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和?”


    “我議他娘的和——”


    一月中旬,春寒倒灌,駐紮巴州西北山勢當中的軍隊,做著最後的整頓,聽到成都傳出議和的消息,使者已去往劍州、長安,石敬瑭吊著一隻手臂,猛地將手裏水袋砸在地上。


    “蜀地這幫膿包,仗還沒打完,就慫了,王宗衍跟他爹比起來,差了不知多少!”


    “議和之事,又非他家想如何就如何,一來二去,沒有一兩月的功夫,難以促成,咱們還有機會打打看。”


    林間一顆大樹下,李嗣源顯得隨意許多,他腿上、肩頭包紮繃帶還有血跡隱隱透出來,之前炸了王建中陣,率軍逆勢反擊,可謂九死一生的局麵,隻受這點傷勢,已經是他命大了。


    三萬多兵馬,如今隻剩一萬七千人,當然並沒有將夏魯奇的八千騎兵算在內,減員如此嚴重,但此事還活著的,幾乎都是精兵了。


    撤走途中,沿途洗劫了不少村寨、鎮子,眼下口糧尚能勉強維持,是繼續打,還是北上返迴長安,是艱難的選擇。


    “如此迴去,怎麽向雍王交差?”夏魯奇提著一頭鹿子從外麵迴來,他脫去甲胄,隻著了獸皮裁剪的襖子,活像一個山中蠻人,他將死鹿丟給一個兵卒,“剝皮烤兩條腿,其他的熬湯水,讓大夥沾沾葷腥。”


    說著,轉身走到兩人身旁,大馬金刀的坐下:“世子還未尋到,雍王定然不會同意議和,之前消息裏,長安那邊動靜很大,估摸要不了多久,還有兵馬入蜀。”


    那邊,李嗣源不同意他的看法。


    拿過一根樹枝在地上劃拉:“不會的,雍王估計隻是做做樣子,麾下還能領兵的將才幾乎沒有了,除非挑撥黨項、吐蕃出兵,不過那種情況,恐怕是滅蜀之戰,眼下長安隴右撐不住起這麽大的戰事......一二十萬人的輜重糧秣,需要數倍的青壯勞力,雍王不會輕易破壞眼下長安一帶平穩的局麵。”


    在長安待了十年之久,習慣了平和,李嗣源心裏多少不願意看到再度因戰事而打破,每日清晨起來,聽著輕快的鳥鳴、丫鬟仆人的說笑,到了大街上,小販兜售商物、伎子倚樓唱著好聽的曲兒,說書的先生慷慨激昂拍著驚堂木,這樣的畫麵想想都是美的,若是一旦全麵開戰,這些很快就看不到了,許多人家因為戰事,家中丈夫、兒子都要上戰場。


    “再等等吧,咱們先找找世子,是打是和,大都督和雍王操心便是。”


    他看著升起的篝火輕聲說了句,春風漫漫吹過山林,不久後,他們分成數十股小隊,去往巴州南北地界,尋找耿念、九玉的下落。


    與他們展開行動的時候,更遠的西北,劍州地界,名叫唐紹仁的使者走過肅殺的校場,將要麵對聞名已久的飛虎大將軍,戰戰兢兢的經過校場,無數目光注視下,來到帥帳前等候召見。


    之後,他被侍衛邀進大帳,裏麵滿是軍中將領落座,隴右邊軍多是紮甲,因為冬日出兵的緣故,每人領甲口都嵌有狐絨,帳中刀槍劍戟林立,正中火盆燃著火焰,呈出金戈鐵馬的氣息。


    令得唐紹道兩股戰戰的朝首位長案後的身影揖禮。


    “蜀臣唐紹道,拜見大都督。”


    “議和?”前方,埋頭書寫的招討使輕聲問道。


    “是。”


    上位那邊,獸頭山文甲摩擦甲葉發出刺耳的金屬聲,李存孝停了停手,抬起臉來,目光之中兇戾已溢了出來,他手中筆墨扔去桌上,糊花了剛才練的字,嘴角勾著一抹笑朝對麵的使者勾了勾手指。


    後者遲疑了一下,還是小心壓著步子靠近過去,然後,硯台呯的砸在腦門,唐紹道捂著額頭頓時跌坐去地上,指縫間鮮血如注,流滿了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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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皇帝哪裏來的膽子過來議和?我兵馬如今隻需南下五十裏,剩下的路,就一馬平川,你蜀地兵馬能阻擋我隴右鐵騎?”


    李存孝看著呲牙閉眼呻吟的使者,拖著甲擺嘩的起身,周圍將領,包括符道昭一一跟著站了起來。


    “我侄兒在你蜀地下落不明,議和就意味辜負我兄長......所以,咱們還是接著打吧。”


    繞出長安,李存孝拎著唐紹道的後領將人提起來,伸手從侍衛那裏拿過絹帕遞給對方擦血,“不過,你們要議和,該是我兄長同意才行,他不點頭,隴右之兵隻會推到成都城下,就這樣,原話帶給你家皇帝!”


    入帳以來隻說過一個‘是’字,那唐紹道知曉根本無法迴去交差,被扔到過道中間,還想開口說話。


    “大都督的隴右之兵,天下精銳,我蜀地不敵,可真要打的膠著,誰勝誰負還不.......”


    鏘!


    劍光出鞘,他話語聲裏,符道昭猛地拔劍,當著唐紹道的麵,一劍將他耳朵給削了下來,血糊糊的耳朵落到地上,痛覺慢慢襲上來,唐紹道捂著腦側‘啊啊!’的發出慘叫,跟隨而來的副使、隨從更是嚇得縮緊了脖子,站在帳口不敢吭半點聲音。


    “再敢多言,你們一塊兒宰了,哪裏來的滾迴哪裏去——”


    臉上失去血色的唐紹道跌跌撞撞跑出大帳,被隨從攙扶著迅速出了軍營,狼狽的乘上馬車逃似的迴去成都。


    “大都督,世子還未找到,東麵的李嗣源還在整軍,如此一來,我們可能麵對成都十多萬兵馬,真要打下去?”


    “誰說我們一定要攻城硬打?”符道昭提劍迴轉過來,接下來的部署,他與李存孝早已商議過了,隴州兵馬南下不過才這麽一點人,攻下鳳州、劍州已經是極限,成都那種堅城,根本眼下能做到的。


    眾將齊齊望去長案,李存孝拖著披風負手走動,看著橫掛的地圖,手指在上麵點了點,隨後握成拳頭,砸在了某一處。


    “議和,那是兄長的事,王令沒來之前,我們繼續打我們的,到時候談判的籌碼也多上一些不是?”


    符道昭、諸將順著拳頭砸去地方,劍州向南的綿州,攻下綿竹關——


    數萬兵馬整備、調動糧秣待氣候迴溫時,已是二月中旬時節,去往長安的蜀國使者,帶著一身風餐露宿,整理了好儀容,攜新皇誠意,乘馬車進了長安內城。


    沒等到雍王召見的空當,他先去了雍王麾下的各階官員送上一些薄禮,以期能促成議和之事。


    到的第五日清晨,王府來人,讓其準備準備,雍王將府邸召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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