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見過小姨,見過姨夫。”


    沈煉到了歸海百煉和路華濃隱居的小木屋,在大門口躬身施了一禮。


    路華濃啞然失笑,沈家兄弟全都不按套路出牌,把她從“師叔”,硬生生變成了“小姨”,偏偏還很合理。


    自古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娘就相當於母親,母親的妹妹就是小姨。


    歸海百煉成了“小姨夫”。


    要不然還能叫什麽?


    難道叫他“歸海大俠”?


    他也沒做過啥俠義的事情啊!


    叫他“歸海大叔”也不妥,師叔嫁給了大叔,怎麽聽都覺得有些別扭。


    小姨夫很好,顯得非常親切。


    當然,歸海百煉不這麽認為。


    他是真的不想看到沈家兄弟,這倆人都是兇獸,江湖中最兇猛的兇獸,而且很有智慧,是聰明的“莽夫”。


    當年他和沈玉門比鬥刀法,敗在沈玉門手中,氣不過去找沈煉,又被沈煉打了一頓,遂閉關修行祖傳刀法。


    歸海家族祖傳的刀法,有一招絕殺刀法和三招魔念深重的絕世魔刀。


    絕殺刀法名叫“雄霸天下”,刀氣至陽至剛至霸至絕,出鞘必然飲血。


    魔刀名叫“阿鼻道三刀”,是徹底墮入魔道的刀法,一刀之後緊跟上千陰險狠辣的邪招,能一招把人淩遲,如墮阿鼻地獄,生生世世,無盡痛苦。


    歸海百煉修行雄霸天下時,便被路華濃發現他有入魔的跡象,請沈煉幫忙祛除魔性,沈煉怕刺激到他,所以請李尋歡幫忙,讓李尋歡勸歸海百煉。


    現在看來,很有成效。


    飛刀也是刀。


    看到李尋歡的飛刀,這輩子很難再生出修行魔刀的決心。


    修行魔刀是為了變強。


    如果麵前有一座巨山,莫說修行三招魔刀,就算苦練三百招,也無法翻過眼前的巨山,練刀還有什麽意義?


    辛辛苦苦修行魔刀,絕親絕友絕情絕義絕愛,失去理智變為魔頭,卻擋不住誅邪滅魔的飛刀,成不了絕巔。


    付出收獲不成正比,走歪路肯定翻不過巨山,不如老老實實走正路。


    走正路至少不會走火入魔。


    不用舍棄這個、舍棄那個,可以享受生活的美好,可以享受天倫之樂。


    李尋歡也是一種威懾。


    他和歸海百煉沒有任何交情。


    如果歸海百煉墮入魔道,變為濫殺無辜的魔頭,李尋歡定會飛刀降魔。


    歸海百煉最近過得還算不錯。


    沈煉觀察一會兒,發現他身上沒有任何魔性,也沒有失去理智的跡象。


    歸海百煉幹巴巴的說道:“你小子來長安做什麽?是來查案的麽?”


    沈煉笑道:“不是,我隻是要去西域大漠做些事,順路來長安看看,看到小姨夫身體安好,我就放心了。”


    歸海百煉哼了一聲,心說你讓李尋歡來勸我,我不敢繼續練魔刀啊!


    “李尋歡呢?”


    “在北地安撫遼國百姓。”


    “他沒來,你敢來,你不怕我的雄霸天下麽?想不想試試這一刀?”


    “毫無興趣,不過最近幾日,長安可能有些不太平,如果小姨夫想找武林高手試刀,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我就知道,你是個煞星。”


    沈煉擺了擺手:“小姨夫,這事兒真的不怪我,我為了遠離人群,晚上連客棧都沒住,而是睡在破廟,結果有兩個短命鬼,自己主動找上門來。”


    說到此處,沈煉大為不滿。


    從來隻有自己給別人甩鍋,從沒有人讓自己背鍋,被人當麵扣黑鍋,沈煉心中非常不爽,要試試這左武王。


    在沈煉的記憶中,左武王是個想篡位的王爺,智商方麵很有問題。


    既不勾結群臣,也不培養高手,麾下養著十三個殺手,為首的殺手是腦子不正常的神經病,整天想著死亡。


    設計諸多計劃,布置諸多陰謀,目標是坑死諸葛正我,因為他覺得諸葛正我會阻礙他的奪位大計,諸葛正我輕鬆查清一切,左武王敗在追命腿下。


    就在他想逃跑的時候,被自己麾下的神經病攔住,被四大名捕生擒。


    怎麽形容左武王的智商呢?


    ——被唐十五輕鬆完虐的水平。


    武功、智慧、人品、能力,被唐十五全方位完虐,甚至不如完顏決。


    完顏決至少有高深莫測的武功!


    俗話說,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下屬,有左武王這種缺謀少智精神不正常的主子,自然就會有腦有貴恙的神經病十三兇徒,真是絕配啊!


    當年假銀票案,製造假銀票的窩點雲間寺的方丈,便是十三兇徒中的“大手印金剛”關海明,白蓮教四大管事中的薛狐悲,同樣隸屬於四大兇徒。


    其餘的人,沈煉隻記得一個,那就是十三兇徒之首,名叫司馬荒墳。


    一個忠誠的死亡信徒。


    一個混身充滿死亡氣息的怪物。


    沈煉去終南山探親的時候,十三兇徒幕後之主左武王,已經知道武勝東和武勝西兄弟鬩牆,被沈煉抓住。


    “混賬!”


    左武王一巴掌拍碎了桌子。


    “傳令孫不恭,滅口兩人。”


    “王爺,不去救人麽?這或許是沈煉的計策,要不要從長計議?”


    “你在質疑我的決定?”


    左武王惡狠狠的看著管家,左手緩緩舉了起來,如果管家不能給他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後果便是死亡。


    管家知道左武王的習慣,沒有做出任何辯解,左武王性格剛愎,當他覺得某個人有錯,無論那人如何解釋,他都不會相信,他會絞盡腦汁反駁,在反駁的過程中,獲得智慧的優越感,並且加深判斷,確認這個人確實有錯。


    唯有他用自己的智慧分析,真正意識到對方沒錯,那才是真的沒錯。


    什麽證據,什麽能言善辯,什麽鐵齒銅牙,左武王全都不看在眼裏。


    他隻在乎自己的智慧。


    管家不做任何辯解,反倒讓左武王的怒意稍稍緩解,解釋道:“你以為沈煉是好惹的?武家這倆混蛋,肯定已經泄露秘密,這種人絕對不能留!”


    左武王接著說道:“沈煉去終南山拜訪師叔,沒有鎮守牢獄,是僅有的滅口機會,等他迴來,萬事皆休。”


    管家淡淡的說道:“王爺,沈煉應該是去終南山找幫手,歸海百煉的名聲雖然不大,刀法卻是頗為不俗。”


    左武王冷笑道:“不僅如此,歸海百煉有三個結義兄弟,了空、劍驚風、麒麟子,三人都不是凡俗之輩。”


    麒麟子是昆侖派長老,劍法在整個門派排在前十,輕功極為高明。


    劍驚風是江湖有名的劍客,精通一百八十多種劍法,極為博學,號稱劍客分水嶺,勝過他的都是頂尖劍客。


    了空最厲害,他出身淨念禪院,自從了盡了結淨身入宮,他就成了淨念禪院的方丈,在佛門中頗有些威望。


    沈煉這一趟,能請來歸海百煉、路華濃、麒麟子、劍驚風、了空。


    隻要這些人出手,原本孤立無援的沈煉,瞬間就能調兵遣將,隻要給沈煉足夠多的人,甚至能圍殺燕狂徒。


    左武王當然知道,沈煉很可能用武家兄弟釣魚,但這是最後的機會。


    不能給沈煉時間。


    不能等沈煉迴長安再做決定。


    因為沈煉不會給他機會。


    縱觀沈煉辦案的經曆,看似一個人孤身辦案,卻總是能在辦案時,聚集一大群人,並充分發揮他們的力量。


    沈煉隻需要一條縫隙,甚至隻需要一個點,就能揭開全部的真相。


    左武王狂怒的說道:“你現在立刻清理一切痕跡,全都清理掉!”


    管家立刻出門辦事。


    十三兇徒雖然有很多神經病,但還是有些人才的,比如孫不恭。


    孫不恭是個矮小的侏儒,左右手各佩戴三根利爪,能如同穿山甲一般在泥土中挖掘,是神出鬼沒的采花賊。


    江湖中防采花的手段,多是防備雲中鶴田伯光這種從天上飛來的,卻很難防禦從泥土中鑽出來的,而且這貨由於身體問題,有很嚴重的心理扭曲。


    當年上百捕快圍殺孫不恭,甚至請了搬山道人、摸金校尉,讓他們追逐孫不恭的痕跡,最終仍舊被他逃脫。


    他是十三兇徒最強的殺手。


    別的隻是擅長殺人,對於潛伏刺殺之類的技巧,遠遠不如孫不恭。


    孫不恭接到命令,眼中閃過讓人心驚膽顫的寒光,根據地圖,一路挖掘向府衙大牢,準備滅口武家兄弟。


    ……


    長安大牢。


    武家兄弟悲哀的躺倒在地。


    武勝西中了毒,沈煉隻用指力封住奪命劇毒,保住他的性命,他現在依舊是僵硬狀態,任憑老鼠蟑螂攀爬。


    武勝東受了傷,沈煉在他膝蓋上點了兩指,點碎他的膝蓋骨,就算他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發揮不出半分。


    就在兩人唉聲歎氣時,下方傳來沙沙的聲響,武勝東滿臉都是驚恐。


    他當然知道,左武王是個冷血無情的人,肯定不會救他,隻會滅口。


    滅口比救人簡單多了。


    武勝東甚至猜到來人是誰。


    就在他驚駭的時候,在泥土中挖掘的孫不恭遭受雷霆重擊,瘦小的身子變得酸軟無力,被人伸手拽了出來。


    兇神惡煞的大光頭,如同抓起一根大青蘿卜,把孫不恭提了起來,在他絕望的目光中,狠狠地賞了他一拳。


    孫不恭做夢也想不到,大光頭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這不應該啊!


    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越是不應該,就越可能出現。


    因為大光頭的佩刀便是


    ——不應魔刀!


    不應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不應該出刀的時候出刀,完全的出乎預料。


    莫說孫不恭,就連左武王也不知雷損為何會出現,就算雷損在長安,按照他的性格,應該是兩不相幫才對。


    雷損為何會幫助沈煉呢?


    因為這是沈煉做出的安排。


    前年過年的時候,為了防止新年期間有人搗亂,沈煉約見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請他們壓製黑道勢力。


    作為迴報,送出兩張藏寶圖。


    一方麵是給出足夠的好處,一方麵是日後出門辦案,有相應的幫手。


    給蘇夢枕那張是隱仙島。


    可惜蘇夢枕的身體實在太差,沈煉出海那段時間,正好臥病在床,金風細雨樓交給結義兄弟戚少商管理。


    戚少商前年到達京城,和蘇夢枕意氣相投結為兄弟,如今是金風細雨樓的副樓主,差不多相當於樓主。


    蘇夢枕那個身體……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徹底爆發,這事誰也說不準。


    全天下的神醫都檢查過,開了不知幾百幾千個藥方,但隻能緩解咳嗽。


    緩解,不是治愈。


    ——蘇夢枕早就該找繼承人了!


    給雷損的藏寶圖是沙漠神廟。


    雷損猜出沈煉的打算,在沈煉出發去西域時,從金陵出發趕往西域。


    戚少商不是好相與的,在雷損外出曆練的時候,需要狄飛驚坐鎮,也需要高手輔助狄飛驚,因此,雷損是孤身一人去往沙漠,無人知曉他的蹤跡。


    路過長安的時候,發現長安城的氛圍有些詭異,向長安分舵詢問情報,得知是沈煉在此,特意提供些幫助。


    這次雷損幫助沈煉,日後在大沙漠遇到麻煩,就該沈煉幫助雷損了。


    一拳轟暈孫不恭,雷損並未在大牢外麵停留,而是飛速離開,他才不想摻和這些事,小小施恩,已經足夠。


    沈煉能猜到這是誰做的即可。


    ……


    終南山。


    沈煉正在小姨家裏蹭飯,同時看上了剛剛斷奶的歸海一刀。


    “師叔,我這小師弟不錯啊,以後讓我教導吧,保管能讓他成才,您要是覺得練武不好,我就教他學文。”


    “切!你能教四書五經?”


    歸海百煉心說教武功還行,教文化知識還是算了吧,你能教個毛?


    你這莽夫懂什麽文化知識?


    別把我兒子教壞了!


    “我二師兄許笑一學究天人,我堂弟沈在寬是狀元,我三夫人馮素貞,也是一等一的學識,有狀元之才。”


    沈煉得意的算著家譜:“我們家有的擅長做生意,有的擅長練武,有的擅長詩詞歌賦,想學什麽就能教。”


    路華濃對此倒是頗有興趣。


    母親和父親的想法往往不同,相比於大富大貴名傳江湖,她更想讓孩兒平平安安,遠離江湖的打打殺殺。


    這事怎麽形容呢?


    卡卡羅特和琪琪!(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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