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素貞悠閑的彈著琴。


    彈琴原本隻是她的功課,作為書香門第家族的閨女,本就要學習琴棋書畫針織女紅,學習各種禮儀規範。


    十一歲之前,馮素貞並不覺得彈琴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對於彈琴也沒有特殊的愛好,遠不如放風箏有趣。


    直到她過生日那天。


    那天母親給她買了隻小鳥,那是一隻非常可愛的小鳥,毛茸茸的,非常非常的乖巧,用手托著也不會飛走。


    馮素貞感覺非常歡快,拋棄老師教的那些琴譜,隨心所欲的彈琴,想彈什麽就彈什麽,想怎麽彈就怎麽彈。


    無所謂樂譜,無所謂曲調,唯有發自內心的歡快,好似歡樂的鳥兒。


    樹上的麻雀,屋簷下的燕子,還有母親送的小鳥,聽到她的琴聲,跟著她一起放聲高歌,體會春日的歡快。


    她快樂的彈奏,把全身心都沉浸在琴曲之中,彈出天人交感的樂章。


    馮素貞恢複清醒的時候,周圍已經圍滿了小貓小狗、麻雀飛燕,一個青袍怪客捋著胡子,從懷中掏出琴譜。


    “小姑娘,你試試這首曲子。”


    “這似乎不符合格調。”


    “難道你不會麽?”


    “我不會,難道你會?”


    “如果我能彈奏出來呢?”


    “那我就拜你為師!”


    “咱們命中有半師之緣,我可以教你彈琴,教你武功,但不必拜師。”


    從那個時候開始,每天下午青袍客都會來教她彈琴,也會傳她高深莫測的武功,馮素貞天賦奇高,天資領悟,智慧卓絕,悟性更是超凡脫俗。


    無論青袍客傳授什麽知識,都是一學就會,很快就能學的爐火純青。


    短短七八年時間,馮素貞便從不會武功的小姑娘,變為文采絕世、武道超凡的頂尖高手,天賦著實驚世駭俗。


    青袍客所學極為駁雜,見馮素貞天賦奇高,各種知識一股腦兒的傳授。


    上至天文星象、日月星辰,下至山川水脈、農田耕種,乃至陰陽五行、奇門遁甲、帶兵打仗,亦有諸多傳授。


    青袍客曾自信的表示,如果馮素貞是男兒身,可以考取文武雙狀元。


    當今天下各路天才,同年齡的天才人物,馮素貞不敢說居於首位,綜合能力比她更強的,可以說是幾近於無。


    就算沈玉門、沈煉、陸小鳳等名傳江湖的人物,評分也差了一大截。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比武功勝負輸贏難以預料,比才學著實是比不過,這方麵差的太遠。


    綜合評分往往會很蛋疼,如果不附加權重,可能會讓庸才排在前列。


    馮素貞沒有這種問題。


    她是真正的天才。


    當世最為絕頂的天才。


    如果紅袖神尼、巫行雲、日後娘娘等女高手看到她,肯定毫不猶豫收為親傳弟子,傳授畢生武藝,讓馮素貞繼承她們的衣缽,把門派發揚光大。


    天賦高,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如果隻是“皇榜中狀元”,那隻是文化厲害,但她是文武雙魁首。


    笨鳥先飛早入林,如果聰明的鳥先飛呢?如果聰明的鳥有大鵬青鸞火鳳親自教導,並有鳳凰保駕護航呢?


    天賦比你高,學習比你刻苦,還能享受到無比龐大的教育資源,能夠得到諸多奇遇,還會經曆無數曆練。


    這樣的天才,該如何去追逐?


    隻能跟在屁股後麵吃灰!


    能看到影子,都算是絕頂人物。


    沈煉對此非常的淡定。


    因為沈煉五六歲的時候,便知道當世有無數天才,這些天才不僅具有超卓的天賦,還有出門撿寶藏的福緣。


    和他們爭奪有什麽好處?


    跟著蹭他們的福緣不香嗎?


    為何非要用自己的短處,去對比這些人的長處?何必要事事爭第一?


    在自己最擅長、最喜歡、最全神貫注的方麵,達成當世之絕巔,就算某些方麵稍差,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聽著馮素貞的琴聲,沈煉覺得自己的思緒,迴到最無憂無慮的時代。


    空氣中彌漫著歡快的氛圍,沈煉心頭盤踞的魔念和殺意,隨著琴聲悄然散在風中,隻覺得自己到了桃花源。


    無憂無慮,無拘無束,暢快自如。


    韋青青青最近幾日的指點,與琴聲碰撞出無數靈感,閃現智慧的火花。


    牆內,馮素貞悠然彈琴。


    牆外,沈煉隨心所欲練拳。


    姿勢雖然稱不上好看,但卻完美的契合琴韻,一招一式渾然天成,整個人好似脫離世界,進入到圖畫之中。


    人在畫中遊!


    若是有擅長丹青的大師,看到沈煉流暢自然的揮灑,必然能夠繪製出流傳千古的畫卷,甚至能把琴韻拳意,乃至於沈煉的武道,融匯在圖畫之中。


    “好!”


    一曲終了,唐竹權叫了聲好。


    這胖子最是喜歡看熱鬧,而且向來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在沈煉似睡非睡將醒未醒的時候,扔出去一大銅錢。


    沈煉在牆外頓悟武道,揮拳演練,雖然沒有明著說賣藝,但還是引來上百位百姓觀看,外麵圍了一大圈人。


    眼見唐竹權扔出銅錢,百姓們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隨即也扔出錢財。


    更有江湖月報特約撰稿人,看到這般場麵之後,立刻記錄在衣袖之上。


    對!


    本世界是有報紙的!


    天機閣發行的江湖月報,售價並不算是便宜,主要售賣給各大門派,某些奇聞異事,還會賣給戲班、劇院。


    最近一段時間,江湖月報想要采訪沈煉,得知沈煉在杭州,特意派來報社最火的頭牌記者——悲派三嬸!


    悲派三嬸有個貼身助理,乃是金陵慕容氏的旁係,名為慕容子。


    這倆人怎麽形容呢?


    悲派三嬸言語如刀,比沈煉嘴賤程度更勝十倍,能不被打死,完全是因為筆杆子硬,並且隻采訪大俠豪俠。


    慕容子看什麽都是陰謀論,最擅長斷章取義、添油加醋、顛倒黑白,你給她三尺笑臉,她能寫出五丈血河。


    實話實說,她們倆寫出來的東西頗為有趣,當做故事看非常的好玩。


    隻不過,千萬別當真!


    這倆人深諳記者的職業操守,嘴裏沒有一句實話,全都是捕風捉影、胡編亂造的胡言,所以她們隻采訪俠客。


    ——要不然真的會被打死!


    沈煉今日的作為,那就是:


    震驚!沈家破產,沈煉沿街賣藝。


    兄弟鬩牆,沈家破產之謎!


    六扇門神捕,為何沿街賣藝,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反正肯定沒有半句好話。


    百姓扔錢的場麵,也被最擅長速寫的畫師記錄下來,刊登在報紙上。


    然後,沈煉就徹底出名了。


    沈煉哪知道這種事,隻看到飛過來的大把銅錢,還有在遠處笑的滿地打滾的死胖子,頓時知道是誰搞的鬼。


    孫賊,老子今天幫你減肥!


    沈煉飛身而起,龍爪手抓向唐竹權頸後的肥肉,唐竹權反應奇快,懶驢打滾避了過去,連滾帶爬準備跑路。


    “跑?你能往哪兒跑?”


    沈煉冷哼一聲,飛速追逐,唐竹權身寬體胖,輕功雖然不俗,卻如何比得上沈煉?剛剛出城便被抓住衣領。


    沈煉單手提起唐竹權,任憑肥碩的身子如何掙紮,手臂也是巋然不動。


    沈煉的臂力,已經完全達到施展滑鏟的水平,可以憑此去對付老虎。


    說的文雅一點,這招叫做:其臂使壯夫攀之,懸身下縋不能動。


    紀曉嵐寫的!


    滑鏟的傳說便是從此而來!


    “你最近很閑啊!”


    “我爹那裏沒什麽事兒,就讓我迴祖宅看看,這不是巧了麽?”


    唐竹權露出討好的笑容,好似剛剛拆完家的哈士奇,又像對沈煉表示,雖然我這次認了錯,但我下次還敢。


    當年唐老人脫離唐門,選定的安家地點是杭州,根據離開時的約定,他們不能修行暗器,全部都轉修武道。


    唐老人專修槍法。


    唐竹權專修指法。


    據說還有一脈分支在蘇州,主修的也是槍法,隻不過唐老人這一脈練的是快槍,蘇州那一脈練的是霸王槍。


    唐老人在沐英麾下供職,唐竹權無所事事,今日在東,明日在西,雖然時常行俠仗義,卻也惹來無數麻煩。


    唐老人覺得這樣不是辦法,便嚴令唐竹權在祖宅閉門思過三月,並請來唐竹權最怕的“八姑媽”親自看著。


    唐竹權天不怕地不怕,就算被沈煉提著,也敢和沈煉齜出哈士奇之牙。


    唯獨懼怕八姑媽!


    因為八姑媽的嘴實在是太碎了。


    每次看到唐竹權,都是三連問:


    什麽時候減肥?


    什麽時候娶媳婦?


    什麽時候生孩子?


    問完這些問題就開始數落,說他年過三十還是那麽跳脫,不夠穩重,說他喝酒吃肉不忌口長了一身肥肉……


    從相遇開始計算,一刻鍾之內,至少能數落三百句,並且全都不重樣。


    唐竹權甚至覺得,如果自己哪天需要練定力,八姑媽能提供最大幫助。


    隻要自己能在八姑媽連環不斷的嘮叨下心如止水,定力就算徹底大成。


    八姑媽倒也不是什麽壞人,對於唐竹權非常的愛護,就是嘴特別碎,唐老人讓唐竹權閉門思過,八姑媽卻悄悄給他開後門,讓他可以出去逛逛。


    然後就被沈煉提了起來。


    “你小子是不是很閑?”


    “怎麽?你有事情做?”


    唐竹權露出興奮的光芒。


    在江湖中遊蕩算不務正業,和沈煉去辦案子,絕對算是正經事。


    無論是八姑媽還是老爹,對此都絕對沒有意見,反而會非常支持。


    沈煉點了點頭:“有案子,還是非常大的案子,丐幫幫主蕭峰,擁翠山莊少莊主李玉函,還有我堂哥沈浪,我堂弟沈在寬,全都會參與其中。”


    “你堂弟?金科狀元?”


    “看你這模樣,多半是在家被老爹給訓了,這麽個大案子,肯定有數不盡的冒險,出來玩玩,長長見識。”


    “真的是大案子?”


    “我堂弟是狀元郎,我如果糊弄狀元郎,我們家那些長輩,肯定會掄著拐棍找我算賬,過年都迴不了家!”


    “說的是,咱老唐這次要見見狀元是什麽模樣,那可是文曲星君啊!”


    狀元≈文曲星君!


    這個說法在蘇杭之地頗為流行。


    主要原因當然是,文曲星君下凡的許仕林高中狀元,打開雷峰塔,救出了自己的母親,隨後全家飛升仙界。


    金榜題名,人生四大喜事;


    破塔救母,華夏孝道之基;


    從各個方麵來說,這個故事都非常符合華夏思想,就連朝中那些老儒,對此也頗為推崇,宋濂甚至題過字。


    這個故事是誰寫的呢?


    沈煉不知道!


    很可能是法海寫出來的!


    要不然就是李尋歡寫出來的!


    反正不是沈煉!


    沒有證據,不要胡說!


    唐竹權笑嗬嗬的迴家,心說這次終於可以應付八姑媽,當真是大喜事。


    至於沈煉說的大案子,究竟要去什麽地方,唐竹權暫時不知曉,否則他可能寧願聽八姑媽嘮叨,寧願被老爹禁足三個月,也不願意隨沈煉去辦案。


    太特麽熱了。


    七月份,最熱的時候,讓一個三百斤大胖子去沙漠,這種感覺……


    想想就讓人覺得渾身舒暢。


    沈煉渾身舒暢的返迴府衙,正想喝杯酸梅湯解暑,澹台鏡明給沈煉送來了一份書稿,然後沈煉的表情是:


    (╬`)


    d(`wd*)


    (╯‵□′)╯︵┻━┻


    悲派三嬸的動作很快,半個時辰就寫完了書稿,不過她剛剛寫完,就被客棧店小二,下五門聶小蟲給盜走。


    濟南的案子過後,聶小蟲一直都在江湖中潛藏,專心的做著路人老祖、解說天尊、捧哏神王、龍套菩薩、炮灰羅漢等前途光明、誌向遠大的職業。


    他最近的偽裝身份是店小二。


    就是傳說中的“天下第一情報師,隻要給錢什麽都知道”的店小二。


    聶小蟲認識悲派三嬸,本想看看她最近編了什麽故事,找點樂子,沒想到竟然看到有關沈煉的樂子。


    為了天機閣的存續,聶小蟲做了司空摘星的勾當,玩了次妙手空空。


    再然後,以百兩黃金的價格,把書稿和情報賣給澹台鏡明,隨即買了最優良的寶馬,快馬加鞭,逃之夭夭。


    沈煉看到書稿之時,聶小蟲已經騎馬趕到百裏之外,換了新的身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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