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溫池的院落到花子藏的院落需要經過一條小徑。


    那條小徑上往來的人不多, 白天都隻有零星幾個人匆匆經過, 到夜裏就幾乎瞧不見任何人的身影。


    溫池不是第一次走在這條小徑上, 卻是第一次感覺到周遭寂靜得有些嚇人,似乎連往日嘈雜的蟲鳴聲都在今晚消失得無影無蹤。


    溫池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好在他們兩個院落之間的距離並不遠,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溫池便來到了花子藏的院落外麵。


    院落的牆壁砌得很高,除了緊閉的大門外, 溫池看不見裏麵的景象。


    他深吸口氣,然後抬起手敲響大門。


    很快, 他聽見了一陣若有似無的腳步聲,有人在裏邊問道:“這麽晚了,誰在外麵?”


    聽是陌生人的聲音,溫池免不了感到驚訝。


    他記得花子□□身而來, 身邊未帶任何伺候的婢女仆人,後來還是時錦看不下去, 便安排了兩個侍衛寸步不離地守在花子藏左右。


    不過之前幾次他來找花子藏時, 哪怕是花子藏不想見他也是親自走到門口來說自己不舒服,並未吩咐那兩個侍衛出來把他打發走。


    雖然溫池心裏覺得疑惑, 但嘴上還是迴答道:“我是林源,很抱歉這麽晚了還來打擾花公子, 實在是有些事不得不找花公子。”


    “哦, 原來是林四公子。”裏邊的人說完, 便打開大門, 露出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臉,那人打量了溫池一圈,彬彬有禮地讓開道,“剛好花公子在裏頭,林四公子先進來吧。”


    花子藏終於願意見他了?


    溫池心頭一喜,連忙說了聲謝謝,便邁開步子往裏走。


    花子藏居住的院落不大,可也沒有小到放眼望去就能看見全景的地步,這會兒天色已晚,再加上前院種了不少花花草草,竟然讓溫池生出一種走在迷宮裏的感覺。


    然而領路那人似乎對這裏非常熟悉,輕車熟路地領著溫池走過彎彎繞繞的小道。


    溫池有些受不了寂靜的氣氛,便開口尋找話題:“花公子用晚膳了嗎?”


    “已經用過了。”那人頭也不迴地答道,“若不是林四公子忽然找上門來,也許這時花公子已經歇下了。”


    溫池:“……”


    那人又道:“不過林四公子可是林大將軍的弟弟,花公子又怎麽會怠慢你呢?隻要你找上門來,哪怕花公子已經歇下了也得從床上爬起來。”


    不知是不是溫池想多了,他貌似從那人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追捧的意味,好像那人非常重視林大將軍弟弟的這個身份。


    溫池逐漸感覺到了不對勁,他緩緩放慢了腳步。


    “對了。”溫池說,“你是花公子帶來的人嗎?我以前似乎沒見著你。”


    那人說:“我是知府的人,今兒才被知府派來照顧花公子。”


    溫池好奇地問:“那你如何認識我的?”


    聞言,那人居然轉過頭來。


    他手裏提著的燈籠散發出淡淡的光亮,他的臉正好處於光與影之間,原本平平無奇的麵孔在這一刻顯得無比陰冷。


    “我是知府的人,自打林四公子踏入這府裏的那一刻起,我便聽說了林四公子的名諱。”那人微微一笑,“林四公子還有什麽疑問嗎?”


    那人的模樣實在可怕,把溫池嚇得言語盡失,他慌忙搖了搖頭。


    “既然林四公子沒有其他疑問了,那我帶你去找花公子吧。”那人說著,繼續往前走。


    溫池安靜如雞地跟在那人後麵,走著走著,他的步伐越來越慢。


    直到與那人拉出一小段距離,溫池趁著那人不注意,轉過身,拔腿便跑。


    溫池從剛才起就覺得奇怪,他見過那麽多婢女仆人,哪個不是一副幾乎低微到塵埃裏的樣子?就算是已經和他熟悉起來的若芳和若桃,也從來不會在他麵前“我”來“我”去。


    而且哪怕一個人的身份變了,他身上的氣質也不會變。


    那人看起來就不像是在府裏幹活的仆人,倒和不久前被林將軍抓住準備將自個兒小女兒賣出去的中年男人有些相像——穿得再正經也掩飾不住他們骨子裏的流氓氣質。


    溫池發瘋一般地往迴跑,生怕慢下來就會被那人抓住。


    快跑到大門前時,他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那人,隻見那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手裏提著一個紅燈籠。


    他沒有追趕溫池的意思,而是意味深長地盯著溫池。


    溫池蹙起眉,心裏生出一股極為強烈的怪異感——那人把他騙進來,難道會眼睜睜看著他跑掉?


    哪知道他剛這麽想完,大門兩邊的草叢中突然竄出來兩道黑影。


    那兩道黑影的動作極為迅速,甚至沒給溫池反應過來的時間,便直接撲過來把溫池壓到了地上。


    溫池被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得差點吐血,他立即扯著嗓子大喊:“救命!救命啊……”


    話音未落,壓在他身上的其中一人手起手落,用力劈在了他的後頸上。


    溫池頓時感受到後頸上傳來一陣劇痛。


    緊接著,他眼前一花,整個人都沒了知覺-


    “溫公子,你醒醒。”有人在溫池耳邊說話,“溫公子?”


    溫池的意識逐漸迴籠,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後頸上的疼痛,火辣辣的疼,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咬著他的皮膚,他疼得嘶了一聲。


    “溫公子。”那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沒事吧?”


    溫池可不覺得他像是沒事的樣子,可是他現在實在疼痛難忍,沒心情去反駁那人的話。


    等了好一會兒,他才略顯吃力地睜開眼。


    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近在咫尺的熟悉麵孔,那人皺著眉頭、嘴角輕抿,臉上寫滿了擔憂,眼底也全是愁色,他湊得很近,唿出來的熱氣全部灑在溫池臉上。


    “花、花公子?”溫池被花子藏放大的臉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往後靠,然而他背後就是牆壁,他再怎麽努力也拉不開他和花子藏之間的距離。


    最後是花子藏察覺到了溫池的情緒,尷尬地笑了笑,轉身坐到了溫池旁邊。


    花子藏苦笑一聲:“你昏睡了半個時辰,倘若你再這樣昏睡下去,我想我就沒辦法向太子殿下交代了。”


    溫池默默地低頭看了眼五花大綁在他身上的繩子,又抬頭看了眼同樣被五花大綁捆著的花子藏,沉默片刻,他才道:“我們還能活著迴去見太子殿下嗎?”


    花子藏也不太確定,遲疑道:“若是他們隻圖財的話,也許很快就會放我們走。”


    溫池問:“他們是誰?”


    花子藏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今日下午迴來時,他們便躲在我臥房的櫃子裏,趁我不注意時偷襲了我,我看他們的麵相很陌生,對這府裏也是熟門熟路的樣子,可能是早有準備。”


    溫池道:“既然早有準備,他們還會輕易放我們走嗎?”


    “……”花子藏語塞,半晌才歎口氣,“早知道我就不把瑄王安排給我的那兩個人趕走了,我以為麻煩了瑄王,想不到是害了自己。”


    溫池沒再說話。


    他很難受,不僅後頸上疼痛難忍,而且四肢也發麻得厲害,他很想動一動手腳,無奈身體被綁得結結實實,要動一下十分困難。


    掙紮了半天,最後他還是放棄了,認命地靠在牆壁上,默不作聲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這裏應該是柴房,他們正對麵堆滿了柴火,地上也灑滿了幹枯的樹枝,整間柴房沒有窗戶,隻有一扇不算結實的木門緊閉著。


    這間柴房的環境和溫池那個院落的柴房差不多,看來他們還沒有離開花子藏的院落,也就是說他們還沒有離開周府。


    “花公子。”溫池忽然想起一點,“你會武功嗎?”


    聞言,花子藏尷尬道:“抱歉,我不習武。”


    溫池頓了頓,又想起了一個點子:“你說我們現在大聲唿救的話,能不能喊來林將軍?”


    花子藏認真想了一會兒,歎道:“雖說林將軍住得不遠,但未必近到能聽見我們的聲音,可惜這裏偏僻,附近也沒住其他人,就算有人,就怕在他們趕來之前,我們便已遭遇了不測。”


    盡管話是這麽說,可是他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他們嚐試著把彼此身上的繩子解開,隻是繩子捆綁得太紮實,又打了死結,他們幾乎把指尖磨破了皮也沒能動繩子分毫。


    後來,溫池又嚐試著在花子藏的幫助下站起身,結果還沒站直,就聽得柴房的木門發出吱呀一聲響,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溫池和花子藏同時呆住。


    男人見狀,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一把將溫池推到地上。


    溫池被推得四腳朝天,好在花子藏及時用身體在下麵替他擋了一下,才沒讓他摔得太慘。


    “花公子,林公子,你們都是聰明人,識相點,也好讓自己少受點罪。”男人兇神惡煞地威脅了一通,接著撿起之前被花子藏吐在地上的帕子,二話不說便重新塞進花子藏的嘴巴裏。


    花子藏:“……”


    溫池看見花子藏的臉色瞬間變青,甚至有些想要嘔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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