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池的哭聲還未落下, 突然間腳下一拐,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砰咚一下砸在地上的悶響。


    為了避免砸到前方的時燁,剛才溫池在摔下去的瞬間硬生生地將身體偏了個方向, 這會兒他不僅摔得全身發疼,而且腰部傳來一陣難以言喻的鈍痛感。


    溫池趴在地上,良久沒能站起來。


    時燁操控輪椅轉過身, 來到他麵前,沉默地看著他。


    溫池喘口氣, 疼得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咬了咬牙, 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 他感覺自己的腳和腰都扭到了,而且率先著地的膝蓋很痛,可能磨出血了。


    但是他不能耽擱, 他必須盡快帶著時燁找到朱公公。


    “太子殿下,你再堅持一下, 我們馬上就要到了。”溫池眼尾泛起一片猩紅,淚珠還在眼眶裏掛著,他臉色慘白地對時燁笑了笑,伸手去抓輪椅的把柄。


    時燁麵無表情, 深沉的眸子裏似乎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垂下眸子看向溫池的膝蓋處:“你流血了。”


    溫池疼得聲音都有些抖:“我沒事。”


    “沒事?”時燁嗤笑一聲, 隨即話鋒一轉, “罷了,不走了。”


    溫池急道:“那些人要追上來了!”


    時燁聲色漸冷:“你以為你這樣走得了多遠?”


    “……”溫池驟然失了聲,他的確連走路都是一瘸一拐,還要推著時燁的輪椅,根本跑不了多快,可是他也不能就這樣放任自己和時燁被那些人抓走,他沉聲道,“能走多遠便走多遠,走到我不能走了為止。”


    時燁沉默片刻,忽然道:“他們來了。”


    話音剛落,溫池便聽見四麵八方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簌簌聲,像是有人在屋簷上疾步行走,那些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明顯。


    不過眨眼間,不久前跟蹤他們的那些人便化作一道道暗影從天而降,將溫池和時燁圍得嚴嚴實實。


    在這條幽深的巷子裏,那些人徹底沒了顧慮,如同一匹匹餓狼一般地盯著溫池和時燁。


    溫池見狀,頓時雙腿發軟,差點再次摔到地上,好在他及時扒住了時燁的輪椅。


    他原以為在巷子裏就能甩掉那些人,卻沒想到那些人的輕功如此了得,竟然能夠飛簷走壁地追上他們。


    這簡直就是普通玩家和開掛玩家的區別!


    溫池徹底絕望了,他見所有退路都被那些人堵死了,一時間也有了放棄掙紮的想法。


    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過……


    他還能怎麽著?


    還是安安靜靜的等死吧。


    溫池做好了心理準備,倒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恐懼了,而且還有個狗太子陪著他一起死,他走在黃泉路上也不會太孤單。


    哪知道他剛這麽想完,便聽見時燁冷淡的聲音:“你走罷,他們的目標是我。”


    溫池幽幽開口:“太子殿下,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我都跟你走到這一步了,你覺得他們還會放過我嗎?”


    “把你方才逃跑的氣勢拿出來,有我在後麵,他們追不上你。”時燁說,哪怕已經死到臨頭了,他仍舊是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好像他隻是迎接了幾個遠道而來的朋友,而不是被一群人追殺。


    從始至終,被追得極其狼狽的人隻有溫池一個人而已。


    溫池意識到這點後,心裏留下了麵條般寬的眼淚,不過想起時燁那番話,他又狐疑起來:“我真的跑得掉嗎?”


    時燁道:“盡管跑。”


    溫池遲疑道:“那你呢?”


    時燁道:“不用管我,找到朱賢,他知道該怎麽做。”


    溫池默然,他在心裏算了算這裏和酒樓的距離,若是他能夠成功逃脫,那麽找到朱公公來救時燁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隻是……


    他看向時燁沒被麵具遮擋的側臉,隻見時燁嘴角輕抿,長睫在冷白的皮膚上落了小片陰影,他的表情是那麽的冷清淡然,仿佛看穿了一切,也不懼怕任何事物,更不怕溫池就此丟下他跑掉。


    不知怎的,這一刻的溫池猶豫了。


    沒等溫池有所動作,時燁忽然開口:“你們是何人?”


    聞言,為首的黑衣男人獰笑了一下,用粗啞的嗓音說道:“太子殿下,我們主子有請,你恐怕要隨我們走一趟。”


    時燁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漫不經心地說道:“本宮倒是可以隨你們走,不過本宮一個廢人,你們又打算如何將本宮弄走?”


    那黑衣男人道:“我們自有法子。”


    說罷,他便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似是要抓住時燁的肩膀將他從輪椅上拖下來。


    然而黑衣男人才走出幾步,隻聽得時燁冷笑一聲,忽然動了下修長的指尖,一個不大不小的泥團從他指間彈出。


    黑衣男人甚至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便感覺右眼一黑,有股溫熱潮濕的液體從眼睛裏噴射出來,緊接著是鋪天蓋地湧來的劇痛,瞬間淹沒了他。


    溫池驚呆了,麵如土色地看著泥團被時燁彈進黑衣男人的眼睛裏,猩紅的鮮血瞬間爬滿了男人的整張臉,空氣中很快彌漫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這時,一隻手搭上他的腰間,將他用力往前一推。


    溫池下意識迴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時燁沉沉望著他的目光,幽深的黑眸幾乎與頭上濃稠的夜色融為一體。


    很快,那些人反應過來,為首的黑衣男人滿臉鮮血都掩飾不住他畢露的殺氣,他抬手運氣,直接擊向時燁。


    時燁操控著輪椅靈活的偏身避開了黑衣男人的攻擊,並再次將手裏的泥團彈了出去,準確無誤地打在了黑衣男人的小腹。


    黑衣男人悶哼一聲,卻沒有因此停下攻擊的作用,並且他手上的招式越來越淩厲,雖然不是招招致命,但是每一掌都帶著厲風,幾乎能去掉時燁的半條命。


    與此同時,其他人紛紛加入進去。


    溫池看得心急,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幫不上任何忙,就算衝上去也隻有送人頭的份,他隻能趕緊迴到酒樓找朱公公。


    溫池一邊拚了命地朝著酒樓方向跑一邊在心裏祈禱——那股神秘力量不要再來多管閑事地控製他了。


    不要來了不要來了不要來了!


    他可不想再莫名其妙地跑迴去,到時候可就不是被人追的問題,也許他會當場死在那些人手裏。


    不知道上天有沒有聽見他的祈禱,反正那熟悉的感覺遲遲沒有到來,可惜溫池還沒來得及高興一下,便聽見耳邊傳來了同樣熟悉的簌簌聲。


    下一刻,兩個人悄無聲息地落在了他的麵前。


    溫池猛地停下腳步,條件反射性地轉身要往旁邊的巷子裏跑。


    那兩個人並不給他逃跑的機會,腳上一點,便再次落在了他的麵前,那兩個人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看向他的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一個死人——看來他們沒有打算留下溫池這個活口。


    “大哥們饒命!”溫池嚇慘了,求生意識瞬間湧了上來,“我保證什麽也不說,大哥們放過我吧!”


    那兩個人仿佛沒有聽見溫池的聲音,表情上也沒有任何變化,他們眨眼間便逼到了溫池麵前,抬手要將匕首刺入溫池的心髒。


    溫池被他們按著動彈不得,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反而是束縛著溫池的力量飛快的消失了,一隻手摟上溫池的腰間,熟悉的檀香爭先恐後地往溫池鼻子裏鑽。


    溫池懵逼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被時燁摟在懷裏。


    時燁一隻手抱著他,另一隻手在半空中輕輕一揮,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那兩個人陡然噴出一口鮮血,還有血液從他們的眼睛和耳朵裏麵流出來,他們連掙紮的力氣都未使出,便沒有生息地倒在了地上,成了兩具屍體。


    溫池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有本能地抓住時燁的衣衫,求生欲極強地靠在時燁懷裏。


    耳旁全是簌簌聲,那些人都跟了過來。


    “抓緊了。”時燁低沉的嗓音在溫池耳畔響起,伴隨著輕微的風聲,對此時此刻的溫池而言猶如天籟之音。


    溫池心底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感激,就像是溺水人抓住最後一塊救命的浮木,他沒有出聲,而是用抓緊時燁衣衫的行為迴應了時燁的話。


    時燁足尖在地上輕點,連帶著溫池一起迅速往後退去。


    溫池感覺冷風刮在臉上有些生疼,他把臉貼在時燁的胸膛上,驚恐地睜大眼睛看著一道道暗影從夜色中脫離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們衝來。


    時燁再次揮動衣袖,已經追上來的那個人砰咚一下倒地,成了一具屍體。


    那些人見狀,卻沒有絲毫退縮,他們宛若撲火的飛蛾一般,一波接著一波地衝來,又一波接著一波地成了屍體,沒過多久,巷子裏的地上便已躺了一路的屍體,濃鬱的血腥味幾乎覆蓋了整片空氣。


    溫池目光怔怔地望著這一幕,連時燁何時停了下來都沒有察覺到。


    半晌,他轉過頭,發現時燁一直在看著他。


    時燁身形高大,站起來時比溫池高出了大半個腦袋,巷子兩邊懸掛的燈籠散發出略顯昏暗的光線,從後麵傾斜而下的灑在時燁身上,落出的陰影把溫池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


    溫池呐呐道:“太子殿下,你沒事吧?”


    時燁發出一聲輕笑,一半是輕蔑一半是不以為然:“他們傷不了我。”


    溫池愣了一下,還想說些什麽,卻見朱公公從不遠處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十來個身著黑衣的暗衛如雨點似的落在他們身邊,著手清理巷子裏的屍體。


    恍惚間,溫池想通了一些事,他抬頭看著時燁,咽了口唾沫道:“太、太子殿下,小人是不是壞了你的計劃?”


    時燁微笑:“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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