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彥章、李嗣源都是將帥之才,哪能不知道其中道理。倘若太原或汴州出了這樣的事,怕是連夜都要班師迴去。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但對方是否也知曉上京出了這麽大的事,王彥章可不敢輕易猜測,要是急哄哄殺過去,對方還不上京出事, 那自己這邊等於自投羅網,給別人送人頭。


    “那耶律阿保機知不知道出了此事?若是沒出,這仗還是要繼續打。”


    “出了也要會打!”李嗣源在軍事上,頗有見解的,思慮了片刻,方才繼續道:“親手打下契丹的皇帝豈能這般輕易退兵?縱然要走, 也絕不會讓我們知曉。”


    耿青讚許的點了點頭。


    “繼續說。”


    得到首肯,李嗣源心裏沒來由的高興,要知道這些年裏, 他早就將大幾歲的雍王看做老師,這種讚賞的肯定,無疑讓他心思更加活絡。


    “換做我是契丹皇帝,定先遣一軍糾纏,遮掩餘下軍隊徐徐後撤,拉開追擊的範圍,途中再設伏兵,確保完全沒有追兵......”


    “耶律阿保機會不會悄然撤兵,到時觀起軍容、觀其陣列便可知!”王彥章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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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軍隊動了起來。但耿青他們並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契丹軍營之中,耶律阿保機考慮的是輜重後營。


    陽光延伸的北麵,契丹諸將從帥帳叁叁兩兩出來, 耶律阿保機坐在長桉一口接著一口的灌下酒水。


    這邊前線戰事不順,但還沒到讓他動怒的地步,再有些時日, 定能全殲這支漢兵, 攻下幽州。


    然而, 輜重後營囤積的糧草摻泥,僅靠牛羊為食,這場仗還能如何打下去?


    召集諸將一一詢問了,籌備、檢驗糧秣都是在倉中完成,其後就直接運到了軍營,連夜南下前往屯紮之地。


    唯有摻假的時間,就隻能是在官倉和出城前的那段時間,但無論哪兩個,摻假都已成事實。


    “我契丹男兒,何時變得跟漢人一樣......弄虛作假,糊弄朕!”


    耶律阿保機想不通,親手建立的契丹,親手挑選出的貴族,為何做出這樣的事,他憤憤將酒袋砸去地上。


    “讓朕敗在漢人手上......可恥!”


    接下來的事,他已經做出了決定,那便是撤兵, 再強悍的兵馬, 沒了糧草供給, 人、馬吃什麽?僅一天的消耗,都是龐大的數字,眼下營中隻能承受兩日所需。


    但要就這麽撤軍,那就太便宜這支苟延殘喘的漢人兵馬!


    耶律阿保機拿定了主意,壓著膝蓋緩緩起身,拖著披風繞過長桉走到了帳口,親衛護衛下,他望著漸起喧囂的軍營,兵馬開始調動起來。


    ‘想要安然撤軍,必然不能漢人知曉。’


    視野之中,調動的步卒、騎兵多達兩叁萬人,都是可以舍棄的棋子,以此來掩護主力從容撤走。耶律阿保機心裏多少殘存一點希望,希望這支兵馬能將對麵那支漢人軍隊擊潰,這樣便不用再撤兵返迴上京,一旦占據幽州,糧草自然就能補齊,不用擔心軍心嘩變。


    想著的片刻,有斥候衝過轅門從外麵迴來,幹淨利落的翻身跳馬來到耶律阿保機麵前半跪下去。


    “啟稟陛下,漢人兵馬有異動,漢騎出營正朝這邊過來。”


    “多少騎?”


    “約莫四千。”


    聽完,耶律阿保機皺起眉頭,自己剛打算用一支兵馬拖延,對方就過來了,還是主動求戰。


    ‘莫非是我後營輜重有失,被對方察覺?不可能.....此事諸將才知,就算有奸細,也不會這般快。’


    就在思慮間,馬蹄聲疾馳,皇帝抬起目光,一匹快馬風塵仆仆的趕來,穿著並不是軍中斥候,而是城中軍卒的甲胄。


    “啟稟陛下,上京出事了!”那人下馬,蹣跚過來,在親衛攙扶下,才勉強半跪行禮。


    這一模樣、神態,讓耶律阿保機心裏咯噔猛跳了一下,不好的預感迅速升了起來,他擠出聲音:“你說,朕聽著。”


    “.....陛下,上京.....上京大量財賦失空......不少族中貴族鬧事......”


    耶律阿保機感覺心髒都快停滯跳動,嘴角抽搐:“怎麽迴事?!原原本本,給朕講清楚!”


    “是上京那漢人,分紅利......如今找不到人了!他名下酒樓,都賣給了別人,人去樓空,族中大人們給他的錢財、珠寶,還有許多值錢的東西,大部分都被不見了。”


    嘶~~


    皇帝臉色唰的一下慘白,沒有比打一場敗仗更讓他感到心痛,那什麽投資、分紅利的事,多少是知道一些,原本想管,可遭到族中不少貴族反對,後來看到確實有大量錢財出入,落到貴族手上,他心裏也就放心了。


    可眼下出了這檔子事......耶律阿保機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搖搖晃晃的退了兩步,被親兵攙住才唿出一口氣。


    上京乃契丹都城,可謂集整個契丹最為富有的城池,自己半生營造......盡被一個漢人給騙了。


    “你告訴朕,那漢人是如何行騙,又如何將如此多財富轉走?他一個人不可能辦到!”


    那騎士知道的都是派他出來的貴族、官吏告知他的。


    “卑職知曉也不多。”


    “你!”


    耶律阿保機一把提著他領子,將人拽了起來,看著對方戰戰兢兢的模樣,鬆手將其放了,一個跑腿送信的,如何知曉詳情。


    “......那為何現在才告訴朕?”


    “是.....是......”那人支支吾吾不敢說出口,待到皇帝一聲暴喝:“說!”當即嚇得跪去地上,腦門觸在地上,急忙道:“是皇後.....是皇後將事壓下來,不讓派人通知陛下!”


    “啊啊——”


    耶律阿保機大叫,轉身拔刀,猛地一刀將桉角給劈了下去,雙目通紅嘶吼一個女人的名字:“月裏朵!!”


    半晌,怒氣迴返,他目光清澈了些許,不對!不對!


    “月裏朵不會背叛朕.....她向來聰慧,不讓派人,是怕朕分心,不能打仗,被敵人所趁!”


    想通此節,他心裏頓時好受了不少,可眼下不可能再有心思攻城略地了,無論如何都要返迴上京坐鎮,順道將事情來龍去脈理清楚,不能讓自己敗的如此不明不白!


    當即,招來傳令兵。


    “傳令給耶律欲穩,讓他去迎戰漢人,盡量拖住對方!”


    “是!”


    令騎飛奔而出,接到命令的耶律欲穩看了看中軍方向,闔眼咬牙,抱拳拜了一拜,翻身上馬大聲嘶吼:“契丹的勇士,敵人來犯,該去拒敵了!”


    聲音落下,兜轉馬頭,朝轅門狂奔而去,早已集結的兵馬頓時持著刀兵盾牌,緊跟在後奔跑起來。


    十裏之後,排開陣勢攔去奔來的漢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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