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軍笑了笑,沒說話,走到hr旁邊,拿起桌上的簡曆,慢慢念道:“龍芸,三十二歲,未婚。”


    說著停下來,盯著我問,“你沒過結婚?”


    我不大明白他為何要問這個,hr也有點困惑,不過一下就反應過來,“馬總的意思是你都三十二了還沒結婚,可能會影響你的事業發展。”


    我笑笑,“不會的。我是單親媽媽,短時期內沒有找對象的打算,所有精力都會放在工作上,請馬總放心。”


    這麽說,一來示弱,二來也避免被人打主意,誰也不願招惹一個帶拖油瓶的女人。


    不知馬建軍怎麽想,盯著我看了會兒,“好樣的,龍小姐,你被錄用了。”


    我一時愣住,這也太順利了吧,hr趕緊提醒我,“還不快謝謝馬總,麵試的人這麽多,就你一個是馬總欽點。”


    我連忙感恩戴德,他相當受用,滿麵堆笑的出去了。


    麵試結束已近中午,我在樓下買了杯紅茶,邊喝邊觀察周邊環境,正四顧張望,瞧見馬建軍朝我過來。


    趕緊笑著迎上去,“馬總,真巧,又碰見您了。”


    他也是一臉的笑,額頭上的褶子能夾死蒼蠅,想著他對龍伯做的那些事,心裏直犯惡心。


    他問,“龍芸啊,你吃飯了嗎?”


    我笑,“還沒呢,馬總呢?”


    他嗬嗬一笑,“我也沒有,要不一起?”


    我點頭,“馬總都這麽說了我還能拒絕嗎,能請馬總吃飯是我的榮幸。”


    馬建軍也是老餮,挑的是家東北菜館,點了兩份水餃,又要了幾道招牌菜,全是北方菜係的精華。


    席間,他就與我談談天氣,聊聊生活,問了我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如果不知他底細,隻會覺得他親切,像一位耐心淡然的長輩。


    話題逐漸深入,在我的引導下他開始提起過去,說他的發家史,簡直一把鼻涕一把淚,接著又說他婚姻是如何不幸,離了三次婚,如今疲倦至極。


    我記得龍伯說他現任老婆很年輕,還給他生了對雙胞胎,活得十分滋潤,不知苦在哪裏。


    我隨意的問起昨天那位美女,他歎口氣,說那女的叫薑麗,是他曾經的秘書。


    那女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馬建軍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測。


    “薑麗是南都大學英語係畢業,條順,會來事,就是太功利,想方設法引誘我,得逞後就跟我要這要那的,寶姿時裝看不上,非要什麽高級定製、名貴腕表,手機上新就換,現在更扯,竟然跟我要房子,上城的房子少說也得五六百萬一套,她以為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再說,就是有錢也禁不住她這麽盤剝啊。”


    我就聽著,也不發表意見。


    他越說越激動,“她不過是個玩物,三十好幾了,姿色再好又能如何,除了跟我她還不斷交男朋友,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早想跟她斷了。”


    說著,油膩膩的目光就往我身上粘,“小芸,一個人帶著孩子不容易吧,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告訴我。馬哥在上城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馬哥……惡寒。我笑笑,“謝謝馬總關心。”


    這時小妹拿了單據過來,我要付錢馬建軍不讓,直接簽了單子。


    走出菜館,我本想告辭,哪知他提議再陪他走走,心道走走就走走吧,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他問,“小芸啊,你沒想過找你兒子的生父負責嗎?”


    我說,“我不知他身在何處,如何找他。”


    馬建軍歎氣,“這男人實在太不負責了,要是我,看你們孤兒寡母的怎麽也不忍心的,”說著就把鹹豬手掛我肩上。


    我輕輕扭動一下,讓那手滑開,笑著問,“馬總,您的孩子多大了?”


    馬建軍是看菜下碟的人,聽我這麽問就笑了笑,“大的已經參加工作,在海關;小的在幼兒園,念的是上城最好的學校。上城是一個殘酷到不給人留餘地的城市,普通人哪怕隻想吃飽穿暖有的住就很不容易了。不過像你這麽好看的女人,其實可以有更多選擇。”


    我笑笑,“馬總,您的意思我明白。”


    他拍拍我的肩,“果真是冰雪聰明。來日方長,小芸,你得慢慢適應這裏的生活。”


    話音方落,他兜裏的電話就震起來,他看了一眼,冷笑一聲,“吸血鬼蛀蟲又來了。”


    說完接起來,立刻換了幅麵孔,“哎呀張總啊,聽到你的聲音真是太高興了……哪裏哪裏,應該的、應該的,譽天城啊,好的好的,我這就過去。”


    電話一掛,他轉頭看著我,“小芸,你現在有沒有別的安排?”


    我愣了下,他有何目的。


    見我困惑,他解釋,“有位g企客戶剛從國外迴來,請我去聚一聚,你要不一塊兒,反正你今後的工作也要涉足這些交際場,現在去見識見識也好。”


    g企客戶……想了想,說不定能套聽些消息,便應了。


    張總是一位g企領導,既愛錢又好色,馬建軍提前準備了一個二十萬的紅包,又聯係了一位會跳芭蕾的金發妹,說是為他接風洗塵。


    等到譽天城時,人家早玩開了,叫了六七位妹子,個個臉上都戴著麵具,說是從資本主義社會“拿來”的新鮮玩意兒,讓我也挑一個戴上。


    看我有些緊張,馬建軍拍拍我的手,“小芸不要緊張嘛,這些場合你得適應,你要是拘謹以後怎麽和客戶談合作。”


    那位張總也說,“就是,出來玩就要放開點嘛,來,龍小姐,這個埃及女皇的麵具不錯,你試試。”


    我笑笑,“兩位老總說得是。”胃裏一陣翻騰,差點沒嘔出來,兩個渣滓。


    張總笑了兩聲,不再理我,湊到馬建軍耳邊,聲音卻不小,“你猜,我剛才看見誰了?”


    馬建軍點了根煙,漫不經心的問,“誰?”


    張總一陣嚴肅,“譚粵銘。”


    馬建軍有點驚訝,“他迴來了?”


    張總點頭,“聽說迴來頭段日子了,不過一直沒對外說。你之前想和銘望合作,那位年輕副總缺乏經驗,你還能占到些便宜,譚粵銘這一來,你怕是撈不到什麽好了。”


    馬建軍沒說話,朝煙灰缸裏抖了抖灰。


    張總喝了口馬爹利,繼續說,“聽說他昨天去上大捐了三千萬搞了個什麽‘南星助學基金’,專門資助貧困學生。也不要媒體報道,捐錢不作秀,搞不清他目的何在。”


    馬建軍說,“他這個人做事沒章法,不好揣測。”


    張總說,“可不是。銘望集團前段審計查到個小領導貪汙補貼小姐,也不過十來萬,譚粵銘迴來就把人交公了。那人叫黃嘯,是七八年的老員工,當著幾百名員工的麵又哭又求的,譚粵銘大手一揮,當場被帶走,退了贓款不說裏裏外外又花了幾十萬打點,蹲了個把月出來還差點被打死。譚粵銘放話,誰敢用他就是和他過不去,銘望員工個個都戰戰兢兢。”


    馬建軍站起來,“他在隔壁嗎?”


    張總說,“應該是。新區的幾位大爺都在,要發展嘛,誰不想拉攏他,他口袋裏啥沒有。”


    馬建軍說,“那我們過去敬杯酒。”


    張總說好。馬建軍又看著我,“小芸,你也去。”


    我愣了下,“我去幹嘛,我又不認識人。”


    馬建軍說,“你不知道,這位譚總以前有個相好的,後來死了。你和她長得像,說不定他看見你一時高興,和我們合作就多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被抓住,“走走走,別磨蹭。”


    看來是躲不過了,我把手掙開,“馬總,我去就是。”


    譚粵銘他們開的是超豪包,裝飾與一般的燈紅酒綠不同,附庸風雅,連妹子質量都高幾個檔次,不過本質一樣是道德淪喪的墮落天堂。


    定睛一看,幾位大爺正左擁右抱享受美酒,譚粵銘坐在最裏頭,表情看上去不太高興,他身邊坐著個美人,有點眼熟。


    仔細一瞧,正是近期熱播的一檔綜藝“小紅”,高冷森係、賣萌搞怪無所不能,微博粉絲上千萬,長得也確實水靈,此間正拿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對他放電,還不斷拿話恭維他。


    譚粵銘一直沒理她,隻一杯接一杯喝酒,美人看他不為所動,幹脆拿他的手往自己的…接著不知看見了什麽,叫了一聲,“哎呀,譚總,你手上怎麽有牙印。”


    譚粵銘淡聲道,“關你屁事。”


    美人有點悻悻,馬上又舔著笑臉貼上去,嬌聲道,“人家隻是關心你嘛,是哪個不懂事的給譚總咬的,好可憐。”


    譚粵銘騰的站起來,一巴掌甩她臉上,“你再胡說我他媽弄死你!”


    那一聲耳光之響,坐上的人都愣住了,無人敢去勸。


    誰也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就發火了,馬建軍和張總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扶著麵具站在馬建軍邊上,看譚粵銘過來,目中無人的走了出去。


    馬建軍和張總趕緊跟出去,我也悄聲跟在後頭,心裏對他這火挺好奇,畢竟頭一迴看見他對人發火。


    遠遠的,見他站在走廊上揉眉心,盯著手上的牙印發怔……


    突然想起來,那是我們有次吵架後嘿咻時生氣給他咬的,他還開玩笑說打了個終身標識,說什麽他這輩子都是我的人……


    迴憶多甜蜜現實就多苦澀,手機的震動將我帶迴苦澀的現實。


    是雲迴,言簡意賅,“我到上城了,明天有行業會,在周頌文化,一會兒先去你那看看。”


    我說,“好。”


    她道,“我等下去接南星,在家等你啊。”


    掛了電話,看兩位幹部模樣的中年人走到譚粵銘邊上,跟他聊了幾句,他又笑了笑,和他們迴了包廂。


    大抵是見他笑了,馬建軍和張總也就跟過去敬酒了。


    我短信告知馬建軍,說有急事,就先走了。


    剛上公交電話響了,譚粵銘打來的,“你剛在馬建軍邊上?”


    我沒吭聲。


    他很不爽,“李秋思,你究竟想折磨我到什麽時候。”


    我說,“我哪裏折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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