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池怔了下, 往若芳手上看去。


    隻見若芳一隻手拿著畫卷,另一隻手拿著一塊顏色斑斕的小石頭,她對畫卷沒有多大的興趣, 一直在仔細觀察那塊石頭。


    那塊石頭正是時燁給溫池的靈石。


    不過溫池明明記得他把那塊石頭藏在櫃子裏,什麽時候被人翻出來了?


    這個屋子有若芳和幾個丫鬟輪流守在門外,外頭還有小栓子和下人們時不時的巡邏,除了時燁外, 不會再有人進來。


    那麽把畫卷和靈石放在他身邊的人,也就隻有時燁了。


    溫池想不通時燁為何把這兩樣東西拿過來, 但至始至終, 他心頭都有股不好的預感, 他向若芳伸出手:“若芳,把畫卷給我看看。”


    若芳聞言,趕忙把手中的畫卷遞出去:“給, 公子。”


    溫池打開畫卷, 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張熟悉的臉。


    畫中之人正是和溫池長得極像的那個人。


    而且這幅畫卷對溫池而言也異常熟悉, 若是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幅畫卷就是他經過小栓子的提醒在時燁書房裏找到的畫卷。


    畫中的那個人無論是衣著打扮還是神態動作都和那幅畫卷一模一樣。


    可是時燁怎麽會把這幅畫卷拿給他?


    還是說時燁早就知道了他在書房裏亂翻亂找的事,才這麽做來提醒他?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溫池否定了。


    他搖了搖頭,表情十分茫然, 他不認為時燁是個會搞這些小動作的人。


    這時,若芳見溫池久久沒有動靜, 便湊過來往畫上看了一眼, 她並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驚喜道:“太子殿下真是有心了, 把公子的相貌畫得惟妙惟肖。”


    溫池愣愣地合上畫卷, 沉默片刻, 才道:“這畫中的人不是我。”


    “啊?”若芳驚訝道,“公子你在說什麽呢?這畫中的人就是你呀,這相貌這身段,不是你還是誰呢?”


    溫池也想知道是誰。


    是誰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是誰在他認識時燁之前便和時燁有了一段過往?


    這一刻,要說溫池心裏毫無感覺那自然是騙人的,他明顯感覺到熟悉的酸澀感悄無聲息地從心裏冒了出來,他再次被那些酸泡泡淹沒了。


    溫池不敢細想,他怕自己越想下去越會生出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既然時燁把這幅畫卷拿了出來,就說明時燁沒再打算藏著掖著。


    他應該找時燁問個清楚。


    這個想法一旦生出,便再也壓不住。


    溫池把畫卷和靈石放好,讓若芳把小栓子喊進來。


    若芳見溫池的表情有些不對,盡管擔心卻也不敢多問,她應了一聲,便匆匆忙忙地小跑出去把正在後院裏幹活的小栓子喊來了。


    昨天的事之後,小栓子被朱公公狠狠教訓了一頓,不敢再造次,甚至不敢在溫池麵前多說話,他進來便低著頭問溫池有什麽吩咐。


    溫池也沒想繞彎子,直接說道:“你幫我同朱公公說一聲,我想見太子。”


    溫池隻恨這古代沒有手機,找人時不僅要像串葫蘆似的一個聯係一個,還要等上半天,有時候連小栓子也找不到朱公公,他便隻能在家裏幹等著時燁過來。


    啊!


    手機,真是偉大的發明。


    如果有手機,他隻需要給時燁發一條微信就行了,何必像現在這樣大費周章。


    溫池內心感慨完,轉眼就看見小栓子一臉為難的樣子。


    “這個……”小栓子弓著腰,不敢對上溫池的目光,他小心翼翼地說,“迴公子的話,朱公公特意吩咐過,太子殿下近日來要忙繼位大典的事兒,可能會忙上好些時日,若公子想找太子殿下,還是等到太子殿下忙完之後吧。”


    溫池聽不少人提過即將舉辦的繼位大典,本來他已經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這會兒又聽小栓子說起來,不禁懷疑昨天時燁說要出去是不是為了辦這件事?


    若是往常,溫池聽小栓子這麽說完,便識趣的做罷了,反正他也不急於一時要知道答案。


    可現在,他居然不想再等下去了,他等了那麽久,等不來時燁的主動坦白,還不如他自己主動一點。


    “那你帶我進宮吧。”溫池說,“太子沒空出來見我,那我進去找他總行了吧?”


    小栓子撲通跪地,臉上冷汗直流:“不行啊,公子,這萬萬不行啊!”


    溫池噎了一下:“為何不行?”


    “因為、因為朱公公特意吩咐過……”小栓子說到一半,仿佛意識到什麽,猛然打住了話頭,他喘了口氣,才繼續說,“因為公子懷著太子殿下的長子,奴才可不敢輕易放公子出去,若是公子有個三長兩短,奴才就是有百條命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呀!”


    這下,饒是溫池再遲鈍,也感受到了小栓子話語裏阻攔的意思。


    他不知道朱公公吩咐了小栓子什麽,有不明白小栓子為何如此害怕他的出門,但想起小栓子昨天還鼓勵他和太子殿下多接觸的話,頓時很無語:“昨天你還不是這樣說的呢,你還讓我多接近太子殿下……”最好多生幾個孩子出來。


    最後這句話,溫池沒好意思說出口。


    哪知道小栓子一聽這話,誠惶誠恐,直甩腦袋:“公子,都是奴才的錯,是奴才胡說八道,奴才昨兒已經領了罰,奴才知錯就改,再也不敢在公子麵前胡說八道了。”


    本來溫池還有好些話想說,可是小栓子這麽一說,頓時把他全部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溫池沉默下來,倒是旁邊的若芳不樂意了,撇了撇嘴,用幾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嘀嘀咕咕:“昨兒公子心軟,讓我給你送了那麽多補身子的好東西,你收東西時咋不像方才那樣猴急著想和公子撇清關係呢?”


    “……”


    小栓子自知理虧,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也知道解釋得再多都是無事於補,還不如躺平認嘲,許是他戰戰兢兢地趴在地上不說話。


    溫池也沒想太為難小栓子,便讓小栓子下去了。


    用過午膳後,溫池坐在臥房裏,看著擺放在桌上的畫卷和靈石發呆。


    忽然,若芳走了進來。


    若芳小聲道:“公子,齊王府的張公子又派人來了,說是張公子想請公子去聚善酒樓坐一坐。”


    聚善酒樓正是上次溫池和張公子相約做糕點的地方,看來那個地方已經成為張公子唿朋喚友的私人地盤。


    溫池不想這麽頻繁地出去,但轉念想到他待在家裏隻會對著這兩樣東西胡思亂想,橫豎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還不如出去走走打發時間。


    這麽想著,他便應下了張公子的邀約。


    下午,溫池乘坐馬車來到聚善酒樓。


    張公子還是和昨天一樣熱情,明明自個兒身子不便還親自跑下樓來迎接溫池。


    溫池輕車熟路地跟著張公子上了二樓,才發現二樓的包廂裏還坐著約莫六七個打扮的光鮮亮麗的年輕男女。


    這些年輕男女都有一個共同特征,便是都懷著身孕,想必他們就是昨天張公子提過的那些人。


    顯然那些人早就知道了溫池的身份,不等溫池走近,便紛紛起身熱情地迎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向溫池介紹自己。


    溫池暈暈乎乎地應付完一個又一個人。


    直到張公子擋在他麵前,佯裝生氣地把那些人驅散開了,他才得以喘息的機會。


    整個下午,溫池都和張公子以及這些年輕男女一起泡在聚善酒樓裏。


    經過後來的聊天,溫池才知道這些年輕男女不僅出身名門,而且他們在各自夫家都有一定地位,不像他家道中落不說,在時燁身邊也沒有好的名分,充其量隻是個妾。


    可哪怕是妾,他也是時燁身邊唯一的妾,並且是個懷了長子的妾,這就了不得了。


    於是大家的話題幾乎集中到了溫池一個人身上,從他如何代替哥哥嫁入東宮,到他如何在賑災中將功補過,每個人都像好奇寶寶似的,有數不完的問題。


    到分別前,大家幾乎沒聊其他話題,全在聊溫池了。


    溫池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就是個香餑餑,被一群惡狼虎視眈眈著……不怪他有這種想法,實在是這些人的某些問題越界,堵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溫池害怕禍從口出,不敢久留,因此接他的小栓子一來,他頓時猶如看見了救星一般,不顧大家的挽留火速跟著小栓子離開了。


    張公子獨自把溫池送到樓下。


    “抱歉,我原是想讓他們幫忙緩解一下你心裏的不安,沒想到他們這麽沒大沒小。”張公子向溫池道歉。


    溫池不太好意思地說:“是我擾亂了你們的局才對,我在家裏呆久了,還不太適應這麽多人。”


    張公子笑了笑:“今天是個例外,請溫公子放心,以後我不會喊他們出來了。”


    溫池點頭:“好的。”


    迴去後不久,溫池便收到那些人派下人送來的道歉禮物,每樣禮物都準備得極其精致,看得出來送禮物的人費了不少心。


    而且禮物是同時送來的,卻唯獨沒有張公子那份——那些人應當是背著張公子約好了一起向他拋出橄欖枝。


    溫池看著禮物,歎了口氣。


    他突然想起以前在網上看到的段子,一個寢室有六個人,卻在私底下有八個小群。


    隻怕好心好意介紹他們見麵的張公子也沒想到,那些人會越過張公子來拉攏他。


    若芳觀察著溫池的反應,似乎明白了什麽:“公子,這些禮物……”


    “原封不動地送迴去吧。”溫池說,“讓他們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若芳什麽也沒問,隻是點頭:“是。”


    這天,溫池等到夜深也沒有等來時燁,他在等待中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他目光怔怔地望著空出一半的床發呆,不知過了多久,才被若芳走進來的腳步聲拉迴神。


    “公子。”若芳道,“張公子派人來了。”


    溫池被若芳扶著坐起來,他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輕輕搖頭說:“推了。”


    若芳道:“是。”


    溫池想了想,又說:“以後也別讓他的人進來了。”


    聞言,若芳愣了下:“公子不想和張公子來往了嗎?”


    溫池嗯了一聲。


    雖然昨天那些人並沒有從他口中問出什麽要緊之事,但是那些人一張張逐漸逼近的麵孔讓他產生了一絲恐懼感。


    他的確想結交一些朋友,卻不想加入這種所謂的圈子,一群關係塑料的人湊在一起各懷心思的聊著天喝著茶。


    若是這樣的話,他不如安安心心地待在家裏等待時燁過來。


    想通之後,溫池如釋重負。


    可惜張公子不願放棄,第二天第三天都派了人過來,並且每次都讓那個人帶著他大清早起來現做的點心。


    然而溫池不為所動。


    就這樣大約過了十來日,張公子終於放棄了。


    這十來日裏,溫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可在同一時間,外頭也發生了許多事情。


    時錦被流放到邊疆。


    容妃和長公主在牢裏不堪重負,先後上吊自殺,被人發現時,她們的屍體已經已經變得僵硬了。


    繼位大典如期而至,可大典上並沒有出現時燁的身影,大典由三皇子和六皇子在林將軍的協助下主持完成。


    新皇登基,卻不見新皇的蹤影,大封國建國以來還是頭一迴發生這種事情。


    雖然眾臣們都敢怒不敢言,但是免不了私底下有些不好聽的話傳播開來。


    哪有新皇上任之後,還把朝廷重事交給丞相和兩個王爺來處理的?


    真是荒謬至極。


    溫池陸陸續續打聽來這些消息,盡管他很不想承認,可他不得不承認——時燁不見了。


    時燁了無音訊。


    這個認知如同一條繩索緊緊勒住了溫池的神經,他又開始焦慮起來,夜裏睡不著,白天吃不下,整天像望夫石一樣盼望著時燁迴來。


    不僅如此,他還在做噩夢。


    他無數次夢見時燁死了,好多次就死在他麵前。


    夢中的時燁向他伸出手,他試圖握住時燁的手,結果發現雙手一點力氣都沒有,連抬起來都很難做到。


    下一刻,時燁口吐鮮血,倒地而亡。


    “不!”溫池猛地睜開雙眼,“時燁!”


    “公子?”耳邊響起若芳焦急的聲音,伴隨有隻手在他肩膀上輕輕拍打,“公子,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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