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溫池聽到的小道消息有許多種說法, 雖然其主要內容都是四皇子和容妃串通花家以及一些朝廷重臣叛變,但如今他們並沒有鬧出什麽花樣來,很大可能是已經被時燁鎮壓了。


    溫池倒不在意這些, 連溫家和溫良的近況也不在他關心範圍內。


    他隻想知道那個小男孩如何了。


    還有花殷——這個自始至終都沒露過幾麵的男人。


    但也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溫池的小腹在一天天地隆起, 直到四個多月時,他的孕肚已經十分明顯。


    盡管他懷著身孕不管做什麽都不方便,可慶幸的是他嘔吐的情況得到了很大的緩解,隻是會時不時的感到疲憊和四肢酸疼罷了。


    隻要長時間保持著一種姿勢不動,他的腰便會酸疼不已,偶爾會疼得晚上睡不著。


    若芳和那幾個丫鬟想替溫池按一按腰,可溫池總覺得男女授受不親,哪怕他懷著身孕, 還是得注意男女有別,便拒絕了若芳和那幾個丫鬟的好意。


    而拒絕的後果就是——


    他又疼得失眠了。


    這些日子,時燁時常忙得不見人影,溫池睡著後, 他才過來抱著溫池睡覺,等溫池醒來時,摸著枕邊已經涼了。


    這天夜裏,溫池側躺在床上, 迷迷糊糊地閉著眼睛。


    突然間, 一雙手撫上他的腰間, 隨後輕輕地揉捏起來。


    那雙手揉捏的力度很巧, 顯然是經常做這種事, 揉捏了好久, 溫池便逐漸感覺到腰部的酸楚被揉散了許多。


    他低吟一聲, 睜開眼,想轉頭看看來人,卻又著實不想動,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作罷,小聲地喊道:“時燁,你來了。”


    時燁從後麵輕輕抱住溫池,他的手沒敢搭在溫池腹部,而是環住了溫池的肩膀,說完,他低頭在溫池臉頰上落下一個吻:“我來了。”


    溫池剛才被揉捏得舒服極了,這會兒已經感受到了些許困意,他又眯縫起眼睛:“你今兒來得好早。”


    溫池哦了一聲。


    時燁撚了撚溫池身上的被褥,本想就這麽抱著溫池睡過去,結果他的手忽然摸到溫池枕頭邊的一個東西——像是一本書。


    溫池閑來無事,經常坐在烤爐前抱著話本看,時燁怕他待得無聊,便吩咐小栓子在民間搜集了不少話本送過來。


    哪知道溫池把話本搬到床上來了。


    這臥房裏的光線比外頭暗得多,若是在這裏看話本看得久了,眼睛會酸澀難受,並且久而久之還會看東西都模糊不清。


    時燁歎口氣,伸手拿過溫池枕頭邊的話本。


    他打算把話本放在床頭外邊,哪知道拿過來後,才發現他手裏拿著的壓根不是話本,仔細一看,還真是一本薄薄的書,書殼較硬,通體呈灰色,麵上一片空白。


    時燁愣了愣,他之前從未在臥房裏瞧見過這本書,不知是小栓子搜集來的還是溫池從其他地兒找來的這本書。


    他看了眼溫池,發現溫池已經枕著他的手臂睡著了。


    許是好多天都沒有睡好的緣故,溫池眼下有著一層淡淡的青,乍一看發現不了,湊近看便能發現些許痕跡。


    溫池睡得不太踏實,眉頭緊蹙,睫毛輕顫,似乎夢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時燁默默地將人摟緊了些。


    溫池感受到了他的力度,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直到在時燁懷裏找到個舒適的姿勢,才又慢慢陷入睡眠狀態。


    時燁等到溫池睡熟後,單手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手裏的書,隨意翻到一頁。


    臥房裏燭光昏暗。


    時燁的目光落在書頁上,他看得很慢,逐字逐句地看,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仔細看了十來頁,他才合上書本,放在床頭。


    時燁摟過溫池,看著溫池的側顏,表情略顯凝重。


    他能感受到溫池近日來的情緒不是很好,且失眠多夢,總是心事重重,他以為溫池是在這深宅裏呆久了,頗為孤獨,於是隻要得了空便會趕來陪伴溫池,哪怕隻能在這裏待上兩三個時辰。


    可方才看了那本書,他才知道原來溫池一直在為懷孕的事煩惱。


    那本書裏記錄了男人懷孕生子的全過程,圖文並茂,上麵還有溫池塗塗畫畫的備注,尤其是生產那一頁,頁角有許多折痕,看得出來溫池經常翻到那一頁。


    時燁初為人父,並不懂懷孕生子的事,他曾經也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當上父親。


    他在其他事上都能護著溫池,唯獨在這件事上無能為力,那股深深的挫敗感像海草一樣纏住了他的雙腳。


    他低頭把臉埋在溫池的頸窩裏,良久,很輕地歎息一聲。


    原以為溫池早已熟睡,沒想到他的唿吸還未完全落下去,溫池就聳了聳肩膀。


    時燁親了親溫池的耳垂:“吵醒你了?”


    溫池試圖轉頭,無奈他背靠著時燁被抱在懷裏,隻能用餘光看著時燁,他的聲音還很沙啞,似乎沒睡醒:“你睡不著嗎?”


    “嗯。”時燁道:“你睡吧。”


    溫池困極了,連眼睛都睜不開,他伸手摸了摸時燁的臉。


    時燁紋絲不動,由著溫池的手在自己臉上遊走。


    直到溫池的手摸到時燁的腦袋上,才停下來,隨後拍了拍時燁的腦袋,仿佛在哄孩子:“乖,睡了。”


    時燁忍俊不禁,把溫池的手從自己腦袋上拿下來,放在嘴前咬了一下,他咬得很輕,卻還是聽見溫池故作誇張地嘶了一聲。


    盡管他知道溫池十有八九在裝模作樣,可還是不由自主地上了當,他趕緊把溫池的手拿開,揉了揉被咬的位置:“咬疼了?”


    溫池嘿嘿一笑,像隻偷了腥的貓:“不疼。”


    “……”時燁泄憤的拿起溫池的手又咬了一口。


    這下溫池沒什麽反應了,看來時燁咬得真的不疼,溫池努力睜著眼睛,口齒不清地說:“你為何睡不著?有煩心事?”


    時燁道:“嗯。”


    溫池想了想,抓住時燁環著他肩膀的手,領著時燁的手慢慢來到他的腹部。


    他的腹部已經隆起,手感明顯。


    時燁頓時猶如摸到了一件易碎品,動作變得格外小心翼翼起來,生怕不小心用力碰著了溫池的肚子,他緊張地張開五指,極輕地把手覆蓋在溫池腹部上。


    溫池沉默地按著時燁的手。


    就這樣靜等片刻,就在時燁不明所以時,他突然感覺到手下傳來一陣異動。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起初他還以為是溫池在動,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溫池一直安安靜靜地躺在他懷裏。


    溫池沒動,那就是說……


    是孩子在動。


    這個想法如同一道閃電竄入時燁腦海,他愣了許久,後知後覺的驚喜才如同潮水一般淹沒了他。


    他期盼了那麽久,也等待了那麽久,還是第一次真真正正感受到孩子的動靜,他心中的美妙不言而喻,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他腦海中炸開。


    以至於他激動得手都在顫抖。


    隻可惜那陣異動一瞬即逝,當他慢慢冷靜下來後,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不過僅是那一瞬,也足夠時燁銘記一輩子。


    溫池按住時燁顫抖的手,轉頭笑道:“感覺到了嗎?”


    時燁反手握住溫池的手:“這是何時的事?”


    “好久之前就有了。”溫池說,“本想早點跟你說,可我現在記性不好,迴頭就忘記了。”


    雖然溫池說是這麽說,但時燁明白,他近日裏忙得焦頭爛額,幾乎每次過來都是夜裏,溫池睡著了,自然無法跟他說這些事。


    他抱緊溫池,在溫池發間吻了吻:“抱歉。”


    溫池還沉浸在孩子動了一下喜悅中,冷不丁聽見時燁這麽說,頓時感到莫名其妙:“怎麽突然道起歉來了?”


    時燁道:“我不知道生下一個孩子要受那麽多苦,我從前說的話太想當然了。”


    溫池沉默許久,突然翻身。


    時燁被他的動作嚇到了,趕緊伸手護著他。


    溫池二話不說用雙手摟住時燁的脖子,他用額頭抵著時燁的下巴,悶聲說:“這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決定,我也很想要孩子。”


    溫池說話時噴出的熱氣全灑在時燁的脖頸間,有些癢,讓時燁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勾著嘴角,心中好似有一道暖流湧過。


    時燁嗯了一聲。


    溫池又說:“所以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我不想聽。”


    “嗯。”時燁用下巴蹭了蹭溫池的頭發,“不說了,以後都不說了。”


    兩個人就這樣抱了一會兒,溫池的唿吸聲逐漸變得均勻起來。


    等時燁低頭去看時,發現溫池已經睡著了,他這次是真的睡得很沉,嘴巴微張,雙眼閉得很緊。


    時燁失笑,歎口氣,低頭親在溫池的嘴唇上,隻是蜻蜓點水般的一吻,便拉開了距離,卻又覺得怎麽都親不夠似的。


    說來真是奇怪,他向來不是個喜歡膩歪的人,可是每次見到溫池,又恨不得讓溫池長在他身上,最好一刻都不要被分開-


    溫池還沒睜眼,便下意識地伸手往旁邊摸了摸。


    可惜除了枕頭和被褥外,沒有摸到任何東西。


    他頓了頓,心知時燁在他醒來前就已經離開了,盡管心裏有些失望,卻好在已經習慣了,他又歇了一會兒才睜眼,張口喊道:“若芳。”


    守在屋外的若芳聽見聲音,忙不迭小跑進來:“公子,你醒啦。”


    溫池被若芳扶著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的嗓子有些幹,嗓音也有些啞:“給我倒杯水好嗎?”


    若芳趕緊倒了杯溫水,雙手捧著遞到溫池麵前。


    溫池仰頭一口氣喝完大半杯水,才感覺嗓子好受一些。


    “時燁呢?”溫池把水杯遞給若芳,問道,“他何時走的?”


    溫池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沒想到早膳過後,朱公公突然到來,說是授了太子殿下的旨意領溫池入宮,但也沒說要入宮做什麽。


    溫池有些茫然,卻還是讓若芳和幾個丫鬟幫他換了身稍顯正式的衣裳,隨後在若芳的陪同下坐上了進宮的馬車。


    馬車行駛得很慢,並不顛簸,然而由於路程較遠的緣故,他們在路上浪費了不少時間。


    接近晌午時,才抵達宮門。


    馬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徑直往宮內行駛,看守宮門的士兵瞧見有意露麵的朱公公後,便直接讓開道路放行。


    又過了將近半個時辰,馬車才在馬夫的吆喝下緩緩減慢了速度。


    很快,馬車停下來。


    溫池在馬車內等待了一會兒,便聽見馬車外響起腳步聲,緊接著是朱公公尖聲細氣的聲音:“溫公子,咱們到地兒了,奴才扶你下來。”


    說著,朱公公上了馬車。


    溫池有著身孕,行動有所不便,朱公公和若芳都細心地攙扶著他。


    下了馬車,溫池才發現他們抵達了一處花園入口,已經有一些太監和宮女在入口處候著了,他們一同往裏走去。


    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他們便來到一處池子旁,池子裏水清至極,一群歡快的魚在水中遊動,抬頭看去,不遠處小橋流水,風吹草動,風景美不勝收。


    如今立了春,草地上冒出了嫩芽,綠意盎然。


    池子中有一座連著長廊的涼亭,亭中有幾個人的身影。


    溫池走近一看,是幾張陌生的麵孔,有男有女,都差不多有二十出頭的年紀。


    不過那幾個人似乎與他相熟,瞧見他走來,紛紛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他們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迎向溫池。


    “溫公子來了。”


    “一路奔波良久,怕是累著了吧?快來歇息一下。”


    “這是張公子帶來的上好菊花茶,剛泡好,溫公子來嚐嚐?”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熱情得叫溫池插不下話。


    溫池一頭霧水地被這些人按在椅子上,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手裏又被塞進了一杯熱茶。


    他確實有些累了,再加上這些人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著話,他愣了愣,隨後安靜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水。


    等到這些人把話說完,旁邊的朱公公才找找說話的機會,趁著這些人喘口氣的功夫,朱公公咳嗽兩聲,走上前道:“溫公子。”


    溫池雙手捧著茶杯,愣愣地抬頭看上朱公公。


    朱公公挨著為他介紹這些人:“這是六皇子齊王家的張公子,這是楊將軍的大夫人文夫人……”


    一共六個人,挨著被朱公公介紹了一遍,每當朱公公點到一個人的名字時,那個人便如同被老師點中名字的學生似的激動又緊張地望著溫池。


    等介紹完,溫池對其他人的印象不深,卻唯獨被朱公公第一個介紹的張公子吸引了注意力。


    他記得朱公公說張公子是六皇子齊王的人,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他的目光從張公子的臉上落到了張公子的腹部。


    張公子的腹部和他的腹部一樣,都有著明顯的凸起,不過他刻意穿著極為寬鬆的衣裳,看上去不那麽明顯,而張公子像是在故意凸顯自己的孕肚一般,身著的衣裳稍緊,一眼便能瞧見他的大肚子。


    盡管溫池自己也是個孕夫,可他不得不承認——男人挺著孕肚的模樣著實有些奇怪。


    也許是他見多了懷孕的女人卻從未見過懷孕的男人的緣故吧,刻板印象已經深入他心。


    張公子有著一張似女子般姣好的臉,眉心長著一顆豔紅的小痣,他順著溫池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腹部,笑著摸了摸腹部:“有半年了呢,這孩子春末時就該出來了吧。”


    溫池哦了一聲:“那快了。”


    “你呢?”張公子問,“你多久了?”


    溫池掰著手指頭數了數日子,答道:“我也有五個半月了。”


    “是嗎?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們的日子差不多。”張公子又驚又喜,漂亮的臉上洋溢著顯而易見的喜悅,他雙手合十道,“指不定我們還會同天生產,若這兩個孩子真是同月同日生,我們正好給他們定個親。”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隨後略顯羞澀,“最好是定個娃娃親。”


    溫池驚了,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張公子的肚子:“它們不是親戚嗎?怎麽定娃娃親?”


    張公子笑著說:“這樣豈不是更好?那便是親上加親。”


    溫池:“……”


    哦,他差點忘了,古人可沒有近親不能結婚的觀念。


    沒等溫池說話,邊上的一個夫人便捂著嘴笑了起來:“張公子,太子殿下都沒在這兒呢,你就把太子殿下長子的親事給定下了,未免操之過急了吧。”


    張公子聞言,也意識到了自己方才那番話有所不妥,臉頰微紅,忙不迭向溫池道歉:“抱歉,溫公子,我方才一時興起,說話著實欠考慮了……”


    溫池擺了擺手:“不礙事。”


    這個話題就此揭過,一群人圍著溫池坐了下來。


    就站在溫池身旁的張公子順勢坐到了溫池的右手邊,他接過溫池手中的茶杯放迴桌上,隨即拿來一碟點心,笑得兩眼彎彎:“嚐嚐?”


    點心是綠豆糕。


    但可能是這碟綠豆糕的做法和平常的不一樣,看著也有所不同,不過更為精致誘人。


    溫池嚐了一小口,還挺好吃的,他胃口一直不是很好,居然把這塊綠豆糕吃完了。


    “綠豆糕可還合溫公子的口味?”張公子端著碟子,宛若獻寶一般。


    溫池點了點頭:“好吃。”


    “真的嗎?”張公子又讓溫池拿了一塊綠豆糕,他道,“這綠豆糕是我親手做的,隻有有著身孕的人才會懂同樣有著身孕的人的感受,我們家廚子做的糕點要麽甜得齁要麽味道淡,還是隻有我親自出馬,才能做出我喜歡的糕點來。”


    溫池道:“自己做的確好拿捏口味,就是麻煩了些。”


    張公子拿起一塊綠豆糕咬了一口,聽了這話,他驚訝地看向溫池:“你也會做糕點嗎?”


    溫池想起他曾經為了討好時燁而做的蛋糕,可惜後來他一直沒有做過蛋糕了,時燁喜歡甜食,他也沒有機會再為時燁做其他甜食。


    他頓感惆悵,也顧慮到張公子沒聽說過蛋糕這個東西,便搖頭道:“我隻是有些興趣罷了,但沒有動手做過。”


    張公子立即道:“若你願意的話,我來教你。”


    溫池怔了下,竟有些心動,他遲疑著說:“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溫公子的事兒怎麽能說麻煩呢?”張公子生怕溫池拒絕了他的好意,熱情洋溢地握住了溫池的手,“隻要你得空,便可差人來找我,或是你到我那兒去也行。”


    張公子又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把他會做的點心都向溫池列舉出來,甚至連他那些新奇的想法也向溫池說了一遍。


    溫池又不是傻子,不可能感覺不出張公子對他的討好之意,其實不光是張公子,這兒的所有男女在麵對他時都或多或少有些諂媚。


    而溫池心裏也清楚,他這是沾了時燁的光,倘若沒了時燁,他什麽也不是。


    溫池並不抗拒張公子主動拋出的橄欖枝,他迴頭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朱公公,見朱公公不動聲色地微微點頭,便答應了下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張公子開心極了。


    大家聊的都是些閑話,聊著聊著,免不了會聊到一些比較敏感的話題。


    不知是誰突然說起去世的皇帝,忍不住哀歎道:“倘若皇上還在,想必他也不會希望看到如今的局麵。”


    “是啊。”有人跟著歎息,“容妃和瑄王也太不懂事了,再怎麽說花家也是外人,他們怎麽可以和外人一起算計自己人呢?”


    另外的人說道:“話說迴來,瑄王去邊疆也就是這幾日的事兒了吧?”


    “貌似就在兩三日後。”


    “哎,如今走到這一步,真是物是人非。”


    溫池聽完這些人的話,有些糊塗,等他們說完,才問道:“瑄王如何了?”


    “你還不知道嗎?”張公子還以為溫池做為太子殿下的枕邊人,早就清楚了這些事,“瑄王和容妃叛逆謀反被抓,再過幾日瑄王便要被發配邊疆了,其餘涉事人員也一律被處死,至於容妃和長公主等人暫時還沒有消息。”


    溫池愣了下,問道:“那花家的其他人呢?”


    張公子道:“該處死的處死,該遣散的遣散,剩下的人也折騰不出什麽風浪來。”


    溫池張了張嘴,他本想向張公子打聽一下花殷的下落,可轉念想到張公子聽說的這些事不過也是從齊王口中得知,便閉上了嘴巴。


    約莫申時。


    朱公公便附在溫池耳邊說該迴去了。


    這場下午茶的局本來就是時燁特意為溫池組的,既然溫池說要迴去了,那麽其他人在這兒繼續待著也沒什麽意思,於是他們也紛紛起身告別。


    分別前,張公子再三叮囑溫池迴頭記得找他一起聊天做糕點。


    溫池都應了下來。


    一群人在宮女太監們的擁簇下走出花園,那幾個公子夫人們的丫鬟和侍從都在花園外候著,遠遠地瞧見了他們的身影,忙不迭迎過來。


    若芳也迎了過來。


    宮中對使用馬車和步攆有明確規定,比如張公子等宮外人,若要入宮,他們自然是不能使用馬車和步攆等代步工具,哪怕張公子還有著身孕,他乘坐的馬車也隻能在宮門外等待。


    如此一來,溫池乘坐的馬車在一群丫鬟和侍從後麵格外顯眼。


    溫池有些尷尬。


    倒是朱公公習以為常,麵不改色地走到馬車前,向溫池伸出手,表示要扶溫池上車。


    溫池轉頭,隻見那些公子夫人們在他身後一字排開,眼巴巴地盯著他。


    “……”溫池猶豫著說,“從這兒到宮門還有些路程,不如我送大家一程吧?”


    張公子等人聞言,臉色大駭,十分默契地在同一時間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溫公子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確實有所不便。”張公子客氣地說道,他眼底的羨慕做不了假,要挺著六個多月的肚子走上這麽一段路著實不易,不過他還是婉拒了溫池的好意,做了個請的手勢,“溫公子請吧。”


    溫池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同他們告了別,便在朱公公和若芳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入宮時溫池一直端坐在馬車裏,並未瞧見車窗外的景象,這會兒要離宮了,溫池心血來潮地掀起窗簾,往外一看,便看見許多宮人忙碌的身影。


    宮人們行色匆匆,似乎都在辦著急事,遇見溫池乘坐的馬車後紛紛低頭退至兩旁,待馬車駛過,才繼續前行。


    從前溫池入宮了好多迴,卻沒有哪一次看見這麽多人,他印象中的皇宮空蕩寂寥,時不時才有幾個宮人匆匆而過。


    朱公公像是看出了溫池的疑惑,他道:“雖說太子殿下需為皇上守孝半年,但群龍不可無首,這帝位多空一日,這國家的將來就可能多一分動蕩,太子殿下還是早些繼位為好。”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溫池感到有些不真實,時燁從太子到皇帝的過渡,這個過程恍若在做夢一般。


    他轉頭看向朱公公:“時燁何時繼位?”


    “繼位大典還未開始策劃,得等到皇上入墓之後,以及各種細節也需采納文武百官的想法。”朱公公說完,笑了笑,“但也不急,左右就在今年罷了,先等民心穩定下來吧。”


    一路交談著,馬車慢慢駛出了宮門。


    溫池正要放下窗簾,卻冷不丁瞧見宮門外站著一道人影。


    那個人穿著樸素的灰衣,身上和發間皆無配飾,乍一看和街上的路人沒兩樣,不過他的背影還是讓溫池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隻見他正在和看守宮門的士兵說著什麽。


    那個人……


    溫池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好像是溫良。


    溫池已經有太久沒有迴過溫家,也有太久沒有見過溫良,不遠處那道削瘦的人影差點讓他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等那人側過頭來時,他仔細一看——


    果真是溫良。


    由於他們之間隔著一段距離,溫池看不真切溫良的表情,隻知道他一直和看守宮門的士兵說話,似乎在哀求著士兵。


    可惜士兵不為所動,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恍若眼前壓根沒有溫良這個人。


    看到這一幕,要說溫池心中沒有詫異那鐵定是不可能的,他知道溫家落敗的事,卻也沒有想到溫良會落到這一步田地。


    不過轉念想到時錦的下場,能見到溫良這副狼狽的模樣似乎也不是什麽意料之外的事了。


    溫池收迴目光,放下窗簾,轉眼便對上朱公公注視著他的視線。


    他似有所感,問道:“你剛瞧見了嗎?”


    朱公公點了點頭:“奴才聽說,他已經在宮門外守了好幾日了。”


    溫池道:“他想為溫家求情?”


    “那倒不是。”朱公公搖頭,諷刺地笑了笑,“他不過是想見上瑄王一麵罷了。”


    溫池吃驚道:“見瑄王?”


    “是啊,見瑄王。”朱公公表情中的諷刺意味越來越濃,“瑄王一個朝廷重犯自然是關押在天牢中,哪兒是他說見就能見的?嗬,不自量力。”


    溫池抿著唇,沉默地低著頭。


    朱公公說完,沒等來溫池的任何反應,不由得頓了下,輕聲問道:“溫公子可是想成全那人的心願?”


    溫池被朱公公一針見血地戳中心事,免不了有些尷尬,他的確有這樣的想法,不過這種想法隻是轉瞬即逝的一個念頭罷了。


    時燁好不容易走到如今這一步,他怎麽舍得拆時燁的台?


    “我沒這麽想。”溫池摸了摸鼻子,他撒謊時總會表現得特別明顯,但他自己並不知道,還在用幹巴巴的笑聲掩飾自己的尷尬,“我在想過兩天去齊王府找張公子的事。”


    朱公公神情淡然地看著溫池,沒拆穿他,隻道:“若是公子決定好了,奴才待會兒迴去後便安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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