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淑華四處察看一番,竟然人影俱無,反倒懷疑起來,到了屋內,說道:“夜半窗震,似是有人竊聽,可是出外察看,毫無破綻這看來,也許是風聲作祟吧!”


    眾人聽罷,仍免不掉疑神疑鬼半天,也就過去。


    小丐俠卻說道:“姑娘潛身待機,以了載天血恨之事,確具卓見,可是,送我等脫難哨口,又是極為失策之舉,依我之見,還是等到明日午後,按照原策行事,諒不致有甚訛錯,不過……”說著一頓,母狗眼掃了掃。


    李秀鸞和劉振鵬,大嘴忿一張,裂了幾裂,就是沒有吐出字來。


    李秀鸞與之相處較久,已知柳青必有難言之隱處,嬌嗔一聲,說道:“不要裝蒜,有什麽話早說,我決聽你的好啦!”


    小丐俠腦袋一晃,笑著說道:“既然姑娘肯聽話,那就好辦!沒別的,還是請你們二位,再委屈委屈,山人另有妙計也。”


    劉振鵬確是一愣,而鸞姑娘銀鈴般的,接道:“信得過你,就這樣辦。”


    你道,李秀鸞一向是不吃虧的,卻獨獨對柳青,佩服的五體投地,這還用說,小子那兩套歪才,早已使妞兒,認作再世諸葛亮了。


    接著,小丐俠交待一番,天已是五更甫屆光景。


    天亮後不久,瘟神道人又來催問元丹之事,小丐俠仍是老詞:“如果午後酉前,不見所約之人,當如君命,交丹換人。”


    瘟神道人輕哼了一聲,也就無可奈何,辭別欲去,可是小丐俠,卻攔著道:“不家一點,需先交待交待,咱不是信不過你們骨頭教,最好其他派別的人,也選一兩個,作為見證,也顯得我們爺們,作事光明正大。”


    瘟神道人連連點頭接道:“那麽!蜈蚣嶺的百腳真人如何?”


    話一講完,心也竊喜:“這小子八成是不想活啦,就怕的人手不齊,這倒好自己劃的道兒,還怎麽賴。”


    小丐俠略作思考狀,乃接道:“百腳真人嗎?也隻好:茄子棵裏選將軍——湊合吧!”


    瘟神道人一走,楊淑華姑娘,又借著查詢為由,商討了一番,天已近午了。


    吃過了飯,小丐俠對楊兆熊道:“出主意是咱們的,打架可是你們的,一會兒時刻到了,可要看我的眼色行事。”


    楊兆熊接著道:“到了時刻,天龍哥哥們,是不是按照計劃趕得到呢?”


    小丐俠腦袋劃了個圈,母狗眼一翻,說道:“你不一說話就沒出息,哥們作事要有最好的想法,也要有最壞的打算啊!”


    正當兩人一個唯唯,一個狂狂時,瘟神道人,已率同各壇香主暨百腳真人到了這裏。


    瘟神道人說道:“所約酉時已屆,尊駕不會再有拖詞了吧!”


    說著,臉色也陰沉起來。


    小丐俠玩世不恭,軒然大笑道:“爺們說話,板上釘釘,可把我方之人穴道打開,兵刃交還,咱是:見人交物,決無夾帶。”


    還沒等瘟神道人發言,楊淑華(散花仙子)卻接道:“先告訴你,蝙蝠嶺上,何啻龍潭虎穴,所請這富,我們照辦,要是亂耍花槍,可別怪白骨玄陰教對付起人來,心黑手辣。”


    說著,嬌軀一扭,朝著瘟神道人,說道:“就依他說的辦,那兩人在冰窟之中,又加負傷,還怕他們,真敢造反不成。”


    瘟神道人,“咯咯”詭笑道:“就是如此,別說這幾個娃娃,就是都來,又豈奈我何!”


    說罷,狂態已露,倨傲已極。


    刻餘光景,楊淑華帶著李秀鸞等,亦已來到,這當兒,楊兆熊八股描金扇取出,搶身小丐俠之前,而柳青穩居於後,也把“犀蛟元丹”掏出。


    瘟神道人冷冷說道:“尊駕所命,均已辦到,趕快履行前約,作個了斷。”


    小丐俠把“犀蛟元丹”一晃,笑道:“元丹在此,可全之,亦可毀之,如是真心交易,可煩大駕,送出哨口,則匡世至寶,豈不真的,歸君之手了。”


    瘟神道人咬牙暗想:“這小子,年齡不大,竟是如此難纏,好在準備已夠,還怕他飛到天上不成!”


    念及於此,冷聲接道:“一切遵命,請移駕先行,也好似盡,地主之禮。”


    小丐俠腦袋晃了一晃,這家夥腦袋一晃,板眼就來。


    又說道:“恭敬不如從命,請諸位閃在一旁,以免爺們行色匆匆,撞及玉駕,反倒失禮,”


    瘟神道人強忍了口氣,示意眾人,呆不其然,均退到大廳側首。


    這時,小丐俠略一打量,也就招唿秀鸞姑娘,走了出來。


    接著,一前一後到了哨口,瘟神道人厲聲說道:“朋友!此頭已到,還待何說。”


    小丐俠搶過哨口大門,轉頭微笑道:“請按前約,可派百腳真人前來,實物交割,作為見證。”


    瘟神道人頷首示意,百腳真人趨步踏出,小丐俠邊走邊談道:“此犀蛟元丹,亙古之寶,有德者居之,無德者害之,蜈蚣嶺小子,你別亂動心眼,一旦到手,異心即起,要一個‘李代桃僵’之計,那瘟神道,可就災情,慘重了!”


    邊說之際,身形已:離開卡門,丈許開外。


    而此時,李秀鸞、楊兆熊、劉振鵬,少說,也走出三丈左右。


    本來,瘟神道人也有著如意的算盤,隻待元丹到手,還管什麽江湖道義,群起而攻之,一鼓而擒之,還怕數僅四人,又是不見經傳之娃娃,還不是探囊取物嗎?


    這當兒卻形成了如此之情況:瘟神道人率同各香主,暨預為埋伏之,兩隊火器與弓箭手,佇立卡哨口,相機待變。


    而百腳真人已離開隊三丈左右,距離柳青二丈之譜,待以取迴“犀蛟元丹”,小丐俠已把身形穩住,乘隙施謀,其他鸞姑娘等,早在此夾縫當口,又騰出五丈開外。


    說來話長,實際上,自小丐俠發話穩敵,秀鸞姑娘等,藉機猛撤,瘟神道人投鼠改器,也僅是瞬間光景。


    這時,小丐俠又四處一掃,乃哈哈一陣長笑後,說道:“寶丹交予爾等,提防小人作弄。”


    語罷,順手一拋,隻見一溜紅光,已朝向百腳真人側方,飛起三丈餘高,星殞丸落般,旋曳而下!


    變起倉促,瘟神道人、百腳真人,作夢也料不到,這小子竟有這一手,心念寶物損傷,那還得擒人,而柳青也就趁此間隙之際,飛身拔直已與眾人結合一起。


    百腳真人淩空蹈虛,已把“元丹”到手,瘟神道人也率同四壇香主等,追了下來。


    盡管小丐俠如何會講,但在真章相見之時,確是狐狸尾巴翹起!


    說時遲,那瘟神道人積恨於胸,早巳幾個縱身,追到敵人。


    緊接著,百腳真人、人麵銅娃李坤、噴火獸趙子齊、太乙劍周天錫,以暨姑娘楊淑華,也就跟身飛至。


    敵人逼至,再逃不易,楊兆熊撤身反欺,八股描金扇,挾著巨風,瞬息之間,攻出三招,擋住來勢。


    而俏哪吒劉振鵬,忍著傷痛,他把獨門兵器,“八卦輪”旋起一團幽光,反撲而上。


    隻有小丐俠柳青,提著“飛龍棍”,李秀鸞姑娘,拔起“青剛劍”,靜以待變,看風使舵,這並非兩人,膽子小,不夠義氣,實在的,這種場合,如此強敵,又叫他們如何是好呢!


    兩小封住山道,楊兆熊對瘟神道人,劉振鵬戰百腳真人,刹時,扇搖、錘翻、輪來、掌去,已是十個照麵過去!


    這當兒,人麵銅娃李坤等,卻繞過門道,攀著傾崖,迂迴而至,無疑的,已把眾人包圍起來,當然,小丐俠與鸞姑娘,也在其內了。


    眨眼光景,情勢大變,楊兆熊與劉振鵬,學有專長,尚可維持,可是柳青之處,已在數招之賓,險象環生。


    也就是在此間不容發之際,長嘯聲處,飛將軍從空而降,於天龍、勝玉鳳,挾著一青一白,兩道寒光,亦已風馳電掣般,殺奔前來。


    略一打量,戰場形勢,於天龍替下楊兆熊,勝玉鳳代了劉振鵬。


    這時情況,變成於天龍戰瘟神道人,勝玉鳳鬥百腳真人,楊兆熊、劉振鵬、李秀鸞、柳青,卻分敵白骨玄陰教的四壇香主。


    頃刻之間,楊兆熊“八極扇法”,已先操勝算,一招“風擺垂楊線”,化作萬縷勁絲,灑向李坤,“曲尺穴”“井泉穴”“期門穴”等,三個要害攻來。


    李坤倒曳獨角人娃,劃作一團金風,猛自封擋撥斫,企圖以攻反守化敵勢,於無形!


    誰知,楊兆熊此招攻出,暗藏變化,突的扇麵,由閉合而張揚,立時勁風如麵,狂飆成片,一股奇暴颯,疾襲對方,胸腑之際。


    變起倉促,銅麵人娃李坤,匆急擰腰緩勢,挫肩斜射,可是,描全扇如影附形,若絮飄風,早已擊中並方頸項之處。


    隻聞一聲悶哼,兵刃丟手,人兒也幾於蹼倒。


    楊兆熊一擊得逞,立時折身,應援李秀鸞之處,此處鸞姑娘勉力格戰,太乙劍周天錫本已危機頻頻,這一來何啻如虎加翅,精神自然陡振!


    遠觀間山道上,沙塵滾起唿嘯連天,刀光劍影寒光四吐,似已鬥到分際之時吧?


    這光景,於天龍立顯絕功,硬憑真貫注劍鋒,一絲銳風,旋起長天厲嘯,裹著萬道金霞,千層波浪,恰若彩華匹練,晴空奔雷,已朝向瘟神道人罩下。


    瘟神道人,雖知對方絕非易於,可是決沒料到,如此娃娃功力竟奪神化,在緊急關頭,何敢多思,連忙雙錘一抖,立幻烏光幽幕,逼迎而上,同時內力勁達,“隆隆”巨震,“瘟神毒煙”亦已噴起!


    一聲掀天巨響,餘音迴蕩,瘟神道人子午星錘,脫手而飛,勁逼黃霧,竟把毒性反逼過來,激使敵人,自食其果。


    幾於同時,楊兆熊八極扇法,也掃中太乙劍周天錫左肩,正當敵人受傷猛撤之際,兆熊突的一聲怒吼,“平步青雲”、“雲龍三現”,反襲險中又險之瘟神道人。


    瘟神道人修為多年,功力底是不凡,在雙錘出手,對方扇風已達之際,猛的,雙掌翻吐,一股奇大狂飆阻擊而上。


    兩力結合立起風暴,楊兆熊不由後退數步,而瘟神道也倒射五尺開外。


    楊兆熊一招未逞,目眥欲裂,一聲暴喝道:“妖人,還我父母命來。”


    聲未落,扇又到,在綿綿而奇大之勁飆中,卻含有八股厲飆!


    瘟神道人既驚且疑,連忙擦肩換勢,單掌遊出跟著身形陡起,旋起一縷黑煙,避過對方一襲!


    楊兆熊如影附形,展開了詭異扇法,與此滅門之仇,“拿”“攔”“擺”“壓”“點”“搖”“崩”“北”,翻滾吞吐,戰在一處。


    當楊兆熊搶身而出,逼戰瘟神道人之時,於天龍同病相憐,身有所感,不願協手聯攻,俾使熊弟以達親手殲仇目的,所以矚目戰場,屏息觀變。


    而此時,劉振鵬戰噴火獸趙子齊,也到了決定階段。


    遙聞劉振鵬,一聲怒嘯,“八卦輪”,猛鎖對方“鉤連槍”,而“鉤連槍”,也反扣為“八卦輪”。


    此兩種外門兵刃,都同有鎖拿對方兵刃之長,這一來兩刃相觸,互為勾連,已纏攪在一處。


    情勢發展到此,也隻有硬憑功力,鎖拿脫飛敵人兵刃了。


    要以俏哪吒劉振鵬功力而言,雖不能必超敵人,但起碼也是半斤八兩,勢均力敵,可是連戰之餘,傷勢迸發,情況已是不同。


    說時遲,一聲金鐵交鳴,劉振鵬兵刃,已被勾拋出手,而敵人順勢倒挑,槍尾反張,一股破嘯之聲,堪低胯脅之處。


    這光景,劉振鵬已是處口震裂,舊傷漬血,那還能躲得開對方趁勢力一擊。


    驀地裏,一聲嬌叱,那楊淑華姑娘,長虹搖曳,嬌影飄忽,一式“銀河掛瀉”,卻向劉振鵬身上罩來。


    表麵看來,楊淑華以夾攻助趙子齊,而骨子裏,則是出奇險救伊人。


    寫來,雖有前後發難,卻是同時,這當兒噴火獸若不疾遽撤身,那劍光寒起,也必同一命運,遭受“魚池”之殃。


    瞬息之間,劉振鵬逃出一死,而於天龍也適時而到!


    本來,於天龍矚目觀戰,隨時準備著,策應萬方之變。


    自李秀鸞增援小丐俠,虛於委蛇,大戰楊淑華時,俏哪吒劉振鵬,“輪”法卓特,攻勢急猛,似已操勝算。


    他哪知,“強弩之未”,已是垂危前奏呢?所以變起之時,亦已鞭長莫及。


    誰料,楊淑華姑娘,明與李、柳,二小廝拚,但暗中芳心早巳貫注那方,她比誰都清楚劉振鵬再是武功強,那傷勢,如何能經此劇裂戰鬥呢?


    所以險象一生隨即飛身而至,分厘之間救了伊人,而此時,於天龍早已接戰起趙子齊,小丐俠等,也就再和楊淑華“拚鬥”起來。


    正當戰場形勢發展至此光景,白骨玄陰教之後援,堪已抵到。


    隻見山崖道上,十數條黑影,挾著暴喝,長嘯之音,風馳電掣般飛來。


    於天龍略一打量形勢,一聲高唿:“熊弟開道,由我斷後,速退!”


    邊說之際,“青銅”怒嘯,銀鋒噴霞,那噴火獸首當其衝,一聲慘嗥,左臂幾被削斷。


    這當兒,楊兆熊虛幌一招,亦已搶先而出。


    接著,李秀鸞、柳青、劉振鵬,跟蹤騰起,而玉鳳姑娘處,也在將操勝算之時,乘勢後退。


    於天龍一聲清嘯,已和勝玉鳳雙劍同揮,並肩擋敵節節後撤,而敵人援軍已至,聲勢大盛,箭雨飛標金鐵交鳴,猛自攻來。


    盡管敵人群相出手,暗器臨空,可是山崖道上,也無法驟合施為,何況於天龍與勝玉鳳,劍光波雨,直如千株銀樹,萬疊鋒山,又有誰真的敢冒然進襲呢?


    戰鬥就在這種情況下,告一段落,於是眾小聯歡,撲奔北安子而來。


    到了客棧,小丐俠晃著腦袋,嘴巴打著得勝鼓,首先搶入。


    群英見麵,互詢安好,免不掉一番驚喜熱鬧,小丐俠隨把如何進山,如何以假“犀蛟元丹”誑敵,以暨楊氏姊弟相會等經過,說了一遍。


    這時,醉仙董一壺,一聲長笑道:“如此警敵,淋漓痛快,真值得浮一大白,沒別的,老人家要大解吝囊,破一下鈔!”


    柳不疑接道:“酒鬼!借題發揮,全是為了那張烏嘴,真願破鈔,酒可少飲,菜不可不豐富也。”


    兩老相互打趣,荒山醫隱接過話頭,說道:“敵人吃了大虧,如何肯罷休,尤其發現‘犀蛟元丹’之事時,必定大肆報複,吾等,不能不早為準備!”


    銀須叟一掠長髯,笑道:“還是醫隱老弟,在困阻時不亂方寸,在歡笑時不忘強敵,所以敵人必定大肆報複一節,依我看恐怕吾等,談話之時,早已采了行動。”


    荒山醫隱雙手一拱,接道:“老哥哥,過獎了,權衡輕重,還是.早些脫身為妙!”


    說著一頓,略有所思的接道:“這並非我膽量太小,實在敵勢太強,尤其那玄陰叟,還未露麵,更是令人難於揣測,何況‘風雷神劍’出土之時,已不太遙,何如……”


    一語甫畢,碧雲子卻截說:“光陰摧白發,瞬忽六月中,‘凍音穀’萬裏之遙,確應早事摒擋,以免趕到之時,又形措手。”


    於是。


    是董一壺提到喝酒,導入了正題,老少人等磋商良久,乃決定:當晚掩退,使敵不防,並由水路,作為出走之途。


    事已有了頭緒,酒飯也就擺了上來,雖非山珍海味,倒也雞鴨俱全,談笑風生,杯觥交錯,刹時光景,太陽已經平山。


    吃完了飯,荒山醫隱乃請醉仙董一壺,率同小丐俠,先登船照料,並特別交待,小心行藏,啟敵發疑。


    誰知,刻餘光景,董一壺、柳青滿身猖狂,匆匆跑迴。


    柳青搶著道:“兔崽子們,已把各要口既出口封鎖,我與酒魔叔叔,一出棧門未及丈許,四麵八方,飛標箭雨齊擁而至,要不是我小子,手底下還明白,幾乎就辦了報銷。”


    荒山醫隱聽罷,又驚又怔,心想:“敵人行動詭速,確是出人意料!”


    不由喟然一歎,說道:“敵暗我明,看來本晚脫身之計,又得重新打算。”


    銀須叟冷笑一聲說道:“而今,已無他途,隻好靜以待變,老弟台!我這副老骨頭,也不打算,再收拾迴去了。”


    無疑的,銀須叟已掛了火,這也難怪,老人家一世英明,頻遭敵人詭計所趁,如何再能忍耐下去呢?


    不但銀須叟是如此,那昆侖二子,白雲和慧玄,更是目眥欲裂,怒形於色。


    正當老人們,各懷心思,怒憤盈胸當兒,忽的,窗外飄風,俏影一閃,飛進一人。


    眾人同時矚目,原來是迷途知返的楊淑華姑娘。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姑娘說道:“賊人已傾全力,四處布置起來,而且,老妖玄陰叟,亦親自出動,本夜三更之時,提防邪法浸入,請記:千般變化,均是虛幻,隻要靈台清淨,心明意正,或可不為所趁也。”


    一語甫畢,又複破窗而出。


    遽爾變化,又那個不為此警言異事,感到迷惘而惶懼呢?


    “邪法妖術”,在本書中,間或有之,但此絕非故作玄虛,惑人聽聞,實在亦有其道理存焉。


    天下事無奇不有,無事不幻,誠所謂“隻有想不到的,沒有作不出的。”


    試問:西洋之瑜迦術,我國之搬運法,能說不奇不幻,能說不妖不邪,又如時下,跳神、附體、扶鸞、玄陰,更是繪聲繪色,令人疑真疑假,莫測高深也。


    總之,“敬鬼神而遠之”信者有,不信者無,斯言不謬也,何況科學倡明,此等異事,亦僅是:庸人自擾,心電感應所致耳。


    此刻,北安子客棧中,已是怪事頻繁了。


    且說:荒山醫隱等,自楊淑華告警出去,免不掉互相告戒一番,而時光摧宵,已是二更光景。


    眾人輪流守夜,也各自暫憩待變,果不其然,三更才交,院子裏陰風四起,遮月無光,夾雜著啾啾兒嗥,咯咯怪叫。


    利時光景,鬼影幢幢,魅形隱隱,奪人心魄,震入膽魂,緊接著“咻咻”之音,由遠而近,似已到了每人身邊。


    這當兒,群英離而複合,齊集-堂,雖然不禁膽寒,倒也人多勢眾,不致氣餒。


    然而怪事又起,似已愈演愈厲,淩空長嗥.蝕骨迷音傳來,緊接著淒厲陰慘之聲唿道:“李士貞……銀須叟……柳不疑……”


    頃刻之間,每人之名唿了一遍,功力較深者,雖然心旋飄蕩,顏色陡變,尚可斂神屏息,相子抗衡,可是如柳青、李秀鸞、白雲子、慧玄子者,卻已吐白沫,暈了過去。


    那慘厲唿名之音,一遍甫過一遍又來,倏忽之間,柳不疑、董一壺、劉振鵬,也應聲而倒。


    情況演變至此,荒山醫隱、銀須叟,急斂心神,幾於同時,一聲怒嘯,早已縱出窗外。


    院子裏,忽隱忽現,若真若無,盡是些:斷臂無頭,披發噴血之魅影厲魄!


    兩老,修為有素,功力較深,雖是巨震不已,也能守舍屏一,又是一聲厲叱,雙劍霍霍,光寒四照,已向這此虛幻之影,殺了過去。


    準知愈殺愈多,愈戰愈幻鬼哭神嚎,陰風眨骨,兩位遁世異人,也陷入了白骨玄陰教之“煉魂大法”,詭計陰謀中。


    這當兒,除了於天龍、勝玉鳳,尚能沉著應付外,就連碧雲子,暨瘋憎之徒,楊兆熊,也感飄飄然,茫茫然,神不守舍起來。


    勝玉鳳姑娘目視檀郎,輕聲一歎,說道:“此乃魔幻叫雲之法,雖屬旁門,厲害無比,如無極高佛門之音,無法震退妖氛,喚醒眾人。”


    誠所謂:“一語驚醒夢中人”,於天龍聞言一動,心想:“十日苦修,祛魔心法,何以竟在如此關頭,忘記使用?”


    念及此此,趕忙雙手合十,以目觀鼻跌坐歸一,口中朗朗起來!


    真是“邪不侵正,佛法無邊。”


    那大乘經祛魔心法,方頌一半,鬼啾頓斂,陰氣齊消,一遍方屆,月懸高空,烏霾盡掃,而老少群英,也就振然若蘇矣。


    遽變中之遽變,眾人痛定思痛,反倒呆了起來。


    好半晌,荒山醫隱一歎說道:“若非龍兄,即時捧唱,吾等再過時許,勢將不戰而敗,束手被擒了。”


    接著,你一言,我一語,把於天龍捧到天上,也把於天龍弄了個麵紅耳赤,呐呐於口,不大好意思起來!


    一場暴風雨,就這樣過去,晨光,也隨著這變比莫測的駭人異事,到了雞鳴報曉,火日拋球之時。


    天一亮,眾人也不顧一夜疲勞,隨各自打點一番,準備外闖。


    荒山醫隱麵色一整,說道:“而今演變,敵人戒備,必定更為嚴密,但無論如何,處無不利形勢,總非善策,何況,玄陰叟又擅妖術,令人防不勝防?所以……”


    說著轉向銀須叟,又接著道:“小弟認為明闖山道,暗走水路,予敵個聲東擊西之策,不知老哥哥,心為如何?”


    銀須叟道:“計屬上焉,唯吾等用人之際,力量分開,若敵人采取個個包圍,避強擊弱,卻待如何?”


    小丐俠腦袋一晃,接著話頭說道:“力量分開,固屬不當,然過形集中,又易啟敵全力以犯,如欲兩全,卻非易事,唯今之計,應從三方下手。”


    說著,幹咳兩聲,賣了下關子接道:“第一、派一幹練之才,擔任誘敵;第二、派部份之人,專事搶船;第三、其餘人等,準備廝殺掩護。假使老人們,信的過小子,調兵遣將之任,我倒懇毛遂自薦。”


    於天龍把眼一瞪,說道:“有話快說,提出來再行決定。”


    小丐俠腦袋又是一晃,說道:“誘敵之人,舍於天龍莫屬,搶船之事,當請胡子老伯,率同醉鬼叔叔,叫化爹爹擔任,但記船隻最少三條,還要有船夫多人,其他人等,以勝玉鳳姑娘、楊兆熊老弟,負責開路,醫隱老伯、碧雲子前輩,可為斷後排斥之人。”


    荒山醫隱等老人,相視頷首,似已讚成所計,銀須叟卻問道:“所說倒也甚行,可是船隻何以要三條之多,又需牽連船夫,竟將何指?”


    小丐俠嘴巴一裂,接道:“此為狡兔三穴之計,一船是真兩船為假,行至中途,許以重賞,叫船民或左或右,另找水岔行駛,則敵人天大本呈,亦莫測虛實也。”


    銀須叟哈哈狂笑一陣,說道:“真是,長江後浪摧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這小子,一肚子鬼主意,老夫自歎不如也。”


    接著,眾人又商討一番,也就按計出發!


    首先,於天龍一式,“白鶴衝天”,闖了出去,刹那光景,唿嘯連天,弓弦震響,想已戰了起來。


    接著,勝玉鳳劍化遊龍,楊兆熊扇起風雲,亦已領先開路,間隙衝出。


    最後三老,銀須叟、醉仙、丐俠,也就隨後飛起。


    果不出所料,於天龍一出棧房,早已引起白骨玄陰教,瘟神道人之注意,一陣排山倒海,箭雨飛標中,於天龍劍裹罡同,人似電掣,早已連傷數人,闖了過去。


    於天龍脫出弓箭封鎖地帶,幾個閃身,已向“長溝峪”方向奔去。


    瘟神道人,一見正主出頭,哪還趕怠慢,隨率同四位香主,一隊火器手,跟蹤追往。


    這一來,天龍誘走五位強手,自然對棧房威力頓減,所以第二批,玉鳳姑娘等衝出,已是勢如破竹了。


    且說:於天龍,邊戰邊走,心裏估計行程,已衝出十裏左右,倏的停身,一聲長嘯,不退反迎而上。


    於是一場悍戰,又形旋起!


    若以兩方實力來說,於天龍以一敵五,確是難以勝算,可是敵人要想把對方毀在此處,也是勢若登天。


    頃刻光景,劍起雲湧,金聲震耳,敵我已是二十個照麵過去。


    這時敵人,聯手夾攻,奮力以戰,確實想把對方毀午頃刻,尤其瘟神道人一雙子午星錘,無動幽光,盡走下盤,偏攻險路,更是不勝其防!


    於天龍略一忖思,已料眾人,均已得勢,那還敢戀戰,一聲暴叱,連攻三招,跟著“離”“坎”互踏,身形拔起,疾若奔雷,快似飄風,又反向來路,絕塵而去。


    而此時,勝玉鳳姑娘等,已擋住百腳真人所率領之四堂人眾暨赤縷仙子所攜之全部人!


    當然敵眾我寡,已形敗勢,可是邊戰邊走,明進實退,敵人卻也奈何不得。


    這光景,銀須叟等,也把船隻覓妥,反倒應援而上,而於天龍也在這當口,飛也似的從空而降。


    群英複合,功力倍增,連連一陣猛攻後,一聲唿嘯,齊已迴奔船上。


    繩索一解咿呀聲處,船兒已離岸丈許,而此時,於天龍、勝玉鳳、楊兆熊,兩劍一扇,佇立岸頭,仍擋住敵人之攻勢。


    一看船已脫身,怎敢再事逼留,彼此一打招唿,又連手一陣猛攻,身形突的後撤,接著三條黑影,飄然飛起,等到落身船上,箭雨飛標,流彈毒煙,又已襲到!


    然而,鞭長莫及,為時已晚,暴喝聲中,青天鷺飛,那三條船兒,蕩開數縷漣漪,劃起層層波光,已消失在山光雲嵐中。


    這條河道,深淺寬狹不一,而港灣錯雜,水岔叢生,確如蛛網交織一般。


    好在銀須叟,既有江河垂釣之名,當然對操舟,獨有專長,隻見他一槳在手銀須飄蕩,順著水勢,播點劃打,真若箭似的,隨風破浪而去。


    船上諸人,倚舡膽頤,狀極逍遙,諸小歡淡過往,目睹夾岸垂柳,遠山近樹,不勝心曠神怡,然咿呀遍遍,卻在不遠迴湖突港處,標出十餘隻舴艋快艇。


    方覺有異,一陣梆子響,那十餘隻快艇,忽的由聚而開,形成一扇麵,兜飛而來。


    銀須叟-聲大喝:“敵人水陸進犯,請各戒備。”


    這當兒,三隻漁船,突的分開,各尋港灣而進,而對方也分成數組,各奔鵠的駛來。


    說時遲,銀須叟所駕之船,已離敵船丈許,卻見四五隻敵舟,一陣鑼聲,火舌亂吐飄煙箭雨中,已向己方襲來!


    水上作戰,與陸地作戰不同,既要顧慮船隻安全,義要小心淺灣暗礁,何況眾俠義,精通水性者不多,無表之中,未戰先惶,已注敗局。


    刹時光景,船頭船尾,四處起火,眾人隻好以掌力擊撲,然一波方熄,一波又起,敵人更是加緊施為,真也驚險到了絕處。


    這時於天龍,倚舷暗自打量,卻見敵人始終保持丈許距離,而發射所在,確備有極為匠心之沙袋屏掩,真是攻也方便,守也安全。


    而此時,水上有七八條舴艋快艇,分由背後左右襲來,無疑的那是剛才追往兩船,發現有詐者,又形趕來。


    於天龍心巾忖思:“如此下去,勢必覆舟被險,雖個人尚不有奈,其他……恐難幸免,不如冒一奇險,試圖一闖。”


    方念及此,那縛有油脂之火箭,更是密如驟雨,前後襲來。


    勢逼巡此,於天龍長嘯一聲青鋼劍起,亦已脫鞘而出!


    淩空佇雲,舞起一朵寒幕,已向當麵敵舟之一落下。


    敵人之船,容積不大,除了三個火弓手,便是白骨玄陰教中,一二當事者流。


    此時天龍暴襲之舟,正是太乙劍周天錫主持。


    周天錫如何能料到,敵人竟敢在此激流之中,淩空下降,所以於天龍挾著狂飆逼至時,還手不及竄水而去。


    此時光景,於天龍劍壓三小卒,怒叱道:“要想活命,隨我劍尖指出攻擊。”說罷,暗透功力,劍風逼斂處,小賊殺豬似的,嗥叫起來。


    三小卒,哪還敢不聽命,隻聞弓簧連連,分向自己船上射出。


    變起頃爾,形勢立轉,這當兒,敵船之上,已有兩艇著火。


    緊接著“撲通,撲通”連響,六七賊人,已經跳水逃命,而銀須叟當麵之處,竟在此刹那光景,已是敵船盡淨。


    那還用說,長槳急翻,舟行似箭,而勝玉鳳姑娘等,也在此間隙之時,把船上起火處撲滅。


    於天龍也在這當兒,腳尖摧動船身,迎了上去。


    天龍登上了原舟,小丐俠卻忙了起來。


    隻見他先把三小卒,摔在水裏,又把舴艋艇中,脂油火藥等易燃之物,齊聚一處,一把火後,轟然巨響,那小艇烈焰熊熊,燃燒起來。


    這當兒,敵人又再從後麵,裹襲而至。


    於天龍一見小丐俠施為,早已了解用意,速著招唿鳳姑娘,於是兩小俁力,各用功戲,“啪”的一聲巨震,那船兒,四分五裂,竟像十幾條火龍,朝向敵船襲去。


    這一來,敵勢已緩,我反從容,銀須叟,又把槳兒搖起,猛往下水流處駛去。


    方幸脫難,而敵人,第二次發動,也醞釀成功。


    這時,正行到一個水流轉灣處,那灣岔弧形極大,幾成一直角形式,銀皮招唿劉振鵬,把住後舵,長槳連連急點,“嘩”的一聲,船兒斜起,一個急拐,亦已遷轉過去。


    雖知船身方轉頃刻,迎麵並橫十數個竹排上堆積薪,迎麵駛來銀須叟不愧一代耆宿,睹變立決,一聲急唿:“敵人火攻頃爾,速即棄船登陸。”


    這時水勢急湍,而臨岸處,卻僅丈餘,眾人齊聲怒嘯,各展輕功,數條人影,亦已飛縱到岸。


    幾於同時,“轟”的一聲,船兒連竹排,已是小光燭天了,眾人方待咋舌,而敵人唿嘯已至,刹那又形成了包圍陣勢。


    這個地方,正在“毒龍潭”附近,也是勝玉鳳同小丐俠,往尋蝙蝠嶺巢穴,停滯所在。


    眾人略一打量,更是一驚,隻見群賊,眾星拱月般,堆擁著一個道人。


    那道人,身穿黑色八卦道服,腳蹬白襪雲履,靠身左右,兩個稚齡道童,各捧一琴、一劍,倒也極具威嚴。


    這還用問,一定是玄陰叟了,荒山醫隱明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掉”也就冷冷一笑,說道:“閣下,必是玄陰教主,不知如此興師動眾,意於何為?”


    玄陰叟“嗬嗬”一笑,冷冷笑道:“娃娃們,膽量確也不小,既然以‘犀蛟元丹’換人,就應真真相對,為何‘魚目混珠’欺人太甚?”


    語方及此,小丐俠鼻頭微嗤,腦袋一晃道:“身為一教之長,不分賢愚,不明是非,被人托梁換柱手段,李代桃僵,把‘元丹’取去,反倒有辱本本俠清譽,真乃氣煞人也。”


    玄陰叟聞言一怔,眼皮一張,威寒四射,迴首看了看百腳真人又接著道:“娃娃說話當真,如有虛言,先把你錯骨分筋處置。”


    小丐俠冷冷說道:“是真不是假,是假不當真,你小子,可別拿話唬我,可看看,百腳真人那付嘴臉,就是三歲小孩,也猜透一二啊!”


    果不其然,百腳真人,一張蠟白臉上,忽青忽紅,瞬息萬變!


    你道為何?


    原來小丐俠,用“瑪瑙”珠,混過了賊人,當卡哨口,飛擲交與百腳真人後,因戰端已肇,對方何暇察及,等到,把“元丹”呈獻玄陰叟時,才真象揭穿。


    本來,玄陰叟因百腳真人,末把千麵撓獍約來,已是不滿,而今“元丹”生變,更疑個中蹊蹺,可能為其故弄懸虛,雖當時未曾逼問,但言色之間,已使此賊,難堪忍受了!


    如今,小丐俠繪聲繪包,表演逼真,勿怪亦陰叟更加生疑,百腳真人,氣得神色數變!


    百腳真人遭人誤解,為人戲弄,早已一肚怨氣衝天,突的一聲怒嘯,一掌朝向小丐俠撲出。


    掌風其到,於天龍料已跟身發勢,隻聞一聲悶響,百腳真人,竟被推挫五步開外,強穩馬步,驚的目癡神呆。


    突然,一陣桀桀怪笑,玄陰叟說道:“怪不得呢?娃娃竟學口袋先生的不傳密學,須彌神功。”


    說著,威棱四掃,一聲暴叱,又道:“此娃功,爾等何堪應敵,還不速退,待我命兩小徒,會會此人。”


    果然是一教之尊,話出如山,群賊均已退出好遠,而場中,僅剩下玄陰叟,與兩道童。


    這時玄陰叟,又是桀桀冷笑,說道:“元驚丹真假,我自會察覺,諒你等也瞞不過我,現在,隻要娃娃,能敵過小徒,咱們過節,就算勾銷。”


    一語甫畢。


    楊兆熊卻搶身而出,冷冷說道:“妖道休要猖狂,不要說兩個小雜毛,就是你這老雜毛,小爺也未放在心上。”


    說著,八股描金扇,從腰中取出。


    玄陰叟略一打量,暗暗心驚,這娃娃內外均秀,功力深厚,含蘊不露,必有絕世奇功!倒不可過於大意。


    念及於此,乃轉身交待道:“慧兒出戰,可以亦陰八式劍法,對付此人。”


    那叫慧兒道童,躬身施禮,口稱:“遵法旨。”


    小身軀陡的一轉,寶劍也跟著嗆琅出鞘。


    兩小也不客套,刹時,劍舞扇搖,鬥在一起。


    這慧兒道童,也僅是十六歲,乃是一女棄嬰,為玄陰叟收留門下,老邪酷愛紅,本想染指,而慧兒確極聰穎,竟認賊作父,逼使此賊,不便下手,反倒把一身所學,傾囊相授,視若性命一般。


    交待至此,場中已起了變化,那慧兒的一條劍,竟象電閃一般,“提”“攔”“纏”“撲”“削”“掃”“劈”“斫”,向著對方,四下襲來。


    楊兆熊,端的不凡,描金扇,舞動風聲,吞吐進退,飄搖截戟。


    刹時光景,雙方已近二十迴合。


    這當兒,慧兒嬌軀斜側滑射,隨手曳劍,用出玄陰劍法中,式“梨花滾袖”,隻見,鋒吐寒蕊,光冒金飆,立時勁風暴長,向著小俠胸麵之處逼至。


    楊兆熊一見來勢,過於疾遽,“倒打金鍾”,身形暴撤,跟著,“柳絮飄雪”。


    那扇兒,掀起一團光幕,橫截對方玉腕,同時左手輕探,“青龍獻爪”,立化一絲掌風,急點對方乳門要穴。


    小慧兒,嬌臉飛紅,一聲輕哼,身兒陡的拔起,劍劃一縷長虹,又形奔馳而下。


    這時,玄陰叟,矚目戰場,心中著實拿捏不定,剛才那娃娃,出式確像老克星口袋先生手法,而當前這娃娃,又象老冤家,瘋僧之“八極”扇法,難道這些怪物,真的還在世上?


    而於天龍也在盤念,自己一出手,敵人就知根底,一會決戰之時,當以何策應敵?


    雙方各自尋思,戰場中,劍光扇影,似已到了分際!


    這時,慧兒似已殺的火起,一陣嬌唿,劍勢忽起嘯音,無疑的,小妞兒功力全部發出,已貫注劍身了。


    楊兆熊名師之徒,哪會不知,也暗把勁力透過扇身,立時,狂飆颯颯風暴激蕩!


    又是十數合過去,慧兒似已顯出敗象。


    到底還是未成年女娃,在秉賦上,先天上已吃了虧。


    這光景,哪還瞞的住楊兆熊,連忙氣聚丹田,把那八極扇法,揮動的真是活靈活現,一陣急攻後,對方,是頻頻嬌喘!


    說時遲,楊兆熊“連環套月”,扇形幻作三條虛影,怒潮也似,疾遽奔至。


    慧兒眼光一亂,劍勢被對方導引之力颶出,而前胸盡露,楊兆熊也在此間隙之時,化掌為指,點中對方乳門之處。


    指達柔酥,心中一動,趕忙撤力收勢,不禁一怔,而妞兒嬌羞之餘,陰手一抖,三點銀星發出!


    隻聞“喲”的一聲,楊兆熊一時大意,左肩之上,已被對方,“梅花鏃”所傷。


    而小慧兒,急怒出手,芳心慘然,已體會出,小俠掌下留情,幸脫一厄,何況對方又不知自己女扮男裝,不由得既憾且愧,“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一陣長嘯,玄陰叟說道:“果然瘋僧之徒,名不虛傳,既然掌下留情,反遭小徒偷襲,倒使本教主,過意不去。”


    說著,眼珠一轉,狂笑一聲後,又道:“身為一教之掌,當揆情理二字,隻要元丹所說不虛,從此化敵為友,爾等可隨我毒龍潭一行,以求了斷。”


    這玄陰叟突然變了腔調,倒也真心實意,這並非慈悲為懷,善門大開,實在顧慮對方隱於後麵的兩位奇能異士,落得自找台階,免樹強敵。


    荒山醫隱等不知對方意為何指,反正簾子挑開,也就慷慨承諾,隻有勝玉鳳姑娘,聽到“毒龍潭”了斷之言,芳心小鹿,不由敲了起來。


    這當兒。


    楊兆熊早經包紮完畢,於是正邪人等,浩浩蕩蕩,順著削崖懸道,走了過去,瞬時光景,水浪濤天,腥風四溢,那“毒龍潭”,已到了麵前。


    說也奇怪,自眾人一臨潭水,那潭中,頓起變化,首先是,波浪驚;接著是,寒飆飄起;緊跟著,一聲驚天動地之響,一股水柱,由潭心拔起四丈開外。


    這時,玄陰叟向著百腳真人,冷冷說道:“潭底犀蛟,頓刻騰起,元丹何處,此怪可找我……”


    一語未畢,那數丈餘長,長頸巨口,四爪揮舞之千年分水犀蛟,玄已飛升上來!


    一聲慘厲動人心魄之長嗥,那怪物口噴冷飆,帶著無比狂濤,猛向懷丹仇人,勝玉鳳姑娘襲來。


    緊接著,玄陰叟一聲暴喝,接過徒兒琴劍,旋起一條黑影,裹著透體罡氣,也往鳳姑娘身上撲至。


    變起倉促,所有人眾,均感一震,這當兒玉鳳姑娘,既防犀蚊突襲,又防老妖攻至,連忙嬌軀擺動,一條倩影,已往傍側山巔馳去。


    這時,千年犀蛟,不能離又過遠,咻咻氣吼,退歸潭中。


    要知這白骨玄陰叟為什麽使劍抓琴直奔玉鳳姑娘?


    實則那毒龍潭中千年犀蛟早通靈靈性,失去的元丹當然在玉鳳身上,是以犀蛟出水便往玉鳳撲去。


    玄陰叟的這一招確叫人大感意外。


    眾人也想不到這犀蛟如此厲害。


    當初玉鳳姑娘把口袋先生交她的“冰魄蜩蜍”帶去毒龍潭,足以此寶之寒氣以克製毒蛟所發之毒飆。


    那掃帚公指示玉鳳找到了毒龍潭來。


    玉鳳心中明白,隻要得到分水犀蛟元丹,好會找到“風雷劍”。


    風雷劍武林至寶,玄陰教主多年心機,豈會不舍命去迫鬥?


    玉鳳得到元丹,也是經過一番舍命搏鬥得來,那大若雞蛋的赤色丹元宛似瑪瑙,在得寶之後,掃帚公曾說過,此寶既得,凍音穀中就可尋劍了。


    但如今玄陰叟已知毒犀元丹藏在玉鳳身上,他當然會拋去一切,直撲向勝玉鳳。


    此刻,於天龍也已禦尾直追,他實在不放心玉鳳姑娘的安危。


    於是,毒犀潭畔群英怔住了。


    雙方人馬大僵持,隻等消息了。


    為什麽僵持住了?隻因為玉鳳姑娘,玄陰叟、於天龍三人的身法太快了,快得幾乎是騰駕霧。


    如此快的身法,任誰也難以追趕上,那麽最好的辦法便是大夥對峙著,且等結果了。


    結果,當然是看二人追搏的情形。


    宛似行雲水,勝玉鳳狂奔著。


    她心中在思忖,口袋先生呢?這時候隻要出現,一切危難就會化解無形。


    玄陰叟也在思忖:你這娃娃,便是跑到天邊也要抓到你。


    他當然也發現身後於天龍也追來了,隻不過玄陰叟可並未把於天龍放在心上。


    三人禦尾追趕中,也不知道追了多少裏,看前麵,忽見一道峽穀,勝玉鳳也不多思忖,抹頭便轉進穀中去了。


    玄陰叟嘿嘿笑:“小娃兒,這兒是死胡同,看你還能往哪裏逃?”


    他心中已生出得意的暗笑了。


    果然,這兒是個死穀,但死穀之中卻有個慈目老者背著雙手站在一片亂石上。


    這老者哈哈笑的好開心,這老者何人?


    而玉鳳姑娘已叫了:“掃帚公爺爺,快……”


    玄陰叟猛一怔,不由站定身子冷笑了:“好啊!你這老家夥還活在世上呀?”


    “哈……”


    掃帚公大笑了:“玄陰叟,你不死我又怎能死,老夫為你而活呀!”


    “什麽意思?”


    “這還多問?你若死了,江湖太平,也就用不到我用大掃帚掃淨這濁濁江湖了!”


    玄陰叟大怒,叱道:“可惡,你以為我怕你?”


    不料掃帚公卻指向一處荒洞,對玉鳳與追上來的於天龍二人道:“得到毒犀元丹了嗎?”


    玉鳳道:“在我身上。”


    玄陰叟大叫:“快拿給我,咱們立刻化幹戈為玉帛?”


    掃帚公知道:“你美喲!”


    他對於天龍道:“小子,他是你的了,老夫要帶她進入這荒洞中了。”


    於天龍拔劍一橫,道:“於天龍全力阻擋!”


    他果然攔住玄陰叟去了。


    再看掃帚公,拉著玉鳳便奔入那荒洞中了。


    這光景可把玄陰叟氣瘋了。


    玄陰叟咬牙如絕豆,單掌劈向於天龍:“閃開!”


    掌風起處飛沙走石,草木皆倒。


    但於天龍氣納丹田,卓然不移,抖手一振便刺。


    玄陰叟追玉鳳心切,連拍十幾掌而未擊退於天龍,他已惡向膽邊了。


    隻見他狂叱一聲雙臂張,頭向天空中,口中念念有詞,這光景就如同向天祈神一般。


    於天龍抖劍劈個空,忽覺得前麵天昏地暗,緊接著發覺無敵厲鬼往他撲來。


    於天龍以為自己陷入地獄似的,還有點腥風血雨惡臭味道令他欲嘔。


    初時還以為這是玄陰叟弄的手法,但漸漸的他陷入迷惘中了。


    人如果失心迷惘,便隻知麵前景象了。


    玄陰叟便是以他的五行趕鬼絕技,要把於天龍困在他的鬼陣中。


    這光景就是傳說中“白蓮教”的弄法施妖術,於天龍也曾聽師父荒山醫隱說過。


    如今他隻有靈台尚清,隻把精神運在劍上。


    於天龍一遍一遍的把劍舞開來,雖然舞得滿身大汗,但他不敢罷手。


    是的,那玄陰叟已跳在一塊巨岩上,他口中不停的念念有詞,他這是一心要把於天龍困得人疲力竭之後,突然出掌,一舉而擊斃這小子。


    且說掃帚公帶著玉鳳姑娘,二人奔入荒洞之中,那掃帚公燃起火熠子便對玉鳳姑娘,道:“快,咱們要快!”


    天風姑娘邊奔邊問:“前輩,咱們不管天龍了?他一人對付玄陰叟怕是會吃大虧了。”


    “別怕,一時半刻他應該還可以對付。”


    玉鳳姑娘再問:“咱們去哪裏?”


    “難道你忘了風雷神劍?”


    他此一出,玉鳳姑娘道:“風雷神劍?哪裏才能找到風雷神劍?”


    隻聽掃帚公道:“看,前麵石廳之上。”


    玉鳳姑娘抬頭看,遠處隱隱有銀芒出現,她不由得全身一震。


    她似乎已聽得這地洞之中隱隱傳來了滾雷之聲。


    玉鳳姑娘心中還吃驚,這山洞與別的不一樣。


    尤其是——銀芒何處來?雷聲在哪裏?


    就在她心中不解的時候,前麵的掃帚公忽然暴吼一聲如虎:“孽障!”


    他這麽一吼間,忽見石廳上風唿嘯光閃耀,一條巨蟒出現了。


    巨蟒吐信如劍似叉,看上去足有兩尺長,移動之間發出吵吵聲十分驚人。


    那巨蟒發覺有人,立刻盤住一個巨石,並不往前再撲,好像要嚇退敵人似的張著血噴大口,微微有薄霧吐出來,令人不敢接近。


    水桶粗細的蟒身,盤了方圓三丈範圍,嘶嘶不斷。


    掃帚公攔住玉鳳姑娘前衝之勢:“快,快取出犀蚊元丹來!”


    玉鳳不敢怠慢,立刻把懷中珍藏的犀蛟元丹取出交在掃帚公的手中。


    元丹一現,那巨蟒似有靈性般立刻飛展身形往掃帚公二人衝來。


    掃帚公大吼一聲:“孽障接住!”


    隻見那巨蟒嘩啦啦一聲怪叫,血噴大口直往掃帚公咬吞過去。


    隻聽得“蠖”的一聲,元丹已投入巨蟒口中。


    那巨蟒吞入元丹,立刻繞洞旋飛不已。


    看上去是嚇人的,十丈長的巨蟒,蟒身離開地麵飛在空中,立刻洞中沙石濺射,掃帚公與玉鳳二人急忙往後閃躲不已。


    終於,巨蟒突然爬匐地上不動了,巨蟒不動了。


    巨蟒不動,掃帚公立刻對玉鳳姑娘,道:“快過去,風雷劍就在大巨石後……”


    玉鳳姑娘大吼一聲,人已撲到大巨石後。


    掃帚公振臂推開巨石,立刻洞中光華四射,一把神兵利劍已露出來。


    原來那巨蟒巨是此寶刃的守護者。


    掃帚公大吼:“快接劍來!”


    玉鳳雙手力拔,“咻”的一聲神劍已到玉鳳手中。


    掃帚公忙鬆掉巨石,拉住玉鳳便往迴頭奔去。


    他連奔連道:“快,等等巨蟒醒來就不妙!”


    此刻,荒洞外麵,於天龍迭遇險招。


    於天龍早已氣喘籲籲出招遲鈍了。


    那施法的玄陰教主便在此刻,不聲不響的平空而下,單掌直往於天龍的胸口印去。


    “砰!”


    “噢!”


    於天龍閃過要命的一掌,但左肩上方卻難躲過,他重重的挨了一掌。


    於天龍挨掌暴退,而玄陰叟雙掌疾拍,他一掌一掌的打得於天龍不停的退閃,而一些還手力也沒有。


    於天龍已口吐鮮血了,他好像隻有挨打的份了。


    便在這緊要關頭,突聞一聲暴吼:“殺!”


    人尚在五七丈外內,但一道極強的冷芒那麽神威的閃過玄陰叟的身子。


    “噢……”


    玄陰叟在噴血,鮮血自他的腰處往外溢。


    隻是一道銀光,玄陰叟已厲叫:“神……劍……風雷……神……”


    他倒下去了。


    玉鳳姑娘奔向於天龍,急急忙取出一粒雪蓮投入於天龍口中。


    那掃帚公一聲笑,道:“小子,你死不了的!”


    說著也不知他取了什麽靈藥送入於天龍口中。


    他三人這才正欲往群英那麵迴奔而去,不料兩批人馬已往這兒奔來。


    玉鳳姑娘一看,那赤縷仙子最是快,她知道這赤縷仙子曾殺死於天龍老娘,不由把風雷劍交在於天龍手上,道:“天龍兄弟,殺了她!”


    於天龍伸手握劍,他平劍指向飛撲來的赤縷仙子,厲聲狂吼:“拿命來!”


    雙方還有數丈遠,赤縷仙子但覺一道寒光逼上身來,她以為雙方還有幾丈,不料她的胸口一痛,鮮血也往外飛射不已。


    果然神劍,劍未及向,劍光已穿入敵人身上,赤縷仙子倒地隻掙紮了一下,便歪身在一塊大石上,她手指於天龍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


    此刻,小丐俠已尖聲大叫:“神劍出世了,群魔當伏珠,殺!”


    他這一吼,群魔又見玄陰叟未迴來,而赤縷仙子隻碰上劍光便死於非命,誰還敢再留下來。


    隻聽得一聲怪叫:“走啦!”


    刹時間群魔四散作鳥獸散了。


    群英正在高興,突然之間,天空中一團黑影直往於天龍頭上罩去。


    原來百腳真人去而又返,他顯然不甘令,便起了奪神劍的野心。


    他趁群英往於天龍身邊奔去的時候,突然發難。


    百腳真人撒出無數掌影撲擊而下。


    於天龍但覺間頂發暗,猶似烏雲罩頂,便發狂的-聲厲吼:“風雷殺!”


    “噢……哇!”


    “砰!”的一聲,百腳真人齊腰被斬斷,落地之後一灘鮮血,肚腸刹時流了一地。


    這時候,李士貞,銀須叟,柳玉疑……等已圍上來了,大夥見這傳言中的神兵利器,無不稱讚叫好。


    高山之上,斷崖之旁,杵立著三個人。


    於天龍、勝玉鳳、李秀鸞。


    三人低頭看山澗,水聲中似有嗚咽,嗚咽來自礬算,來自虛幻。


    於天龍歎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前輩們都走了!”


    勝玉鳳道:“是的,他們都走了!”


    李秀鸞道:“我好懷念薑畹春妹妹,她的犧牲太大了!”


    於天龍道:“是的,畹春妹為我而犧牲!”


    他托著手上的“風雷神劍”,又道:“兩位姐姐,我們知道畹春妹是由此跳下去的,我們就把這神劍投入澗中,永遠陪伴畹妹,好不好?”


    勝玉鳳道:“正是我想的!”


    李秀鸞也點頭。


    “噗通”之聲來自澗底,於天龍已把神劍投下深淵澗水之中了,於是……


    於是高山峻嶺上三條人影往荒山中奔去,偶爾傳來幾聲愉快的笑,也使山穀迴蕩不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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