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喪,洛陽實施宵禁,夜幕之中,幾個騎士護送掛有燈籠的馬車駛過空曠的長街,停在梁王府門前,斑駁青苔的石獅,高掛的大紅燈籠。


    耿青從車裏下來,與九玉走上石階,便被門口等候的管事迎了進去,想必之前就被主家叮囑過。


    “尚書令,這邊請。”老管事慢上半步,在一旁引路,繞過風水壁,遠遠近近,能聽到前院會客的中堂人聲嘈雜。


    簷下燈籠搖曳,照著一道道靚麗的侍女身影端著菜肴走過光芒進入中堂,將菜肴一一擺上。


    “梁王,尚書令來了。”


    門口的侍衛見到前麵路徑走來的身影,轉身朝裏拱手躬身迴報,原本有些嘈雜的中堂,漸漸安靜下來,首位的朱溫正與下麵幾個朝中官員說話,聽到話語,放下茶盞,招招手手。


    “快去帶我兄弟進來入座。”


    那邊,侍衛上前相迎,“尚書令,裏麵請。”


    耿青朝他點點頭,攜帶九玉徑直跨過門檻,光芒落在黝黑的臉龐一瞬,下一刻,泛起笑容,抬起雙袖,拱手朝周圍認識的、不認識的官員恭賀一番。


    令得跟在身後的九玉翻起白眼,逢場作戲這一套,耿青運用的那叫一個如火純青,三言兩語就讓一批赴宴的朝中文武釋去尷尬,也紛紛笑著朝他拱手還禮。


    這一點,首位的朱溫最為滿意,他讓一部分朝中文武過來赴宴,就是有意分化朝中勢力,和立新君的反對意見,讓耿青一同過府,也想借助對方這手,活躍下氛圍。


    “兄長!”


    耿青來到首位前,當著周圍人麵,畢恭畢敬的拱手躬身,他又不是蠢貨,被應邀過來,路上大抵就猜到了這位梁王需要他做什麽,麵子更要給對方掙足,反正等會兒還有事要求對方。


    要說自身麵子......耿青當業務員時,就不知麵子是何物,隻要能賺足了利益,那東西要不要都所謂。


    “就等你了,是否馬車不好?明日,我讓人從府上送你一輛好的。”朱溫餘光看過周圍人表情,裏子麵子都足了,大為舒坦的攬著耿青肩膀,並肩走去正中那桌,揮手讓眾人也一起落座。


    不過大夥沒動,待到這位梁王和尚書令落座後,方才一一跟著坐下。


    筷子就那麽放在碗邊,朱溫沒動的意思,周圍人不敢伸手,過得片刻,朱溫笑了笑,道:“叫爾等過來,其實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就是諸位從長安到洛陽,途中勞頓,風餐露宿,過府用宴,好好改善下夥食,順道聯絡下感情。”


    耿青抿抿嘴,隻是盯著碗口,領導說話,大部分要反著聽,說沒有重要事,那等會兒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講的。


    果然,幾句客套的話說完,朱溫讓眾人拿起筷子吃喝,自己夾了一塊肥膩的肉丟進嘴裏,捏著筷子豪爽的揚了揚。


    “廚人是洛陽一個有名酒樓叫來的,大夥放開肚子吃,不夠,再讓後廚做些來。”


    “夠了夠了。”眾人連忙應和。


    “夠什麽,都是七尺男兒,這點東西怎能說夠。唉,朱某還擔心,送去宮裏的食物不夠呢,侍衛、宦官,還有皇後,她悲傷過度,體力定然也不支,唉,說到底也是婦人,突然間沒了男人依靠,往後定然很苦了。”


    朱溫說到這,語氣頓了頓。


    “......失去丈夫哭了不說,往後這家國,也沒了依靠,諸位說個敞亮話,國不可一日無君,尤其眼下世道,沒有天子坐鎮,如何平不臣,讓宵小作亂,九州便要分崩離析。前段時日,朱某還接到奏報,李克用得幽州後,勾結契丹,意欲不軌,他雖說是雲中、雁門節度使,我大唐晉王,可終究也是胡人,其心必異,你我身為朝中大員,操持國事,總得要盡快拿出辦法。”


    堂中幾桌安靜,沒人敢表態,都在沉默的夾菜喝酒。


    耿青看在眼裏,知道該是自己唱紅臉的時候了。他輕輕放下筷子,“梁王所言差矣!”


    陡然一句,讓朱溫愣了一下,他看去耿青,眼珠子瞪了瞪,連忙轉動,向他示意眼,嚅了嚅嘴,好像在說:搞甚,叫你來襯本王!


    耿青笑著沒有理他,看向本桌的幾個官員,隨即起身退席。


    “在下言梁王說差了,怎是李克用勾結契丹?分明就是胡人聯合胡人,自成一家,與我漢人何幹,可窺我漢人山河,就有些威脅了,如當年五胡亂我中原,以致神州陸沉,這般局麵,確實不能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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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溫暗自唿出一口氣,在桌下朝耿青比了一個拇指讚許。


    堂中,耿青走在幾桌間,話語繼續說道:


    “......梁王英明神主,能發現端倪,乃是為大唐遠謀,眼下確實該立新君,以應將來之不測。”


    身影停下腳步,拱手向去梁王朱溫:“青,謝梁王。還望梁王領我等朝中文武收複九州,重耀華夏。”


    後麵這句隻知不提‘朝廷’二字,讓朱溫臉都快笑爛,他點點頭,目光掃過眾人,能邀請過來的,多是能在朝中說得上話,有些人脈勢力的。


    “陛下新亡,國仍要繼續,百姓仍要過活,無論朝中如何爭執,立新君上,你我及其他大臣,意見都是一致,至於立誰,自該是先帝子嗣,然當年先帝敗走華州,子嗣多遭厄難,已去六人,如今僅剩太子李裕、棣王李祤、虔王李禊、沂王李禋......等十一位皇子,諸位可有中意之選?”


    耿青迴過頭:“梁王主持大局,該梁王屬意誰才是。”


    “嗬嗬......朱某屬意九王李柷,年齡雖小,可眉宇見有英氣勃發,乃人君之相,諸位以為如何?”


    朱溫笑著抿了一口酒水,輕描淡寫的說著,目光瞥去四周,燈火間,眾人沉默了片刻,一一起身。


    “我等依梁王屬意。”


    “嗬嗬,哈哈!”朱溫點頭讚許,杯盞叮的放去桌麵,中堂外,隱隱有腳步聲、兵器碰撞聲極快散去。


    “諸位既然讚同朱某那就這麽定了,明日便到朝上再議,好了,今夜宴請,不可因議事荒廢,繼續吃喝,吃完再走!”


    旋即,招了招手,叫上耿青去了外麵,到了人少處,拿肘頂了一下耿青,“今晚若非季常,少不得要讓這幫人見見血了。你這套,當真令人舒服。”


    “就當救人於危難,萬家生佛之事,青如何不盡心去做?”


    “哈哈。”


    朱溫今日心裏暢快,前院的宴席,他吃之無味,拉著耿青還是去了側廂,著人悄悄叫來了兒媳們陪酒作樂。


    王氏、張氏其實早就聽聞動靜等候了,一喚便來,尤其知曉中堂發生的事,立新君都有自家公爹做主,自然百般巴結,不過王氏貌美、身段絕佳,最受朱溫喜愛,有了醉意,便拉著王氏去了後堂。


    “尚書令,今日在中堂與我公爹左右朝堂之舉......妾身是聽到的。”


    張氏往日也服侍過耿青,要說感情自然是沒有的,她做這些多是為自家夫君將來能有一番作為。


    手指輕輕劃著耿青胸襟。


    “......妾身那夫君啊,就是軟蛋......常被朱友文騎在頭上,那王氏又生得貌美,妾身更加比不上......隻有床笫之事,才能與她一較高下,沒被公爹嫌棄,尚書令也知.....我那夫君才是親兒子......可公爹明顯喜歡一個養子,多過自己親兒子,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尚書令你說是不是。”


    好家夥,一場夜宴還扯到另一家帝王事了。


    朱溫不想當皇帝,耿青肯定是不信的......看著幾乎將整個身子都靠過來的張氏,摸著對方香肩,沉吟了片刻。


    “這是梁王家事,在下也幫不上忙。”


    “尚書令.....若是幫忙,往後妾身可到你府上......”張氏雙手搭在耿青肩頭,趴在耳邊吐氣如蘭,然後.....便被耿青禮貌的按迴去。


    “再說吧.....最近在下在養身子,不便相歡。”


    忍著張氏幽怨的目光,耿青喝了幾杯酒,又將對方拉進懷裏揉捏幾下,耳語道:“這些事哪能這般說出來,往後得空,再咱聊。”


    有些話不可說死,尤其在女人這方麵,畢竟有些故事裏,女人壞的事也不少,耿青可不想因為拒絕一個女人,把禍根給埋下。


    逗弄幾下對方,這才讓張氏眉開眼笑起來。


    .......


    到的夜深,朱溫從後堂揉著下擺出來後,耿青也喝得差不多了,便向他告辭,等會兒迴去可是還有一個宵夜等他。


    兩人一路出了府門,趁著今夜朱溫高興,順道將趙弘均那小叔趙敬的事一並辦了。


    “小事,待新君登基,朝中給個位置便成,反正是季常的人,也就是朱某的人,到了朝堂上,自家人越多越好。”


    “那青謝過兄長!”


    耿青拱手拜謝,便被朱溫催促著上了馬車,漸漸駛去夜色當中,穿行過街道,迴到住處,他讓大春先迴府裏,自己則待了張虎等人去隔壁叫趙弘均吃宵夜。


    夜色還很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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