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阿陳小時候身體並不好,一直沒能正式繼承陳家的武功。終日隻是在閨房裏翻翻書,連武器也不曾摸過,她那時候,不怎麽喜歡與人說話。


    五年前,阿陳十歲。她父親收了四五個門徒,而最小的那個,資質超群,為人十分有趣。阿陳之前不曾見過他的麵,但常聽聞他的事情,心裏有些好感。直到有一天,她不小心私自違背了父親的命令,偷跑出去玩,被父親發現後,罰她在房裏抄書。她便是在那時候結識那人的,那人覺得她年紀尚小,不該罰這麽重,向她父親求情了幾句,沒想到竟也被罰來抄書。他素來不是個沉得下性子的人,但那迴確實是毫無怨言,便陪著阿陳一起抄書。


    “他倒是個好人。”念桐說。


    “不過,他也正是因為好心,才被父親逐出陳家的……”


    原來,那人並不喜歡江湖人非投奔紅袖山莊或效忠朝廷,他喜歡自由自在的人生。三年前建順城大戰,陳家本無意參戰,可他看不慣那些人,在戰場上,哪處有難就上前搭救一把,凡是有欺淩行為的,他更是看不慣。誠然他天資卓越,確是曠世奇才,可在人才輩出的戰場上也並算不了什麽。終於,在幫一個紅袖山莊的若煙女子時深受重傷,被阿陳的父親搭救迴來。阿陳的父親心中雖有氣,但念他是個奇才,本不欲多加責備。大戰結束後,多派曾前來尋問此人,他便覺得臉上掛不住了,便想略微懲戒那人,隻是沒想到他意氣用事,堅決離開了陳家,至今下落不明,因此阿陳不顧多人勸阻,終於在過了十五歲的生辰後,學習陳家武功,希望可以找到他。


    “他待我很好,常給我帶糖葫蘆吃。”阿陳笑眯眯地說,“他叫唐熙。”


    念桐手中的茶杯沒抓牢,險些摔倒地上去,附和地說:“是…是好聽。”心中突然了然,他離開了陳家後,入了丐幫,在阿陳說的過程中,她竟半點覺悟也沒有。那人的樣子,倒是像極了唐熙。勉強喝了口茶,又問道:“那你為何沒向他表明心意?”


    “我覺著,他似乎有喜歡的人。便是他救的那個若煙門的女子。那日有一封信送來,我替送信的人送去了唐熙的房間,隱約中看見那人留名,叫訪璿。隻是聽說,後來她依舊沒能活下來。之後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了。”


    “倒是很可惜。”念桐說罷,理了理思路,消化了這個故事,終於開口,“阿陳,其實我…我今日要去見的朋友,正是,呃,你說的那個唐熙。”


    把來龍去脈詳細地和阿陳說過以後,念桐覺得她似乎有些飄飄然升仙的姿態,興奮得恨不能可以立刻見到她威武英俊的唐熙師兄。念桐神遊片刻,想到了雲未塵,頓時有一種清冷之氣襲上心頭,趕緊搓了搓手臂,迴神。


    暮色四合,吃過晚飯,阿陳就耐不住性子了,忙著拉念桐往敬師堂跑,念桐瞧見,她頭上戴了個新買的簪子,很是好看。心中也明白,低頭一笑。其實,女孩子的心思,大多一般無二的。


    敬師堂中已經有幾個人在行拜師儀式了,但念桐沒瞧見郭栗栗,阿陳也未瞧見楊子歌和她心心念念的唐熙。天色漸暗,阿陳一個輕功便躍上樹梢,穩穩坐上樹枝,焦急的神色眺望遠方。念桐便靠在樹幹上東張西望。


    忽的看見一位英勇挺拔的男子騎著一匹馬飛馳而來,念桐抬頭望望阿陳,卻也無法確認他是不是楊子歌,隻隨著他越走越近,能看見他的臉上的堅毅與硬朗,雙眉入鬢,脖頸至耳後背,有一道淺淺的傷疤,想來是征戰沙場的時候留下的。


    想來阿陳也瞧見了他,翻身從樹上跳了下來,大方地抱拳道:“在下陳夢雲。”


    那楊子歌想必也是一眼認出了她,遠遠收住了韁繩,從馬背上跳下,點頭示意:“楊子歌。”念桐退到一邊,靜靜地等待郭栗栗的到來。


    左右等不來,念桐有些著急,便也準備捏個訣躍到樹上去,卻不想忽然被人攔腰拎起,還未叫出聲,便看清了那人的模樣,唔…卻是個小巧的女子。她再不濟,也想到這是郭栗栗了,一句師傅還未出口,冷風卻倒灌進嘴裏,隻由她帶著自己飛。


    念桐是第一次飛的這樣高,眼睛都不敢往下看,但仍是覺得這輕功,委實帥極了。


    過一會兒,她才穩穩落地,腳一軟,順勢跪了下去,叫了聲:“師傅…”


    郭栗栗露出尚為滿意的笑容:“從今以後,你便是我的徒弟了。”念桐抬眸瞧了瞧她,身段嬌小,麵容和藹,而本事卻是很大。


    “師姐——”聽得身後一聲拖長調的聲音,念桐忙迴頭,看見唐熙站在那,轉念一想,看來郭栗栗也是丐幫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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