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敵令內藏有“紫龍尺”,向文雄視如性命,豈能容他輕易得手,見狀虎吼一聲,柔身疾進,右掌一揚,推出一股如山勁氣。


    林如鬆久走江湖,經驗老到,見他探步衝來,便已發掌快攻,雙掌交揮,疾逾迅電,向文雄一掌尚未遞滿,林如鬆已經攻出了三招。


    三招快攻,涯集成一股驚天洪流,翻翻滾滾唿嘯而出。


    林如鬆雖以“奪命三十六筆”獨霸武林,但內力渾厚,掌下功夫亦非等閑可比,向文雄出的略晚,欲進不能,隻覺得勁氣如山,兜體壓迫下來,縱然用盡全力,也休想再推出去。


    兩股暗力頓呈朕著之狀,短時間內誰也奈何不了誰。


    俄而,武林第一筆林如鬆一聲獅吼,怒氣如虹,忽然挾著一股子山崩海當嘯之聲,連人帶掌硬推上來。


    這一來,如虎添翼,陡增三分威力,突聞向文雄悶哼一聲,終於支持不住,硬生生的退了一步。


    林如鬆得理不饒人,乘勝疾進,勢如破竹,攻十二招,向文雄被迫後退七八尺。


    寶物珍貴,生死攸關,向文雄心一橫,揚掌硬往上推。


    無奈先機已失氣勢不振,硬拚三掌,依然屈居下風。


    驀然,一聲開碑裂石的悶響劃破長空,二人再硬對一掌,向文雄的身形劇烈震顛,疾退三步色陡然一白,胸中血湧氣翻,連忙運氣壓住。


    全力硬拚,非同小可,武林第一筆林如鬆苦修十年,尤其是在占盡優勢情形下出手猛攻,依然也吃了苦頭,被反撞之力震退了一大步。此刻,向文雄距無敵令,三指劍足有一丈三四。


    而武林第一筆林如鬆卻已超過數尺,隻要一轉身,便舉手可手。


    然而,林如鬆經驗老到,並未這樣做,深知這要自己扭頭一俯身,對方必會全力猛攻,非但得不到紫龍尺,說不定會傷在向文雄手中。


    眉頭忽然一皺,頓生斬草除根之心,刷的取出雙筆,挽起萬點筆影,上取雙目,下點左右“期門”穴,以排山倒海之勢虎撲而上。


    向文雄手無寸鐵,見狀一驚,慌忙中虛攻一招,疾展少林絕技“九宮迷位法”,隻見身形連閃兩三下,已繞過萬點筆影,欺至林如鬆背後。當下左拳“猛虎離山”。右掌“鳳鳴九天”,在同一時間之內,用出了“龍鳳掌”和“無影神拳”中的兩招絕技神功。林如鬆筆筆攻到,頓失人影,正感驚惶莫名間,忽覺側後風聲如濤,唿嘯之聲入耳如割,不禁一呆,猛地一轉身,雙筆並南海,硬向向文雄的掌風拳影中刺去。


    “龍鳳掌”獨步天下。“無影神拳”蓋世無雙,任憑林如鬆的功力有多麽清湛筆深厚,招又是多麽威猛玄奧,仍然消受不了,雙筆甫進三尺,拳風掌早已電卷而到,隻聽林如鬆悶哼了一聲,身形受震疾退,蹬蹬蹬!的接連退了七八步才穩旋身立穩。


    萬想不到,林如鬆因禍得福,立身之處,無巧不巧的正是無敵令附近,當下心一橫,將左筆將右手中一遞,俯身就取。


    向文雄睹狀嚇得魂不附體,乍然暴喝一聲,道:“林如鬆,你敢動動無敵令,我就殺了你。”


    說話間,身形早已騰空而起,當下人掌並進,且進且攻,手臂伸縮間,連連攻出三筆三掌。


    身臨頭頂,式變“入海擒龍”,左筆右掌,頭下腳上疾衝,用的仍是“龍鳳掌”與“無影神拳”。


    天崩地塌,勢如破竹,方圓三丈以內全部籠罩在如刀勁氣圈內。


    林如鬆是老江湖,動作夠快,早在向文雄臨頭頂的同時,已以快得不能再快的動作將“無敵令”取在手中。


    可是,左手尚未收迴,陡覺墜下千斤壓力,心中驚駭之餘,頓蒙拚命之心,忙丟掉一筆,右手中另一筆“穿雲摘月”衝天疾刺,攻向文雄的“天靈”死穴。


    轟!向文雄好狠,舍命旨進,力沉勁猛,左筆右掌擊實,碰在林如鬆的左腕上。


    龐友的身形也被旋滾強勁的餘波倒退出一丈多遠。


    向文雄居高臨下,雖然占盡便宜,但林如鬆身為武林第一筆,三十六招“三命筆”已練至出神入化之境,向文雄挫腰偏頭,躲過“天靈”要害,卻被判官筆擦肩而過,在左肩頭上剌下一個血孔。


    鮮血如湧.痛得他打了一個寒栗,急忙運氣閉住經脈,猛沉丹田真氣,飄身落在地上。


    乖乖,“龍鳳掌”和“無影神拳”的威力好大,砂落土歇之後,地上赫然出現一個三尺見方的大窟窿。


    三指劍、彎月開麵具,被壓在沙石之中。


    無敵令橫飛而出,被亂石碰迴,落在文雄腳下。


    林如鬆的一支判官筆,顛巍巍的插在一塊怪石上麵。


    四外,沙走石飛,草斷塵揚,好象經過一次暴風雨的洗禮似的。


    這事連文雄自己都想不到,微一呆楞之後,倏然伸手取過無敵令。


    同時間內,武林第一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拔掉判官筆。


    林如鬆的左腕軟搭搭的,虛弱無力,已成癱瘓之狀。


    向文雄的左肩陣痛攻心,同樣虛弱無力,功力大滅。


    二人硬拚十招,落得兩敗俱傷之局,彼此的內外傷都相當沉重。


    可是,這隻是一個開始,並非結束。


    不是嗎?二人各自運氣三周天後,這時忽又同時舉步走去。


    一個手握雙筆,一個橫仗無敵令,隨著二人沉重的步履之聲,空氣登時大為緊張起來。


    二人你瞧著我,我望著你,虎視眈眈的各進五大步,在相距七尺的地方,同時停身立步。


    武林第一劍向文雄引吭清嘯一聲,恨恨地說道:“林如鬆,咱們遠日無冤,近日無仇,在下仰體上天好生之德,不願和你斤斤計較,你如知趣,現在想走還來得及,如果一意孤行,休怪小俠手段太辣。”


    武林第一筆林如鬆放聲冷笑一聲,陰森森的笑道:“娃兒接好別做白日夢了,你如怕死,就把紫龍尺留下,本筆大慈大悲,願放你一條生路,若敢抗不遵命,腳下土坑就你的葬身之地。”


    向文雄聞言大怒,忽聞龍吟之聲大響,紫氣暴閃三尺,已將紫龍尺握在右手中,當下左令右尺猛一振,寒光閃閃,厲色說道:“林如鬆,天堂有路你不走,紫龍尺在這兒,你有種就搶看。”


    瑰寶當前,林如鬆投來貪婪的一瞥,嘿嘿陰笑道:“小子,普天下沒有我林如鬆不敢的事。”


    “匹夫,今天你就遇上對頭啦。”


    “是誰?”


    “區區在下。”


    “報上名來。”


    “催命閻王。”


    “嘿嘿,你好大的口氣,本筆今天用你做斷命閻王。”


    “哼,隻怕你辦不到。”


    雙主詞鋒咄咄,針鋒相對,林如鬆怒氣陡升三幹丈,忽將雙筆猛抖,幻化出點寒星,森冷淒厲的聲音說道:“小子,本筆今天已經說得夠多了,咱們休再多言詞費,幹吧。”


    雙筆疾劃兩上圓弧,忽又兩圓相錯,寒星閃爍,一陣絲絲破空刺耳聲中,向向文雄當頭罩了下來。


    生死宴近在眼前,向文雄迫不及待,不耐久戰,決心速戰速決,當下二話不說,右手紫龍心式行“天羅地網”,左手無敵令疾拖“寶鴨穿蓮”,以雷霆萬鈞之勢直向來筆硬撞上去。


    生死須臾,勝歲俄傾,二人都施出了渾身解數,運足畢生所有的功力,生死勝負之間,完全在此一舉。


    一個強進,一個疾衝,殺機重重,隨時隨地都可能有人倒地峰亡。


    突聞錚的一聲,無敵令和判官筆撞在一,濺起萬朵火花。


    向文雄左肩負創,功力大減,隻覺得左臂一陣麻木,無敵令脫手飛了出去。


    蓮!疾飛丈許,撞在巨石上,跌落在地。


    錚!又是一聲,紫氣彌漫中,衝出萬點火花,林如鬆左手中的判官筆,已適時被紫龍尺削斷。


    林如鬆左腕已傷,痛如刀割,要不是他情急生智,急忙將斷筆插在腰中,必然會脫手落地。


    身為武林第一筆,自己賴以成名的判官筆居然被人削斷,不禁為之心驚膽戰,亡魂目冒,對紫龍尺生出三分懼怕之心。


    尚未籌得應敵製勝之策,向文雄忽又揮起一團紫氣,快若疾矢般硬往自己右手中的判筆撞來。


    紫龍尺吹毛斷發,削鐵如泥,林如鬆不敢硬接,忙不迭的滑步閃身而退。


    可是,向文雄決心要的垮這人武林第一筆,根本就不給他一個喘息的機會,忽的一長身,挺尺疾刺,用是的“驚魂劍”法中的絕招一“遊龍戲鳳”。


    “遊龍戲鳳”,變化多端,攻守兼備,剛柔並濟,忽東乍西,虛虛實實,令人躲不用躲,防不勝防,偶一疏忽,就會喪命當場。


    林如鬆見狀大驚,魂飛魄散,睜眼已見紫龍尺分心刺到,急忙右筆高舉,沉腕齊胸切下。


    叟叟!拚死一擊,雖然逃得一命,但,手中判官筆又被紫龍尺削去了半截。


    眼見大勢已去,危如燃眉,林如鬆頓萌退意。


    不料,尚未采取行動,向文雄原式不變,已將紫龍尺遞至心口附近。


    這,恍若晴天霹靂,林如鬆嚇得心頭一冷,情急之下,那還顧得了自己的身分地位,霍地倒臥在地,象狗打滾似的滾了出去。


    林如鬆知機識趣,動作又快,依然吃了大苦,身形滾過之處,灑下一道血線,原來向文雄出手太快,已在他小腹上劃下一道五寸長,四分深的血口。


    武林第一筆林如鬆滾出三丈多遠後,陡然雙腳一點地挺身一躍而起。


    接著,向向文雄投來憤恨的一瞥,手捧小腹,悄沒聲息的飛奔而遁。


    向文雄見狀本有追趕之意,但忽又想起無名老人叮囑之言,暗想:“算啦饒了他吧,這人並非不赦這徒,我和他也無仇無恨,隻要把他打垮,就算心願已了,何苦再要人家的命。”


    此念一生,恨意全消,揚目向前望去,武林第一筆林如鬆早已走得無影無蹤。


    向文雄流目四顧,滿目淒涼,忙將無敵令和彎月形麵具,以及蒙麵少年的衣服包在一起,放在身上。


    三指佩劍在肋下。


    紫龍尺則藏在懷中。


    然後,掏出易容筆,麵水當鏡,化妝成父親向宏道的模樣。


    諸事完畢,運氣三十六周天,並且服下一顆無名老人所贈的靈丹,待功力傷勢完全複元,這才揚長而去。


    日上東山的時候,向文雄已登上百丈峰。


    血手陰魔負創之後,曾在此峰療傷頗久,向文雄隨侍左右,對這兒的一切自然知之極詳。


    然而,設上生死之宴的“無名公墳”,他卻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搜尋了整整三個時辰,日影西傾,仍然一無發現。


    麵對峰頭人潮如湧,往來奔走,一個個行色匆匆,滿臉驚惶,都在尋找“無名公墳”的所在。


    真巧,三個時辰以來,向文雄至少遇到上百人以上.卻無一個熟識之人。


    向陌生人探詢公墳所在,毫無結果,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哼,搞什麽鬼,既然設下生死宴,宴請天下英雄.為什麽這樣難找?莫非設宴之人別有詭,是一個空前未有的大騙局?”


    既而一想,歹人既假師父之名,宴請群豪,雖然用心叵測,卻絕無子虛之理,心想:“管他的,時間還早,我何不先去先師的墳前憑吊一番,然後繼續尋找。”


    心意一決,毫不遲疑,立即轉向西北,直向群峰深處奔去。


    越過兩座山峰。進入一道絕穀,山穀的盡頭,有一片平坦的草地,垂楊綠柳,異卉叢生,有一座草簡的土墳。


    土墳這時早已被人掘壞,一塊破舊的石碑棄置一旁,上麵以“金剛指法”寫得兩行字,是:


    一代天驕血手陰魔殺人王霍仲之墓


    血手陰魔殺人王霍仲自立


    墳穴已開,棺木暴露,且已被人劈成碎片。


    四外,白骨累累,肢離體散,這一位江湖異人已經變成一堆髓髏白骨。


    另外,墳前還有四十多具殘骸,向文雄知道那是鞭屍百丈峰,死在樹魔妖姬毒閻婆手下的群豪。


    向文雄看著看著,一幕血淋淋的往事又湧上心頭!


    他想起師父負創後,在山洞中療傷時的悲慘苦況,想起師父臨終時的遺言,想起群豪湧入百丈峰,掘墳,劈棺,鞭屍,使他老人家的遺體變成骨灰肉泥的慘痛往事。


    甚且,為了便於複仇,不願使天下武林同道曉得血手陰魔生前有及缽傳人,自己當時雖然隱身暗處,卻不得不眼睜睜的看著天下英雄把師父墳搗毀,劈碎棺木,鞭肉為泥,事後更不敢收斂殘骸。重新安葬,這是多麽沉痛的事啊。”


    可是,做夢也想不到,這一切自己記憶猶新,曆曆如繪,武林第一人趙麗君卻突然說出驚人之言,認定師父尚健在人間。


    同時,無名老人曾經說過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玉虛宮主之言,完全是杜撰之詞,並無事實根據,可能另有陰謀,我老人家所說的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絕非信口開河。”


    師父,血手陰魔殺人王霍仲,是自己親自服湯侍藥,親自安葬的,怎麽能假得了?


    退而言之,就算師父生前另有安排,那麽,自己親手埋葬的又是誰呢?


    師父他老人家為什麽要這樣做?


    為什麽要自己獨擔如此艱巨的重責大任!


    為什麽師父他老人家一直不肯公然現身?


    無名老人說師父尚健在人間,是真的嗎?


    玉虛宮主如屬杜撰之詞,又有什麽陰謀?


    難道……?


    難道……?


    饒他向文雄冰雪聰明,也是百思難得一解。


    從師父的生與死上麵,他馬上又想到百丈峰頭擺下生死宴的事。


    設宴之人,赫然竟以“血手陰魔殺人王霍仲”之名投帖武林各派。


    而自己卻一直認為人死不能複活,師父他老人家絕無還魂複活的可能。


    如說生死宴當真是手陰魔擺下的,自己根本就無法置信。


    設宴者必定另有其人!


    設宴目的到底何在?


    憑什麽竟敢借他人之名,宴請天下英雄?


    他,向文雄,想來想去怎麽也想它不透!


    呆立半晌,忽然雙膝一屈,端端正正的往亡師墓碑前一跪,淒淒戚戚的說道:“師父,我是峰兒,徙兒眼幾群魔鞭屍百丈峰,先後煙消雲散後,便遵照你老人家的遺言行事,不幸,大會已前一年舉行,徒兒痛不欲生。


    “後紫龍幫,代你老人家清理門戶,殺死鞭屍罪魁少林寺的濟世和尚,一筆判陰陽杜光宇,巢湖醫隱周世達等人,並且毀掉昔年夜襲紫龍幫的飛雲穀九州一霸餘震穀兄弟,乃至屬下高手……”


    “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您老人家,那個惡名滿天下,人人切齒痛恨的‘武林第一劍向宏道’,並不是我的親生父親,而是另一個叫胡木森的老魔頭喬裝而成……”


    將實際情形,簡簡單單的訴說了一遍,最後又道:“可是,峰兒雖然跑了一趟陰陽岑,生死台,卻沒有見到你老人家最大的仇人一樹魔妖姬毒閻婆。更不幸的是,徒兒費盡心思,總算替紫龍幫除去隱尤內患,正當欣欣向榮之際,忽又遭女魔頭的洗劫,全幫上下約千餘人,僅僅逃出少數弟子,和幫主彭一飛,以及伏虎堂羅玄兩位高手……”


    說到這裏,一陣哽咽,聲淚俱下的說道:“師父,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您老人家仙逝已久,遺骸已寒,今日,在百丈峰上,卻有人冒充你老人家的名號,擺下生死之宴,要宴請天下英雄,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請師父暗助我,給徒兒力量,峰兒一定要殺死此人,為您老人家報仇。”


    話至此,忽然化悲痛為力量,磕了三個響頭,挺身站了起來。


    “好,好,好孩子!你倒挺孝順的。”


    夜空中突然飄來這麽一聲慈祥可親的話語。


    向文雄聽在耳中,甚感熟悉,但卻摸不準究竟是誰?也不知此人身在何處?


    正感驚惶莫名間,叟的一聲,師父墓後的一棵大樹上,倏的射下一人。


    飄然落地,向文雄定目一看,心中大喜過望,急忙兜


    頭行了一禮,道:“哎呀,是無名老人老前輩,真想不到能夠在此和您老人家重逢。”


    百丈峰戰雲密布,危機四伏,無名老人適在此時出現這在向文雄來說,簡直是件大喜事,二人寒喧數語後,向文雄馬上開門說道:“老前輩,記得我們上一次分手的時候,您老人家曾說要去赴家師之約,是嗎?”


    無名老人含笑說道:“是的,確有其事。”


    “會到沒有?”


    “會到啦。”


    “什麽?會到啦?家師他老人家早已仙逝,老前輩請別開玩笑……”


    無名老人肅容滿麵的說道:“孩子,你師父的確沒有死,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我老人家沒有騙你,也沒有騙你的必要,這一點,你必須要牢記。”


    老人說得認真,向文雄不由心中大震,抱著一種將信將疑的心情,以試探的語氣說道:“你老人家如果不介意的話,可否告知晚輩相會的地點?”


    “不可以!”


    “不可以?”


    “這是你師父霍老弟的意思。”


    “家師他老人家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因為他不願在此時見你。”


    “家師不願意見我,為什麽?”


    “你師父傷重未愈,目下仍在療養中,不希望你去找攪他。”


    向文雄若砦啞然失笑,半信半疑,含笑說道:“家師病中,正該有人服侍左右。老前輩不覺得晚輩去服侍湯藥更好嗎?”


    “孩子,你錯啦,事實上汝師父身負極重內傷,尋非一般疾病可比,就算你隨侍左右,依然於事無補,更何況霍老弟現在已有照顧之人。”


    “家師已有照顧之人?是誰呀?”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莫非就是您老人家?”


    “對了。”


    “啊,那真謝謝老前輩。”


    無名老人哈哈一笑,道:“不過,這些都非你師父不願見你的根本原因,最主要的是,你重責在身,任重道遠,你師父負重創,又無法親自料理一切,必須由你來獨力擔負,假如讓你來隨侍在側,群魔必將妖焰日熾,久而久之,說不定會席卷武林,到那時再複出而複仇雪恨,無形中會增加許多困難。”


    向文雄聽畢,點頭說道:“嗯,這倒是事實。”


    微頓,又道:“老前輩和家師會麵時,家師可曾提起晚輩?”


    “老前輩怎麽說?”


    “我老人家就所知,已全部告訴他了。”


    “塚師可有什麽交待?”


    “有。”


    “乞道其詳?”


    “你師父叫你應以最快的速度,先將失落的‘紫龍經’奪迴來,因為經書上麵記載之學,都係冠絕天下的神功絕技,一旦假以時日,被得去之人悟透玄奧,修成絕學,則將是在下武林的一大不幸。果不幸而言中,到那時縱然汝師俠駕親臨,也必然會大費周章。”


    向文雄尋思一下,振振有詞的說道:“據晚輩所知。‘紫龍經’是家師被黑白兩個高手圍攻於雁蕩山,不幸落敗突出重圍之後發現失落的。井不知究落在何人之手,你老人家現在是否查清?”


    “恐怕還沒有。”


    “這樣追查起來,實感困難重重。”


    無名老人忽然“哦”了一聲,似是想到一事,正色說道:“你師父雖不知紫龍經的準確下落,據他說,卻確如江湖上已有人練成‘龍爪指’功,和記載‘紫龍經’上的其他功夫。”向文雄聞言,精神一振,急急追問道:“是誰?”


    “當時時間十分匆忙,我老人家未曾細究,他也沒有詳說,究竟是誰,尚在未知之數,不過,眼下生死宴舉行在即,群雄雲集,大可利用這個機會,徹底查究一下。”


    “嗯,這倒是,晚輩一定會利用這個機會好好的追究一下。”


    無名老人頷首一笑,肅容鄭重的說道:“再者,你師父曾托我老人家轉告你,樹魔妖姬毒閻婆是當今武林之世最兇的一個妖姬,也是你師父最頑強的一個敵人,不管為了公義,還是私仇,這個女魔頭必被早日消滅,方可杜絕後患。尤其她手中有一支‘金鳳尺’,一本‘金鳳經’是她肆虐的憑藉,也是禍災的根源,更應設法先奪下,使整個武林徹底擺脫女魔的威協。”


    “這個晚輩知道,家師曾經當麵交代過,但不知‘金鳳尺’‘金鳳經’怎會落入這個女魔頭的手裏?”


    無名老人思索一下,一字一句的說道:“事實大概是這樣的:數百年前,江湖上出現一位蓋世奇人,功參造化,學究天人,上少林,拜武當,打遍天下無敵手,當時的武林同道乃至後世之人,都一致認為他老人家是一位空前絕後的武林人……”“老前輩,請停停,這位江湖異人是否身懷紫龍,鳳金尺,和紫龍,金鳳二經?”


    “據江湖上傳言,這位老前輩當時的確身懷紫龍,金鳳二尺,但那時上麵並未記載著‘龍鳳拳’,而且也沒有紫龍,金鳳二經。”


    “那麽,紫龍經,金鳳經,和龍鳳掌的來龍去脈又是怎樣?”


    “紫龍經,金鳳經,是他采摘各家武學之長,再與自身所學融淮貫通,分緣在兩部書上,取紫龍尺的‘紫龍’二字,與金鳳尺的‘金鳳’二字而命名。‘龍鳳掌’則是這位武林前輩最得意的一套掌法,勁力雄厚,無堅不摧。特別記載在紫龍,金鳳二尺上麵——紫龍尺記開兩招,是:‘龍騰虎躍’,‘鳳鳴九天’;金鳳尺記戰兩招,是:‘神龍出水’,‘五鳳朝陽’,最後一招‘龍飛鳳舞’,則必須等紫龍,金鳳二尺合璧之後方可悟徹修煉。”


    向文雄聽畢,心中甚感驚奇,想不到這位神秘的無名老人,對武林鐵事,尤其是對自己授業恩師的事知道的那麽清楚,無名老人一再稱師父為“霍老弟”更令他對這位江湖異人生出無窮正想追問一下出身來曆,無名老人又適時正容說道:這位前輩高人去世前,因深知紫龍,金鳳二經上記載之學,足以寇絕天下,震懾武林,如果得之非人,必會造成武林一大浩劫,遍遊中原各地,又找不到一個可以衷心信托之人,熟思之下,遂將紫龍尺,經,與金鳳尺,經,分藏兩處留待有緣。自此而後,這四樣被稱為‘武林四寶’的尺經,便成為近數百年來江殺伐爭戰,武林仇恨恩怨的根本禍源所在,誰得到它,誰便可以獨霸天下,然而,很不幸,這個人也會隨即變成武林公敵,多則十年,少則一二年,便會慘遭滅派之禍,人寶兩失。”


    向文雄聽到這裏,忽然想起“懷壁招災,自古皆然”的一句古話來,當下沉重的如然長歎一聲,未發一言。


    無名老人繼續說道:“約在八十年前,紫龍尺,紫龍經,輾轉落到紫龍幫的創幫幫主手中,後來,江湖上又盛傳,金鳳尺,金風經被一個年輕的俠士所得。”


    向文雄馬上問道:“老前輩,這位年輕的俠士是誰?後來怎麽會又跑到樹魔妖姬毒閻婆的手裏去呢?”


    “這位年輕的位士猶如曇花一現,出道不久,便銷聲匿跡,據說是毀在群雄手下,也可以說是毀在金鳳尺,金鳳經上麵,因為自從他得到這兩件武林至寶後,災難便踵而至,最後終於死在群豪亂掌亂劍之下。”


    “於是,金風尺,金鳳經便落入樹魔妖姬之手。”


    無名老人一本正經的說道:“當時樹魔妖姬毒閻婆並無藉藉之名,甚至可以說,那時候的武林道上根本沒有她這一號人物,也沒有人確知金鳳尺,金風經究竟落在何人之手,直至五年後,樹魔妖姬毒閻婆,才胸懷恨世之心,挾雷霆萬鈞之勢出現武林,橫掃武林,短短數十年之內,便殺遍大江南北,造成當今武林之世的一大浩劫。”


    向文雄聞言,心中甚感沉重,略一尋思之後,說道:“樹魔妖姬毒閻婆,晚輩隻聞其名。未見其麵,雖然跑了一趟陰陽嶺,依然未曾見到地的廬山真麵目,老前輩是否可以將這位女魔頭的一切介紹的更詳細一些。”


    無名老人一怔,道:“多少年來,這個女魔頭一直是一個謎樣人物,沒有人知道她的姓名來曆,也沒有人知道她的年齡與美醜。”


    向文雄“啊”了一聲,道:“女魔神秘的可以,和玉虛宮主趙麗君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嗯,毒閻婆在某些方麵來說,和趙麗君確有某些相似之處。”


    向文雄聞言心頭一震,道:“老前輩,武林第一人趙麗君也會‘龍鳳掌’,你看她會不會就是樹魔妖姬毒閻婆的化身?”


    無名老人沉重的聲音說道:“我老人家也的確曾經這樣想過。”


    “現在看起來,以晚輩之見,幾乎可以肯定。”


    “不見得。”


    “為什麽?”


    “為了這件,我老人家為經多方求證,結果,除了趙麗君其人身世迷離,練成‘龍風掌’之外,再也找不出任何足以證明她就是樹魔妖姬毒閻婆的證據。”


    “啊。”


    “事實上,也許樹魔妖姬與玉虛宮主根本就是兩個人。”


    向文雄聞言,也深具同感,覺得江湖上的波譎雲詭,最是神鬼莫測,除非親目所見,誰見,誰也不敢妄下斷語,沉思片刻後說道:“樹魔妖姬一日不死,家師之仇一日難報,天下武林也休想過一天安靜的日子,可是,毒閻婆魔杳杳,下落不明,文雄縱有舍命相搏之心,但也無從下手,不知老前輩可有何妙計?”


    無名老人思忖一下,道:“說來說去,以我老人家看來,這一切隻有在生死宴上或者可能得到一個答案,因為茲事非同小可,毒閻婆必會聞訊趕來。”


    一提起生死宴,馬上又勾起向文雄一肚子疑雲,道:“老前輩,你說家師沒有死,那麽,生死宴是否家師所擺?”


    “也許是,也許不是。”


    “老前輩和家師分手不久,不知此事真相?”


    “是的。”


    “家師從來沒有向你老人家提起過此事?”


    “嗯。”


    “那麽,依我看來,這個人一定是冒牌貨。”


    “何以見得?”


    “家師和老前輩交誼素篤,似無不提此事之理。”


    “這倒未見得,你師父堪稱一代天縱奇才,為人最擅謀略,誰敢保證生死宴的主人不是他?”


    無名老人反複辯證,向文雄如入五裏雲霧中,不但弄不清事實真相,而且越搞越糊塗,諱莫如深,疑團重重,沉吟半晌後才說道:“此事既然連你老人家也不知道,那就姑且放過別談,但不知老前輩此來百丈峰的目的是……”


    “參加生死之宴。”


    “你老人家也接到請帖?”


    “沒有。”


    “這倒是一件怪事,武林各派,人人有份,為何單單不請老前輩,這中間必定大有文章,你老人家意下如何?”


    “嗯,我老人家也的確曾經這樣想過,但,事實畢竟如何,恐怕隻有當著當事者心裏有數。”


    “我想一定是設宴之人懾於你老人家的威名,不敢造次。”


    “哈哈,小娃兒,看不透你倒挺會拍馬。”


    “那裏,這是事實。”


    接著臉色一整,忽又道:“晚輩在百丈峰頭找了很久,始終沒有找到設宴的無名公墳,才能前輩可知道嗎?”


    無名老人點點頭,將無名公墳的準確所在,詳詳細細的告訴了向文雄。


    向文雄默記在心中,一本正經的說道:“午夜一過,就是十一月初十日,已近在眉睫,我們趕快走吧?”


    無名老人搖搖頭,道:“我老人家尚有一事未了,你先去吧。”


    向文雄一怔,道:“老前輩有什麽事?在下等你老人家把事情辦完之後再去也是一樣。”


    無名老人神秘的一笑,道:“什麽事,現在不能告訴你,不過,無論如何,你必須先行一步,其他的一切,我們在無名公墳內再談。”


    向文雄本有結伴同行之心,聽他這麽一說,也隻好作罷,道:“恭敬不如從命,晚輩就此告辭了。”


    舉步欲行,無名老人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碧玉小盒,交給向文雄,道:“盒內仙丹,是你師父托我老人家交給你的。”


    向文雄雙手接過,細一打量,隻見碧玉小盒裏麵,並排擺著三顆色澤晶瑩,鮮紅的丹丸,急忙鄭重其事的說道:“謝謝老前輩.這仙丹的用途是……?”


    “你責任重大,前途險阻重重,你師父怕你功力淺薄,難當如此重負大任,特地采集天地間各種靈芝,蓮寶等奇花異草,以及奇禽異鳥,練成此丹,每一粒服下去足可平添十年功力。”


    向文雄聽得一呆,目注盒內靈丹,雙手微微抖著,做夢也想不到,小小的一顆晶瑩,鮮紅的丹丸,竟有平添十年功力之效。


    那麽,連服三粒,豈不無形之中增加了三十年的修為。


    如此,就算她武林第一人趙麗君,可能也要減色三分。


    可是,向文雄本是為人至孝之人,一轉念間,馬上又想到重傷的師父,道:“老前輩,家師他老人家身負極重內傷,更須靈丹救治,請你老人家帶迴去請家師服用吧。”


    雖然,他一直認為師父血手陰魔早已仙逝,但經無名老人一再強調解說後,卻不免轉而半信半疑,話完之後,將碧玉小盒雙手遞了過去。


    無名老人肅容說道:“孩子,此藥你師父一共練成六顆。給你三顆,他自己服用三顆,你不必為此耿耿於懷。”


    “可是,老前輩,在下以為六顆的效力比三顆要大得多。”


    “這話固然極對,不過,在你師父來說,他自己的安危尚在其次,你的安危最為重要,因為他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像未來的生死之宴,可能就不是你此刻的功力所能應付得了,你師父這一點苦心你應該可以體察得到。”


    無名老人語重心長,向文雄大受感動,含淚說道:“家師用心良苦,晚輩深深知道。”


    “那就好,你現在先服用一粒吧。”


    向文雄蹙眉一想,道:“眼下強敵環伺,危機四伏。以晚輩之見,幹脆全服下去吧,這樣或可藉生死宴之便,將師父奇仇,一古腦兒作個徹底了斷。”


    無名老人馬上說道:“不行,此丹非一般藥石可比,必須循序漸進,慢慢服用,否則。身體適應不了,不但浪費仙丹靈藥,說不定還會影響原有的功力,先服一粒,以的看反應再服第二粒。”


    向文雄聞言頻頻點頭稱是,打開碧玉小盒,立即服用一粒。


    無名老人適時說道:“此丹行藥很慢,無須行功接引,時間一久,藥力行開之後,自會感到神氣充沛,內力如源,功力逐漸增加。”


    向文雄心中暗喜,無名老人繼續說道:“現在,你去吧,我老人家的事已迫在眉睫,必須馬上去辦。”


    “好吧,不過,老前輩,晚輩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可否賜知?”


    無名老人一怔,道:“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


    向文雄鄭重的說道:“關於老前輩的名姓……?”


    無名老人不等他說完,便哈哈一笑,打斷他的話,道:“孩子,別問我是誰,也不必知道我的出身來曆,就當我是一個無名無姓的老人吧。”


    “這……老前輩對文雄恩重如山,竟連你老人家的名諱都不知道,他日家師一旦問起此事,叫晚輩怎麽迴答?”


    無名老人含笑說道:“孩子,別難過,當你見到你師的時候,他自然地詳詳細細的告訴你一切。”


    在向文雄的心中來說,他一直不肯完全相信師父尚健在人間,當下正色說道:“可是,老前輩,文雄什麽時候才可以見到家師呢?”


    “當你橫掃群魔,使師門仇人全部伏誅,或者是汝師傷況痊愈,功力複元如初之後,他就會和你相見。”


    向文雄聽畢,以堅定的語氣說道:“晚輩會全力以赴,和群魔周旋到底,以期盡早見到他老人家。”


    說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轉身自去。


    一路之上,他的心情感到極端沉重,煩亂,無名老人的,像是無數把鋼刀,刺在他的心上,久久安靜不下。


    他不願意相信師父會當真還魂複活,但無名老人身懷絕技,定係武林高人,以他的身分地位來說,絕無信口開河之理,卻又不敢不完全相信。


    同時,無名老人自己同樣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謎樣人物,以他的功力成就,最低限度,和樹魔妖姬毒閻婆,玉虛宮主趙麗君,決及師父血手陰魔殺人王,約在伯仲之間,可是,他搜腦寡腸,卻始終想不起武林中有誰能夠與這三個人並稱並論,雖然師父臨終之前,曾說過武林中有一位神秘的無名老人並未作進一步的述說。


    向文雄想到這裏,心事更加沉重,忽然長歎一聲,喃喃自語說:“唉!這些事愈想愈煩,越想越亂,根本無法捉摸,我還是別想它吧,將來,時間也許會替我解答一切。”


    當下認準方向,邁開大步,直朝無名老人所指點的無名公墳的方向飛奔而去。


    疾行四五裏地,忽然發現大路中央,橫躺著一個死人。


    向文雄不看猶可,一看之下,不禁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


    隻見!死者身穿黑衣,年約四十五六,太陽穴鼓騰騰的,顯然是一位內家高手。胸口上有五個血窟窿,向文雄看得出,是死在“龍爪指”下。


    另外,死者的左手已呈紫黑之色,無疑的,這是鞭屍百丈峰留下的紀念。


    向文雄看在眼裏,心中嘀咕,普天之下,據他自己所知,練成“龍爪功”的,隻有師父,毒閻婆,和自己三個人。


    現在,事實擺在眼前,最是明顯不過,出手之人不是師父血手陰魔,就是樹魔妖姬毒閻婆,再作進一步的推究,向文雄發覺,如果不是巧合,而且師父的確尚健在人間,那麽,死者十之八幾是死在師父之手,因為死者係鞭屍百丈峰的兇手之一。


    向文雄這種想法,自然合情合理,不禁精神大為振奮起來,忽見前麵不遠處,也有一具屍體,急忙飛撲過去。


    眼前屍體,和先前死者致死的武功完全一樣,所不同的隻是這個人的雙手之上,並沒有任何顏色。


    向文雄心中疑團重重,放步疾奔,又陸續發現六具死屍,心口上有五個刺眼的血窟窿,一律喪生在“龍爪指”下。


    隻是,其中有三人是百丈峰掘墓,劈棺,鞭屍的兇手,另三人卻和此事毫無關聯。


    這,使向文雄感到十分困惑,無形中自已先前的想法又發生了疑問,想不透出手之人究竟是誰。


    心中納罕,腳底抹油,這時候,他正停身在一座小山上麵。


    遊目四顧,山野寂寂,並無人影半點。


    正感灰心失望之際,驀聞左前主的鬆樹林內隱約中傳來一陣喝叱的鬥之聲,向文雄心情一緊,當即飛奔去。


    密林內,草坪上,正有四個人在動手相搏。


    其中一人身村瘦削精壯,掃帚眉,三角眼,一臉橫肉,相貌極其兇猛標悍,年齡約在五十以上,使人一見之下,就直覺地認為此人有一種令人望而生畏的威儀。


    和他交手的,是三個年齡相仿,長相兇惡,身穿青色緊身農的中年人。


    另外,在那個瘦削老者的身後,還負手站著一個藍衫老者,相貌極象瘦削老者,想來定係同胞兄弟無疑。


    藍衫老者後麵,另有十幾個仗劍壯漢環立左右,戒備十分森嚴。


    向文雄隱身暗處,默察良久,覺礙三個勁裝中年人甚是眼眼熟,他相信定是玉虛宮主手下的爪牙。


    同時,他發覺,四人動手的時間,最多不會超過半盞熱茶的工夫。


    可是,誰也想不到,時間雖然極短,瘦削老者以一對三,卻已占得極為優勢。


    猛聽三個勁裝中年人中的一個沉聲說道:“咱們打開窗戶說亮話,閣下今天如果不肯說從何人之手學得‘龍爪指’功夫以及為什麽要濫殺武林同道,馬某兄弟三人務必要和你周旋到底。”


    瘦削老者聞言嘿嘿冷笑一聲,道:“嘿嘿,姓馬的,你把自己估得太高了,也不打聽打聽老夫是誰?”


    馬姓之人一怔,勁笑道:“閣下是誰?馬某正要請教。”


    “老夫紫金穀主‘四海遊龍西門奇’!”


    一扭頭,拽著身後的藍衫老者,又道:“告訴你長點見識,這是舍弟‘鐵膽書生西門炬’!”


    向文雄聽在耳中,心中大吃一驚,陡然想起師父遺言,知道紫金穀主四海遊龍西門奇,和二穀主鐵膽書生西門炬,都是昔年夜襲紫龍幫,圍攻血手陰魔的兇手。


    定目細看,他發現,二人手掌全呈紫黑之色,還是鞭屍的惡徒之人。


    尤其,二人身懷“龍爪指”功,更令他心驚明戰,私下裏認為“紫龍經”說不定已經落入此二人之手。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向文雄熱血沸騰,殺機萬丈,恨不得立刻衝上前去,把西門兄弟碎屍萬段。


    可是熟思之下,他知道自己此刻是武林第一劍的身分,行事諸多不便,未敢輕舉妄動。


    姓馬的漢子聽畢西門奇之言,臉色陡變,幹笑道:“哈哈,想不到西門穀主也會‘龍爪指’功,這真是一件新鮮事,馬某一定要追究追究。”


    四海遊龍西門奇嘿的冷笑一聲,道:“哼,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哩,沒有什麽大驚小怪,至於追究嗎,嘿嘿,恐怕你還不配。”


    “什麽?不配?普天之下,沒有玉虛宮的人管不了的事。”


    西門兄弟聽得一呆,齊聲反問道:“你說什麽?三位是玉虛宮的人?”


    姓馬的漢子得意洋洋的說道:“不錯,兄弟等三人正是玉虛宮主武林第一人的屬下高手,二位穀主如是知機識趣之人,最好據實道出真,萬一惹惱了我家宮主,事情就可麻煩多了。”


    西門奇一聞此言,臉色大變,勃然大怒道:“哼,玉虛宮主算什麽,你大可不必狗仗人勢。”


    “怎麽,武林第一人也主是武林盟主,你敢對她老人家這樣詛咒漫罵?”


    四海遊友西門奇聞言雖然怒極,但他為人城府極深,情知玉虛宮主名頭太大,武功太高,不敢擅樹強仇,但乃弟缽膽書生西門炬,性情最是火暴不過,卻已是忍無可忍,忽的暴喝一聲,挺身而出,右掌猛掄,挽起五縷指風,五指箕張,如龍爪狀,疾向姓馬的漢子心口抓去。


    這事大出向文雄的意外,做夢也想不到鐵膽書生西門炬的“龍抓指”功已修煉得成了七成火候,一招攻出,指影如山,快逾捷電,那人一個念頭還沒有轉過來,便被戮中心口,血光激射中,當場倒地死亡。


    西門炬出手幹淨利落,向文雄暗暗驚異,其餘兩個玉虛宮的人不禁呆了一呆。


    突聞鐵膽書生西門炬冷傲絕倫的聲音說道:“這就是老夫的答覆!”


    田中鋒心念電轉,這是忽然暗想:“錯過今天,再想找到西門兄弟,必然會大費周章,何妨即刻改裝,現身和他們一較長短,無論如何要殺死二人,奪迴‘紫龍經’了卻師父的一棒心願。”


    雖然,他深深明白,憑自己此刻的功力修為,對付兩個業已練成“龍爪指”功的高手,可能力有未逮,但“紫龍經”珍逾性命,西門奇兄弟又是師門仇。根本沒有妥協的餘地,擺在他麵前的是:隻準前進!不許後退!”


    心轉意決,立即轉身電縱而來。


    走沒多遠,身後突然傳來鐵膽書生西門炬的聲音,道:“大哥,今天一不做,二不休,幹脆趕盡殺絕,免得遺留後患。”


    餘音尚未落地,慘吼之聲已自劃空而起。


    接著,又是一聲慘絕人寰的哀鳴。


    顯然的,四海遊龍西門奇,為了不與武林人公然為敵,同意乃弟意見,施出了殺人滅口的毒辣手段,已將其餘二人斃在“龍爪指”下。


    向文雄聽在耳中,大為焦急,深恐陰錯陽差,被他們溜掉。


    趕忙就近找了一個隱秘所在,以最快的動作,改裝成蒙麵少年的模樣,麵罩彎月形麵具,肋佩無敵令,紫龍尺藏在懷中。黑影閃閃中,如飛而出。


    地上,倒著三個玉虛宮主趙麗君屬下的高手。


    紫金穀主四海遊龍西門奇兄弟則早已走得無影無蹤。


    西門奇,兩門炬帶來的那十幾個隨身高手,也走得一個不剩。


    縱目四顧,夜黑林密,目力所及,並無人影半點。


    向文雄氣得直跺腳,恨聲自語道:“哼,這兩個老東西真滑,想不到這麽快就被他們溜之大吉。”


    既而一想,事到如今,急出沒用,四海遊龍西門奇兄弟,此來百丈峰,無疑是來參加生死之宴,錯過現在,還有將來,在生死宴上機會還多得很。


    如此打算,心中稍安,當即舉步而去。


    那知,甫行三步,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向文雄聞聲一怔,忽又停了下來。


    來人動作好快,向文雄剛剛轉過身來,便縱身箭射而出。


    一看:共是兩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玉虛宮主的親傳弟子一玉麵郎君孟超。


    女的是玉虛宮主的親生女兒一古月梅。


    玉麵郎君孟超言行跋扈,目中無人,他早有出手教訓之心。


    古月梅是他的心愛之人,一日下見,如隔三秋,更想一親芳澤,以慰離情。


    可是,這兩個人結伴而來,卻使情勢大起變化,向文雄真不知如何是好。


    尤其,他此刻是蒙麵少年的身分,和二人無異是冤家對頭,使事情更加棘手險惡。


    向文雄楞然而立,心事重重,玉麵郎君孟超掃視地上死屍片刻後,忽然目注向文雄,陰森森的冷笑道:“喂,蒙麵朋友,陰陽嶺一別,想不到又在此重逢,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好說好說,閣下記性不錯,還沒有忘掉本人。”


    玉麵郎君孟超臉色一沉,指著地上的死者,厲色說道:“小魔,別在小爺麵前打哈哈,我問你,沿途的死屍,以及眼前本宮的三位弟兄,可是閣下的傑作?”


    向文雄冷笑一聲,道:“你猜錯了。”


    “怎麽?殺人兇手不是你?”


    “這就說對了。”


    玉麵郎君聞言大怒,氣忿忿的說道:“你說什麽?哼,簡直一派胡言,當今武林之世,隻有血手陰魔,樹魔妖姬毒閻婆,和你小子三個人練成‘龍爪指’功,現在,你那殺人王師父正在忙於生死宴,分身乏術,樹魔妖姬毒閻婆也不在現場,殺人的兇手除你之外,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你最好別出此自欺欺人之言。”


    向文雄嘿嘿冷笑一聲,道:“姓孟的,閣下孤陋寡聞,最好別充內行,事實上練成‘龍爪指’功的並非如你所想的隻有二個人。”


    玉麵郎君孟超一驚,急急追問道:“那麽,是幾個人?”


    “跟我來。”


    那人話完,未再多言,扭頭就向前走。


    向文雄遲疑一下,緊跟在他的後走去。


    不大工夫,馬麵人把向文雄帶至有武林第一掌呂承,武林第一筆林如鬆所坐的石牌前道:“五號應坐在此地,本使者失陪了……”


    了字出口,轉身揚長而去。


    武林第一筆見狀,投來憤怒的一瞥,向文雄理都沒有理他,向武林第一掌點頭為禮,擦身坐下。


    呂承深意的望著向文雄,道:“這是怎麽迴事?”


    “呂大俠是說今日的生死宴……?”


    “是的,田兄,血手陰魔已死,此乃盡人皆知之事,這生死之宴到底又是誰設下來的?”


    “這……田某同樣也莫名其妙。”


    呂承知道向文雄乃是血手陰魔之徒,原以為他定知此事原委始弄末,聞言不禁一呆,大失所望。


    向文雄左右一望,道:“呂大俠,生死宴的主人還沒有來?”


    “嗯。”


    “此人現在在那裏?”


    武林第一掌呂承苦笑一下,道:“老夫來此已久,一直未見生死宴的主人,此人究竟身在何處?真是天曉得。”


    餘音尚未落地,門外釵佩交鳴,香氣四溢,一個麵威頭麵具的人帶領著武林第一人趙麗君,玉麵郎君孟超,古月梅以及鳳凰穀主白衣士齊如天,與乃弟三首天魔齊如山走了進來。


    在坐群豪之中,有小少人曾認為今日的生死宴,全係玉虛宮主武林第一人趙麗君的陰謀安排,今見她胸佩銅牌,按規舉步而入,群情大亂,一片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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