫,隻是一勁兒的抖,抖得他昏頭轉向,身上大大小小,什麽狗屎鳥東西都掉出來了,蘇佛兒才將對方“輕輕”的摔到一旁。


    黑魔天君臉色大變,隻見蘇佛兒蹲下在那些東西尋了一會,拿起一塊黑竹牌來。


    那牌通身漆黑,當中便是一個火紅的骷髏頭,外加的,就是一個“鬼”字!


    另外,下方用篆體刻寫著“二寨長老”四字!


    蘇佛兒嘻的一位,揣入懷中,轉身便走,那黑魔天君臉色大變,口裏唿叫道:“喂-,你不能見死不救。”


    黑魔天君臉色大變,口裏便溫和了許多:“小爺爺,請你伸伸援手吧,否則那血毒攻心。”


    遠處,隻傳來蘇佛兒大笑,道:“作惡多端必自斃!廢了你老人家的武功,說不定可以讓你活得更久一點呢!”


    聲音,已漸渺去。黑魔天君咬牙切齒的力氣都沒有了,腦子裏竟然會浮起“出師未捷身先死”這句話來。


    他大大的歎了一口氣,就令那血毒將自己的內力一絲一絲的侵蝕!


    就在夕斜將盡的時刻,驀地兩盞燈火由林中晃來。隻聽,一聲聲陰森的歌調傳出:“雙鬼來,亡魂怖;雙鬼走,亡魂哭。歡喜在前眾生樂死,豪氣在前萬物皆焚。”


    黑魔天君臉色大變,隻見,林中移動來的那兩盞燈火,似是成了閻王座前的牛頭馬麵。


    不錯,來的,正式九重鬼寨總寨主修羅大帝座前的歡喜鬼和嚎泣鬼。


    黑魔天君隻聽過這兩個人,可是,他也明白,當他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也就是死亡的時候!


    他心裏早有準備,唯一出手意料的,是這兩個人竟然是女人,而且都是非常漂亮的女人。


    “雙鬼來,亡魂怖;雙鬼走,亡魂哭!”


    一陣清風間,黑魔天君還沒來得及發出慘叫,已然趴身倒在泥塵之間。


    蘇佛兒不是笨蛋,米小七也不笨。


    就在“歡喜嚎泣”雙鬼離去後片刻,這林前亂石堆中傳出一聲低悶。


    幹啥?


    原來是我們米大小姐提著蘇佛兒的耳根子啦!


    隻見米大小姐怒目如銅鈴,惡聲問出第一句話:“看那麽仔細幹什麽,剛剛那兩個女人很漂亮是不是?”


    媽呀,怎麽這節骨眼第一句話扯起這種事?


    可是他蘇公子可明白得很,對女人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


    一個失神溜了嘴,那可是一輩子耳根不清靜。


    “那門子漂亮?”蘇佛兒很順口、很用力的道:“別說他們那身鬼氣,就算抹了蘇杭羅家店的十六彩,也沒姑娘你一半半可以瞧。”


    這麽一說,有人的手就鬆啦!


    米小七哼得一聲,道:“這件事就算了,我問你,你打算我在東方拐那兒等多久?”


    蘇佛兒一楞,反問道:“咦?你不是答應一直等下去的嗎?”


    米小七冷笑道:“你有千裏耳聽到的?”


    蘇佛兒一愕,臉色可有些不好意思了。


    米小七隨即哼道:“我就是等東方拐那個老混頭把消息傳了出來,才整治了他一頓溜出來。怎樣?”


    “聰明!”


    “我早知道了。”


    蘇佛兒搔了搔頭,將那鬼牌拿出來,獻寶似的道:“哪,這玩意兒是你想要的?”


    米小七粉臉一變,瞧了他一眼,道:“鬼靈精一個,你怎麽曉得?”


    “這個容易!”蘇佛兒胸有成竹的道:“哥哥我打從十天以前遇上了你,就見你一路由鎮州連劈帶砍的料理了鬼寨一些小分舵。所以。”


    “所以,你認定姑娘我跟他們有瓜葛?”米小七冷冷笑道:“蘇大俠是這般想了?”


    “有仇是不一定!”蘇佛兒眼彩一亮,很有智慧的道:“不過,天下最奇異的米字世家,他們的規矩我倒是懂一點!”


    米小七臉色一變,沉聲道:“你懂什麽?”


    蘇佛兒一聳肩,笑道:“我們現在好像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先辦,是不是?”


    當然,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跟蹤雙鬼的行蹤。


    米小七冷笑道:“你有把握追得到?”


    “當然有。”蘇佛兒笑道:“當年我爹的‘千裏香’恰好給了我一點點。”


    米小七嘻的一笑,綻開如芙蓉般的臉龐,道:“那,天蠶絲也傳給你羅?”


    “沒有!”


    “沒有?”米小七小嗔道:“我們到底是不是朋友?”


    “當然是!”蘇佛兒站起來,邊邁步邊道:“所以,我才用不著騙你!”


    “你爹為什麽不把天蠶絲傳給你?”


    “因為十年前我拿它去釣魚。”


    “十年前?你多大?”


    “十歲出一。”


    “既然已經那麽久了,他為什麽還不放心交下?”


    “因為,我發誓,拿了天蠶絲第一件事就去釣魚!”


    “釣什麽魚?”


    “東海傳人!”


    東海傳人是一個的名字,一個非常神秘的人的名字。


    米小七記得,十年前有個毛頭小子竟然敢公開的向東海傳人挑戰。當然,那小子是輸了,而且輸的一定很慘。


    東海傳人並沒有對那傻小子下手,最少,他認為有這種勇氣的人已經不多。


    何況,那小子還是蘇小魂的兒子。


    當時,東方傳人逼蘇小魂和他決鬥,在第一千零六十二招時,東海傳人敗在蘇小魂的天蠶絲之下。


    此後,即有十二年之約。


    “所以,”蘇佛兒笑道:“這兩年內我一定想法子拿到天蠶絲。”


    “你爹會給你?”


    “不會。”


    “不會?”米小七興奮了起來:“難道你想偷?”


    “那偷得著?”蘇佛兒歎了一口氣,旋集又笑道:“不過,我倒知道,有一個人,他身上衣服的某一塊是用天蠶絲綴合的。”


    米小七的興頭更大了,急口問道:“誰?”


    蘇佛兒做了一個鬼臉,微笑道:“以後再告訴你!”


    此際,兩人已然一路跟蹤雙鬼的行蹤到了洛陽城外,正是初旭將升之時。


    米小七皺了皺眉,輕輕歎道:“每天一早看見了太陽就叫人家想起一件事!”


    “啥事?”


    “豆漿油條包子饅頭。”米小七白了蘇佛兒一眼:“怎的,你是鐵胃,不會餓的呀?”


    蘇佛兒仰天一笑,哈的道:“不餓的是烏龜。”


    洛陽九和樓的早點那是大大有名的了。


    這時光景,偌大三層的樓房竟也塞得滿滿。


    到了頂層,米小七微微一笑,嬌嗔道:“沒位子啦。”


    蘇佛兒揪了佳人一眼,嘻的一笑,道:“這事兒小,就看哥哥我來變個戲法。”


    那蘇佛兒說著,已自是目光四下遊移,沒刹那,好像尋到了目標似的,便往南首方向走去。


    南首靠窗的位置,當然是最好的地方。


    不但初升的陽曦照不到,就是窗外那景小湖垂柳,也真有他的一番風雅。


    南首有三張桌位,能坐這兒的,當然都不是普通的人。


    第一桌,是巴山派有“離劍”之稱的宣棋子。


    離劍離鞘,離魂離命。


    宣棋子不是普通人,更不是簡單的人。


    第二桌,坐得是三個乞丐兒般破衣破褲的人物;隻是全身上下洗的泛白潔淨,個個右手指尖上又多掛了三個骷髏雕戒。


    這三個名氣可大,正是流浪江湖,目空一切的“天外三丐”。


    據說,他們出入天星幫不過是個把時辰,竟然連挑一十八寨,而且把天星幫幫主葛挑嶽五花大綁的丟到長江裏去。


    這種人,最好少惹,除非你不要命,而且很不要命。


    第三桌呢?是個中年書生。


    他就這樣溫文儒雅的坐著,就這樣恬淡無礙的嚼著手上遞入口中的饅頭。


    他坐得這般適意,恍如除了他以外,一切外界都已隔絕而去。


    蘇佛兒笑了,這個中年書生絕對不是普通的人,雖然他還不知道這老小子的名稱如何稱唿。不過,絕對不會比宣棋子或是“天外三丐”差。


    當然,他隱隱約約的可以感覺到,就在他一步步往南首這三桌走近的時候,由這三處迸發出來的氣機已是駭得嚇人。


    蘇佛兒輕的一下,便直剌剌的走到“天外三丐”的麵前,抱了抱拳:“三位前輩,晚輩向各位請安了。”


    “要命丐”白挽天怪眼一翻,含糊惡聲道:“小子,看在你有禮的份上,是不要腿還是不要手?”


    蘇佛兒笑道:“這個是小事,反正人已在這兒啦!”


    白挽天嘖的一聲,朝“要魂丐”白挽地、“要魄丐”白挽人道:“喂,你們挑一樣吧!”


    白挽地嘿嘿冷笑,道:“自從把葛祧嶽丟到長江喂魚後,這三年來倒是第一個敢這麽大狗膽子找我們挑話的。”


    白挽人搖頭道:“可惜啊,可惜。這小子的資質還算可以。如果他現在跪下來,老乞丐倒想收個徒兒呢!”


    話一出,這九和樓頂層的十三、四桌坐客無一不揪然變色,竊竊私語。


    要知“天外三丐”的武學造詣,能收為門下弟子可是上上的造化。當然,每個人多少有一點嫉妒和羨慕。當然,也有一點失望。


    原先,每個人以為可以看看天外三丐的出手,是否如傳說般的神奇?


    況且,這小子應該不會太差,否則怎敢往虎口上?


    蘇佛兒微微一笑,歎氣搖頭道:“可惜,晚輩我已經有了爹,有了娘,也有了師父。”


    白挽天怪眼一閃,哼道:“看你像個人樣,你爹你娘你師父是哪一號人物?”


    嘿,這個問題是有趣極了。


    天下,有幾個人比得上天外三丐?


    白挽地可有些不耐煩了,口裏哼喝一聲,斥道:“小子,你真的是尋死來的。”


    話說間,那“要魂丐”白挽地已自取了根筷子在手,一探便是連點蘇佛兒上身二十六穴!


    蘇佛兒稍一點頭,口裏卻唿道:“百鳥朝鳳,好招妙招,嚇死人了。”


    隻見他輕輕一拗身、一側肩,竟是閃過白挽地得第一招殺著。


    這一電光石火的交手,不由得爆了個滿堂彩。


    攻的人出手漂亮,每個變化俱是出人意料。


    守的人身法無礙,每個揉轉俱見大家風範。


    白挽地似是一愕,卻是手上不慢,猛的斜裏一落,直取蘇佛兒右首太陽穴而至。


    蘇佛兒咭的一笑,不但偏頭躲過,還能迴頭朝一旁含笑而立的米小七叫道:“小姑娘,別急!待會兒就有座位啦。”


    那米小七可真不急,口裏還悠閑迴道:“人家硬是屁股兒黏板凳條子,你能怎辦?”


    “哎呀,你就不懂啦。”蘇佛兒又閃過白晚地的三手攻擊,喘了一口氣答道:“哥哥我年紀小小,他們三位老人家年歲大大。如今攻了十七八招,我卻連手也沒迴,連腳也沒抬,他們還坐得住嗎?要是我們。”


    米小七可真有默契,立即接口:“羞得恨不得跳樓去了?”


    “對,對極了。”


    兩個人這一搭一唱,隻惹得“天外三丐”三個臉色燥紅。


    這一刹那,但覺所有人的目光全投到自己臉上來。


    白挽地猛的老臉罩不住,大喝一聲便要站起來。那白挽天輕輕一咳,左臂一震,竟能分成兩股力道。


    一則是壓住“要魂丐”的身勢,一則是逼向蘇佛兒。


    白挽地輕裏一哼,順勢坐下了。那端,蘇佛兒叫這陣罡風掃過,卻似是沒事兒一樣動也不動的含笑道:“三位前輩讓位,小生無恁感激。”


    口裏說著,便是抱拳一揖。這刹那,那三丐身子不由得一震,脫口道:“大悲指!”


    大悲指?


    昔年和蘇小魂齊名,生死之交大悲和尚的大悲指!


    難道眼前這人是大悲和尚的傳人?


    整個樓麵,一下子全靜悄悄的沒半點聲響。


    “天外三丐”顯然在方方蘇佛兒抱拳作揖時領教了一下,此時大夥兒心裏有數的站了起來。


    白挽天嘿、嘿笑道:“小兄弟,老夫是走了眼。隻是,哼、哼,不知你如何稱唿來的?”


    “我?”蘇佛兒指指自己的鼻子,迴頭向米小七叫道:“我什麽來的?”


    米小七嘻嘻一笑,道:“你?你當然叫蘇佛兒啦!”


    “蘇佛兒?”白挽天臉色一變,叫道:“蘇小魂是你什麽人?”


    米小七歎氣道:“他爹啦。”


    白挽天的頭大了,很早以前他就聽說有個不要命的孩子單挑東海傳人的事,想不到今天竟然撞上了這個“天下頑皮第一名”的家夥。


    白挽天苦笑,帶著另外兩位兄弟就要往樓下走。忽的,在梯口迴頭問道:“嘿,老夫還沒請教姑娘你的芳名?”


    “我?”米小七指著自己的鼻子,學方方蘇佛兒的樣兒問蘇小子道:“我叫什麽來的?”


    “你?你當然是叫米小七啦!”


    “天外三丐”話沒說兩句,唏哩嘩啦的走了。


    在此時,“離劍”宣棋子也站了起來。


    蘇佛兒本來是一屁股坐下了,忽的又站起來跨步到宣棋子身旁低聲道:“道長。”


    宣棋子頷首一笑,道:“蘇老弟有事?”


    蘇佛兒輕的一笑,道:“道長可知那位中年文士是何許人物?”


    宣棋子皺了皺眉,低聲道:“不知道。不過,此人大非常人,蘇兄弟要小心了。”


    蘇佛兒點點頭,笑道:“道長可是想跟蹤‘天外三丐’而下?”


    宣棋子點點頭,那蘇佛兒笑道:“別急,今晚包準找得到。”


    宣棋子錯愕看了他一眼,狐疑道:“蘇兄弟是否已經掌握了他們的行蹤?”


    蘇佛兒一笑,道:“八九不離十,放心好了。”


    宣棋子稍一沉吟,點頭道:“大悲大師對宣某曾有相救之情,如今就且相信蘇施主一迴了。”


    蘇佛兒大笑,道:“那晚間兒就在黃竹林見啦!”


    宣棋子一點頭,便自是施施然不急不緩的下樓。


    蘇佛兒含笑的迴座,此時米小七已是叫好了早點。蘇佛兒鼓掌笑道:“好俐落的辦事。”


    米小七輕輕一笑,道:“滲了毒呢。”


    蘇佛兒迴道:“米大小姐早解啦!”


    米小七臉上一紅,嗔道:“老作這等便宜。”


    兩個便是旁若無人的邊說邊吃了起來,方方對話隻叫跑堂的心驚膽跳,想名而就辭了迴老家耕田的好。


    蘇佛兒和米小七大大吃飽一頓,那中年文士才是含笑的離坐而去。


    蘇佛兒連眼也沒瞧一瞧,過了半晌才噓一口氣道:“好霸氣的人。”


    米小七也皺眉道:“不但有霸氣,而且淵崎嶽立,叫人無從捉摸起。隻是。”


    “怎的?”


    米小七皺眉沉吟道:“方才你和宣老道說話時,他不時有一股氣機外露。”


    蘇佛兒點頭道:“你可知為什麽‘天外三丐’方才攻擊時我一直不迴手?”


    米小七含笑道:“當然是那家夥暗中想下殺手羅。”


    “聰明!”


    “不聰明你早就死人啦!”米小七哼道:“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麽一直不放手幹了?”


    “因為你?”


    “聰明。”


    “不聰明早死啦!”蘇佛兒迴道:“我們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米小七臉兒一紅,啐道:“去你的。”


    洛陽城南踩桂巷。


    天外三丐繞道到了一間紅瓦大戶後門,三人戶一點頭便自閃了進去。


    方方,他們接到鬼令,趕到這裏來聽命。


    這兒,正式九重鬼寨的總部。隻見,過了七道拐轉的廊道之後,終於進入了內廳之中。


    那裏頭,盡是用薄紗間隔,裏頭全部顯現一片迷蒙難透。


    隱隱約約,隻見是一片人影各自站立著。


    忽的,鈴聲輕響,隻見頂端飄下兩把大油傘來。


    不,是由兩位薄著黑紗的女子所執。


    天外三丐見景,急急往前抱拳恭敬道:“小的覲見總寨特使。”


    話聲一落,隻聽那兩把油傘內傳來女子的嬌笑聲,同時鈴聲玉響,何著竟有一種迷離攝魄的感覺。


    原來,兩把油彩傘上各自依八卦方位串掛了風鈴,此刻響來但覺殺機彌漫。


    “天外三丐”臉色紛紛大變,白挽天奮力收住心性道:“不之兩位特使有何指示?”


    右首那位嬌笑女子淡淡道:“本特使奉修羅大帝之令,前來接管二寨主持之責。”


    白挽天臉色一變,沉聲道:“大帝之意是?”


    那傘下嬌聲再度響起:“二寨長老黑魔天君失職之罪已被‘歡喜嚎泣’兩位特使處置。今晨,你們三位身為二寨負責人,卻被兩位後生小輩逼走,大帝甚為憤怒。”


    白挽地暗裏一咬牙,往前跨步大叫道:“是由我起,無法料理那兩個小子是白某之過,和他們兩位無關。”


    白挽天、白挽人齊齊上前,叫道:“你說些什麽,我們兄弟三人同生共死!”


    “哈,好!”油彩傘一陣抖動,傳出聲音道:“大帝有令,你們三位何時殺了蘇佛兒和米小七,何時恢複寨主之職!”


    天外三丐聞言,紛紛抱拳道:“多謝特使。”


    便此時,油彩傘又緩緩上升,往頂上天窗越出。輕輕的,猶留下一句話:“記得,未殺掉二人以前,二寨由我們‘風鈴傘’負責。”


    米小七瞪著蘇佛兒,眨也不眨。


    此時,他們泛舟在北湖上頭,一陣陣涼風襲來,這個舒適已極。


    蘇佛兒心裏可沒這般想。


    本來,被美人描了那一眼眼,心都會飛的。隻是,如今米小七這等看法,執四要將人生吃活吞似的,叫人好不自在。


    “喂,你幹什麽這般盯著?”蘇佛兒終究是忍不住叫了起來:“看你老公也不是這樣子的啊。”


    米小七哼、哼兩聲,揪住蘇佛兒道:“你說,你知道米家世什麽規矩?”


    蘇佛兒淡淡苦笑,道:“你是從裏麵出來的,難道你不明白?”


    米小七竟然搖頭。


    蘇佛兒訝異道:“你到底是不是‘鳳眼’的傳人?”


    米小七雙眸一瞪,右手急探中,已然之指輕夾著一顆米粒大小,繪有采鳳的橢圓珠子。


    米小七冷冷道:“這才是‘鳳眼’!”


    蘇佛兒細眼看了個仔細,不由得皺眉道:“在乘龍車行你用的是啥玩意?”


    “米粒?”


    “米粒?”蘇佛兒好笑道:“真的米粒?”


    米小七微微點頭,便將鳳眼又收入袖中。此際,蘇佛兒身子忽然抖了一下。


    米小七訝異道:“你幹啥?發癲了?”


    蘇佛兒吞了好幾口口水,才緩緩問道:“你真的不知道米字世家的規矩?”


    米小七輕歎道:“說出來也沒有人相信。我隻知道有一大目標,三大天規而已。至於一大目標,是指米家世家的傳人進入江湖後,必須挑一個最大為惡的幫派將他消滅掉。”


    “三大天規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蘇佛兒歎道:“你知不知道天下有誰知道?”


    “你爹蘇小魂大俠。”


    “為什麽你們米字世家自己不知道?”


    米小七皺眉道:“這可能牽涉到米字本家的一裝秘密。傳給我麽先人指說找上你爹便可以明白了。”


    蘇佛兒苦笑道:“三大天規我倒知道其中之一!”


    米小七臉色興奮道:“是什麽?”


    蘇佛兒楞楞望著米小七半晌,才道:“你以前有沒有將‘鳳眼’給別的男子看過?”


    “沒有!”


    “真的沒有?”蘇佛兒又逼問了一句:“真的沒有?”


    “你有問題啊!”米小七怒道:“我說沒有就是沒有!”


    蘇佛兒似是放心似的輕輕一笑,道:“天規第一條,若將‘鳳眼’給第一位男子看,該男子必將為其夫!”


    “什麽?”米大小姐忽的站了起來,一下子小舟亂晃。


    蘇佛兒急道:“喂!坐穩、坐穩。這規矩可是你老祖宗定下來的,別怪我啊。”


    米小七暗裏一咬牙,哼道:“要我嫁給你?”


    蘇佛兒一聳肩,道:“這是沒辦法的事。”


    米小七氣得全身發抖,又用力的坐了下來,恨恨道:“喂,蘇小子,我可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蘇佛兒一聳肩,道:“我也是。嘿,你以為我心情不沉重啊?”


    米小七一咬唇,兩眸子已泛有淚珠,氣憤道:“不可以,一定不可以!”


    蘇佛兒一愕,好奇道:“幹啥?蘇某哪一點不好?”


    米小七隻是搖頭不語。


    蘇佛兒搖了搖頭,忍不住又問道:“那又是怎的了?”


    半晌,米大小姐方才抬起頭來,道:“你,你能不能忘記剛剛我給你看過鳳眼的事?”


    蘇佛兒一楞,笑道:“幹啥,莫非你想做尼姑?”


    米小七跺腳道:“你怎老是胡言亂語。”


    蘇佛兒一聳肩,笑道:“好啦,那就算了。”


    立即,兩人又沉默了半晌。此時,已是夕斜薄日,緩緩的幕海籠罩湖麵。


    那米小七深深吸了一口氣,盯住蘇佛兒道:“我老實告訴你,我早已和杭州名門元玉青公子定了親。”


    蘇佛兒身體一震,皺眉道:“什麽時候的事?”


    米小七歎口氣道:“指腹為婚的。”


    蘇佛兒緊接道:“你見過他?”


    “沒有。隻是父母之命。”


    蘇佛兒皺眉想了一下,點點頭道:“杭州元家在朝中算得上是當今紅人了。”


    米小七苦笑一聲,輕輕道:“當朝紅人又如何,總不如放身江湖來的逍遙。”


    蘇佛兒歎氣道:“不管了,到時遇上了那個元玉清再說吧!”


    此際,暮已臨空,全天盡是一遍橘紅。蘇佛兒疑問道:“為什麽我們還在這兒?那‘歡笑嚎泣’雙鬼。”


    “我們在等另外兩個人現身!”


    “那兩個?”


    “風鈴傘。”


    “風鈴傘?”米小七皺眉道:“風鈴傘也是兩個人?”


    “對。”蘇佛兒沉聲道:“鬼寨修羅大帝座下有禦前大八女鬼,其中兩個就是了。”


    “她們人呢?”


    “已經出現在洛陽了。”


    “你怎麽知道?”米小七實在好奇,也實在對眼前這小子開始有了一點興趣。


    蘇佛兒指指前方快速行走過去的一艘舟舫,隻見上頭紛紛雜雜的插了一些各種顏色的旗幟。


    蘇佛兒笑道:“哪,那些旗子就是說明了她們目前的所在。”


    宣棋子鬥然看見蘇佛兒和米小七出現在麵前,心裏不由得一震。


    隻因眼前這兩位年輕後輩的武學造詣竟是如此的驚人!


    宣棋子不愧是俱有大家風範的劍客,嘴裏淡淡笑道:“蘇施主,我們是否可以行動了?”


    蘇佛兒微微一笑,道:“道長倒是不用。”


    “不用?”宣棋子雙眉一挑,沉聲道:“施主之意是?”


    蘇佛兒哈的一笑,道:“是他們已經來了。”


    果然不錯,隻見四周的林子起了一陣拍拍之聲,那陣陣聲浪,似乎以一種奇怪的韻率節奏在進行著。


    宣棋子臉色一變,深深吸住一口氣穩住丹田道:“小心,這是‘鬼骷神嚎’城外的魔技。”


    蘇佛兒點頭一笑,道:“道長放心,蘇某學得大勢至無相般若波羅密神功正是這些家夥的老祖宗。”


    蘇佛兒說著,一拉米小七便要往林中去。


    那米小七嬌嬌一笑,任由蘇佛兒握住了柔夷,迴頭朝宣棋子笑道:“巴山派有一門五迴天術,把其中天柱、巨門兩穴氣轉倒過來就可以了。”


    宣棋子心裏一愕,不自由然的這般做了。果然,那節韻之音刹時減輕了許多。


    宣棋子方方醒來,那端已傳來蘇佛兒和米小七郎笑之聲。


    隻聽是一高一清,高吭入雲霄,清澈似鳳鳴;兩兩相轉間,那林中便自是一陣陣慘忽吆喝。


    宣棋子心中暗道一聲慚愧,這兩個娃兒若是聯手江湖,隻怕很少有能匹敵的了。


    心裏歎了一聲長江後浪推前浪,便是提劍縱身躍出。


    林內,殺機四溢。


    宣棋子人方方進入,便見得蘇佛兒和米小七手牽手再六十四名刀客圍攻下,一邊兒還能嘻笑不已。


    簡單的說,蘇佛兒和米小七兩人宛如在跳一首快節奏的舞。


    那個時代,舞是一種“優雅”的技藝。而且,隻有女人在跳。


    宣棋子有了這個發現,不禁是啞然失笑。


    尤其是這種節奏之下,竟然隱隱有一種力的美感。


    此際場中,對方八卦重陣似已轉到了極限;那蘇佛兒和米小七雙雙互視一眼,各自一聲輕喝便騰空而起。


    同時,六十四名刀客亦起!


    宣棋子暗叫不妙,隻見蘇佛兒和米小七腳下已然布滿了一陣刀網襲卷而上!


    宣棋子方方一動,另外三個人嘿嘿冷笑中已由林中走了出來。天外三丐!


    宣棋子雙眉一挑,由能有餘裕望向蘇佛兒和米小七。


    隻見他們兩人相互一個旋繞,又硬聲聲拔了三尺之高。


    就在第一波刀陣停息,第二波位接到的刹那;出手!


    傳承兩百五十年的天蠶絲心法終於再現!


    蘇佛兒朗笑中,右臂一抖裏已見一道光華自袖中奔馳而出。那無隱無痕的刹那,已然拍中八個握刀手的尺澤穴!


    天下,有什麽武器能同時擊中八個方位、八個人?


    隻有天蠶絲!


    因為,隻有天蠶絲能曲成八個峰波,同時出擊。


    那些刀客顯然被震住,到現在他們才明白他們的對手竟然是蘇小魂的後人!


    當然,他們也立即明白,眼前這個嬌滴滴,明驚動人的姑娘,可沒比蘇家後人好惹。


    隻見,米小七手臂一轉,自有八道光華破空閃逝,隻那刹那,第二波的八把刀也全掉了下去。


    宣棋子放心了,而且,心裏竟然有了一股想笑的愉悅之感。


    那天外三丐的表情不怎麽好看。


    白晚天可知道今天的事關係到他們三個的生死。當下,便是怒斥一聲,旋即轉開了攻勢。


    天外三丐一出手,便是上中下“三才聯擊”!


    他們出手不但快,而且猛。


    更重要的,是密不可分!


    宣棋子一吸氣,退!


    天外三丐再出手,緊緊罩住宣棋子每一個動作。


    宣棋子一納氣,身子一擺一震,再退。


    天外三丐怒吼一聲,三度出手,便此刻,宣棋子出手!


    離劍離鞘,離魂離命!


    巴山派近四十年來已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動。


    因為,他們不斷的鑽研一種新的劍擊之術。巴山的上一代,犧牲了四十年的時間,每日窮首頡日的研究新的劍術擊法;終於,在下一代身上得到迴報。


    巴山壯年一代中,就屬“離劍”宣棋子和“震劍”宣天無最有成就。


    如今,宣棋子的出手證實了這項傳言!


    三才聯擊不堪一離!


    就在天外三丐倒下的同時,蘇佛兒和米小七兩個已好整以暇在旁鼓掌道好!


    “太漂亮了。”蘇佛兒拍紅了手叫道:“厲害、厲害。”


    米小七也隨之喝彩:“天才,天才。”


    宣棋子臉上一紅,略帶不好意思道:“兩位施主說笑了。”


    “說真格的。”蘇佛兒一步跨到宣棋子麵前,笑道:“你剛剛那手足可名流江湖。”


    宣棋子心裏一樂,外表不得不謙虛道:“哪裏,蘇施主家傳的天蠶絲心法才是大大驚人。”


    蘇佛兒嘿的笑了笑,看看躺在地上那六十四刀客哼哼哈哈,微笑道:“好啦!道長的事了決了,再來呢?”


    “退出江湖!”


    “退出江湖?”蘇佛兒和米小七同時叫了起來。


    “對!”宣棋子望著眼前兩人,感歎道:“兩位方才那番言論是鼓勵老道來的。當然,宣某知道你們已然看出我和天外三丐交戰時,已被他們的氣機所傷。”


    蘇佛兒和米小七訕訕一笑,方要發話,那宣棋子又道:“兩位不須有何言語。那是因為,方才宣某由兩位身法中悟出一件事來。”


    米小七也近了來,關切道:“不知道長悟出什麽事理?”


    宣棋子和靄的望了他們一眼,淡笑道:“兩位在八卦刀陣中相攜手的那種身法,直可在舞技中創造出新風典來!”


    蘇佛兒和米小七互望一眼,兩人不禁有些羞赧。宣棋子含笑望著眼前這兩小無猜,不禁百有所感的道:“貧道自少即對舞藝一技極為有心,而今得見二位偶然間運出,不免觸動少年情懷。”


    蘇佛兒聞言恭敬道:“道長此去,可是要鑽研新的身段了?”


    “哈,蘇施主知我。”宣棋子大笑道:“正是此意!貧道在武學造詣上已難再有提升,何不用之於舞?”


    宣棋子邊大笑聲中,已然迴身而行。隻聽,這一片竹林響動中,那笑聲邈邈不絕!


    良久,蘇佛兒才朝米小七歎道:“宣道長才真是至情至性中人!”


    一個人,到了功成名就之時,竟能不忘少年情懷,舍棄了一切世俗名利。


    這種人,非有至情至性,更以何言?


    米小七輕輕一歎,迴眸望了望蘇佛兒,心中不禁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


    方方那一戰,兩人心意相通,靈犀共照。設非搭配如許之妙,又何能談笑於敵刀之間?


    隻是,唉,父母媒言在先,那位杭州元玉青之士又不得有違,難道是天意?


    她米小七心中感慨萬千,這廂蘇佛兒何嚐不是?隻見他們倆四目交投,恁得是不忍眨眨,生怕就此少了須臾可以互望。


    良久、良久之後,那蘇佛兒才深吸一口氣,苦笑道:“走吧,我們去找大主顧。”


    風,一樣輕掃竹林響;隻是,心中的歌曲呢?


    是一響無奈?自古多情多遺恨!


    踩桂巷,一如平常的深夜;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響。


    驀地,兩個醉酒的路客,哼哼唧唧的踏了進來。


    隻才多走不過三步,旋即有一道人影自暗中閃出。出手間,已將那兩個倒楣鬼擊昏。


    暗中,有一道聲音訊問:“喂,怎樣?”


    人影呸的一聲,答道:“真他奶奶的,不知哪來的小混混,吐了老子一身臭酒。”


    暗裏那個人接口道:“算了,扔到外頭去。”


    那人影答應了一聲,一手一個便往巷外竄去。不久,隻見那人影又走了迴來。


    裏頭,暗中的聲音招唿:“趙老八,過來吧,剛才弄了一瓶茅台。”


    那人影低應了一聲,快步走了進,也輕入了暗處之中。忽地,隻聽到輕輕的一聲悶哼,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不,巷口又有一道人影迅速的竄了過來。人一到暗處,便低聲問道:“蘇佛兒!解決啦?”


    暗裏,此時-換成蘇大公子的聲音:“還賺了一瓶茅台呢!”


    米小七輕咭一笑,叫道:“可別喝光了。”


    蘇佛兒笑道:“就是喝光了。”


    米小七咭咭的笑了半天,叫道:“看你,怎生變成了大醉蝦。”


    兩個人這般目中無人的宣嚷,早已是引起紅瓦院後院的騷動。


    隻聽一陣腳步聲,往這牆外而來。


    蘇佛兒朝米小七做個鬼臉,道:“小姑娘,你知不知道為何這時引他們出來?”


    米小七一付天真無邪的答了:“老爺爺,我不知道哇,你能不能告訴我?”


    此刻,後院的門兒已開,擁出了七名帶刀的好手來。


    蘇佛兒瞧也沒瞧,低笑道:“平常人家會給他們扔到巷口的,如果我們已經料理了他們的兩個,裏頭卻一點也不知道。你看,如果你是裏頭的人會有什麽決定?”


    米小七拍掌笑道:“當然是想看看到底生的怎麽模樣子羅。”


    “對極了。”蘇佛兒笑道:“讓人家帶我們進去是不是比自己闖來得容易?”


    米小七嘻的一笑,以手指點了點蘇佛兒的腦袋瓜子道:“真有你的懶。”


    兩人這番對話下來,差點把後頭那些家夥氣死。


    “喂,你們兩個毛頭小子在這裏幹什麽?”一個塊頭特別大的叫了起來:“不要命啦。咦?趙老八呢?”


    蘇佛兒輕輕一笑,指指巷口道:“躺在那兒睡著啦。”


    那大漢雙目一睜,叫道:“好小子,找麻煩的?”


    蘇佛兒一笑,朝米小七道:“換你啦。”


    米小七點點頭,輕咳了一聲才道:“‘歡喜嚎泣’在此,還不趕快叫‘風鈴傘’出來。”


    那大漢一聽,臉已綠了一半,誰知,米小七有意作弄,竟然尖聲的唱了起來:“雙鬼來,亡魂怖;雙鬼走,亡魂哭。”


    那七個刀客一聽,腿軟了一半,全數噗通的跪下,磕頭唿道:“小的不知特使駕到,請特使原諒。”


    米小七一笑,朝蘇佛兒低聲道:“他們以為你是女的?”


    “去你的,會帶黴的。”蘇佛兒瞪了佳人一眼,下令道:“叫‘風鈴傘’出來。”


    那些刀客還沒來得及迴應,隻聽半空中已然是鈴聲輕響,自有兩把油彩傘自那院中升來。


    蘇佛兒微微一笑,朝米小七道:“這噱頭可多,我們把她們打下來。”


    “好玩!”米小七應和道:“就這麽辦!”


    兩人又互視一眼,倏的往上拔起。隻見那蘇佛而在上,先是右臂急振中,叫那袖中絲線如閃電般投向夜空油彩傘。


    便同時,米小七亦嬌笑一聲,手上捏夾兩粒米粒,點向蘇佛兒打出的絲線以上。


    隻刹那,那油彩傘也有了反應。


    先是右首的那位,似是驚恐的嬌斥一聲,旋即展開了反擊。隻見她人在半空,硬是換了一個身,將油彩傘在下,身子倒翻在上。


    左首的那一位動作更快,已然催動了風鈴聲響。


    就這電光石火的交手裏,殺機伴在風鈴響中動!


    蘇佛兒朗笑一聲,右臂再是一振;米粒順絲線而上的半途,便自隨絲波旋了一個轉!


    油彩傘的主人顯然沒想到這層變化,當下各自一吸氣,轉動傘而抵禦。蘇佛而一笑,臂上氣機猛貫,硬是順著傘而旋轉化成與大圈也跟著轉圓了起來。


    使此刹那間,四人在空中已然交手六迴,一招比一招驚險。就以現在來觀,業空中隻見四個輪圈迴轉,煞是好看以極。


    另外,米小七大出的那兩顆米粒亦別有玄機,無時不在半空中翻跳、曲折。這等手法便是給油彩傘的兩位主人極大的壓力了。


    此刻,那些刀客恍惚似是清醒了過來,紛紛抽刀上前大喝:“那兩個不知死活的毛頭小子。”


    說著,一個個道也是頗為勇猛的劈刀而來。米小七冷冷一笑,身勢輕動間已自使出“摘禾七手”來。


    據說,這門武學是米字世家的祖先所創造的第一套手法。


    六百年前,米家的一位老祖宗在割稻時,忽然心中大有領悟,是以創造了這門手法。


    自此,經過六百年的推演,已然成了武林中最神秘的一種武學。


    米小七是這一代的傳人,現在使來自是如行雲流水,妙之不可為言。


    上頭,那油彩傘鬼心中不今震懼異常。且別說下頭那位米小七的手法是見所未見,就是眼前這位蘇佛兒亦是不遑少讓其下。


    兩人心意相通,不由得各自吐氣呐喊一聲,將手上油彩傘互擊一起,刹那,隻聽那風鈴聲響大動,全是籠罩住夜空。


    勢不止此,那一十六個風鈴亦成正迴角度,往罩蘇佛兒而來。


    蘇佛兒朗笑一聲,猛一吸氣中已然化開手上絲線成為無術圓輪,硬是把風鈴疊成一豎塔狀,反拍向油彩傘雙鬼而去。


    對方倒也不是弱者,紛紛一倒身,各自落到後院中。那蘇佛兒招唿一聲米小七,亦落身過了後牆。


    雙鬼嬌媚一笑,右首那位點頭道:“蘇小魂的兒子和米字世家的傳人果然不同凡響。”


    蘇佛兒一笑,道:“好啦,你們既已知道哥哥我姓啥叫啥,總也該報個名號聽聽。”


    右首那位輕輕一笑,道:“賤妾程琴君。”


    左首那位嬌笑一聲,接道:“賤妾包敏秋。”


    蘇佛兒點頭道:“你們會告訴蘇某名字,顯然是有好戲可以看的了?”


    程琴君點頭道:“蘇公子果然是聰明過人。”


    蘇佛兒仰天大笑,道:“而且,不會想殺了我們。”


    包敏秋一愕,哼道:“你怎麽知道?”


    “哈。”蘇佛兒打哈哈道:“姑娘你哼起來特別漂亮。”


    包敏秋一愕,臉色不禁一紅,竟垂下了頭去。老實說,油彩傘雙鬼的容貌足可以稱得上是沉魚落雁之姿。


    蘇佛兒才說完,心中忽覺不對。隻感覺,身旁那位米大小姐的醋意嗆人!


    程琴君冷然道:“蘇公子如何知道我們不會下殺手?”


    “豬也知道是為了想成名。”米小七沒好氣的道:“傷了人好傳名啊,是不是?”


    最後的問話是怒嗔向蘇大公子的。當一個女人“很有”醋意的時候,除了讚成她的話以外,你還能說什麽?


    蘇佛兒可一點也不笨,立時接口道:“是,是,當然是。隻是,她們不知道玩些什麽?”


    程琴君冷冷一笑,雙手舉起一拍、兩拍。刹那,夜空中傳來一陣金鐵交雜之聲。


    蘇佛兒和米小七雙雙一皺眉,正錯愕間已見院裏四周冒出一堆身著鐵皮衣罩的漢子來。


    “乖乖。”蘇佛兒叫道:“這玩意兒可比太保十八橫練還要經得起打。”


    米小七皺眉道:“好大爺,還坐車呢?”


    果然,每位鐵甲人注是坐在雙輪推車上,後頭另有人握把柄推動著。


    米小七歎了口氣,道:“這玩意可真要費力了。”


    程琴君冷笑道:“兩位慢慢玩吧,賤妾不陪了。”


    說著,程琴君和包敏秋便要往內廳而去。那蘇佛兒卻在此時大笑了起來。這笑,顯然是很愉快!


    程琴均和包敏秋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訝異的迴頭。隻見,蘇佛兒隨手摘了朵花,別到米小七的發梢上道:“嘿,你戴上了這花兒特別好看。”


    米小七一愕,心中倒是感動,不禁迴道:“謝謝你!”


    包敏秋冷笑一聲,哼道:“兩位可真是情深啊。”


    蘇佛兒不理她們,隻是握著米小七柔聲道:“那日,我們到泰山頂峰去看日出。”


    米小七心中一震,莫非是生離死別?或者是眼前這一戲真叫兩人永不得再見?


    米小七抬眉望向蘇佛兒,見郎君雙眸俱是柔情萬千。她心裏大震,不由得脫口道:“你-你怎麽了?”


    那端,程琴君大笑,道:“兩位將這當成了什麽?”


    說著,雙掌一拍,那鐵甲陣是要引動攻擊了。蘇佛兒忽的仰天大笑,叫道:“你們這幾個小渾蛋還不趕快滾出來!”


    你們幾個?還有誰?


    程琴君忽然想起一件事,包敏秋也突然想起一件事。甚至,那米小七這時才想到一件事。


    蘇佛兒怎會知道這裏是九重鬼寨的重鎮?


    除非有人告訴他的。


    米小七想起在湖上泛舟時,有人以舟舫來通知他的事。那麽,能查出這地方的人絕對不普通!


    誰?


    第一個走出來的是和尚,一個不太大的和尚。


    小西天!


    第二個,則是罵了十七八聲的龍入海。後頭,則是趙抱天、冷無恨、唐玫。最後一個,才是俞靈。


    蘇佛兒歎氣道:“為什麽俞靈走在最後頭?”


    “因為這是他的工作。”龍入海看了看那些鐵甲人道:“隻有俞家的快刀才是專門砍這玩意兒的。”


    俞家快刀?俞傲?


    程琴君開始覺得有些不好玩了。眼前這幾個人,莫非是當年那些叱吒一時人物的後代?


    蘇佛兒輕輕歎一口氣,對米小七道:“現在沒我們的事了,看戲吧!”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全望向俞靈。好像,俞靈一下子變得非常偉大似的。


    俞靈可不這麽想。


    眼前這些“親朋好友”一個個袖手旁觀,什麽意思嘛!幹雖幹,他俞靈還是不得不將手中那把刀舉了起來。


    刀,並不是俞傲手中的蟬翼刀。


    可是,殺機一樣、氣勢一樣。


    夜空下,刹那恍惚間,所有的人都以為當年的俞傲就站在眼前!


    俞傲一刀,驚泣鬼神!


    俞靈一刀呢?


    摒息、凝結、爆散!俞靈出刀。


    那刀,已近乎無影,似是天外來的閃電!


    光彩馳奔中,俞靈的刀已然破空卷出。


    俞靈的目標不是鐵甲人,而是程琴君和包敏秋!


    當年,俞傲出刀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最難殺的人。因為,俞家的刀法就如同九天之上的魔法,絕對不是輕易就顯現給世人看。


    程琴君臉色一變,口裏嬌喝一聲,已自是雙掌翻飛連拍二十六掌之多。


    每一掌,最少有三式的變化。


    同時,包敏秋也不慢,為時吐氣出掌,自右脅輕艮位而來,雙掌所擊處,夾著無以倫比的丁子香味兒。


    俞靈的刀沒有變,眼睛眨也不眨的同一個動作、同一個身式,同一個力道劈下。


    唯一不同的,是速度更快!


    快得程琴君和包敏秋躺下的時候猶不能置信。


    為什麽,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有人的刀是這麽可怕?


    她們更想不透的一件事數,俞靈明明最少中了她們四掌之多,為什麽還能站著笑?


    小西天低念一聲:“南無阿彌陀佛。”接著轉向那些鐵甲武士道:“各位施主還不放下佛刀?”


    這可用不著小西天來說,那些人早已“哇”的一聲,各自丟下兵甲,紛紛逃竄去了。


    米小七輕輕一皺眉,歎氣道:“喂,你那個朋友好像受傷了?”


    蘇佛兒點頭道:“沒錯。”


    此時,趙抱天已然走道俞靈身旁,拍了拍肩頭道:“怎樣?”


    俞靈一聳肩,淡淡道:“有毒。”


    毒?這是唐玫的事!


    唐家堡的毒可是天下第一!


    唐玫一抬步,到了俞靈身旁一把脈,不由得是臉色大變道:“老字世家的‘七巧火彩’毒!”


    七巧火彩?這是老字世家進十年來發展出最新的毒藥。


    數十年來,老字世家和唐門之間的戰鬥無時或已。沒想到,這兩個程琴君和包敏秋竟然和老字世家有淵源!


    唐玫的話令所有的人心都沉了下來。


    老字世家當代主人老贏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在二十年前,他就曾率鎮死士直逼唐門中廳。那時,就是在場的蘇小魂和大悲和尚也無法出手阻止。


    幸好,老鬼出而阻止了這件事。


    雙方在相安了二十年之間,其實是不斷的暗鬥。


    如今,“七巧火彩”這門毒藥的出世,是不是代表著江湖又將有一番血劫?


    龍入海當時深吸一口氣,綿指已然出手點向俞靈!那趙抱天也不慢,亦大醫聲,將大內絕學貫注於雙掌,拍向俞靈的天柱穴!


    冷無恨隨喝一聲,一個旋身盤坐,雙手直伸中扣住俞靈的地五倉穴!


    唐玫雙掌翻處,以事實知金針在手,一刹那間迅速無比的來到俞靈前方七大穴,後方三大脈。同時,人往上一飄,雙掌拍定於俞靈的百會穴!


    小西天歎了一口氣,大悲指一震,便護住俞靈心脈。


    所有人的動作,完全沒有事先招唿。


    但是,卻在刹那間同時完成。


    米小七的眼框不禁有些濕了。她聽說過“七巧火彩”;當然,她也知道這種毒的厲害。


    如果救人的人無法阻止毒勢直攻心脈,那麽結果隻有一個,就是全部一起死!


    米小七知道,唐玫一定更明白。


    那麽,唐玫知道的事,這些人不會不知道。


    而知道會有生命危險而還是去做,他們是什麽樣的友誼?


    米小七感動著,這個世界上,果然有這種友誼存在?


    蘇佛兒為什麽不出手?


    因為,他們需要護法的人!


    此際,忽的聽到龍入海大叫:“他奶奶的俞靈,你能不能不感動一點?”


    米小七聞言望去,果然,俞靈那如刀削的臉上竟然有了兩行熱淚!


    米小七也明白,這種治毒內力相逼的時候,最怕的就是有人心神渙散。心一亂,必是走火入魔!


    蘇佛兒忽的向前,對著俞靈輕輕念道:“刀來自心,心來自意!”


    俞靈身子一震,那蘇佛兒又念道:“武學之源,不可有心有意,那刀落於何處?”


    俞靈雙眼一動,方要開口,蘇佛兒又道:“家父曾說,當年俞伯伯和血刀論交之時,二人茗茶指導東海小鯊的刀法,可聽過否?”


    俞靈聽到這裏,臉色大見平和。


    似乎間,他陷入一種忘我的迴憶!


    因為,俞傲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擁有一種極深的哲理在!


    米小七安慰了,他們的友誼,不僅僅是可以生死與共,而且如此非常的了解!


    了解,才能幫助對方!


    米小七輕輕感歎中,耳裏傳來一句句似歌非歌的頌詞!


    “雙鬼來,亡魂怖;雙鬼走,亡魂哭!歡喜在前,眾生樂死;嚎泣在前,萬物皆焚!”


    “歡喜嚎泣”終於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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