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瀾懵了一會兒,待心中悸動稍平,看向臉頰微紅的人。


    沈流響眨了眨鳳眸,唇角微抿,親完多少有點兒不好意思,想了想,先發製人道:“幾歲了,還是小朋友麽,隻此一次,沒有下迴了啊。”


    周玄瀾勾唇,禁不住低笑:“好。”


    沈流響解開儲物袋,翻了半晌,找出在帝宮拿到的靈藥,在手中抹了抹,輕按周玄瀾額角。


    “我恢複力強,師尊不必擔心,過幾十年或百年就能重新長出來。”


    沈流響抿唇不言,修士擁有漫長歲月,若是修為不斷精進,幾十上百年確實算不了太長,但他總覺得太久了,誰知到時候是何光景。


    不過能恢複如初,總歸極好。


    沈流響掏出錦帕,將手中靈藥擦幹淨,聽到周玄瀾道:“解情花蠱的方法師尊知道了嗎?”


    安秦特意來,隻能是為了聞人秦,情花蠱是她唯一的籌碼。


    聞人秦因陣法被破受了重創,即使能活下來,往後修為也再難精進半分,雖然看起來構不成威脅,但如他這般的人,給一絲機會就可能後患無窮。


    周玄瀾有意斬草除根,也確實動了殺心,但涉及師尊中的情花蠱,自然後者更為重要。


    “放過聞人秦,可以,隻要她說出解決子蠱的辦法。”


    沈流響直截了當道:“她說龍血,子蠱怕龍血。”


    他抬起手,食指屈起,指尖和拇指之間露出一條細縫,“以後子蠱躁動時,給我一點點血行不行。”


    喝龍血暴殄天物,會遭天打雷劈,沈流響左思右想,可以用沾龍血的針紮在後頸,子蠱感受到龍血味道,必然不敢動作。


    周玄瀾聽他眉飛色舞講完計劃:“針能染上的血太稀薄,除非對準子蠱紮下,否則它不會受到威脅。”


    沈流響摸了摸後頸,不以為然的一笑,“簡單,子蠱藏在情花下,我就用針把情花各處都紮滿,總有一根針能中!”


    周玄瀾:“師尊想變成刺蝟。”


    沈流響一噎,無奈的碰了碰鼻尖,垂頭喪氣道:“那我再想想。”


    好在子蠱剛躁動過,短期內不會有動靜,沈流響稍放心了些,想起劍宗一行人,離開房間尋了去。周玄瀾要整頓麒麟城,事兒堆積如山,沒與他一同去。


    劍宗一行人在街上角落。


    除葉冰燃外,弟子們身上的氣息都未作掩飾,來往的妖發現是修真界的人,投來的視線裏摻著莫名意味,不過剛經曆了一場浩劫,此時沒人願意多生事端,自顧自的走了。


    葉冰燃施法布了個防禦界,冷眸望了眼四周。


    麒麟城位於妖界中間地帶,迴修真界要橫跨大半個妖界,他一個人倒罷了,要將門中弟子全部平安無事的帶迴去,難如登天。


    葉冰燃皺了皺眉頭,這時,視線中多了道身影,鳳眸看到他時亮了亮,熱絡的招手趕來。


    劍宗弟子們各個臉上蒼白如雪,畢竟入了妖窩,有種隨時會被撕碎的恐懼感,見有人靠近,頓如驚弓之鳥,發現葉冰燃撤下防禦界,更是一溜煙躲在他身後。


    “這是誰?他過來做什麽!”


    慌亂之餘,有人忽然道:“有點眼熟,好像哪個畫像的真人。”


    眾人一愣,朝來人多望了幾眼。


    青年修長身影,用紅緞束起烏發,五官精致得賞心悅目,裸在外麵的肌膚白皙如玉,笑時眼尾微翹,尤為耀陽奪目。


    有人驚聲:“是清淩沈仙君!”


    沈流響腳步一頓,眉梢微揚,好奇地打量尚顯稚嫩的劍宗弟子。


    七年前,這些小鬼不足十歲,竟然能認出他,看來他人雖然不在修真界,修真界卻一直有他的傳說。


    沈流響頗有深度的把手負在身後,微揚下頜,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開口道:“沒錯,我就是那個……”


    “什麽?!他就是傳說中與咱們劍宗三個頂梁柱糾纏不清的人?!”


    “聽說小師叔找了他多年。”


    “聽說他對劍尊死纏爛打了多年。”


    “聽說趙師兄對他念念不忘了多年!”


    “都不愛!都不愛!他為了妖族徒弟可是要挑咱們宗門呢!”


    沈流響:“……”


    “閉嘴。”葉冰燃聲音響起,透著寒冰破碎的冷冽。


    議論戛然而止。


    葉冰燃看向沈流響:“抱歉,門中弟子不知禮數,迴去我會罰他們。”


    “無妨,”


    沈流響瞥了眼執劍的手腕,其上血跡未消,一瞧就是未作任何處理,他從儲物袋掏出玉瓶,遞了去。


    “上些藥。”


    葉冰燃搖頭,正欲開口拒絕,下瞬被撩起袖口。


    沈流響拇指撥了一下,單手打開瓶蓋,抓住葉冰燃的手將靈液倒在駭人的傷口上,“傷雖然可以忍耐,但能讓它痊愈,何必要留著。”


    葉冰燃垂眸,視線落在微顫的纖長烏睫,沉默不言。


    待沈流響將靈液塗抹均勻,他收迴手,語氣聽不出情緒,“多謝。”


    “客氣什麽,我還要向你道謝,”沈流響挑了下眉,挑起一邊唇角,“今日大恩,來日必報。”


    葉冰燃:“是一個叫熊遊的男子,和他身旁的姑娘找到我,給我指的路。”


    沈流響訝然,半晌看向他身後眾弟子:“與我去卷雲閣,再做打算。”一群修士光明正大在妖族麵前晃,猶如刀尖跳舞。


    葉冰燃稍作沉思,點了點頭。


    卷雲閣未受到波及,金小鳩等人安然無恙,此時如平日一般各做各的,看到門口浩浩蕩蕩一行人,才嚇了跳。


    “少君。”金小鳩率先迎來,打量眾人。


    “都是劍宗弟子,”沈流響迴頭望了眼,見他們臉上驚魂未定,摸了摸下巴,吩咐道:“讓後廚做些吃的來……給他們煮碗麵。”


    有弟子道:“仙君,我們已辟穀。”


    “辟穀也能吃東西,”沈流響輕笑,“這是我的地盤,你們不必害怕,吃碗熱騰騰的麵,休息幾個時辰,說不定就有辦法迴宗了。”


    眾弟子看著他,不知不覺心中怯意少了些。


    熱麵不一會兒送來了,香味撲鼻,先前還覺得沒胃口的弟子,也抄起筷子吃起來,入口瞬間,一股熱流從齒間傳到心田,甚至有種重獲新生的喜悅。


    有年幼些的弟子,吃著吃著抹了把眼淚。


    沈流響端起一碗麵朝葉冰燃走去,剛要開口,對方道:“多謝,我不用。”


    沈流響愣了一下,失笑。


    他知道葉冰燃鐵定不吃,這碗是給自個兒吃的,隻是有事與他說才過來。


    沈流響咳了聲:“如此我自己吃。”


    說罷,他坐在葉冰燃對麵,夾起碗裏牛肉喂到嘴裏,咽下後,道:“劍宗可有人會布傳送陣?”


    葉冰燃:“有,你是說用傳送陣走。”


    傳送陣他不是沒想到,但以妖界到劍宗的距離,要耗費萬千靈石不說,他也不會布陣。


    沈流響眨了眨眼:“如此簡單多了。”


    他向葉冰燃要了聯係劍宗的玉簡,與宗內的陣法大師交流了番,確定陣法類型,兩邊同時布陣約莫兩三天的時間。


    沈流響喝完湯,飽吃了頓,將玉簡交還葉冰燃。


    葉冰燃:“你還會布陣?”


    “隻會傳送陣,”沈流響自認對陣法一竅不通,但腦中記憶能浮現出傳送陣相關,估計原身學過,於是照搬了過來。


    隨後沈流響找到張淼淼,讓他負責在後院布陣,傳送陣運轉時動靜較大,以前擔心引起街坊鄰居注意,如今倒沒什麽可擔憂的。


    劍宗弟子見狀,紛紛趕來幫忙。


    沈流響得空倚在欄杆,抱著臂觀看,身側靈氣一凝,側頭看見一雙桃花眼,裏麵滿是憐惜:“聽南香說,你中了情花蠱。”


    花濺伸出狐狸爪子搭在他肩上,暗示性地捏了捏,語氣曖昧:“其實我不介意犧牲一下,幫你解蠱。”


    沈流響微眯起眼,尚未說話,便見花濺驚叫了聲,拽住胳膊讓他離開欄杆,一轉身躲到他身後,大聲道:“開玩笑的,自從澈澈傷我後,我暫時對美人提不起興趣了!”


    走廊另端,周玄瀾走了過來。


    他瞥了眼花濺,將沈流響拉到身邊,“師尊,我想到辦法,可以找到蠱蟲所在。”


    沈流響臉上露出喜色,若是能找到子蠱具體位置,到時用沾龍血的針紮它就行了,周玄瀾帶他進了房間,花濺死皮賴臉跟了上來,說著:“我能當參謀。”


    沈流響懶得理他,轉而問:“什麽方法?”


    周玄瀾:“元嬰。”


    沈流響一愣,反應過來,修士邁入元嬰境,體內丹田就會凝出一個元神所化的元嬰。


    即是縮小版的自己。


    元嬰催動靈力,可讓全身變得晶瑩剔透,連皮下血管骨骼都看得清,屆時子蠱藏在何處,一看便知。


    沈流響二話不說,闔眼凝神了會兒,一個巴掌大的元嬰落在手中。


    與他一模一樣的打扮。


    但模樣有些許不同,仿佛是沈流響幼年時候,白嫩臉蛋有尚未褪去的嬰兒肥,小嘴紅潤,睜著漆黑清澈的眼眸。


    沈流響與元嬰大眼瞪小眼,手中掂了掂,另隻手正打算勾下他肩膀衣服,察看情花。


    元嬰眼珠一轉,從他手掌跳了下去,小腦袋左右望了望,先是爬上桌子找到清茶,埋下頭,嘟起小嘴碰了碰茶水,又跳迴地板繞著室內三人轉圈。


    沈流響:“……”


    哪裏不對!


    花濺頭次見到這麽古怪的元嬰,“他在做什麽?元嬰不該乖乖跟在真身左右,隨真身心意而動嗎?為何感覺你的元嬰……有問題?”


    “我也不知,”沈流響看向周玄瀾,“能不能把你的元嬰放出來。”


    他需要對比一下,看自身元嬰究竟怎麽了。


    周玄瀾二話不說抬起手,片刻出現一個巴掌大的元嬰。


    這元嬰,完全是縮小版的周玄瀾,被順手放在桌上後,板著小俊臉,闔上黑眸開始打坐。


    花濺大喝,仿佛抓到了如山鐵證:“你瞧!你瞧!這才是正常元嬰!”


    沈流響尷尬的碰了碰鼻尖,看向躍到窗台,興致勃勃拔靈草的小元嬰,瞧他嘴裏還在吆喝:“嘿咻,嘿咻~”


    沈流響:“……”


    他凝神操縱,將其從窗台挪迴房間,元嬰忽地落到冰冷地板,雪白腮幫不高興的微微鼓起。


    但注意到室內另個小東西後,很快被吸引了,一躍到茶桌,蹲在周玄瀾元嬰身前,湊近腦袋眨了眨眼睛。


    他伸出小手,輕戳了下對方的臉頰。


    沈流響心中一動,指尖同時傳來隱隱的觸感,抬眸正巧對上投來視線的周玄瀾,不由幹咳了聲,“我這元嬰不服管教,皮了些,還是你的元嬰好,守規矩,老老實實的待著。”


    話落,見他的元嬰又戳了一下盤膝打坐的小身影,一副‘你不理我就一直煩’的討厭小模樣。


    沈流響嘴角微抽。


    不敢相信這是他的元神,簡直毀形象,他沈流響可不是這種煩人小妖精!


    沈流響忍無可忍,要將這無端騷擾人的元嬰拎迴來。


    這時,周玄瀾的元嬰忽地睜開眼,抓住不斷戳臉的小手,俊氣小臉嚴肅無比。


    沈流響心頭咯噔了下,看向周玄瀾。


    他的元嬰看起來很正常,既然如此,元嬰動作就是隨周玄瀾心意而動。


    該不會……徒弟生氣要揍他吧?!


    沈流響趕忙阻止,但沒來得及。


    視線中,他那囂張味兒十足的小元嬰被突然撲倒,“哎疼”的叫喚了聲。


    而壓在身上的縮小版周玄瀾,冷沉著臉,黑眸透出幾分戾氣,低頭在肉嘟嘟的白嫩臉蛋親了一下。


    嘴上惡狠狠道:“不許再煩我!”


    沈流響與周玄瀾同時一僵,臉上不可思議,一旁花濺瞪大了眼,仿佛看到千古奇觀。


    連、連元嬰都能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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