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你和楚留香談了什麽?咱們都快被沙暴卷死了,你總不能讓我死不瞑目吧?讓我做個明白鬼!”


    唐竹權腆著胖臉湊了過來。


    這家夥的好奇心並不算重,但昨天晚上,沈煉以隔音氣罩阻隔聲音,讓唐竹權萬分好奇,好奇的百爪撓心。


    沈煉冷哼道:“放心,等你被渴死餓死之後,我肯定燒給你!”


    “記得給我燒四百個美人!”


    “難道不是四百缸酒水?”


    “胡鐵花那個王八蛋,死後都能有三百個美人,我肯定要比他多!”


    “行,我肯定找最好的糊裱匠,給你糊五百個美人,栩栩如生,每個都是大波浪長頭發的,讓你樂翻天。”


    “大波浪長頭發?這特麽怎麽可能樂翻天?就這一個條件啊?”


    “這明明是三個條件!”


    兩個臭不要臉的越說越吸引人,胡鐵花這個同樣臭不要臉的家夥,賤兮兮的湊了過來,討論是幾個條件。


    石駝懶得搭理三人。


    他甚至根本就懶得搭理人。


    自從離開石觀音的巢穴,石駝便不想與人類做出交流,相比於人類,他更加喜歡駱駝,駱駝至少不會害人。


    可能在他內心深處,他早就已經不把自己當做是人了,他是匹駱駝。


    用石頭雕琢而成的駱駝。


    準確的說,應該是——石觀音用石頭精雕細琢而成的駱駝!


    所以他叫石駝!


    姬冰雁冷著臉,心說胡鐵花這王八蛋早晚會死在女色上邊,到時候我先在他墳墓上撒尿,然後再給他報仇。


    楚留香呢?


    楚留香現在非常淡定。


    他沒有參與任何討論,反而興致勃勃的觀看起了壁畫。


    這是一座頗為龐大的地宮,內部漆黑幽深不見天日,但楚留香是江湖最有名的夜貓子,夜視能力登峰造極。


    沙漠地宮有一樁好處。


    如果是中原之地的古墓、地宮,內部肯定陰冷潮濕,沙漠地宮由於特殊的地理環境,內部非常的幹燥。


    地宮當然是有水源的,隻不過無論是水井還是暗河,都會被地宮主人嚴密的封存,絕不會泄露出半點兒。


    由於環境幹燥,並且千百年來無人到達此地,壁畫保存的非常完好。


    楚留香這種人物,對於藝術自然有很高的理解,要不然不可能從一大堆古玩字畫中,挑到最值錢的那個。


    “小楚,怎麽了?”


    “這不是地宮,是神廟。”


    “崇拜什麽的神廟?”


    西域這地方的信仰頗為複雜,尤其是絲綢之路的樞紐之所,信仰更是千奇百怪什麽都有,總體來說,信仰佛門的相對更多,但與中原佛門不同,而是佛法結合本地文化形成的全新變種。


    關於西域的各種記載,翰林院內足足有六千多卷藏書,其中至少有三成是關於信仰,還有兩成是神話故事。


    沈煉不是神學家,對於這些沒有太多的研究,就連沈在寬那種學霸,看完相關的記載之後,也是迷迷糊糊。


    楚留香對西域的了解不算多,差不多就是把沈煉編的故事看完的水平。


    雖然沒什麽了解,但卻能夠從藝術的角度分析壁畫:“這幅壁畫,應該是祭祀的場麵,獻上了三隻祭品。”


    “神祇賜福給某位勇士,此人身上燃燒起熊熊烈火,天空烈陽普照,站著數位身著金色鳥頭盔甲的戰士。”


    “勇士成功的接受了賜福,變為身披金甲的戰士,隨神祇返迴天宮。”


    “這位神祇是隻燃燒的火鳥。”


    “火鳥縮成了金色的圓球。”


    “圓球變化成了太陽。”


    “這應該是數百年前,某個崇拜太陽神的部落,修建的祭祀神廟。”


    “中原的太陽神是三足金烏,雖然也是燃燒的火鳥,但與壁畫描繪的火鳥全然不同,中原的隻是火鳥,壁畫描繪的卻是動物與人融合為一體。”


    “我聽紅袖說過,在數萬裏之外的土地上,有個古老而神秘的國度,那個國度的神祇便是人與動物結合。”


    “比如閻王是人與狼結合,他們似乎稱之為死神,叫做阿努比斯。”


    楚留香斷斷續續的解釋,沈煉心中冒出八百個問號,心說這他媽的是什麽情況,從獻上三隻祭品開始,我特麽就覺得不對,果然是非常有問題!


    太陽神的詐屍鳥?


    沈煉沒有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和楚留香一起看壁畫。


    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規則,打牌王世界自然是打牌,什麽東西都能製作成卡牌,就連航天科技也不例外。


    武俠世界自然是練武。


    這種信仰獨特的神廟,能給武者提供特殊的靈感,隋唐時期,突厥武尊畢玄就是偶入某座崇拜太陽的神廟,在神廟中頓悟武道,創出炎陽大法。


    壁畫繪製的圖景,倒是很類似中原武道中的天人合一、太陽真火。


    就好比金蛇劍,吸收太陽真火或者太陰月華反射出劍氣,這些壁畫就是把金蛇劍的原理,轉換在人體之上。


    太陽?


    劍氣?


    這特麽不就是九陽神劍麽?


    九陽神功有五套配套的武技。


    最強的名為霹靂神掌,是沈玉門最強底牌之一,此招一出,必然取勝。


    陰陽大挪移,與乾坤大挪移頗為類似的法門,挪移借力,堅不可摧。


    火雲掌,精妙絕倫的掌法,消耗遠遠小於霹靂神掌,沈玉門常用武技。


    烈陽刀法,既可以用做掌刀,也可以作為刀法施展,沈玉門武道基礎。


    九陽神劍,此門武技的威力隻比霹靂神掌稍遜,能夠從指尖射出劍氣,是天下間最為絕巔的劍氣功夫之一。


    沈玉門喜歡刀法,從不用劍,因此沒有得傳這門絕學,不過他見過張無忌施展九陽神劍,手指輕輕一劃,昆侖深處萬年不化的玄冰,被切成碎塊。


    沈煉雖然同樣不用劍,但既然能夠反射出劍氣,為何不能反射出拳掌?


    看著神廟中的壁畫,感受著外麵毀天滅地的黑沙暴,沈煉不知不覺間沉浸在壁畫中,領悟壁畫蘊含的玄妙。


    反正短時間內出不去,自怨自艾未免太過軟弱,眾人便一同參悟壁畫。


    楚留香看的是身法。


    根據神祇的移動參悟輕功,既然可以踏月留香,自然可以禦光而行。


    胡鐵花看的是烈火焚身。


    他的武功雖然以輕靈為主,但內功來自於鐵血大旗門,是陽剛內勁,對於被賜福的勇士,充滿崇高的敬意。


    姬冰雁看的是筆跡和曆史。


    姬冰雁擅長使用判官筆,是天下最頂尖的筆法高手,無論看到碑文字帖還是字畫,最先看到的肯定是筆跡。


    除了筆跡之外,便是曆史洪流。


    既然是數萬裏之外的國度,這些人跋涉至此,經曆了多少艱難險阻?


    作為在沙漠中經商的富豪,姬冰雁對於建造宮殿的人,非常非常佩服。


    可惜滄海桑田,建造神廟的人早已逝去,就連神廟也掩埋在黃沙之下。


    我的歸宿會不會也是如此?


    這豈不是沙漠武者的最終歸宿?


    收獲最大的是唐竹權。


    他聽沈煉說過金蛇劍的故事,以此為靈感去觀摩壁畫。


    唐竹權練的是指法,既然能夠彈出指力傷人,自然可以彈出劍氣。


    他還有一樁優勢,便是當初苗疆內亂的時候,沐英把製作金蛇劍的材料碧麟金蛇賞賜給唐竹權,雖然唐竹權把蛇蠱轉贈給唐竹君,卻也曾認真觀察。


    對於吸收太陽真火,對於如何把吸收的力量化為劍氣,頗有幾分研究。


    石駝默默的坐在牆角。


    他對於武功早就失去興趣。


    就算獨孤求敗碎虛而來,要把畢生絕學傳授給他,他也看得看一眼。


    因為他根本就看不到。


    他就像是一尊石像。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就算以沈煉的感知能力,也發現不了他的痕跡。


    風沙在神廟上方唿嘯,沈煉等人對此渾然不覺,專心的參悟武道。


    沈煉身上冒出燦爛的金光,楚留香散發出如夢似幻的流風,胡鐵花頭頂冒出蒸騰的熱氣,姬冰雁好似記錄曆史潮流的史官,有獨特的滄桑古韻。


    最為玄奇的是唐竹權,他竟然躺倒在了地上,好似喝醉酒的睡羅漢。


    粗壯如胡蘿卜的指尖,閃爍出晶瑩剔透的顏色,劍芒吞吐伸縮,雖然隻有三寸多長,卻能輕鬆切碎巨石。


    單單隻是神廟中的收獲,這場沙漠之行便絕對不虧,更別說迴去之後,還能和龍城壁、衛空空等好友吹噓。


    唐竹權有些迫不及待。


    他已經忍不住想要大戰一場。


    切磋當然是不可能切磋的,如果引動沈煉的戰意,一個鐵山靠轟過去,這處安身的神廟,就會被轟成廢墟。


    大的動作不敢有,小範圍的動作卻無所謂,唐竹權輕輕一彈指,向楚留香射出一道烈陽灼熱劍氣,楚留香受到氣機牽引,下意識靈動至極的閃避。


    楚留香以輕功身法名傳天下。


    無論遠距離追逐、短距離飛掠,還是貼身戰閃避,都是絕頂的高手。


    哪怕是在一間屋子內,讓中原一點紅這種高手對他出劍,楚留香也能全部閃避過去,絕不會擦到一絲半點。


    發現楚留香在使團的時候,就連裏赤媚那種人物,也忍不住打冷顫。


    楚留香的武功不如裏赤媚,但輕功實在太高,非常克製天魅凝陰,隻要楚留香牽製他,影響他的速度,沈煉沈浪蕭峰一擁而上,後果會很淒慘。


    沈煉帶著楚留香離開,讓裏赤媚鬆了口氣,希望他們永遠不要迴來。


    隻要楚留香不在使團,無論沈在寬請了多少高手,裏赤媚都能逃脫。


    唐竹權五指如蘭花般綻放,指力循環不斷點向楚留香,楚留香在方寸之地縱橫飛掠,輕盈的好似雲間飛鴻。


    楚留香從來不與人硬拚。


    他的作戰方式就是不斷放風箏,查找到敵人破綻之後,一擊便可擒敵。


    陸小鳳,白展堂,皆是如此。


    地宮之內共有六人,五個人的武功輕靈迅捷,唯有沈煉喜歡與人對轟。


    唯有沈煉是真·肌肉蠻子!


    胡鐵花姬冰雁受到影響,同樣在方寸之地交手,驗證頓悟的收獲,沈煉對此毫無反應,甚至主動後退數步。


    倒不是不想與四人交手,而是此時不適合交手,萬一把房子打塌了,要麽被黃沙掩埋,要麽衝出去吃沙子。


    沈煉哪種都不想選擇。


    沈煉選擇安安靜靜的坐著。


    甚至比石駝更加寧靜。


    石駝是頑石。


    沈煉是金鐵。


    土生金。


    石駝身上的氣機,反而對於沈煉頓悟的狀態,有那麽一點點的加持。


    還是那句話,神廟、地宮、城池之類的建築,都必須建在有水的地方。


    有些遺址會水源幹涸,但大部分遺址就算沒有水,也會有濕潤的細沙。


    沈煉等人的黴運,全都被黑沙暴的狂風吹走,這處遺址是有水的,還是頗為清冽的井水,白天喝井水,晚上以真氣加熱煮沸,喝熱水驅寒保暖。


    黑沙暴吹了兩天兩夜,眾人離開地宮的時候,外麵被翻了個底朝天。


    當然,沙漠裏麵都是沙子,就算被翻炒二百五十四遍,也還是沙子。


    胡鐵花道:“我怎麽覺得這地方從來沒有變過?難道沙暴是幻覺?”


    沈煉隨口忽悠:“據說最為厲害的幻術師,能把真實虛幻相結合,以真實的場景,搭建虛無的幻境。”


    楚留香附和著說道:“莫非是傳說中的屍香魔芋?你見過麽?”


    唐竹權嘟囔道:“我想知道屍香魔芋是什麽味道的,好不好吃!”


    兩天兩夜的黑沙暴,駱駝早就已經不見蹤影,眾人隨身物資,除了幾袋子水之外,隻剩下一大袋幹糧。


    如果放開肚子吃,這些東西隻夠眾人塞牙縫,所以食物必須要定量。


    最讓人無奈的是,由於黑沙暴持續的時間實在太長,周圍沒有獵物,想打獵改善口味,也是萬萬做不到。


    唉!


    無論多強的武功,多高的智慧,在天地之威麵前,也會顯得很脆弱。


    經曆過大沙漠的洗禮,才會懂得敬畏自然,懂得生命是多麽珍貴。


    仍舊是石駝帶隊。


    不過這次沒有駱駝,隻能靠著雙腳走路,非攻這件神兵,成了拉拽六人的繩索,也算是“團結兼愛”。


    走了兩天,眾人看到一座廟宇。


    觀音廟!


    廟宇前方是香氣撲鼻的肉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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