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雖然感覺這少女傲氣淩人,卻十分佩服她的劍術,剛才交換三招,無論內力及劍術,都不在他之下。


    李詠梅道:“這女子的劍術確實高明,我相信剛才若是小妹和她動手,可能要落下風!”


    田青道:“想不到此番又惹上麻煩,但答應了人家,要須往天目山一行,隻是我有一事不明!”


    李詠梅道:“是不是你懷疑兩個怪人分居在東天目山及西天目山,為甚麽不住在一起?”


    田青道:“不錯!他們二人都種值這種異種‘朝天尖’,卻不住在一起,而且‘三寸丁’卻要我兩山都去,而且兩個怪人的辣椒都要盜一些來!”


    李詠梅道:“不錯,這確實有點怪!我想那兩個怪人異種辣椒可能不同!”


    “小霸王”道:“會不會是‘三寸丁’借刀殺人,那兩個怪人是她主人的仇人,假我等之手去殺死那兩個怪人?”


    田青搖搖頭道:“絕不會,剛才那少女的劍術並不在我之下,再加上‘三寸了’,實力相當雄厚,用不著利用我們。”


    皇甫瑤姬道:“走吧!反正總是不能失信於人的,遲早還是要去的!”


    田青道:“不錯!愛人之托,忠人之事!即使是利用我們,也要去一趟!”


    但田青卻發現皇甫瑤姬性情大變,總是鬱鬱不樂,凡事也不再搶先,好像心灰意冷似的,不由暗暗吃驚。


    這是李詠梅所料到的,當一個人全心全意地去追求某人或某物時,一旦發覺所追求的毫無價值,必定心灰意冷,興意索然。


    田青覺得到此為止,不要再繼續欺騙她。


    因為像皇甫瑤姬這等少女,一旦失意,會走極端。


    他們離開了王屋山,逞奔浙省天目山。


    到了西天目山下,田青道:“此番由我和詠梅上山,你們二位在山下等候,切勿離開!”


    皇甫瑤姬不置可否,但“小霸王”卻不甘心,大聲道:“要去大家一塊去,何必把我們留在山下?”


    田青肅答道:“‘三寸丁’說過,這兩個怪人十分了得,我們此行必須成功,人多了反而不便!”


    皇甫瑤姬不耐地道:“好吧!你們快去吧!我決定在此守候!”


    “小霸王”見她如此,也不再堅持,眼看看著田、李二人向山上掠去。


    皇甫瑤姬坐在一塊大石上,道:“佟林,坐過來我們談談!”


    “小霸王”不由一怔,道:“咱們之間可沒有甚麽好談的!敢情你有點變了!”


    皇甫瑤姬道:“過來嘛!我又不會吃了你!”


    “小霸王”皺皺眉頭,坐在她的身邊。


    皇甫瑤姬歎了氣,道:“這些日子,咱們相處在一起,我發覺你這人心地並不壞……”


    “小霸王”道:“是呀!我這人就是喜歡講話,其實心地挺好的!”


    皇甫瑤姬道:“而且你這人有內秀!也很聰明……”


    “小霸王”大感受用,眉飛色舞地道:“除了我爹爹說我聰明之外,也隻有姑娘你這樣誇讚這……”


    皇甫瑤姬道:“我並非曲意奉承你,事實上你確實有點聰明!比喻說吧!像田青這人,空具俠名,而他的心地,並不像……”


    “小霸王”連連搖頭道:“這就不對了!田大俠光明磊落,待人忠厚,我佟林不懷疑他的人格!”


    皇甫瑤姬道:“可是他有時對鐵芬和我出言輕桃,分明是好色之徒……”


    “小霸王”道:“世上名士無不風流,隻要風流而不下流,仍是正人君子,我爹爹曾說過:好色者常為君子,好淫者多為小人!可見‘風流’這兩個字,仍有仔細分別之必要……”


    皇甫瑤姬道:“你是說他風流而不下流?”


    “小霸王”突然正色道:“其實把‘風流’二字加在他的身上也十分勉強,他這人並非風流之人!”


    皇甫瑤姬道:“那恐怕是我和鐵芬自作多情了!”


    “不!”‘小霸王”道:“我總是感覺田大俠似在演戲,他絕不理言行輕薄,惹人生厭之人……”


    皇甫瑤姬淡然道:“既然如此,他為甚麽要向我們輕佻!”


    “小霸王”道:“依我猜想,他為了使你們死心塌地,不再糾纏於他,他隻行放浪一些,逐漸改變你們對他的良好印象!”


    皇甫瑤姬悵然一震,心道:“這句活才是一針見血,田青過去並非輕佻之人,近來突然改變,分明是故意裝出來的,由此可見,他對我和鐵芬一點意思也沒有……”


    她想到這裏,心中一陣絞痛,心道:“皇甫瑤姬雖不敢說國色天香,也算是中上之姿,竟使一個男人千方百計設法擺脫,未免太下賤了……”


    她淒然一笑,道:“佟林,你這種見解不大合理,我認為田青不會以這種方法對付我們!”


    “小霸王”自作聰明地道:“欲語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我在旁邊冷眼觀察,發覺他和牧一民常常私自商量,我認為這可能是牧一民出的主意……”


    皇甫瑤姬暗自點頭,心道:“不錯,牧一民欲擒故縱,使鐵芬自動上鉤!這本是一種極高明的心理戰術,而田青卻故作放浪輕薄,兩人的行為恰巧背道而馳,令人對他失望,就不免對牧一民產生好印象。”


    皇甫瑤姬暗暗切齒,卻淡然道:“其實即使果然如此,我也不在乎!因為我也不大喜歡田青!”


    “小霸王”道:“那樣也好!假如你喜歡他的話,那恐怕也很麻煩……”


    皇甫瑤姬道:“為甚麽?”


    “小霸王”道:“你不是不知道,李詠梅最初以不會武功的身份,單戀田大俠,那根本是不可能之事,但她心堅如鐵,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終於投師學藝,受盡折磨而償心願!”


    皇甫瑤姬點點頭道:“不錯,你的觀察力確實精癖!”


    “小霸王”賣弄地道:“至於鐵芳,但白他說,她的姿色不見得在你之上,卻因有一種高貴人的韻味,使田大俠非她莫屬,而她若不毅然決定與李夢龍斷了情絲,這件事絕不會成功,田大俠不會要她,可見這種事必須意誌堅定,百折不撓才行,因此,我認為你不喜歡他那是幸運,反之,那是自討苦吃……”


    皇甫瑤姬微微一笑,道:“設若對他有意思呢?怎樣才能得到他?”


    “小霸王”微微一怔,道:“你不是說不喜歡他麽?”


    皇甫瑤姬道:“當然!我隻是假設而已!”


    “小霸王”老氣橫秋地道:“這個嘛……”


    他搖頭晃腦地想了一陣突然一拍大腿,道:“有了!若以此法去做,必定成功!這辦法有點類似牧一民的欲擒故縱之法!”


    皇甫瑤姬道:“你說說看!是甚麽辦法?”


    “小霸王”道:“世上的男人,無不喜歡厭舊,隻是有些男人能顧念舊情,藏在心底而已!像田大俠這種人,應該是屬於君子一流人物!”


    皇甫瑤姬道:“你快說嘛!到底是甚麽辦法?”


    “小霸王”道:“第一個辦法是暫時離開他,卻在暗中做些善事,改變他的印象,這辦法雖好,收效大慢。第二個辦法,從現在開始,你凡事都不出頭,他怎樣吩咐你,你就怎樣去做,總是離他遠遠的,也不要和他說話,至於衣著方麵也盡量力求樸素,臉上也不要施粉脂……”


    皇甫瑤姬道:“那樣豈不更使他生厭?”


    “小霸王”道:“不錯!這辦法剛開始時,可能使他生厭,而且他也會暗自慶幸,省了許多麻煩,但日久天長之後,他會發生好奇之心,因為你以前並非如此,而且男人都喜歡新的和奇的事物,逐漸地,他會開始注意你……”


    皇甫瑤姬點點道:“你的話很有道理!”


    “小霸王”道:“他開始注意你時,你要沉住氣,不但不理他,而且要迴避他,你越是迴避,他更加好奇,這像釣魚的道理一樣,有的魚好鈞,隻要有餌,立即大口吞下,有些魚卻相反,要須用點心機,要釣田大俠這種魚,自然要用新鮮的活餌,也就是要出奇兵……”


    皇甫瑤姬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佟林,你從哪裏學來這一套?你把男人、女人的心理研究絕了!”


    “小霸王”胸脯一挺,道:“我不是說過麽,我家有三妻六妾,其中一個曾用此法,使我上鉤我現在仍然對她最好呢!”


    皇甫瑤姬不由動容,焦急地道:“快說籲!然後再怎麽辦?”


    “不霸王”低聲正色道:“你仔細聽著,這是重要關鍵,成敗在此一舉”


    皇甫瑤姬果然凝神字氣,心無旁騖。


    “小霸王”道:“待他由好奇,而對你發生興趣之後,找個適當時機,來個出人意料的大轉變!”


    皇甫瑤姬道:“你不要轉彎了好不好?怎要轉變嘛?”


    “小霸王”晃著腦袋,道:“變化之妙,存乎一心!比喻說,在適當時機來臨時,突然著意打扮一番,使你的優點毫不保留地暴露出來,諸如畫眉、敷粉、點唇、塗脂,都要下些工夫,頭發的梳理,也要改變式樣,務使雲鬢發髻,新奇、美觀而高雅;衣著方麵,不妨華麗些,要薰些上好的香料……”


    皇甫瑤姬精神一振,道:“然後呢?”


    “小霸王”道:“這時千萬要沉住氣!不可鬆勁,更要凜若冰霜,好像他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皇甫瑤姬心服口服地道:“這辦法雖然奇,但是……”


    “小霸王”搖手阻止她說下去,續道:“到此地步,水到渠成,他必定設法接近你,你當然要不假辭色,但一個男人被吊起胃口,就像吞了魚鉤的魚一樣,脫也脫不掉,他必定糾纏於你,那時你就使出撒手□,多少給他點甜頭,在他驚喜若狂情形下,設法獲得他的承諾,大功告成矣!”


    皇甫瑤姬大為心折,拍拍“小霸王’的肩腫道:“你真是世上最聰明之人!我對你佩服極了!”


    “小霸王”拍著胸脯道:“假如你真要試試看,我可以為你保密,並且隨時指點你,包你一帆風順!”


    皇甫瑤姬苦笑道:“可惜我並不喜歡他!不過,為了要證明你這妙計是否靈驗,我不妨假戲真作,試驗一下看看!”


    “小霸王”一拍大腿,道:“對!試試看也不妨!你一定會成功的!”


    二人在仔細商量著,都充滿了信心。


    但這時田青和李詠梅都在向死神挑戰呢!二人上了峰頭,隻見數椽茅屋四周,有一行竹籬圍著,離內種植著各色花草,並無“朝天尖”辣椒在內。


    兩少大感失望,心道:“莫非‘三寸了’騙人,叫我等空跑一趟?”


    這種想法顯然不對,這樣耍人,損人而不利己。


    兩少仔細打量那些花草,確實沒有異種辣椒,不由失望地向一株大樹上望去,這一看不由大為驚奇,原來所謂“朝天尖”


    辣椒,就是這株大樹。


    這株大樹,足有半圍之粗,樹上的葉子很密,隱隱可見一些紅紅的小辣椒,尖頭向天,大的隻有小指尖那麽大,小的和黃豆粒仿佛。


    兩少互視一眼,又向樹幹上望去,隻見上麵刻了一些字:“樹上果實有毒,不可采摘。”


    李詠梅以傳音入密對田青道:“田大哥,我們為了助人恢複內功,就采他幾個也無妨!


    若是明裏去見此屋主人,可能要橫生枝節!”


    田青道:“此等行為終是有欠光明,我想公開向本屋主人要幾個,大概不會……”


    孿詠梅道:“‘三寸丁’說過,這主人很怪,公開向他要恐怕不會答應,如其動手強索,不如暗中偷他幾個……”


    田青正在考慮,哪知李詠梅不管三七二十一,長身一掠,上了大樹,蹲在一個枝極上。


    此刻那茅屋小門,仍然緊閉著,屋內也沒有燈光,設若屋中之人向外窺視,對於他們的一切,一定看得清清楚楚。


    田青不敢大意,也掠上大樹,站在李詠梅身邊。


    兩人各自摘下一個辣椒,突感辣椒的味道散發開來,衝入鼻中及眼中,辣味之大,令人無法忍耐,同時打了個噴嚏。


    但辣味繼續蔓延,兩少接連又打了幾個噴嚏,淚水暴湧而出,眼睛睜不開了。


    這一下兩小不由大為驚駭,他們本就知道辣椒確有這種力道,尤其這種異種辣椒,更是非同小可,隻是事先未加提防。


    噴嚏不斷,眼淚也疾淌,兩少隻得用手去搓眼睛。


    這一下更糟了,僅是味道就使他們打噴嚏流眼淚,他們曾用手去摘辣椒,再搓到眼皮上,更加火辣辣地難過,當真是擦不掉、抹不去!討厭的是噴嚏打個不停。


    頭昏眼花,眼睛像許多小刺在刺著,淚下沾襟,胸前濕了一大片。


    田青低聲道:“我們的經驗太差了!詠梅,我們快走!”


    隻聞“吱呀”一聲,似乎是那茅屋小門開啟之聲,接著一個低沉而蒼老的聲音道:“為免不教而珠,老夫才在樹幹上刻著字跡,但你等卻馬耳東風,置若罔聞,此番陷入老夫之手,應該無話可說了!”


    田青心道:“‘三寸丁’既知此椒如此歹毒,卻不預先加以警告,顯然存心不良!”


    李詠梅冷笑道:“摘幾個辣椒又算得甚麽?為了幾個辣椒,就要殺人麽?”


    那蒼老聲道:“賤人,你知道甚麽?老夫接植此樹,費了畢生心血,豈能隨便送人!”


    李詠梅道:“不送又怎樣?反正我們旨在救人,非帶走幾個不可!”


    那人冷笑道:“你們還想走麽?凡是前來偷椒之人,沒有一個活著離開天目山的!”


    田青道:“尊駕的口氣可真不小,可以告知大名麽?”


    那人沉聲道:“老夫‘青衫客’!”


    李詠梅冷笑道:“原來名不見經傳!”


    “青衫客”冷峻地道:“不錯!老夫確是藉藉無名,但當今武林中有名人物,還沒放在老夫眼裏!”


    田青道:“那恐怕你是孤陋寡聞了……”


    “青衫客”道:“你等是何人門下?”


    田青道:“家師屈能伸……”


    “青衫客”道:“原來也是不入流的人物!”


    田青不由大怒,沉聲道:“三劍客為當今武林翹楚,你連三劍客之名竟也未聞,可見你是井底之蛙!僅見過碗大的天!”


    “青衫客”哂然道:“在老夫的天地中,能人輩出,像老夫這等身手,被列為三流……”


    田青沉聲道:“你的天地是何處?難道就指這西天目山?”


    “青衫客”道:“當然不是!那是一個人間仙境,據說昔年避秦的遺民,就住在那桃源仙境中,因此;又稱為桃源洞!”


    李詠梅冷笑道:“桃源仙境,乃是昔年文人所杜撰,寫了一篇《桃花源記》的文章,其實並無其事!”


    “青衫客”道:“錯了!世上確有那個去處,隻因當年那個漁人出洞之後,迷失了方向,而且那洞口已閉,無法找到,因而後人以為是空中樓閣,憑空捏造的。”


    李詠梅道:“我不信世上真有這等仙境!說說看,那桃源洞在甚麽地方?”


    “青衫客”道:“你等來此,也算有緣,老夫遷居此山,主要目的,是物色人種,傳宗接代……”


    兩少不由心頭一震,聽他的口氣,果然有機源洞這個地方。


    田青沉聲道:“桃源洞中高手如雲,為何還要物色人種?”


    “青衫客”道:“因為都是練的童子功,男人不娶,女的不嫁,因此,人丁越來越單薄……”


    李詠梅道:“桃源洞中之人既然與人世隔絕,令你在此物色一種,為何又種這異種辣椒?”


    “青衫客”道:“此事不久即知,現在老夫要擒住你們……”


    田青道:“我倆雖然暫時無法睜眼,但一個高手即使閉著眼,也照樣可以拒敵,大概你還不知道我們的厲害!”


    此刻兩小雖然停止打噴嚏但淚水仍然流著,眼也無法睜開,隻得撤出兵刃。


    “青衫客”冷笑道:“不錯!一個高手蒙起眼睛仍可拒敵,但那隻能應付較自己為低的對手,設若遇上功力相當或者比自己更高的對手,那就要吃虧了!”


    兩小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事已至此,隻得接著。


    田青低聲道:“下樹之後,你我背貼背站好,敵不攻我,我不攻敵,唯求自保,以待睛淚停止……”


    “青衫客”道:“下來吧!跳到籬笆之外,可別踏壞了老夫的花木!”


    李詠梅道:“我們才不管呢!我們目不能視,可無法躍那麽遠!”


    兩小飄身落入花園中,背貼著背,以耳代目,凝神戒備。


    “青衫客”冷冷地道:“者夫奉勸你們不必枉費心機,現在你們已在老夫掌握之中了!”


    田青道:“廢話少說!你可以出手了!”


    “青衫客”道:“注意了!老夫這一掌要施向你們二人背部中間,使你們分開!”


    兩小立即握住對方的左手,貼得緊緊地。


    “青衫客”單掌平胸推出,一道勁烈掌風,果然擊向兩小背部中間。


    兩小掄劍一攪,無法擋迴對方的掌力,隻感對方掌力大得不可抗拒,兩人的身子竟被分開。


    但兩人手拉著手,死也不放。


    隻聞“青衫客”沉聲道:“分開……”


    田青茫然地道:“那麽,這劍身上的缺口……”


    婦人微微一歎,黯然地道:“昔年令師初出道,不到一年,俠名大振,劍法稱絕,武林中極為轟動,老身那時也是血氣方剛的上輕人,難免好勝而不服,因家師與令師祖齊名,論武功都差不多,所以老身認為令師不會高過老身……”


    她微微一歎,續道:“哪知天資高的人,不可以師門去衡量他的成就,令師祖的劍術一且到了他的手中,竟青出於藍,截長補短,自成一套劍法,也就是後來震懼整個武林的‘屈家劍術’……”


    李詠梅道:“屈前輩確曾說過,他輸給前輩一招,劍身上被震了一個缺口!”


    婦人苦笑道:“這是我們二人的默契,旨在激厲田小俠,苦練劍法……”


    田青不解地道:“晚輩仍然不懂……”


    婦人正色道:“昔年老身找上令師,聲言不服,那時的態度,定是十分傲慢,如今想起來,不禁汗顏,但令師則謙稱武林傅言,不可置信,他說他的劍法不比老身高明!”


    那少女道:“娘到底有沒有和屈前輩動手?”


    婦人苦笑道:“當然動手了!屈能伸聲言隻比十招,不論勝敗或平手,都要就此罷手,結果十招完畢,雙方平手……”


    少女不由興奮地道:“娘並不差呀!”


    婦人哂然道:“年輕人知道甚麽,其實這正是屈能伸的過人之處,他當時可以於三招之內擊敗為娘,但他沒有那樣做,正顯示出他的不同凡俗之處!”


    婦人麵色一肅,又道:“劍為百兵之主,練難精,若無坦蕩襟胸和浩然之氣,絕對無法大成……”


    婦人續道:“可笑當時人家成心相讓,委曲求全,老身竟趾高氣揚,仍然不服,非比個結果出來不可,而且出言十分不善!”


    那少女皺皺眉頭道:“娘,你不會那樣不講理的!”


    婦人道:“你不是我,怎知我不會那樣?我若像你這樣,也就不會鬧出笑話了……”


    田青道:“晚輩隻想知道這劍上的缺口,是怎樣來的?”


    婦人沉聲道:“屈前輩被迫之下,再與老身印證三十招,結果仍是平手之局!”


    少女肅容道:“一個高手要想和對方扯成平手,而不被看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啊!”


    婦人道:“這句話不錯!可是為娘當時更加不服,因當時有很多成名人物折在屈大俠手中,為娘竟與他兩度平手,不由雄心勃勃,想擊敗他一舉成名,唉!當時為娘的態度大過分了!你們猜猜看,老身提出甚麽要求?”


    田青茫然搖頭,道:“晚輩猜不出來!”


    婦人慨然道:“屈大俠的兵刃是龍頭鳳尾筆,筆中乃一柄斷金削鐵的利劍,當時老身無理取鬧,竟說他是占了兵刃的便宜,若交換兵刃,老身必能擊敗他……”


    田、李二人互視一眼,心道:“這確是有點過火了!”


    婦人苦笑道:“當時屈大俠不過二十出頭,僅比老身大三五歲的年輕人,涵養再好,也不能容忍,立即把他的寶劍擲在老身麵前,聲言交換兵刃,再行印證……”


    三小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一段曲折。


    婦人道:“第三次交手,在第九招上,屈大俠以老身的普通長劍,將他自己的寶刃震了一個缺口,想想看,這是何等功力?”


    她長歎一聲,續道:“當時老身再狂,也不由心服口服,立即向他道歉,並且建立了友誼,議定數十年後,以此謊言激厲他的門人……”


    田青肅容道:“前輩叫晚輩到天目山,用意何在?”


    婦人道:“老身叫你們到天目山,也就等於叫你們到桃源別府,因老身是此府中一份子,知道你們有驚無險,其實老身和牧一民一樣,都是奉師門之命,晚輩誤會前輩及牧兄了!”


    田、李二人立即重行見禮,田青道:“原來如此,晚輩誤會前輩及牧兄了!”


    婦人道:“二位小友速到洛陽去找鐵姑娘母女,因屈大俠已進京見過當今皇上,鐵丫頭欺君之罪,已獲格外赦免了……”


    田青大喜,道:“不知家師和‘一目神尼’等人現在何處?”


    婦人道:“不久便知,他們都很好!小友,咱們後會有期了……”


    說完,帶著少女,疾掠而去。


    田青慨然道:“家師和這位前輩用心良苦,原來都是為了小兄,想使我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李詠梅道:“我們快到洛陽去吧!不知皇甫小妹及‘小霸王’二人是否也在那裏?”


    白馬寺座落洛陽城東二十裏處,係漢明帝水平十年所建造。明帝遣蔡惜到天竺取經,由白馬負經歸來,為天竺佛學東來的筆始,乃建白馬寺於此。


    這白馬寺雖是古跡,且距洛陽極近,香火卻不太盛。


    這一天傍晚,廟外來了兩乘小轎,除轎夫外,後麵跟著兩個知名人物,正是“海天雙鏜”江一波和“血爪駝龍”婁登。


    轎中之人,當然是“黑白二寡”了。


    小轎停在廟前大樹之下,“黑白二寡’並未出轎,江一波道:“婁兄到洛陽望河樓去取酒菜,愚兄在此守護如何?”


    婁登道:“也好!隻是近來幾個厲害人物紛紛出動,咱們既無投靠之意,最好別遇上他們……”


    江一波道:“那是自然!希望婁兄速去速迴,吃完了咱們就去!”


    婁登皺皺眉頭道:“二位姑娘還是出來活動一下吧,乘轎坐車,若時間太久,也十分疲累的……”


    轎中悄然無聲,江一波和婁登麵色一肅,同聲道:“請慕容姑娘出轎吧!”


    隻聞其中一個轎中有人道:“不必了……”


    一江一波微微一震,大步走向小轎,道:“轎中何人?難道不是慕容姑娘麽?”


    婁登也沉聲道:“慕容姑娘的嗓音不會這樣細嫩,江兄,我們看看轎中是誰?”


    婁登首先奔向剛才有人說話的小轎,伸手去掀轎帳,哪知裏麵冷哼一聲,隻聞“叭叭”


    兩聲,婁登撫頰疾退兩大步。


    原來被轎中之人打了兩個耳光。


    江一波本是奔向另一乘小轎,乍見婁登吃了暗虧,立刻止步,沉聲道:“轎中何人?”


    隻聞剛才說話的轎中有人道:“老衲‘一目神尼’!”


    另一個轎中也傳出驚人之聲道:“老夫屈能伸!”


    江、婁二人乍聞是這兩人物,麵色大變,疾退一丈。但二人乃初出茅廬之人,心想,以屈能伸和“一目神尼”兩人的身份,豈能開他們的玩笑!更不會自眨身價冒充“黑白二寡”。


    二人一旦想通,立即膽壯起來,江一波厲聲道:“何方鼠輩?竟敢冒充慕容姑娘?”


    隻聞兩乘小轎中同時發出一陣狂笑,接著鑽出兩個年輕人來;正是皇甫瑤姬和“小霸王”二人。


    江、婁二人當真是陰溝裏翻船,由浙省一路來此,竟未發現轎中換了主兒。


    尤其他們二人根本不認識兩小,以為是泛泛之輩,婁登吃了耳光,更是怒不可遏,厲吼一聲,奔向“小霸王”。


    若在半年之前,兩個“小霸王”也不是婁登的敵手,但現在可不同了,婁登的“血罡爪”銳風剛剛觸及“小霸王”身上,隻見“小霸王”雙臂一張沉喝一聲“滾!”“砰”然大震,婁登抱腕,疾退三步。


    這一切都落在江一皮眼中,不由駭然,心道:“成名人物還沒遇上,僅是這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崽子,恐怕就得灰頭土臉……”


    但他抱著僥幸心理,忖道:“那小子濃眉大眼,頗為雄猛,也許是高人之徒,這妞兒體態轎弱,蓬頭垢麵,也許身手不高……”


    他這樣想,顯然大錯特錯,“小霸王”近來雖學了“一目神尼”的武功,進境頗快,但與皇甫瑤姬相比,仍差一節。


    皇甫瑤姬自上次聽了“小霸王”的妙計後,就按計行事,身著衣布裙,頭不梳,麵不敷粉,所以看起來頗似村姑模樣。


    江一波嘿嘿獰筆道:“賤人,你們何時進入轎中的?”


    皇甫瑤姬冷冷地道:“在天目山下,‘黑白二寡,出轎進入林中更衣,我二人趁機進入轎中,你等沒有發現,我立刻催著轎夫起程,一路上你們二人倒也十分孝順……”


    江一皮悶聲不響,欺身舒掌,猛拍皇甫瑤姬的前胸。


    皇甫瑤姬上身一偏,好像齊腰折疊起來,右手中食二指帶著銳風,戳向江一波的腋下拈心穴。


    這正是她的“玫玫指”,他知道若被點中,必定任人擺布,若犧牲右臂,還可以逃過……這不過是轉念工夫,江一波咬牙,輪臂一擋,“卜”地一聲,臂上被戳了個透明窟窿,哼也沒哼一聲,疾退一丈。


    皇甫瑤姬冷冷一哂,道:“就憑你們這兩塊料,也想接收三劍客手下大將駱百川的未亡人?”


    江、婁二人驚然一震,道:“怎麽?慕容姊妹是駱跛子的未亡人?”


    “小霸王”大聲道:“一點不錯!你們也該撒泡尿照一照,夠不夠資格動她們的念頭?”


    江一波神色尷尬,沉聲道:“二位是何人門下?”


    隻聞聲音來自數丈之外,冷峻地道:“管他們是何人門下,他們敢戲弄我姊妹,就要叫他們……”


    兩個身影帶著一陣香風,分撲佟林和皇甫瑤姬。


    兩少當然已看出來人正是“黑白二寡”,他們也知道二寡是駱百川的妻子,而駱百川又是屈能伸的忠仆,且已慘死,實在不忍向她們下手,立即疾閃三步。


    但“黑白二寡”也不知自量,一撲落空,再次欺上,推出兩道罡風。


    兩少哼了一聲,再閃數步,“黑白二寡”也知道兩少不好調理,隻是轎子被騙走,使他們奔馳了數天,想出一口烏氣。


    兩次皆告落空,她們仍不死心,這次竟全力撲上,兩少忍無可忍,不再退讓蓄勢以待。


    突聞一聲大喝“兩少收手!”隻見班駝子手持一根棗木棍,電馳而至,兩少再次閃三步。


    而“黑白二寡”也同時收手向班駝子望去。


    班駝子碳色一黯,沉聲道:“二位還不認識我駝子麽?”


    “黑白二寡”麵色一肅,道:“當然認識,駝子,駱百川呢?他真的死了麽?”


    班駝子乃是性情中人,尤其昔年和駱跛子,永不分離,情同手足,不由目蘊淚光,道:


    “他死了……”


    “黑白二寡”悲聲道:“這早在本姊妹意料之中……”


    班駝子沉聲道:“百川昔年並未死,隻是被人圍毆,落入湖底,被大魚吞人肚中,麵目全非,他生還之後,自卑感甚重,總是躲避二位以草席裹體,行動怪異……”


    “黑白二寡”驚嗑一聲道:“那個身披草席,手持棗木棍之人就是他?”


    班駝子悲聲道:“正是!我駝子剛剛知道他的身份時,他就遭了毒手……”


    白寡接過棗木棍,稀噓良久,才幽幽地道:“我姊妹遇上他兩次,每次他都不言不動,望著我姊妹二人,良久才悄然離去,卻聽到一聲深長的歎息!”


    班駝子道:“二位若仍念夫妻之情,務請站在白道這邊,不久將來,武林中必有一次大風暴。”


    “黑白二寡”道:“我姊妹自信這些年來潔身自好,也對得起駱百川,班大哥既然如此關懷,我姊妹,豈有反對之理!”


    班駝子點點頭道:“二位從善如流,百川在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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