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地方,見鍾亭也在那兒,穿著一身銀灰色的運動服,背脊挺得筆直,精神比離婚那段時間好了許多,隻是他背對著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隻看到他對麵坐著一個年輕女孩。


    看模樣年紀也就在二十歲上下,烏黑的頭發,修長的四肢,白皙的皮膚,穿著一條時尚牛仔褲,腳蹬一雙旅遊鞋,沒穿襪子,褲腳與鞋口之間露出一段瘦俏的踝骨,讓人有種神搖意動的感覺,絕對是大叔的最愛。


    此刻,她臉上的笑容十分明媚,在和鍾庭聊著什麽。


    我還沒見過哪個女孩能被鍾庭逗笑的,他一向沉默寡言,也不會講笑話,女孩子看見他最多被外表傾倒一下,聊天的話,不出三句就會被拉黑。


    看來,這女孩挺喜歡他。


    “李小姐。”


    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轉過頭,見是個膚色十分健康的男人,正衝我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我穿著高跟鞋,比他還高上兩三公分,但他的笑卻充滿了自信,沉穩地伸出手,“你好李小姐,我是天承醫藥交易網的總經理,我叫張哲,今天是過來和你聊合作的。”


    我伸出手,“你好!”


    話音剛落,就聽到有女孩喊了聲哥哥,原來是鍾庭對麵那個女孩,輕快的跑過來。


    鍾庭也站起來,隻是站在原地遠遠的看著我,沒有動,神情也沒有波瀾,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我主動跟他揮了揮手,他才緩步走了過來。


    這時女孩子已經走到跟前,張哲指著她說,“這是我妹妹,張曉,在日本仙台學醫,現在準備找家實習單位。”


    張曉看著我,“你好李小姐,”又抱住張哲的胳膊,“哥,我已經找到實習的地方了,我要去鍾遠,方才我和鍾總已經聊過了,青市離日本也近,挺方便的。”


    張哲看著鍾庭,“兄弟,你這就答應她啦?”


    鍾庭笑了笑,“令妹很優秀,專業知識也比較紮實,正好的她的課題主攻靶向細胞,與我們的方向契合,去實踐一下也好。”


    說完看著我,”秋思,你是來找張總談合作的吧。“


    我點頭,張曉狐疑的看著我,又看了眼鍾庭,似乎有點不高興,“你們認識?”


    張哲拍了下她的手,”他們何止認識,他們曾是一家人。“


    張曉張了張嘴,”一家人,曾經是……那意思是現在不是了。“說著問我,”你門難道離婚了?”


    這個問題就有些尷尬了,我權當作童言無忌吧。


    張哲趕緊拉住他,“小孩子家家不清楚別亂說。”


    張曉跺了下腳,“有什麽嘛,現在離婚率這麽高,其實是進步的體現,說明大家都不願意再將就啊,過不下去就分開這是自由,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肯定是因為兩個人沒感情了嘛,是不是鍾總,人家都說還愛著的話是沒法做朋友的,我看你們現在還能做朋友,肯定是不在意了對吧。”


    張哲有些頭疼,讓她別胡說了,問我,”李小姐會打網球嗎,要不要玩兩局。“


    我說好啊,隻要你不嫌棄我打得爛就行。


    他說怎麽會,能和你這樣的美女打球是我的榮幸。


    我說我先去換套衣服,稍後就來。


    轉身,鍾庭跟過來,“我和你一起。”


    看我有所疑慮馬上解釋,”我也要換衣服,剛才有朋友打電話來讓我去聚一聚,今晚恐怕不能陪你和圖圖吃飯了。“


    我下意識的問,”什麽朋友這麽重要。“


    他頓了下,”大人物。“


    我便不再多問,想想也是,推不掉的隻有權貴階層,做生意有時候挺卑微的,處處都要仰仗人,都是身不由己。


    和張哲打了幾局慘敗不說還累得要死,他應該是常年玩的,不見疲憊,隻是出了不少汗。


    坐下來,遞了瓶蘇打水給我,“李小姐,你是有基礎的,就是缺乏練習,以後要是想打球隨時給我電話。”


    我說好,他又道,“迴頭我把合同書給你,你先看看有什麽不滿意的,隨時可以和我講。”


    我說好,他笑了笑,“今天是我約鍾總過來的,他離開南都之前還欠我一場球,今天總算圓了。不過他身體好像沒從前好了,不知是不是太累。”


    我哦了一聲,“怎麽了,他有哪裏不舒服嗎?”


    他點頭,“隻打了三局他就要坐下休息,之前可不會這樣,我看他一直捂著胸口,還在服藥。”


    心中歎氣,上次車禍留下來的後遺症還真是不輕啊。


    我說沒事,可能新公司業務繁忙,沒怎麽休息好吧。


    他點了下頭沒說什麽,又道,“說實話,你們分開真的挺可惜,咱們醫藥領域再沒有比你們更登對的了,郎才女貌,這分開了太讓人惋惜了。”


    “有什麽惋惜的,分開是為了找到更合適自己的,是不是李小姐,你現在可是和譚粵銘在一起欸,你知道他是多少女明星狩獵的對象嗎。”


    這張曉似乎對我有著天然的敵意,一定是因為鍾庭,她把我當成了假想敵。


    我也不欲同一個小丫頭計較,站起身,伸出手,“張總,非常高興能和你合作,你的球打的很棒,我看以後無論工作和運動還得多向你討教,還望您不吝賜教。”


    他笑道,“李總客氣了。”


    我說那就此別過了,改日有空再切磋。


    離開網球館,給譚粵銘去了電話,他說晚上有應酬,可能會很晚,也可能不迴來,讓我不用等他。


    打開家門,一股糖醋排骨的香氣飄過來,便知道是陳香在做飯。


    圖圖趴在地上逗雪絨玩,拿個毛線球在它眼前晃來晃去,雪絨調皮的要去撲抓,圖圖咯咯笑個不停。


    我說圖圖,你爸爸今天過來了。


    圖圖一下放下毛線球,跑過來,“他在哪兒?”


    我說今天可能見不到他,明天有時間我帶你去見他。


    圖圖高興的一蹦一跳,“可以看到爸爸了!”


    夜深了,圖圖安靜的睡去,雪絨趴在自己的窩裏,乖乖的一點不鬧騰。


    想著白天張哲說過的話,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好,擔心鍾庭應酬又喝酒,下意識就撥通了他的電話,響了好幾聲沒人接,隻好熄掉燈睡了。


    縱使不愛他,他也是我半個親人,不可能完全無動於衷,坐視不管的。


    第二天一早手機就響了,我換了鈴聲,現在是一支非常快樂的曲子,薩克斯,美好的生活。


    是譚粵銘,來做行程報備的。


    這次去上城,去幾天沒說,說如果周末沒迴來就給訂機票去找他,說什麽不可三日不見會害相思,我沒聽完就給掛了,甜言蜜語聽太大多也起膩。


    今天上午全是會議,到第三個議程時方才想起,資料落在家裏了,非常非常重要,隻好讓秘書把會議調到下午,迴家拿資料。


    剛進門就覺得哪裏不對經,客廳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因為遮光效果好,整個屋子幾乎是黑暗的,一直走到臥室,還是一樣,一絲光也透不進來,啪一聲按下開關,燈亮了,床上竟躺著一個人。


    我驚叫了一聲,“鍾庭,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大約是睡得太沉,沒有絲毫反應,走近才發現他連衣服都沒換,穿著襯衫西褲,好歹脫了鞋子,滿身酒味,慶幸他沒吐在這兒。


    我拿了資料本想馬上趕迴公司,想了想又給秘書打了電話,讓她到我家來一趟。


    鍾庭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麽著都不放心,說了不能喝酒的又喝,這行為無異於自殺,他是不想要那顆心了嗎。


    沒一會兒阿古麗就過來了,我把資料給她,“下午讓宮城主持會議,情況他比我更清楚,我就不去公司了,會議結束後記得把紀要發給我。”


    她點了點頭,又看了看我,“李總,你怎麽了,遇上什麽事兒了嗎。”


    我說沒有,她又看了看門口,一副了然的樣子,“哦,譚總在這兒呢,李總,你們這白日宣淫可不好啊。“


    我說誰白日宣淫了,說話沒大沒小的,她吐吐舌轉身走了。


    瞟了眼門口,放著鍾庭的皮鞋,旁邊一雙男士拖鞋,是譚粵銘的,鍾庭沒有穿,是光著腳進來的……


    迴到臥室,他已經醒了,還有點睡眼惺忪,看著我,“你迴來了。”


    那口氣很淡,就像一個丈夫對妻子那種平平常常的口氣。


    我嗯了一聲,”你怎麽會在這兒?“


    他挺委屈的說,”不知道。“


    我有些生氣,”我們已經離婚了,這是我家,你不能隨意進來,要是別人知道會怎麽看我啊,離都離了還這麽隨便。“


    他笑了笑,”別人是誰,譚嗎,你是害怕他誤會,“說到這看我臉色不好,又解釋了一下,”沒人看見我來,我打車過來的,昨天喝多了,在酒店躺了會兒不舒服,睡不著。“


    我說,”不舒服你也不能來這兒啊。“突然想到什麽,”你怎麽進來的,門鎖我是換過的。“


    他沒說話,隔了一會兒道,”我配了把鑰匙。“


    我無語,用腳脖子想也知道肯定是陳香給他的,正想說他幾句,他忽然道,“我昨天沒怎麽吃東西,好餓。”


    說著用一種可憐巴巴的眼神望著我,這種可憐與譚粵銘還不同,譚粵銘是那種裝的,帶著狡黠,鍾庭是真實不做作的。


    老實人就是容易博同情。我說那你想吃什麽。


    他眼裏有笑,“可不可以給我煮碗麵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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