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緊了電話,又聽到信息提示,一看:“我願追隨你的腳步,一生一世,不死不休。”


    心是慌的,像懸在風裏飄搖不定,我關掉手機,把頭放在塞滿銀杏葉的枕頭上,緩緩閉上眼,卻輾轉難眠。


    與譚粵銘初次相遇的畫麵變成了一部電影,一幀一幀的閃迴。


    我和他的相遇應該還算美麗吧,如果不是背負著道德枷鎖,值得迴味一生。


    彼時正值陽春,我到雲鎮參加一個藥品發布會,百來家藥企負責人聚集在雲公館。


    雲公館很寬敞,當時正好有個小型國畫展也在那舉辦,作品以植物為主,梅蘭竹菊白描集萃。


    我爺爺閑時愛作畫,尤愛歲寒四友,正巧趕上他七十五歲大壽,我就琢磨著給他挑幅竹子帶迴去。


    竹子沒挑到,倒是一副鮮花吸引了我,不過吸引我的不是畫作本身,而是上麵的題文:


    不必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花,


    又裝飾過誰的秋千,


    隻不過有人,


    從早春的鄰家,折到自己的閑窗下。


    認為可以挽住一段春的牽掛,


    反瘦減了青春韶華,


    春還在,人已天涯……


    大抵是我想太多,總覺得這題文道出了我與鍾庭的悲哀。他就是那朵不屬於我,卻被我強行摘走的花,我以為可以留住的春天卻是漫長到沒有盡頭的寒冬,而我與他不過是咫尺天涯。


    正黯然,旁邊伸過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握著一方博柏利手帕,帶著些許青草的香氣。


    心下詫異,這年頭竟還有人用手帕。


    抬眼去看,竟是個異常好看的男人。那臉生得真是標致,前額、鼻子、顴骨、兩頜一路流暢,骨相完美,尤其是一雙桃花眼,像春水一般霧氣昭昭,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迷死人不償命的麵相。


    未及開口,他就說話了,語氣輕佻:“是哪個不像話的混蛋惹你這樣的佳人落淚,我替你去收拾他。”


    我隻瞧了他兩眼便走開。張無忌他媽臨死前對他說,越是好看的女人越會騙人。這話用在男人身上一樣成立,但凡好看的大多不是什麽好東西。


    不過鍾庭是例外,他好看也專一,可惜對象是別人罷了。


    我沒想過會和這位輕佻的帥哥在短短五小時候後有第二次交集。


    那時天色已晚,房間外麵是一片湖,湖上飄著細碎的浮荷,還有星點的荷尖。


    正欣賞湖光美景,又有匿名信息來擾亂心情。是彩信,鍾庭和冷露的親密照。


    照片像素清晰,地點也是湖麵,冷露穿件粉色春裝,頭發結成辮子搭在肩頭,秀氣的一張臉滿是春色,鍾庭雙手握槳,愛憐的看著她笑……


    這樣的照片比任何勁爆的床照更令人心碎。床照我可以理解為欲望,而這樣的照片卻是無處可逃的深情,它在無情的提醒我,對我那樣冷淡的人可以對別人多熱切。


    刪除了照片,我給雲迴去了電話,她似乎在忙,開玩笑的說讓我搖一搖也給鍾庭帶迴綠帽子,說完便把電話掐了。


    給他戴綠帽,五年來我想都沒想過,可一想起他對冷露柔情蜜意的模樣,邪惡瞬間控製了我。


    我居然鬼使神差拿起手機搖了起來,不出半秒就有了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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