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冷笑了一聲:“說什麽情深義重,也不過如此。男人的嘴,始終是不靠譜的...”


    那侍女有些惶恐,卻還是小心地開口:“秦大人莫氣,陳大人不是十年如一日地對您好嗎?雖不是...”


    “休要多言!”秦月華厲聲喝住她,轉身進了內屋。


    唐熙了然,這陳刃心係這女子多年,可這女子又因受過情傷,不願接受他的好意...不如劫持了這女子去威脅那陳刃?


    很快,唐熙繞到了後房窗前,但他卻突然停住了腳步,再也無法前進一步。他腦海中忽然盤旋著一個問題,他拿陳刃摯愛威脅他,是因為陳刃愛她極深,那陳刃又為何用念桐的性命要挾他離開?


    隻是因為她是他徒弟吧......


    還是...他對她,已經不隻是單純的師徒之情了?


    唐熙的腦子猛的一震,他一直隻當自己對念桐的好是出於師徒之情,再多,也不過就是一些心疼與寵溺罷了。可現在他卻明明白白的麵對著這個事實,血淋林又*裸。


    他不想承認,卻沒辦法逃避。


    是的,他喜歡上他的徒弟了。


    唐熙待在那裏,再邁不出一步,此刻,房內的燈熄滅了,他的視野陷入了一片黑暗,更覺得心煩意亂,腦中甚至一片漿糊,之前他誤會自己喜歡訪璿姑娘,他卻趁睡將她摟在懷中,他當時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他心裏又怎麽會不清楚?意亂是真的,可他卻也是清醒的。等到後來懿楊的出現,他心底不快,卻又說不上來是為什麽,現在想來,他竟是在那麽久以前,就喜歡上了她的,甚至,甚至可能是在子晴亭,他吹著塤,看她入睡的時候......


    可他們是師徒關係啊,他雖平日裏大大咧咧的,卻也知道這種感情是絕對不允許出現在這樣關係的兩個人身上的。她敬他,信他,若她知道自己對她已經是這般心思,還願意與他多說幾句話嗎?


    他忽然很是害怕,一步步向後退,瘋了般跑了起來,一下跌入附近的湖水中,冰冷刺骨的水一寸寸浸沒他的肌膚,他覺得很冷,但也很真實,是真實,觸摸他每一片發燙的肌膚。


    唐熙放肆地讓自己在水中浮沉,隨著波浪一層層打上來,水麵漸漸恢複了平靜。


    風一陣陣吹來,念桐抱緊了雙臂。這當真是一個十分簡陋的牢籠呢...幾根木頭拚起來的木牢,隻用一把鎖就鎖住,身邊沒有一個守衛,陳刃真是料定了她跑不出去。兩臂都無法同時施展,站起來都可以直接碰到頭頂。她沒力氣地笑了笑,木牢放在水邊的沙灘上,四望,是同樣的幾個牢籠,裏麵裝著幾具森森的白骨。她試著動了動胳膊,一點力氣也沒有,被逼著服下了暫退內功的丹藥,她連常人都不如。她隻好坐著等唐熙,他說要等他來,找了個舒適的姿勢,閉上了眼睛,卻有液體從眼睛流下來。


    寒風肆虐,念桐不由得抱緊了雙臂。這明明是六七月天,為什麽晚上會如此嚴寒,她甚至有些神誌不清,這到底是不是在真實的世界裏。她將身子蜷縮在一塊兒,夜深了,這麽冷,她會不會連今天都熬不過去?渾身一抖,意識卻越來越模糊,掙紮著睜開了眼,卻見到月亮在天上晃啊晃的。


    她突然想起來,以前自己是不是也在晚上看過天空呢?那時夜也涼涼的,可她身邊好像還有個人,是誰呢?她努力想了想,發現大腦一片空白,索性放棄。


    她記得,從前她是一個不愛說話的人,入了華山,更是拘謹了不少。隻有在一個人的時候,才喜歡發發牢騷。她喜歡清冷的人,故在那人麵前,她也文靜了許多,不知覺的,變得更不愛說話了。再後來她下了山,遇見了阿陳、唐熙和懿楊,她開始也不敢多說話,總是小心翼翼的,大概也就是在最近吧,她和那些人熟了起來,漸漸也放得開了,偶爾也會和他們開開玩笑,這也算是改變吧?真是可笑,她卻一直是為別人改變。


    唐熙...他應當已經出去了吧?這樣也好。阿陳也有楊子歌照顧,懿楊也可以跟著栗子師傅,栗子師傅也已經和阿什坤重歸於好,她也沒有別的什麽放心不下的人,再仔細想了想,原來,身邊真的也就這麽幾個人而已。念桐閉上眼睛,再不去想那些事了。天,好像也要亮了。


    人都說,死之前,會出現幻覺......


    會想到最好的畫麵。


    所以果然自己還是貪生怕死吧,所以才會看見唐熙站在自己對麵來救自己了,還是說,他就是自己心裏最好的畫麵呢...念桐覺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索性徹底昏睡過去,再看不見那些物事才好,卻仿佛又聽見,一陣熟悉的聲音,是在叫她的名字。之後,便再也沒有知覺了。


    他說:念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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