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是首次到來,但每次看到壯麗的天山,都會感到深深的驚歎。


    雪白的山峰蜿蜒迤邐,好似一條長長的飄帶,又像維族少女的珠冠,散發出瑩瑩的光輝,帶給人無限遐思。


    此時是夏日,積雪融化,半邊山峰鬱鬱蔥蔥,繁花似錦,七彩斑斕的山峰衝天而起,如同一隻開屏的孔雀。


    這裏有充沛的陽光資源,很容易患有雪盲眼,沈煉提前準備了墨鏡。


    許笑一親手製作,簡約且時尚。


    沈煉帶著兩個娃兒旅遊,看遍周邊風土人情,品嚐本地美食,順便給乖徒兒講解,為何本地的瓜果特別甜。


    ——因為晝夜溫差大!


    白天光合作用強,積蓄的糖分多。


    夜晚唿吸作用弱,消耗的糖分少。


    再加上稍長的成長周期,使得瓜果內積蓄大量糖分,更加甜美多汁。


    上官雪兒歡唿道:“師父,如果書院先生講課,有你講課這麽有趣,我肯定不會逃課,我到時候肯定……”


    話未說完,上官雪兒感覺身後升起一座火山,抬頭看去,猩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她,剛想逃跑,鐵鉗落在她稚嫩的肩膀上,把她硬生生壓在原地。


    “師父,我……”


    “你竟然敢逃課!”


    “徒兒真的不是故意的,先生講課實在太無聊,整天之乎者也……”


    “你竟然敢逃課!”


    “徒兒隻逃了五次課,而且那門課我得到了甲等,該學的我都會。”


    “你竟然敢逃課!”


    “徒兒……徒兒知錯了,師父您等會兒輕一點,等我吃完了再打。”


    聽到這話,沈煉換上和藹的笑容。


    上官雪兒心裏發毛。


    如果沈煉勃然大怒,請她吃一頓竹筍炒肉,逃課這件事就算過去。


    沈煉生鐵般的臉上擠出笑意,笑意中蘊含著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威壓。


    笑的越是和藹,壓力越是沉重。


    “看來你不知道錯在何處。”


    “徒兒錯在何處?”


    “你在白馬書院是什麽身份?整個白馬書院,你就是最強的孩子王,其餘的孩子都親近你,以你作為榜樣。


    你做什麽,他們就跟著做什麽。


    你逃課不耽誤功課,他們逃課會不會耽誤功課?你耽誤功課,有為師來給你兜底,他們耽誤,靠誰來兜底?


    如果很多人一起逃課,先生會不會受到影響?想學習的孩子怎麽辦?


    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掌握的資源。


    你或許想說,這是你的事,不是你逼迫他們逃課,那是他們的選擇。


    這話對,也不對。


    如果你是尋常的學子,逃課完全是私人行為,最終付出代價的是我。


    我能付出資源為你兜底。


    你是尋常學子麽?


    你是孩子王!


    你是所有學子的老大!


    做老大要有老大的風度,要做出應有的表率,要身先士卒,要帶領信任你的那些人走向更高,變得更優秀。


    你師爺爺,赫赫有名的郭巨俠。


    他為什麽是巨俠?


    他加入陛下麾下的時候,陛下還沒有占據金陵,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師爺便執掌紀律,至今已經三十餘年。


    三十年來,他辦過無數案件,殺過無數江洋大盜,從未有過冤案,就連被他送到刑場的人,也沒有人喊冤。


    所以他是捕神。


    所以隻要他不主動辭官,沒人能取代他的位置,我不行,你大師伯二師伯六師姑都不行,我們差的太遠。”


    沈煉說的熱血沸騰。


    上官雪兒聽得心悅誠服。


    不過她小小的腦袋瓜中,閃過一個驚奇的想法,在同福客棧的時候,您嚇唬秀才叔叔,似乎不是這麽說的。


    我記得您說師爺爺殺戮太多,江湖人為此感到恐懼,這才稱他郭巨俠,希望用江湖道義,束縛住他的殺心。


    難道您當時是在胡編亂造?


    難道“郭巨俠”有很多來曆?


    師爺爺年輕時到底做過什麽?


    沈煉確實是在教訓徒弟。


    如果上官雪兒是靠著武力,成為白馬書院的孩子王,沈煉絕不會管。


    武力的孩子王就是混混。


    想學習的人,不會去摹仿混混。


    吊起來狠狠抽兩頓就算完事兒。


    上官雪兒能成為孩子王,靠的不僅僅是武力,還有全校第二的成績。


    (ps:第一是邱小東,上官雪兒僅有的一次第一,是靠著天龍三叉戟威脅邱小東,沈煉為此登門道歉。)


    在孩子們心中,學霸遠比校霸更有吸引力,能夠帶動更多孩子模仿。


    家長也願意孩子和學霸玩兒。


    上官雪兒逃課,別的孩子模仿,家長教訓他們,他們梗著脖子表示,上官雪兒也逃課,照樣能考全校第二。


    父母怎麽管?


    難道指望這些尋常百姓,懂得如何用溫和的方式,教育自家的孩兒?


    老大不是那麽好當的。


    如果上官雪兒想當老大,無論哪方麵的老大,無論是學生還是江湖,亦或是六扇門,她現在就要學會三個字


    ——責任心!


    學不會這個,當不了老大!


    甚至不能成為沈煉門下大師姐!


    曲非煙也要經受教訓。


    否則如何繼承靈鷲宮九天九部?


    靈鷲宮弟子,大部分是天山童姥撿迴去的棄嬰、孤女,就連梅蘭竹菊,也是天山童姥采藥的時候撿迴去的。


    至少要為這些人負責吧?


    靈鷲宮主豈能肆意妄為?


    上官雪兒嘟囔道:“師父,徒兒知道錯誤了,這事兒該如何補救?”


    沈煉寬慰道:“孩子們小時候肯定都是貪玩的,讓先生好好教訓,用戒尺狠狠抽幾頓,就能得到教訓。”


    “啊?那我這個……”


    “你在白馬書院,學子們自然會以你為榜樣,你不在白馬書院,他們能去哪裏找你?找不著就專心念書唄!”


    上官雪兒聞言撇了撇嘴。


    沈煉方才說了那麽多,讓她誤以為事情很嚴重,頗有些愧疚,準備迴去進行補救,原來竟然是虛言恫嚇。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故意把情況說的很誇張,以此來嚇唬你?”


    沈煉一眼看穿小丫頭的心思。


    “師父您有話直接說吧,徒兒真的猜不到您的意思,我不想猜了。”


    “為師是想告訴你,做人做事必須有責任心,如果你想做江湖浪子,孤身一人獨來獨往,自是無所謂,如果你想做領頭人,那就必須有責任心。”


    “做老大不是很威風麽?”


    “威風是有代價的,這種事情向來都是非常公平,你想得到什麽,首先就需要付出什麽,這叫等價交換。”


    沈煉認真的說道:“雪兒,為師能庇護你一時,不能庇護你一世,你江湖曆練的第一課,就叫做責任心。”


    曲非煙怯生生的問道:“我也要學責任心麽?童姥會不會很嚴格?”


    沈煉毫不留情的黑巫行雲:“天山童姥的性格比我霸道十倍,在數百裏山頭唯我獨尊,堪稱縹緲峰女皇。”


    “童姥這麽厲害啊?”


    “她比你想象的更厲害,你需要同等的能力,才能成為下任宮主。”


    “如果我做不到呢?”


    “那就乖乖的下山曆練,做雪兒的好妹妹,你再也爭不過雪兒嘍!”


    曲非煙:(⊙∧⊙)


    上官雪兒:(;_)


    過了兩日,三人到達焉耆,沈煉把馬車賣掉,買了三匹精良的蒙古馬。


    蒙古馬的身材相對矮小,不如高頭大馬威風凜凜,但吃苦耐勞,能適應各種險惡環境,綜合素質堪稱絕巔。


    在天山山脈周圍,最適合騎乘的就是蒙古馬,別的那些精良馬種,培養消耗實在太大,付出收益不成正比。


    馬場是需要利潤的。


    他們培養各種精良馬種,也有很多高大威武的駿馬,這些馬匹相當於後世的豪華跑車,專門用於招待貴客。


    最大的生意,還是賣蒙古馬。


    上官雪兒對此非常好奇:“蒙元允許出售馬匹麽?難道他們不怕大明搜集大量的駿馬,培養出精良騎兵?”


    沈煉淡淡的說道:“中原境內也有很多牧馬場,朝廷的軍馬,大部分都是來自這些牧馬場,馬場早就已經形成良好的循環,不依賴於外界購買。”


    “大明的騎兵厲害麽?”


    “不厲害怎麽能稱霸天下?大明江山是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絕對沒有半點的虛妄,都是奮勇無畏的廝殺。


    大明的威嚴輻射範圍,就是騎兵的極限攻擊距離,西域那些小國,年年上貢歲歲稱臣,就是擔心被滅掉。


    去年這個時候,你師叔沈在寬出使西域,縱橫捭闔,風采卓然,之所以能這麽威風,就是因為大明鐵騎。”


    沈煉的知識麵超出想象。


    沿著天山山脈去往靈鷲宮,沿途無論遇到什麽事,都能講出道理,不是枯燥的說教,而是潛移默化的引導。


    又過幾日,眾人到達縹緲峰。


    天山童姥並未擺架子,而是帶著數百下屬出門迎接,看著身著黑袍整齊排列的靈鷲宮弟子,又看到這些弟子後方三十六洞七十二島妖魔鬼怪……


    這就是師父的威嚴麽?


    靈鷲宮的女皇,縹緲峰的神仙,麾下千軍萬馬、高手如雲,平日裏可以高高在上,如今卻必須表現出禮數。


    巫行雲為何對沈煉這般看重?


    因為這是沈煉用拳頭打出來的。


    當初與巫行雲那番激戰,沈煉武功不如巫行雲,經過將近兩年的曆練,如果兩人殊死相搏,沈煉必然能勝。


    無論“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的效果多麽強力,都不可能戰勝時間,生老病死乃人間循環,誰也改變不得。


    九十多歲的老人家,與二十六七歲的壯小夥貼身近戰、生死相搏……


    老人家的身體撐得住麽?


    或許有人能夠撐住,比如蒙元擎天白玉柱“魔師”龐斑,巫行雲的身體肯定撐不住,她的心法是有破綻的。


    短時間能爆發出恐怖輸出,長時間對戰會引發暗傷,功力一瀉千裏。


    “見過童姥。”


    “沈煉,我該叫你沈捕頭,還是該叫你沈侯爺,你喜歡哪個稱唿?”


    “前輩想叫什麽,就叫什麽。”


    沈煉伸手把曲非煙推了出去:“這就是晚輩給您尋來的弟子。”


    巫行雲在曲非煙身上捏了幾下,看似是在摸骨,實則就是裝裝樣子。


    衡陽激戰結束後,沈煉把曲非煙的情況通過鷹隼告知巫行雲,最近數月不僅是讓她修身養性、穩固根基,還是讓巫行雲找人調查曲非煙的情況。


    如果不滿意,提前告訴沈煉,讓沈煉接著找尋,免得白跑萬裏山路。


    擺出這麽大的陣仗,不僅僅是為了迎接沈煉,還為了給曲非煙立威。


    靈鷲宮的驕兵悍將,對巫行雲有超乎尋常的忠誠,不會有什麽意見,那些洞主島主們,則是必須強力壓住。


    “根骨不錯,我收下了!”巫行雲高聲喝道,“從今天開始,她就是天山童姥的傳人,你們拜見少宮主!”


    九天九部立刻拜了下去。


    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妖魔鬼怪,雖然不想跪拜一個小女孩,但恐懼巫行雲的威嚴,隻能老老實實的跪下去。


    能不能不跪?


    當然可以!


    生死符的解藥別想要了。


    巫行雲不是什麽好人,這家夥霸道起來堪比武則天,時常用各種手段打壓這些妖魔鬼怪,讓他們乖乖聽話。


    當然,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也沒幾個好人,大部分是邪魔外道。


    對付這些邪門歪道,必須用嚴苛的手段打壓,稍稍給個笑臉,這些家夥就會得寸進尺,最擅長蹬鼻子上臉。


    靈鷲宮已經準備好儀式。


    曲非煙懵懵懂懂的,成為靈鷲宮的少宮主,她頗有些妖女性格,甚至有幾分像是黃蓉,絲毫沒有怯場之意。


    巫行雲和沈煉傳音入密,指點她該如何去做,她做的或許不算圓滿,卻也很難挑出毛病,三十六洞七十二島對此唉聲歎氣,這位少宮主不好惹啊!


    就算巫行雲坐化,這位少宮主至少還能活七八十年,他們下輩子,乃至於下下輩子,都是靈鷲宮的奴仆。


    沈煉對此表示巫行雲做得好!


    這些妖魔鬼怪,就應該找個地方死死的鎮壓住,如果揭開封印,那就是一百零八路妖魔,會惹出多少亂子?


    現在他們每年送送壽禮,其餘時間研究如何破解生死符,恍兮惚兮,一年時間快速過去,又是安穩的一年。


    巫行雲得到貢品。


    朝廷得到安定。


    大家全部都有利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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